第三十章

    招娣搓搓臉, 準備回家了, 今天分肉也不知道奶奶晚上會不會做點吃。

    才沒那個聖母心思去救人呢，她自己還泥菩薩過河呢。

    再說那個女的分明是被身邊人害的, 她能怎麽幫忙, 直接和她說，有人要害她。

    傻子才信她這個“小孩”。

    至於幫著避過危險，她也做不到。

    她們又不住一起, 鄭隊長不得意知青, 所以知青點離村子可不近。

    平時更沒什麽接觸，有心無力啊。

    承認吧，其實她就是個自私的人。

    藍奶奶得了心儀的那塊肉，嘴巴笑的都合不上，和隊上的人打著招呼趕緊回家了。

    今天要把肥肉耗油，把一半油渣燉白菜和土豆塊，燉個半鍋, 讓家裏的一群饞鬼都解解饞。

    剩下的油渣還有肉就留著過年包餃子。

    肉皮熬肉皮凍, 丁點都不浪費。

    藍奶奶拿回家的這塊肉到了家得到了全家人的“瞻仰”, 都誇是塊好肉。

    與它, 肥肉多！

    鳳爹嬉皮笑臉的, “娘，今天做點唄。”饞蟲出來了都。

    藍彪和藍虎也跟著嚷嚷, “奶, 奶, 做肉吃。”後麵是咽口水的聲音。

    “都滾邊去！饞不死你們。”藍奶奶笑罵兩句, 肉還是要做的。

    藍鳳拉著小哥哥，不讓他去廚房吸肉味。

    丟人！

    原來肥肉耗油這麽香啊！咽咽口水先。

    占灶台邊會被罵的，再說口水留鍋裏怎麽辦！…在屋裏也可以吸啊。

    當天中午藍奶奶給每人分了碗肉渣躲土豆白菜。

    其實真的很糙，土豆都沒削皮，這個年代在農家想吃到削皮的土豆，怕不是要做夢。

    因為麻煩，還有就是浪費。

    白菜直接拿手撕的，個頭大小不齊的。

    不過得說良心話，這鍋大亂燉真特麽的好吃。

    沒看大家都不吱聲了嘛，都捧著飯碗吃呢。

    藍鳳發現一塊小肉渣，珍而重之的夾起，眯著眼睛吃進嘴巴裏。

    慢慢的咀嚼，很不舍得直接咽下去。

    藍鳳看著小哥哥在舔碗，她有些猶豫，是不是也跟著舔一波。

    最後還是沒放下臉皮，隻是用筷子仔細的刮一遍。

    “這菜真好吃，要是天天能吃這麽好，鎮長都不當。”藍大伯娘說著還回憶的舔舔嘴唇兒。

    招娣低著頭勾起嘲諷的嘴角兒。

    鳳娘習慣杠兩句，“大嫂大字不識，還想當鎮長。”做夢吧！

    藍鳳拍拍肚子，吃飽了有些犯困，大冬天的吃飽睡在熱炕頭簡直是享受啊。

    “吃飽了有力氣吵吵了是吧，大過年的別給我鬧吵。”藍奶奶罵完，重點看了大伯娘和鳳娘。

    來娣自覺起身收拾碗筷。

    “別刷啊，碗上好不容易有點油花，刷幹淨就沒了。”藍大伯娘攔著不讓刷碗。

    這理由真的是太奇葩了，藍鳳表示深深的佩服。

    最後她們大房的碗筷都不用刷，單獨放一邊，晚上接著用。

    這次的碗如果隻過過涼水還真刷不幹淨。

    現在可沒有清潔劑。

    不過老百姓也很有生活智慧的。

    藍鳳看大堂姐熟練的從灶坑裏掏小灰，然後把碗筷用草木灰塗抹一遍，再過水就特別幹淨了。

    藍鳳恍然，草木灰除了當肥料還能殺菌除油啊，真真是個寶。

    之後兩天再也沒吃到油水了，可家裏人都開開心心的，因為要過年了，過年了可以吃肉餃子了。

    一年就這麽一回，當...然不能錯過了。

    現在是破四舊，鞭炮是沒有的，對聯也不是家家都貼的，因為要買紅紙還要找人代寫。

    藍家就沒貼，但過年之前各房把家裏都收拾了一遍，當院也規整了一下，看著比以往幹淨許多。

    藍鳳親眼見她娘花了不到半小時就把屋裏收拾一遍，先是拿著燒火棍頂了塊抹布把牆角的蜘蛛網給纏下來，再擦擦炕席和木箱，最後掃地，完活！

    所以屋小、沒家具也是有好處的，最起碼好收拾。

    春節當天，一家人早早起了。

    鳳爹、鳳娘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裳。

    藍鳳抽著嘴角，看著爹娘的“表演”。

    鳳爹加著小心慢悠悠的係扣子，係完了雙手從肩膀往下摩挲，最後抻抻衣角，讓衣服更挺拔。

    可還是不放心，仰著頭，“媳婦，你看我衣領正不正道。”

    藍鳳仰著小腦袋，看著她爹的衣領已經很正道了，可是她娘還是幫著擺弄了好一陣，也不知道是幫著正腦領還是吃她爹豆腐。

    “老公，你看我褲子沒歪吧。”鳳娘左轉身右轉身讓老公看仔細。

    “不歪，褲線正著呢，好看。”鳳爹豎起大拇指。

    藍鳳運氣，真想踢翻這碗酸臭味的狗糧呢！

    大過年的，沒吃到肉先被塞狗糧，就問你氣不氣。

    這兩口子還能不能更幼稚點，這讓她想到小學的同學，哪位同學要是買新鞋子了，很怕大家看不到，就會動作很誇張的走路，讓大家注意到他的新鞋子，她爹娘也差不多和小學生看齊了。

    對於她們的顯擺，藍鳳可以無動於衷，那烏漆麻黑的顏色外加都沒腰身的款式，真沒覺得哪兒好看。

    而且她爹所謂的新棉衣她娘的新棉褲其實就是新外套，裏麵的棉花還是舊棉花。

    所以說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

    也不準確，其表也萬萬稱不上金玉。不過內裏是敗絮沒毛病。

    要是讓她選，她肯定是要裏子不要麵子的，更願意把棉襖的棉花換了。

    可是她家可憐的小哥哥卻一直在眼巴巴的瞅著，小表情寫滿了他也想要。

    不過藍鳳知道，一年兩年的她們是夠嗆穿上新衣裳的。

    早上喝的是玉米糊糊雞蛋粥，就是平時喝的玉米糊糊，最後粥好了的時候，往裏打了兩個蛋花。

    因為沒放土豆塊、地瓜塊，玉米麵又很細發，煮的濃稠，再加上雞蛋調味，意外的好吃。

    藍鳳往飯碗裏放了兩小塊鹹菜，也不用筷子，捧著碗稀溜溜的直接吞咽。

    小哥哥也有樣學樣，兩個小人吃的美滋滋，頭也不抬。

    吃過飯，藍奶奶發話了，“大過年的，今個都在正屋待著吧，老大，老二，老三，在外屋地攏堆火，大家夥就在這兒編鞋墊吧。”

    藍奶奶也知道三房都在編鞋墊，不過大過年的就得團團圓圓，屋裏地方小待不下，就在外屋地了。

    有了火也不冷了。

    現在過年也沒意思，前幾年也不這樣，照說有了新.中國，土地從地主手裏到了老百姓手裏，這日子應該越來越好啊。

    也不知道這人要鬧吵啥，成天批.鬥這批.鬥那的，這不行那不允的，她看都是閑的。

    她們小老百姓管不了那麽多，就想有口飽飯吃。

    如果能像今年一樣，再多掙點錢就更好了。

    藍奶奶坐著小板凳靠在牆上胡思亂想。

    藍大伯帶頭開始生火，藍彪、藍虎還有藍龍小哥哥都跟著湊熱鬧。

    這邊來娣、招娣給大家夥倒熱水，盛水的就是飯碗。

    家裏沒有暖水壺，熱水就在鍋裏，因為灶坑裏有餘火，所以這水在鍋裏會熱乎好長...時間。

    藍鳳也管不了這水燒了幾茬了，稍微涼了些，就招呼小哥哥一起喝水。

    曾經看過搞笑視頻，說華國的開水具有神奇的功效，感冒了喝點開水，上火了喝點開水，有事沒事多喝點開水，身體棒棒噠！

    就是有些沒滋沒味的，茶葉這時候可是奢侈品，老百姓家是沒有的，要是手巧、勤快的人家可能會自己采點樹葉、花瓣之類曬幹，也能泡水喝，不管好不好喝，也能多點滋味。

    藍家是純白水，不過喝習慣還不錯。

    “中午咱們小雞燉蘑菇、土豆，再貼玉米餅子。”餃子晚上吃。

    藍奶奶不是詢問，是告知。

    大家夥當然沒有意見，能吃到雞了還想咋地，難道還想上天啊。

    鳳爹提議道，“娘，再加把菜幹。”那個吸油吸湯更好吃。

    “成。”今個一年一回，讓孩子們都高興高興，這點要求可以答應。

    藍奶奶看著火堆升起來了，還邊上放了幾個地瓜、土豆。

    拿小火慢慢熏著，一會給幾個小的打牙祭。

    三房各聚一邊開始編鞋墊了。

    過年了也不耽誤掙錢。

    “老二，你們在哪弄到的烏拉草，還有沒有餘富的給我使使。”藍大伯娘看到二房麵前不老少的草轉了轉眼珠。

    她們的烏拉草還是孩他爹去借的，還得搭人情，她說回娘家要，孩他爹還不讓。

    現在看來二房的草不少，倒是省得她向外借了。

    招娣看到爹娘為難的表情，暗暗氣悶，拒絕有那麽難麽，“大伯娘，不成的，這草是我爹和人家借的，使完了也沒了。”

    藍大伯娘眼睛一瞪就想罵人，她啥時候被二房甩過臉。

    可是想到孩他爹的話，讓她對招娣好點，再加上今個過年，她要鬧估計討不了好，忍了忍沒直接開口罵，“我們長輩說話，小輩插啥嘴，沒教養。”

    到底還是沒忍住，但藍大伯娘覺得這不算罵人。

    可是現在的招娣可不慣著這個，歪著脖子，“我是沒啥教養，哪樣大伯娘用人家東西可好意思了，您放心，我以後也跟著學。”

    “個小.逼崽子！”藍大伯娘咋聽不出來，這是罵她臉皮厚呢。

    成老太抓起一把烏拉草衝著兩人揚了過去，“都給我閉嘴，誰再吵吵晚上的餃子就別吃。”

    這威脅太厲害了，一年就吃這麽一回餃子啊。

    兩人心中都有怨氣，可都不敢吱聲了。

    就是想到補刀的鳳娘也把話咽下去了。

    藍二伯娘有些著急，就想補救，可是招娣早就預測她要說什麽了，回頭對著爹娘說了句，“草誰也不給。”

    藍二伯娘被閨女的眼光嚇住了，也不敢再提，害怕她說了，閨女又要鬧，到時候婆婆真發火怎麽辦，哎！…這個老二咋越來越歪呢。

    來娣雖然有些怕，但心底卻有一點點爽快。

    鳳爹抬眼看看招娣，有看看大哥，嘴角勾了勾沒吱聲。

    藍鳳也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還有更添亂的。

    藍彪在家裏就是小霸王，看到他平時欺負慣了的招娣居然敢和他娘橫，那哪成啊。

    一些破草，啥好玩意啊，直接跑過去抱起一捧丟到了火堆裏，“都給你燒了！哈哈…”

    藍鳳有些懵逼了，這大堂哥怕不是個傻缺吧。

    拉著小哥哥離他遠點，傻氣估計會傳染的。

    害怕鬧火災，鳳爹娘趕緊把身邊的烏拉草收拾起來，怕連火。

    二房就想搶救也晚了，幹草遇火就著了。

    藍奶奶也生氣，大孫子咋這麽不懂事兒，想上去拍兩巴掌，可大過年的該打下一年就沒好兆頭了。

    ...不給他吃餃子，兒媳婦她舍得，到了大孫子這，這話就說不出口了。

    說白了，還是心疼大孫子。

    招娣都沒管那些草，眯著眼睛看著藍彪，看著大伯娘裝模作樣的訓斥。

    有看她奶不出聲。

    她們二房就該挨欺負嘛，憑什麽？憑什麽！

    好像上輩子的憋悶、苦難都要往出噴，招娣回身抓起燒火棍尖叫著“艸泥馬！”照著大伯娘和藍彪身上、頭上打。

    那樣子和瘋了似的。

    藍家小哥哥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居然拍掌叫好，藍鳳趕緊將他拉遠點，別…濺一身血。

    招娣這是在發泄吧。

    招娣到底是個小女孩，身體孱弱，就著激恨勁甩了幾棍子就被藍大伯娘搶下了。

    藍大伯娘看到棍子砸兒子身上了，兒子都疼哭了，這還得了，要反天啊！

    搶過棍子劈頭蓋臉就往招娣頭上砸，藍虎也跟著湊熱鬧，在那叫嚷著“打”呢。

    藍二伯娘不敢喝大嫂搶，但夜護著閨女，被打了好幾下。

    來娣嚇得直哭，喊著，“別打我娘！別打我妹…”

    藍大伯嘴上說著“別鬧了”，其實並沒怎麽上前，藍二伯焦急的搓手，可他也不敢對上大嫂，慌得團團轉。

    鳳娘才不上前呢，大嫂手上有棍子，要是她上前了，可能會被打的。

    鳳爹看著他爹娘，他爹先不說，這是個不管事的，可鬧成這樣，他娘咋不吱聲呢。

    藍奶奶這回是真生氣了，索性就讓她們鬧個夠，打死一個少一個。

    中午小雞燉蘑菇，晚上的餃子，吃個屁！

    招娣朝她爹罵了句，“窩囊廢！”推開她娘，跑到灶台拿起了菜刀。

    這下子藍奶奶、藍爺爺都坐不住了。

    藍二伯結巴巴的開口了，“招娣，快…快把刀放下。”

    藍二伯娘也顧不得身上疼，就要過去，“招娣，把刀給娘。”

    藍鳳睜著大眼，這出年度大戲是越來越精彩了。

    這就是所謂的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吧。

    就是這反抗有些猛。

    “個小崽子，拿刀嚇唬誰。”藍奶奶要被氣死，咋都這能作呢。

    招娣眼中凶光閃爍，抿了抿嘴，“我不嚇唬人，今個要不把我弄死，反正藍滿銀就是窩囊廢，屁都不敢放，要不然藍彪、藍虎別離人，看他們禁得住幾刀。”

    她現在就想同歸於盡。

    “個小賤貨，怕你啊，打不死你。”藍大伯娘叉著腰很是不以為然。

    “你閉嘴！”藍大伯看出來，這丫頭現在根本不正常，他媳婦還火上澆油。

    “好啊，那就一起死吧。”藍招娣抓起油罐子就往火堆上砸。

    拿著菜刀砍鐵鍋。

    “臥槽！”鳳爹這會可不能袖手旁觀了。

    鐵鍋可值老錢了，壞了買不起啊。

    “孩他爹，小心啊。”鳳爹真怕招娣給老公一刀。

    藍奶奶她們慌亂的弄水埋火，怕著火把屋子點著了。

    招娣力氣比不過成人，可是這會她理智根本不在線，女人和男人比不過力氣，通常會又撓又咬。

    鳳娘看著老公要被咬，這不能幹啊。

    也上去幫忙。

    招娣到底被奪了刀。

    鳳爹害怕她再鬧妖，抱緊她不撒手，但這也是塊燙手山芋啊，“二哥，二嫂，快過來。”

    還是還給她爹娘吧。

    “放開我！藍滿銀你還是不是男人，別人衝著頭撒尿也不敢吱聲。”招娣在她爹懷裏掙紮。

    那邊火救下來了，藍奶奶氣的直喘粗氣，緩了兩口氣，“老三，鍋沒事吧？”

    ...鳳爹搖搖頭，“沒事兒。”

    藍奶奶扶著牆，對著老二喊話，“你放開她，我倒要看看今個她能不能弄死幾個。”

    藍二伯哪裏敢放手。

    藍二伯娘哭著拉著來娣就跪下了，“爹娘，你們別怪招娣，她還小呢，她不懂事…”

    “還不懂事，都會燒房子砸鍋了。”藍大伯娘哼了聲。

    鳳娘看著老公手背上的血條子對這個本就沒什麽感情的侄女更沒好感了，但是讓她附和大嫂，那可不行，“那還不是你起的頭，惦記人家的草，還有彪子咋那霸道呢，不給你就燒了。”

    這個侄子她更煩，那時候害的閨女頭上起了好大一個包，小一個月才下去。

    招娣掙脫不開，可是嘴巴沒堵上，“憑什麽就欺負我們，我爹娘掙得工分最多，我和我姐家務活也不少幹，我提意種冬菜又掙了錢，你們得了錢還不夠，還想把我們四口欺負死啊。娘，姐，你們起來，不用跪，大不了把我們攆出去，你們怕啥，有手有腳還能餓死咋地。喲告訴你們，以後誰再敢欺負我們，我燒他房子，我說到做到！”

    藍二伯慌得直求，“快別說了，別說了。”

    “娘！你看她，死性不改的，萬一再犯渾咋整，傷了彪子虎子咋整，這樣的丫頭就該賣了。”藍大伯娘想到死丫頭的狠勁，真怕她真動手。

    就鼓弄婆婆把這丫頭送走，這時候有的是家不想養閨女被送走，去別人家當童養媳，還能換半袋粗糧。

    藍鳳擰著眉頭，把孩子送人，這頭不能開，“不！不…送姐姐！”

    鳳爹娘很詫異，看著握著小拳頭皺著眉頭的閨女，有些可樂，“不送！咱們家也不是揭不開鍋了，哪能賣孩子。”

    招娣裝著上不來氣騙開她爹捂她嘴巴的手，“你們送！我去找紅衛兵批.鬥你們！”

    既然撕破臉了，她再也不裝孫子了。

    這話比燒房子還厲害，藍大伯、鳳爹釀都看著招娣，之前他們都看錯了，這真是個狠人啊。

    藍奶奶氣的直捶胸口，要是平時她拿著燒火棍削幾下也就老實了，可是今個她知道不能動手，要不然真鬧大了，她整個家都好不了，這個孫女真真是個魔星，“你到底想咋地？真想把這個家作散了你才高興。”

    藍奶奶這是有些被熊住了，真的是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自家孩子不能真打死吧，至於送人，這丫頭真敢去告啊。

    藍招娣現在也回了些神了，知道今天有些過了，不過已經這樣了，再退回去也不行了，“讓藍彪給我爹娘道歉。”

    她沒說大伯娘，隻說藍彪，小輩給長輩道歉，這算不得難看。

    還有就是，她奶不是稀罕大孫子麽，她偏要弄他。

    “我不道歉！”藍彪呸了一聲，黃毛丫頭居然敢讓他道歉，他回頭打不死她。

    “不道歉…我回頭把屋裏的生菜都拔了。”看誰心疼。

    藍鳳在心裏暗暗給二堂姐兩個大拇指，牛掰了我的姐！

    太會抓重點了。

    知道老太太的軟肋在哪。

    就是剛才發瘋，也是照著家裏值錢的去的，油和鐵鍋。

    握草！油被砸了，以後是不是要一直吃水煮菜了，一點油腥都沒有的那種，藍瘦、香菇！

    藍老太太長長吐口氣，咬著牙和藍彪說，“彪子，給你堂妹…道歉。”

    藍彪剛想再嚷嚷，後背就被拍了，藍大伯並不慣著他，掐著他後脖子，“趕緊給我道歉，再嘚啵我扇你。”

    藍彪怕他爹，不敢再炸屁，聲音小的像蚊子，“對不起。”然後沒臉了噔噔噔跑了。

    “都滾回自己屋去，中午都餓著。”藍奶奶到底氣不順。

    藍大伯推著不忿的媳婦，...抓著藍虎走了。

    招娣最先跑了，二房的其他人留下了，要收拾下外屋地。

    藍鳳和小哥哥也被爹娘抓進了屋。

    然後自動分成兩批。

    藍鳳抓著小哥哥去了炕稍，開始咬耳朵。

    小孩子要從小培養，有案例再加上她的深刻分析肯定讓小哥哥印象深刻。

    撕逼也是能長人生閱曆滴~

    “哥，怕不？”膽小可不行。

    “不。好玩！”小哥哥大眼裏都是興趣。

    藍鳳默，小哥哥可不能歪，“二…堂姐…厲害不？”

    小哥哥拍手點頭。

    “可她…力氣小，打不過，所以…動腦筋。”藍鳳雙手食指在太陽穴畫圈圈。

    這就是藍鳳要告訴小哥哥的，有時候在武力不對等的情況下，想要達到目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智取。

    但不能說二堂姐這次失敗，相反經過這次二堂姐就成了家裏的刺蝟，誰也摸不得碰不得了。

    以後再欺負二房也要多考慮一下了。

    藍小哥哥有些懵逼，他還聽不太懂。

    藍鳳想了想，伸出胳膊，“窩們…小，打不過…大哥。”

    擺手，“不…打。窩們…告狀。讓爹打。”

    這能懂了吧，她舉得例子多麽淺顯易懂啊。

    藍小哥哥果然懂了。“胖…揍！”

    呦嗬！她家小哥哥還是個暴力分子呢，這句話的意思是，等他長胖，有勁了再揍。

    藍鳳也點頭，“渴以。”

    在拳頭還是自己大的時候，用武力解決最快速，不服打你丫的。

    反正宗旨是打的打不過講道理，打得過直接揍，總之一句話就是自己別吃虧。

    逗是這麽不要臉！

    emmmmm……不要臉皮這種高端教育要從小培養。

    屋裏還有一對咬耳朵呢。

    “老公你說，今個招娣那.話兒啥意思，她是不是要分家啊。”啥把她們趕出去也不怕，有手有腳也餓不死。

    鳳爹點頭，“肯定是。”要是他他也想分家啊，“不過二哥二嫂她們不會分的。”

    她們太慫包撐不起來一個家，招娣就想著她們二房在家裏被欺負，可是如果她們分出去，到時候就是外人欺負她們了。

    家裏人有他娘壓著，還有個度，外人就欺負起來就更狠了。

    招娣丫頭是夠狠，但還是太小了，再加上她是熊住家裏人不能真拿她怎麽辦，出去試試，誰慣著她，兩個大脖摟扇那兒了。

    “哎！以後家務活誰幹啊。”愁人。

    “你們換著幹唄。”鳳爹回答的很是沒心沒肺。

    “給地裏幹一天活了，誰還想回家做飯。”鳳娘白他一眼，“還好來娣沒鬧妖。”

    “切！你等著吧，早晚。”招娣這麽鬧其實就是在為二房出頭。

    鳳娘拍大腿，恨恨的，“今天這些事都是馬菊花（藍大伯娘）起的頭，那就是個事兒逼，占小便宜沒夠！”

    鳳娘嘟囔了好一會，到底把馬菊花罵了個底朝天。

    心情才好點。

    轉眼又露出點笑模樣，“這丫頭片子可是蠻厲害的啊，真敢拿刀砍人啊。連咱娘都被鎮住了。”

    鳳娘的性格一直是那種火辣豪爽的，最看不上那種磨磨唧唧的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所以對二房幾口子都沒啥好感。

    這回招娣這個侄女兒冷不丁的放了個“大響炮”，意外的對了她的眼。

    鳳爹了解他娘，“你等著吧，這事兒沒完。咱娘那口氣肯定是要出的，最後不一定發在誰身上呢，你最近別和大嫂鬧吵，要不然說不定就被牽連上。”

    鳳娘傻眼，這不對勁兒啊，平...時都是她和大嫂鬧，然後二房背鍋，這回怎麽感覺她倒成了軟柿子了。

    難不成下次她也動動刀？

    “招娣那小丫頭好邪乎著呢，讓小龍、小鳳以後離她遠點。”鳳爹現在想想，招娣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有些邪性。

    “知道了。”她也告誡自己離她遠點，她倒不至於怕個孩子，就是怕她對小龍、小鳳下手。

    “中午飯真不做啦，還等著吃小雞燉蘑菇呢。”她又想罵馬菊花娘了。

    “我還想吃裏麵的菜幹呢。”鳳爹也鬱悶呢。

    “招娣這個臭丫頭也真是敗家，那麽多油說砸就砸了，這還是上次咱們家賣回收站豬，人家給的半斤油票呢，娘平時都不舍得放。”這下子都沒了，心疼啊。

    鳳爹也跟著“嘶哈”一聲，他也心疼。

    “中午咱不吃行，再餓到兩孩子，娘不是烤了地瓜、土豆麽。”鳳娘堆堆老公，她不敢拿，讓老公上。

    鳳爹也餓啊，“那我去看看。”

    鳳爹出了屋門，看到外屋地收拾幹淨了，碎的油罐子，亂七八糟的火堆都沒了。

    “在這呢。”他看到烤的地瓜、土豆了，被放在灶台上了。

    擺放的還挺整齊的。

    伸手捏了捏，軟了，熟了。

    拿起兩塊最大的地瓜去了東屋，“爹娘，你們吃點，別餓著了。”

    馬上就出來了，不敢多待，怕挨罵。

    然後拿了兩個地瓜兩個土豆回了屋。

    “兒子，閨女，過來吃地瓜。”鳳爹招呼兩個孩子。

    “哇！吃…吃。”小哥哥小吃貨直接跑過去了。

    藍鳳接過烤地瓜直接掰開，分給她娘一半。

    烤地瓜聞起來特別香甜，但是吃多了真燒心。

    “哥！”讓他也分地瓜。

    小哥哥撅著嘴不情不願的，不過也掰開了，就是耍了個小心眼，自己留了那塊更大一些。

    她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分享烤地瓜，剛才那場架對她們三房來說影響最小的。

    大房兩口子卻鬧騰上了。

    藍大伯娘一般是不敢和藍大伯鬧吵的。

    但是藍大伯回去就抓著藍彪打，拿著掃炕條梳一頓抽，這臭小子被慣的沒樣了，還沒腦子，一點不隨他。

    再不收拾就晚了。

    哪個娘不疼孩子，藍大伯要打，藍大伯娘護著，兩人就鬧上了。

    最沉默的是二房，來娣和藍二伯娘默默的抹淚。

    這一架把她們嚇壞了。

    藍二伯捂著腦袋不吱聲，也不知道在想啥。

    招娣卻是真睡著了，不是她心大，而是累到了。

    撕逼累身也累心啊，她這小身板扛不住啊。

    特別是情緒爆發後，整個人感覺被掏空，特別的疲倦。

    再說她也不知道要和爹娘說什麽。

    想要分家這話提了幾次了，每次她們想都不想就拒絕。

    想讓她們有主見能自立，也不是說幾句就成的。

    而且今天她爹的所作所為讓她太失望了，她娘是弱，可也知道護著她。

    招娣又想到她被賣給那人做後娘的時候，她爹也是不吱聲，有時候她都想問，到底是不是她親爹。

    這次她沒控製住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她姐上學這事出現變故。

    好在還有大半年時間，可以慢慢籌劃。

    等她把手裏的鞋墊賣了錢，就能有點錢了，到時候能辦的事兒更多了。

    帶著一腦袋的胡思亂想，藍招娣睡著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鳳爹娘和兩個孩子分食完地瓜、土豆之後，摟著兩人睡覺。

    反正中午沒得吃，睡覺還能抗...餓。

    一家四口睡到下午，鳳娘醒了也把爺仨扒拉醒了，再睡就睡多了，晚上該走困了。

    “老公，我要去問問還包不包餃子不了？”不是她想問，是她想吃啊。

    惦記一年的餃子啊。

    她都聽婆婆說了，這次用白麵，少參合玉米麵。

    這白麵雖然不是頂頂有名的富強一級麵粉，可也很細發呢。

    她都想過好幾回，這麽細發的白麵吃進嘴裏得多好吃。

    她上一次吃白麵饅頭是多少年以前了，都忘記啥味了。

    鳳爹吧嗒吧嗒嘴，說的他更想吃了，可是現在東屋就是個雷區啊，踩著了說不好就要爆炸了。

    東屋藍奶奶也剛起來，摩挲著胸口，感覺很不舒服，憋氣上不來氣，“招娣這個討債的，要知道這麽能作生下來我就給她浸尿盆裏，淹死了也省心。”

    “老二那熊玩意，我給他娶媳婦，護著他們一家子，他們沒別的能耐，多幹點活怎麽了。”

    “連個兒子都沒有的絕戶頭，還想分家，出去不被欺負死，誒呦，氣死我了。”

    “來娣、招娣這倆死丫頭，我是餓著她們了，還是凍著她們了，你看老陳家的那個閨女，一天都不給飽飯吃還得幹活看孩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看我就是對她們太好了，才敢鬧妖的。”

    “還說找紅.衛兵批.鬥咱們，真真是個白眼狼！”

    “我的油罐子呦，做了孽了，咋不打雷把她劈死呢。”

    “個小.逼崽子！”

    ……

    藍爺爺張張嘴，也插不上啥話。

    不過一起過這麽多年了，他很有經驗了，就是別吱聲，讓她罵痛快了。

    要不然她該找事了。

    其實他就問問，晚上還包不包餃子了。

    昨晚還做夢吃餃子呢，白麵大餃子，皮薄餡多，裏麵肉一坨坨的，咬一口都流油。

    今個他還美呢，雖然家裏包的餃子不可能那麽大，也不可能純肉餡，但是他也想吃啊。

    現在才想起來，原來夢都是反的。

    鳳爹、鳳娘聽了會牆角，鳥悄的滾回了西屋。

    吃啥餃子啊，她們覺得能有粥喝就不錯了。

    藍鳳捂著嘴咯咯樂，一看爹娘那出就知道嚇回來了。

    “去找四塊糖。”鳳爹讓鳳娘把藏的水果糖找出來四塊。

    大過年沒有餃子吃，她們吃糖甜甜嘴。

    “哦！哦！糖！”藍小哥哥興奮了。

    藍奶奶罵到嘴巴幹，跑到外屋地灌了一大碗水。

    一抹嘴巴子，“老三媳婦！出來做晚飯！都是大爺啊，還等著我做啊。懶得生釘似的。”

    鳳娘不敢耽誤，趕緊跑出去了，也沒問做啥，悶頭燒火就對了。

    “去喊老大老二媳婦，不幹活就別吃。我這麽大年紀還伺候她們咋地。”藍奶奶是逮誰罵誰。

    鳳爹和閨女、兒子比了個噓聲，讓她們別鬧吵，他娘現在就是個炮仗，點著就炸啊。

    藍小哥哥覺得好玩，忍不住要笑，可是怕出聲，小手捂嘴巴。

    鳳爹從屋裏出來，“娘我去喊大嫂、二嫂。”

    鳳娘一邊燒火一邊關注婆婆，看她是不是打開東屋的櫃子往出拿麵。

    就能知道做不做餃子了。

    結果拿的是高粱米，鳳娘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歎出聲來。

    在心裏再罵馬菊花二十遍。

    “把這隻雞剁吧了。”餃子不吃了，就燉□□。

    “哎！”回答的無比響亮。

    峰回路轉了，還以為大過年的隻能喝粥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還能吃雞。

    “剁一半，再多洗土豆。”蘑菇、菜...幹都沒泡，沒法吃啊，所以留一半雞下回吃。

    “哦。”鳳娘看著菜板上的雞，半隻的話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搶兩塊。

    藍二伯娘和來娣很快過來了，洗土豆這活就歸她們了。

    藍大伯娘最後過來的，幫著燒那做粥的鍋。

    鳳爹通知完在大門外頭晃悠一圈，看到家家煙囪都冒煙了。

    想起和伴兒聊天時得的笑話，說有的人家窮啊，根本沒米下鍋，可是怕外人嘲笑，就每到飯點也生火，讓煙囪冒煙。

    還有人幾年沒吃過肉，可硬要裝，就買塊肉皮擦嘴，把嘴巴擦油汪汪的，然後和別人吹牛逼吃肉了。

    嗬嗬傻笑幾聲，鳳爹開始琢磨哪天再去縣城。

    如果以後總要賣鞋墊，那還真得把黑市轉悠明白了，要是有個明白人帶帶他就好了。

    還是別想這美事了，回屋去，外頭真特麽冷，看他娘做沒做餃子。

    晚飯做好了，藍大伯他們還有招娣也都過來了。

    藍家大部分是分餐，特別是飯食好和不好的時候，好的時候怕搶起來。

    飯食不好的時候基本上是青黃不接那陣兒，那時候女人、孩子都得給家裏男人讓步，讓他們先吃，因為他們是一家的頂梁柱。

    今天雖然沒有餃子，但是雞肉也能安慰大家了。

    藍奶奶拿著木勺子給大家分菜，粥做的多倒是不用分。

    老頭子最先，那隻唯一的雞腿給了他。

    藍彪瞅著雞腿咽口水，下午被揍一頓，過來之前又被警告，他就是想吃也不敢吱聲。

    藍奶奶也不客氣，給自己挑了塊雞胸肉塊，除了雞腿肉最多的地方。

    大兒子和小兒子一人也給挑了塊，都是比較好的。

    藍虎、來娣、藍龍、藍鳳也都人手一塊。

    菜盆裏也沒剩下啥了，還有個雞爪子和半個雞屁股。

    藍奶奶直接把兩樣都給了鳳娘。

    所以這次剩下的有大房的藍大伯娘和藍彪，二房就來娣得了塊，其他人都沒有。

    藍大伯娘看著死對頭老三媳婦碗裏兩塊雞肉，眼睛紅了，“娘，咋沒我和彪子的！”

    藍奶奶眼睛夾了下她，“不是能作妖麽，都能上天，還吃啥肉。”

    鳳娘：哈哈！她居然吃到了兩塊雞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