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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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注定是值得大夏滿朝文武終生回憶的一天。

    他們竟被一介商賈給虐了。準確地說,是集滿朝文武,也可以說是大夏所有人尖子之能,沒能壓下一個賣布的。

    小侯爺雖霸氣,可朝堂上說話算數的還是高坐於龍椅上那位。在滿朝文武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準了定北侯要求,不過卻有大喘氣地在後麵卻加上一句——命滿朝文武當場考校。

    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如喪考妣的滿朝文武瞬間原地滿血複活,絞盡腦汁搜刮偏門考題,摩拳擦掌想叫那下九流的商販碰一鼻子灰,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雖說當官靠科舉,科舉水平需要從小熏陶,出身很重要。可好筍還出歹竹,豪門大族向來不缺後輩,家中資源有限,自然有所傾斜。優勝劣汰下來,如今能站在乾清宮裏麵的,還真是個頂個的人才,哪個拖出來都是有兩把刷子的。這麽多人的智慧集結在一起,胡九齡所麵臨的挑戰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挑戰再難,耐不住他能作弊啊。

    陸景淵是個聰明人,雖不後悔衝動之下鎖了阿瑤,但他也知道此事於那丫頭而言是種傷害。

    要他放人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曲線救國卻是可以的。那丫頭最重視誰?即便心裏再酸,他也不得不承認,在那丫頭心裏,胡九齡這當爹的份量比他要重……得多。

    心下有了考量,他才能抵製住溫香軟玉在懷的誘惑,大清早爬起來進宮禍害皇帝。

    胡九齡授官之事是早就說好了的,對於外甥,皇帝向來信守諾言。他想不信守也難,答應別人的事沒做到可以,可要是答應外甥的事疏忽了,壓根不用皇姐進宮哭,慈寧宮內的太後先是一萬個不答應。當娘的不哭也不鬧,就是滿臉哀戚地細數女兒和外孫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總而言之此事無須再議,這事陸景淵亦是心下有數,他壓根沒再提此事,而是在此基礎上繼續往下延伸。

    胡九齡之事如今已鬧得滿城風雨,若說那些老百姓當真傻到相信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那肯定不可能。隻是人大抵都是如此,見到街頭巷尾乞丐會憐憫,可目睹往日高高在上之人跌落神壇,在哀歎之餘心裏也難免會有些幸災樂禍。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事放多數人身上,肯定會先避避風頭再說。可陸景淵壓根就不是尋常人,他向來是狂妄的,對兩輩子心儀之人尚且能拿根鐵鏈拴住,這樣的人又豈能忍常人。

    流言蜚語越是厲害,越能激發他心底逆反心理。

    他必然要好好打那些人的臉。

    可這打臉,還得有人配合。他一大早進宮,便是想說服皇帝舅舅跟他一道坑人來著。外甥像舅,乾清宮內的皇帝也跟他想到一處去了,而且他也提前布好了局。

    關於舉賢能的新政已經商議了大半個月,朝堂上吵鬧得差不多,是時候進入真正實施階段——舉薦真人。正好外甥找來,皇帝便順水推舟。

    大臣們上早朝,不是來了就能直接站到乾清宮裏麵。而是得先在外麵候著,到時辰依次進殿。向來沒有皇帝等大臣的份,是以大臣們都得早來一趟,邊等皇帝起床邊閑聊,順便商議朝廷大事(結黨營私)。

    今日早朝亦是如此,隻不過多了皇帝派來通氣的小太監,以及前來搞串聯的小侯爺。

    小太監要傳的消息很簡單,不過是命幾位皇帝的心腹開始舉賢良。

    而小侯爺的任務就重了,他要在不起眼的地方逮住幾位大臣,商議(命令)下等會要考校的題目。題目不能太簡單,那樣顯不出未來嶽父老泰山的水平;但也不能讓人答不上來,當場出醜。

    雖然小侯爺有個混世魔王的名頭,可他地位擺在那呢,也不是所有的大臣都疏遠他。大夏爬得最高那幾位,剛巧也是最識時務的。這些人就敏銳地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知道小侯爺是位可造之材。雖礙於顏麵平日不會趨炎附勢,但也不會有意為難。這會小侯爺拜托過來,一點小事他們自然沒有推脫的道理。

    三言兩語擬定好題目,他奮筆疾書寫個清楚,然後命暗衛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胡九齡手中。

    萬事俱備,再然後就是上朝。甥舅兩人都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沒等皇帝安排的人出手,下麵已經有吃相難看的按捺不住,開始點名舉薦自己人。

    小侯爺可是搞情報工作的,囂張跋扈的名聲擺在那,揭起短來那叫一個順手。於是便出現了方才朝堂上他舌戰群儒的一幕,而後又順理成章地舉薦了自己的關係戶。

    胡九齡年少時也是名動青林書院的才子,聲明比起當日宋欽文亦不遑多讓。經商閑暇之餘他也常看點聖賢書洗滌下心靈,多年積累下來,水平甚至比某些經年累與沉浸於官場蠅營狗苟之輩還要高。

    兼之有小侯爺大開後門,他碾壓起來簡直不要太方便。

    問經史子集,小侯爺遞來的紙條上都寫著。

    問官場政事,周旋商場半生,他回答起來更是遊刃有餘。

    問布政相關,你可算問對人了,這可是胡家老本行,他們家一百年來沒幹別的,卯足了勁就做成了這一樁事。

    胡家在京城也有人手,流言將起時他便已經查出了罪魁禍首。無奈對方來頭太大,做靠山的小侯爺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隻能縮頭當孫子。可咽下這口氣不代表心裏沒氣,憋了半個月他老人家也來火了。

    麵對咄咄相逼的大臣,他不疾不徐、對答如流,說完了自己又就話題延伸,反問回去:

    “大人可知為何臨近兩城,皆以養蠶為生,稅率卻截然不同?”

    還想難為他?被問的大臣胸有成竹,緩緩答道,“此事還要追溯到大夏立朝之時,高祖行軍時途徑此城,當地商賈慧眼識金,看高祖乃是真龍天子,熱忱相待不說,臨行前又以庫中米糧相贈。後來高祖平定天下,感念商戶當日饋贈之恩,故而減免此城稅賦。”

    “卻是如此,”胡九齡點頭,在他得意的目光中話鋒一轉,“不過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商戶乃是深明大義之輩,當初亂世中肯贈糧,等到太平盛世年景更好,又豈會無緣無故少了稅賦。高祖恩德乃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此城所養桑蠶與青城品種有異,食桑葉多、生長緩慢、產絲亦低。若是與青城同等征稅,此城百姓必會疾苦。高祖皇帝心係天下百姓之福祉,故出此策。感念商戶贈糧是真,心懷天下百姓才是根本原因。”

    “高祖聖明。”

    滿朝文武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而對胡九齡咄咄相逼的大臣,這會哪還有半點自得之色。高祖如此胸懷,竟被他曲解成報恩商戶。放在平常都是歌功頌德之言,自然沒什麽對錯。可如今一較高下之時,他卻被個賣布的狠狠碾壓了。

    他隻覺自己的臉皮被扯下來,狠狠地被那賣布的踩在腳下,心口鬱悶,臉色更是難看。

    滿朝文武其實沒幾個真正討厭胡九齡的,素昧平生之人,能有多大仇多大怨。他們之所以反對,不是說要反對某一個人為官,而是本能地排斥這種讓他們利益受損的製度。大家都是聰明人,心裏跟明鏡似得。此舉一開,等於皇帝又從他們手中挖走了一塊權利。

    可眼見對抗不了皇帝,他們接受得也跟快。

    方才一番考校下來,他們也看出來了,這位真是個有本事的。聰明人誰不喜歡?更何況這人背後還站著定北侯。把這麽個人籠到自己麾下,那絕壁是個神一般的隊友。

    值得拉攏。

    眼見難不倒他,再問下去自己反倒要吃癟……

    可前一刻還在難為人家,後一刻便親如兄弟,這吃相未免也太難看。咱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幹不出那麽丟臉的事。

    方才衝動之下為難過胡九齡的大臣們這會陷入了糾結,可沒為難過的卻沒有這等糾結。小太監大清早傳過來的暗旨還在,當時雲裏霧裏,這會他們也回過味來。

    原來是這麽回事,皇上看好胡老爺……不,應該說是胡大人了。這些年被皇上看好的人,哪一個不是官職坐火箭往上躥。

    況且他還生了個好女兒……

    看看人家姑娘,當真是羨慕嫉妒恨那。在阿瑤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已經被幾位朝中重臣一致在心裏推舉為貼心小棉襖。當然羨慕歸羨慕,能混到這個份上,他們也不是指望妻女得力之人。眼瞅著時機成熟,他們得趕緊表態。

    “皇上,方才一番考校下來,胡老爺確是有大才之人。使野有遺賢,實乃吾等罪過。所幸定北侯慧眼識英雄,又兼之吾皇聖明、提議舉賢任能。老臣在此懇請皇上立胡老爺為官。”

    最先開口的是齊國公,他是寧安大長公主鄰居,當年堅定的東宮□□,如今堅定的保皇黨。

    這老匹夫,又讓他搶了先。

    既然有人開頭,也就不存在臉麵等問題。不過片刻功夫,眾臣紛紛表示附議。

    本來是水到渠成之事,偏偏有人拿起了喬,而且還不止一個。

    最先拿喬的是胡九齡,他老人家受了半個月的憋屈,甚至在這金鑾殿上的大部分時間也在被人為難,心裏那口氣已經堵到嗓子眼了。

    你們讓做我就做?當我是提線木偶啊。

    不過他向來圓滑,也知道這些人得罪不起,所以這回找得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年紀大了,家裏事太多管不過來,他名聲不好不想給朝廷抹黑。

    前兩點情真意切,第三點卻讓朝堂上有些人翻個白眼。裝,就裝吧你,當咱們不知道胡家私底下打探過罪魁禍首。

    正當有些官員又往偏激處想,覺得他不識抬舉時,小侯爺開口了。

    “名聲不好?剛才胡老爺對答如流,最後關於高皇帝免稅之高見更是讓眾人折服,此等才學又豈會是市井傳聞中的黑心商賈。方才您未入殿時本候便說過,緣何百姓夾到感激的胡家會在短短時日內變得聲名狼藉?這背後定是有人作梗。方才胡老爺被那般針對,倒是讓本候看清了何人作梗。”

    這段話翻譯過來意思就是:剛才為難胡九齡的,就是背後散播留言的。

    難為胡九齡的是誰?那可是滿朝文武齊上陣。這段無差別攻擊,讓小侯爺拉穩了嘲諷。

    有對比才有差距,這會眾人覺得方才碾壓他們的胡九齡簡直像天使。

    “皇上明鑒,吾等隻是奉命考校胡老爺才學。”

    話題成功扯到皇帝這,這會輪到皇帝拿喬了。你們前麵半個月不是說朕舉賢任能的新提議各種不可取?朕也不是專治的昏君,這會朕決定采納眾位愛卿的建議,舉賢能之事再等等。

    換做一個時辰前,滿朝文武肯定撫額相慶。可這會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沒參加過科舉的胡老爺扛住了他們所有人提問,反過來還駁倒了他們。這不是人才,那什麽才是人才?胡九齡已經證明了皇上提議是何等的正確。他們要是再攔著,那成什麽人了?

    “臣等昏庸啊!”

    半個月來反對最激烈的幾位大臣開始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買單,各種自責和檢討。

    可皇上依舊絲毫不為所動,直接以中午快到,反正也沒啥事,不妨礙列位公卿享用午膳為由宣布退朝。

    留下滿地自打嘴巴的大臣,蔫兒壞的皇帝又命人將金鑾殿內的考校宣揚出去。正沒招討好阿瑤的陸景淵自告奮勇,他本就是搞情報工作的,重生後又看多了沈墨慈小動作,兩相結合散播點小道消息簡直易如反掌。

    吃個午飯的功夫,滿京城都已經知道了胡老爺如何在金鑾殿上大放異彩,更有市井傳聞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而做完這事的小侯爺哪都沒去,在利用皇帝對江南布政的興趣將胡九齡留在宮中後,他馬不停蹄趕回侯府,迫不及待地入後宅跟那丫頭邀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