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水熾熱的光芒照射在幾人身上，映得他們滿臉通紅。
    “真不可思議！”瑪麗安娜掩著紅唇表示驚歎，“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煉鐵還能如此……壯美！”
    她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詞兒來行動眼前的景象了。
    在漫長的人生中，瑪麗安娜已經見識過許許多多的事物，自認為可以算是見多識廣了。
    但在她的印象裏，煉鐵的過程不外乎如下：鐵匠用泥土壘起一個爐子，頂多有半人高，將鐵礦石放在裏麵灼燒，一定時間後在爐子下麵開動將煉出的鐵水流出，凝固後用鐵錘鍛打，最後得到一小塊鐵錠。
    跟眼前的景象比起來，簡直就是在過家家。
    凱瑟琳也看直了眼睛，喃喃問道：“這麽一座煉鐵廠，一年得出多少鐵啊？”
    她本是用疑問表達驚歎，但心存炫耀的保羅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大概兩千噸左右吧！”
    “兩千……噸？”凱瑟琳、瑪麗安娜同時瞪大了眼睛。
    “啊，差不多吧！”看他們的樣子，保羅心中暗爽不已，臉上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保羅，你不是在吹牛吧！”凱瑟琳皺著眉頭問。
    身為王室軍隊曾經的將領，她對王室領地內的鐵產量一度十分上心，畢竟軍隊的武器、盔甲、器械都離不開鐵的支持。
    對於王領上下每年能生成多少鐵，凱瑟琳曾經有個大體的估算。
    三千噸！
    而現在，保羅竟然告訴他，這裏僅僅一座鐵廠每年就能生產出兩千噸鐵，是王領全年總產量的三分之二。
    而從之前的交流中可知，他的治下還不止這一座鐵廠。
    玩笑不是這麽開的。
    “哈哈，反正你以後就在阿爾達了，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每天盯著這兒看。”
    她臉上的驚訝之色是保羅想看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
    “那……那你這兒的總產量是多少？我是說全部的鐵廠都加起來！”
    瑪麗安娜又問了，能明顯聽出她的話裏帶有一絲顫音。
    “我想一下，嗯……上次統計委員會給我的數據……大概是三萬噸吧。”
    越來越離譜了！這個數據讓瑪麗安娜幾近暈厥。
    內森看到母親臉上的精彩表情，很是摸不著頭腦，他平日裏並不關注這些事情，所以對年產三萬噸鐵沒什麽概念。
    他趁著保羅和凱瑟琳走在前麵的機會，拉了拉瑪麗安娜的衣角，小聲問道：“怎麽？三萬噸很多嗎？”
    “何止是很多？”瑪麗安娜雖然小聲但語氣加重地回答他：“你知道伽貝拉每年能產多少鐵嗎？”
    “多少？”
    “你真是白呆這麽多年了！雖然沒有準確統計，不過我估計也就是三千噸到五千噸之間。帝國每次購置軍械都能讓境內的鐵器漲一番價格。”
    內森吐吐舌頭，“差距這麽大嗎？”
    其實，素來以魔法為尊、不怎麽關心社會生產的他沒有意識到這種差距意味著什麽。
    在許多人看來，缺什麽到市場上買就行了，隻要願意花錢，就會有無數的商人搶著滿足你的需求，貨物仿佛像是地裏長出來的莊稼，本來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地過去，他們在震撼中逛遍了整座鐵廠，踏上返回湖心鎮的路。
    凱瑟琳騎在馬上，心中有些感慨，或許保羅真的是個和平主義擁躉。
    如果換做其他領主能每年得到三萬噸鐵會做什麽？
    或許他會為自己的軍隊上上下下都裝備上精良的兵器和鎧甲，然後發動一場叛亂，更別提還有那些威力強大的火槍火炮。
    想到這裏，她不禁問道：“每年那麽多鐵都用來做什麽了？”
    保羅聳聳肩，三萬噸鐵也不算多，十八世紀後期英國全國的鐵年產量都到二十萬噸了，技術水平和剛才那座鐵廠也差不多。
    “有很多領域，像機械製造和工具製造，用鐵做出來的東西比木頭做出來的更堅固耐用，犁、鐮刀、鋤頭等農具，還有鍋、爐、錘子等日用鐵器，我們這裏要遠遠比其他地方便宜，鐮刀這樣的小工具對這裏的農民而言隻是隨手可買的消耗品。”
    “建造更堅固的橋梁，以後你多逛逛西北海灣，就能發現已經有許多鐵橋了，近幾年的其他建築也在大量用鐵，用鐵製成梁柱和框架增強了建築物的穩定性和高度。”
    “還有製造船舶的骨架和部件，能大大提高船舶的強度和耐久性，這對需要遠洋航行的商船太重要了。”
    “我們還大量出口鐵器，比如角灣那裏。”
    恰好，他們此時又路過一段正在鋪設的鐵軌，保羅指向正在熱火朝天施工的工地，“木頭無法承受沉重的車身，鐵路的軌道就是鋼鐵製成的，如果鐵路試驗成功——不是說技術上，這方麵我很有信心——如果鐵路帶來的收益能超過對其的投入，可以預見整個社會對鋼鐵的需求會迎來一次暴漲。”
    這時，瑪麗安娜和凱瑟琳心中都有了一個想法：給保羅一段組建軍隊的時間，可能獸人對他而言真的不算什麽。
    “那是什麽？”一直不說話的內森突然出聲了。
    馬背上的他正伸手指向天空，驚訝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瑪麗安娜和凱瑟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她們的瞳孔都放大了。
    隻見一個巨大的、色彩斑斕的球體……更確切說是上麵粗下麵尖的水滴狀物體，正緩緩地飄過天際。
    不遠處那些正在鋪設鐵軌的工人們也看到了，都停下手上的工作，指著天空中的不明物體議論紛紛起來。
    那東西越來越近，陽光透過其表麵，灑下斑斕的光影，周圍的雲朵仿佛也為它讓路，就像一顆從夢境中墜落的星辰。
    眼力好的人漸漸分辨出，拿東西下麵還懸掛著一個精巧的籃子，隱約可見有人影在上麵晃動。
    這是……人造的！
    所有人屏住呼吸，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好奇，他們久久無法移開視線，仿佛世界在這一刻靜止。
    神秘的飛行物在蔚藍的天幕中悠然前行，終於漸漸地飛遠了。
    這時他們聽保羅說：“那是熱氣球，看來試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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