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轉天就是中考第十天, 看成績的日子。

    藍鳳和小哥哥倒是沒什麽大感覺, 無他, 心裏有底啊。

    鳳爹娘卻是半宿沒睡著，一頓研究討論。

    討論倆娃去縣城念高中，能不能住的慣吃的慣。

    她們年紀那麽小, 會不會挨欺負。

    和人家正常上高中的孩子差三四歲呢。

    真的是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不過兩人倒是沒想過考不上的情況。

    一大早, 招娣和來娣就過來了。

    這兩位昨夜也沒咋睡。

    藍鳳她們還在吃早飯。

    “大堂姐，二堂姐, 不用這麽早吧, 學校都不一定開門。”才六點多。

    上午到就好了, 反正成績已經在那了，無法改變的。

    不過也知道她們就想早點看成績, 嘴巴那麽說，吃飯的動作卻是加快了。

    四人出發的時候還不到六點半。

    到了學校七點多, 真不比平時上學晚。

    還好開門了。

    幾人一進大門，就看到二班班主任了, 也是藍鳳和招娣的班主任。“藍鳳、藍龍恭喜你們，考縣裏第一、第二名。”

    不過最後階段她們總竄班, 兩班的班主任都認識她們。

    藍鳳和小哥哥“啪”的一聲，對了下掌。

    “老師, 我和我姐…？”招娣深吸口氣, 還是拉著她姐主動問了。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 縮頭也是一刀, 又躲不過去。

    二班班主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年班上的孩子爭氣，也是創紀錄了。

    “招娣考上了，來娣麽…”一口大喘氣，“也考上了。學校最後一名，夠險的。”

    藍鳳趕緊拍拍胸脯壓壓驚，剛才一直忘喘氣了，老師，你皮一下開心啦！

    發現小哥哥還有招娣都是大鬆一口氣，來娣堂姐更激動了，都抹上眼淚的，這是喜極而泣了。

    “快進班級吧。”班主任說完就走了，還有好多事，“藍鳳你們別著急走。”

    “妹妹，我考上了，嗚嗚嗚…”來娣抱著招娣哭上了，這陣子她簡直夜不能寐。

    答錯的題目，妹妹的話，娘的話…翻來覆去出現在腦海裏。

    她懊惱那幾道題為什麽要錯，小龍一分析她發現她也是會的。

    妹妹想讓她繼續念書，她娘說了好多次想讓她回家，家裏活多還有小弟需要照顧。

    她感覺整個人被左右拉扯，找不著方向。

    現在好了，又可以和妹妹一起念高中了。

    “大堂姐，這是高興的事啊，快別哭了。”藍鳳和藍龍也幹巴巴安慰幾句。

    不過大堂姐能考上真的是運道了。

    藍鳳覺得這和謝丞憶郵來的卷子有關。

    要不是最後三個月刷了一包裹的卷子，拓展了思路，她和小哥哥仍然能考上，但縣第一、第二夠嗆。

    招娣不好說，來娣堂姐根本考不上。

    所以…又欠個大人情唄。

    還好鳳爹那順利，從老師傅那問到了門路，已經把牛皮送過去處理了。

    居然是臨縣的一個小皮革廠，工人接私活。

    一卷牛皮收十二塊錢，包括剝皮、鞣製、上色。

    她選的黑色，萬能色。

    為了送這卷牛皮，鳳爹請了兩天假。

    等七天後去取，還得花兩天。

    班主任讓藍龍藍鳳等等別著急走，是因為有獎勵。

    不止學校獎勵，還有縣教委的獎勵。

    最後藍鳳得了三十塊獎勵和一隻鋼筆。

    她是縣第...一，縣教委獎勵二十塊和一隻英雄鋼筆，學校獎勵十塊。

    藍小哥哥比她少一分，屈居縣第二，縣教委獎勵十塊錢和英雄牌鋼筆一隻，學校獎勵五塊。

    所以這次中考，藍龍、藍鳳也算是小發一筆。

    學校還要掛橫幅呢，不過因為沒弄好，當天是看不到了。

    老師們開玩笑，讓他倆以後常回來看看。

    最後藍龍藍鳳還被校長鼓勵了幾句，讓她們到高中繼續努力，爭取考上好的大學，學校以她們為榮。

    藍鳳和小哥哥分別謝過教過兩人的老師，才出了校門。

    招娣和來娣早就完事了，正等著他倆呢。

    這回四人真的是一身輕鬆了，說說笑笑的往家走。

    一進家門，鳳爹娘表情很是迫不及待圍了上去。

    “爹娘，縣第一！”

    “縣第二！”

    “唉呀媽啊！你們老藍家祖墳冒了青煙了。”鳳娘高興的神道了。

    “我們闖關東過來了，這哪有祖墳。”鳳爹回了句，“主要是我閨女、兒子爭氣，我去和你爺奶說一聲，讓她們也高興高興。”

    “招娣、來娣堂姐也都考上了。”藍小哥哥趕緊喊了一句，讓鳳爹知道。

    鳳爹停下了腳，“都考上了。”

    撓撓頭，莫不是真的祖墳冒青煙了。

    “唉呀，我閨女、兒子還沒吃飯呢，我去炒雞蛋。”鳳娘轉身去廚房了。

    藍鳳也跟著出去，“娘，我們得了四十多塊錢獎勵，還有兩支鋼筆。”

    “我沒妹妹多，妹妹比我考得好，得了三十，我才十五塊。”藍龍詳細說了下。

    鳳爹娘笑的合不攏嘴，也沒提要錢的事，知道閨女兒子都靠譜，不會亂花錢的。

    鳳爹到底沒忍住，讓閨女兒子趕緊吃飯別餓著，他去老家那邊一趟。

    轉天鳳爹又請假了，去屠宰場弄肉去了。

    晚上家裏要聚餐。

    這次鄭村長給假最痛快了。

    這幾個孩子給村裏長臉了，沒聽說嘛，藍鳳、藍龍一個縣第一一個縣第二，都在縣裏掛號了的。

    就是招娣、來娣也不錯，雖然沒倆小的成績好，可也考上縣高中了不是，以後都是文化人了。

    下午鳳爹不但弄來了一副豬下水，兩根大骨頭，還有兩斤多的五花肉。

    “我和他們說家裏孩子考上高中了，想慶祝一下，人家就把肉讓給我了。”鳳爹能不高興麽，現在就借上閨女、兒子的濟了。

    這肉估計的屠宰場廠長自己留的，聽他說小鳳小龍考了縣第一第二，然後就讓給他了。

    還問他咋培養孩子的，這麽會讀書。

    他哪裏會培養，除了小時候教過閨女認幾個字，其實的都靠她們自己。

    她們學的東西，他早就看不懂了。

    廠長還不信，非拉著他不讓走，好不容易才脫的身。

    “爹，把糖和大料拿著，咱們今晚做紅燒肉。”哇哢哢，終於看到五花肉了。

    沒在國營飯店吃著，這回倒可以在家做了。

    就是晚上的人有些多，不知道能搶到幾塊。

    所以麻將塊大小是絕對不行，藍鳳覺得可以一分為四。

    最後不但三房人，還請了鄭村長和那個給藍鳳看痄腮的二大爺。

    藍龍做代表陪著長輩了在炕桌。

    炕桌是兩個炕桌合一起的，能坐不少人。

    剩下的在地桌吃，凳子不夠就都站著吃。

    鳳爹不止買了肉，還買了一斤苞穀酒，有夠大手筆的了。

    “鄭叔，二伯，喝酒。”鳳爹高興的都給倒上了。

    “以後這幾個孩子錯不了，得好好...培養，要是三年後能考上大學，那就不得了啦。”鄭村長端著酒杯講了兩句。

    “那可不，以後就是城裏人了，我可聽說大學包分配的，還給發工資。”二大爺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恍惚記得給藍家哪個娃畫過痄腮。

    鳳爹謙虛的應著，“還有三年呢，得靠他們自己，我和孩他娘可幫不了啥忙。”

    藍龍雖然不能喝酒，但鳳爹也讓他以水代酒敬了一圈。

    藍二伯心裏有些高興，也有些得勁兒，不知道咋表達，反正還是蔫吧吧不吱聲，眾人也習慣了，藍大伯心裏是最不是滋味的。

    他是藍家的長子，他兒子是長孫，可是現在頂他們大房不行，兒子上學不行，幹活也不行，都賴那敗家娘們，養不出好的來。

    後悔當初孩子上學時沒看著點，現在說啥也晚了。

    隻能悶頭吃肉喝酒。

    地桌眾人不喝酒，都在專心搶肉，一大碗紅燒肉咋眼就光了。

    藍鳳好在是主廚，在盛菜的時候就吃了兩塊了，算上搶到的兩塊，不少了。

    小哥哥不在，她隻能孤軍作戰了。

    好在今天鳳爹買回來的東西多，做的也多，除了紅燒肉少點。

    像大骨頭湯內髒燉菜，整整一大鍋，且吃呢。

    藍鳳喜歡腸，就挑了兩筷子大腸吃。

    為了方便，這次沒溜肥腸，直接放進大鍋裏亂燉了，不同的滋味，也很好吃。

    “鳳丫頭，上高中不少學費呢吧，也回不了家了，你不怕啊。”藍大伯娘心裏比醋還酸，老二、老三家的咋都考上高中了。

    她也後悔，當時就不應該讓□□、虎子輕易退學。

    都是藍家的娃，她們都能考上，彪子、虎子差哪。

    “大嫂，我們做爹娘的活著不就是為了孩子嘛，學費啥的我和她爹早就準備好了。”鳳娘得意的挑挑眉，“我閨女考了全縣第一，得了縣裏的獎勵，好幾十塊呢，夠她一年學費還多呢。”

    她閨女、兒子就是這麽有出息。

    招娣給天寶夾了塊豬肝，低頭笑了笑。

    藍大伯娘臉一陣扭曲，嘟囔了句，“臭顯擺啥。”

    馬上分地了，她兩個大兒子都能幫著幹活，到時候地伺候好了，多打了糧食，那也是錢。

    “他二嬸，這要分地了，你和老二種的過來麽，還得管個孩子，這又要供兩個上高中的，照我說，就讓下來一個，不能隻顧自己不顧家吧。”藍大伯娘被鳳娘一懟，開始挑撥二房了。

    嫉妒使人醜陋！

    招娣抬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大伯娘，你話怎麽那麽多呢，吃了我三叔那麽多也得感恩點吧，這肝啊心啊都給你吃白瞎了。”

    藍鳳差點把嘴裏的高粱飯噴出來，招娣堂姐這話太毒了。

    “你說誰呢！”藍彪把飯碗使勁一撂。

    “包括你，剛才搶了最多紅燒肉。”招娣悠哉悠哉補了句。

    神補刀！

    藍彪也不知道羞得還是氣的，高喊了聲，“你！”就要揚手。

    “老大家的！”藍奶奶喊了聲，“給我們添個菜。彪子、虎子，吃完就回去。”

    鳳娘主動站了起來，“娘，我去添菜。”

    藍彪被說的有些沒臉，脹紅著臉扔了飯碗走了。

    惹得藍大伯娘直追問，吃飽了麽，再吃點…

    藍虎倒是跟沒事人似的，埋頭大吃。

    這回藍大伯娘倒是消停了。

    吃過飯，藍奶奶讓鳳爹去送客。

    “老三媳婦，挺晚了，你和孩子們回去吧，這邊讓老大媳婦老二媳婦收拾就行。”藍奶奶也說理，這肉啥的都是老三拿過來的，老大、老二倆家子白·吃一頓，刷個碗筷算啥。

    ...

    鳳娘嘴甜的說了兩句好話，帶著閨女兒子撤了。

    半路上鳳娘開始抱怨，“你爹就是缺心眼，我說五花肉留一半，烤了油放點鹽能放好幾天不壞呢，非都拿來，結果還不是喂了群白眼狼。”

    “我爹也是高興。”藍鳳替鳳爹說好話，可別為了兩斤肉，她爹娘再鬧吵起來。

    “你沒看你大伯娘那酸的哦，嗬嗬嗬…”鳳娘說起這個就把鳳爹就給忘了。

    藍鳳心裏對大伯娘默默說句抱歉，犧牲她一個，幸福她爹媽。

    “你不知道你大伯娘準備給彪子找對象了，那要求才多呢，得模樣好看，得能幹活，家裏還得有陪送…村裏人笑話她呢，也不看她兒子啥德行，還一堆要求。”鳳娘撇撇嘴，“懶得要死，幹活才掙六個工，大小夥子和我們娘們幹一樣的活兒，誰瞧得上。”

    藍鳳覺得六個工分…不少了，不過顯然不能拆她娘的台。

    “她多大臉呢，連個房子也沒有，好意思要求女方這個那個的，你看她現在多巴結你奶，就是想西屋的房子呢。等招娣去了高中，房子一倒出來，還得鬧事。”鳳娘歎口氣轉眼又高興了，“還好咱搬出來，和咱家沒啥關係了。”

    “是是是。”您說的都對。

    “哎，你們一走，家裏就剩我和你爹了。”孩子還沒等走呢，她這就想上了。

    藍鳳想說，過二人世界還不好，她們這兩顆電燈泡都去外頭發光發熱了，“一放假，我們就回來，還有寒暑假呢。”

    “到時候讓我爹騎車子接我們，很快就回來了。”藍小哥哥也安慰鳳娘。

    “要不你再生個玩玩。”華國二胎，很多這樣的，大娃上高中上大學了，很獨立了，母親覺得沒意思，再生一個。

    “臭孩子，說啥呢，我都多大了，生啥生。”

    當晚鳳娘壓著鳳爹來了兩回才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