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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六屯

    大家就跟打仗一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時小時全不休息；恨不得的一下子將糧食全收完；恨不得一下子全脫粒兒曬幹入倉……

    終於在村民們都曬掉了一層皮之後，地裏的莊稼終於連夜收割完畢，部分農作物也陸陸續續地入了倉庫。

    一直讓人恐慌的秋雨，它還真沒來，累了、乏了、黑了、瘦了，可豐收讓屯子處處充滿著一張張喜悅的笑臉。

    既然在下雨之前，都搶收了糧食，是不是就可以馬放南山，刀兵入庫呢？

    那可錯了。

    如今也就恢複往日生產隊的上下工時間，晚上是不需要整個生產隊社員再累死累活的趕工。

    但秋收還沒結束，就算公地上的全部作物入庫，連麥稈都曬得枯幹後堆成垛，可新的一輪忙碌又擺在眼前。

    隊裏還得見縫插針地種植一些快速成長的過冬菜，還得平整土地，給地裏漚肥施肥什麽的。

    而除了出工時間，各家各戶的重心也放在自留地和自家菜園子，大家都再為過冬之前做準備。

    但好歹大家都能鬆了口氣，除了出工時間，終於也有時間趕在下雨之前，整理自留地和自家菜園子。

    實在被前幾年的饑荒搞怕，因此隻要還有一口氣在的，屯裏所有人都像螞蟻般在辛勤囤積著物資。

    相比起這些大人們需要白天忙於隊上的活，再晚上幹私活，屯裏大小孩子們的日子卻輕鬆很多。

    原因嘛，也簡單。

    收秋時孩子們隻是做為大人的配角，而地裏的莊稼收割完畢，大部分的大人往往退居到打麥場以及旁邊曬場上勞作。

    總有些看曬場或者掰苞米粒的人會偷偷的把黃豆粒、玉米棒什麽的裝進自家孩子的衣兜，讓這些孩子飛快跑回家。

    這樣的小動作屢教不改，如是幾番，她們是能夠給家裏增添可觀的糧食，但從大義來說是破壞了集體利益。

    罰？

    法不責眾。

    於是，在婦女們鬧哄哄的出現數次小糾紛之後，在馬三爺快要動手削人之前，讓所有人都在期待的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

    ——馬大隊長終於敲響了鍾，宣布拾秋。

    所謂的拾秋，就是在生產隊將莊稼，甚至是秧棵都收拾走了之後，宣布大家可以撿拾地上遺落的糧食。

    每年一到地裏的莊稼收割完後，那些空下來的花生地、大豆地、苞米地、地瓜地……都會成了全村人關注的焦點。

    那裏麵可有被大集體遺漏的、星星點點的大豆、花生、和細小不起眼的麥粒稻穀，還有小地瓜等等果實。

    這是屬於孩子們的秋收。

    到了一個時期，大人們還在忙於上工，出動的成員自然是這些半大小子。這不，打麥場也終於恢複清靜。

    突如其來的鍾聲響起，關平安還愣了愣，“哥哥，隊裏不止大中午敲啥鍾，外麵還好吵，是不是出了啥事？”

    西屋的小天佑立即喊道，“妹妹，快點，帶家夥。”

    打架？

    “我去找爹，你保護娘。”

    “錯了！錯了！”小天佑連忙衝到外屋地，氣急敗壞地嚷道：“誰說打架？是拾秋！拾秋！！！”

    “啊？”

    看著懵了的傻妹妹，小天佑決口不提自己是有意逗妹妹玩兒，立馬衝出了外屋地去找工具。

    半路上的馬五丫聽到鍾聲立即撒腳丫就往關家跑，人還沒到小嗓門已經拉響，“安安，快點。”

    匆匆跑出的關平安更是高聲回喊：“五丫姐，你先過去，我馬上就來。”

    “快點啊，運氣好能撿上好幾斤豆子的。”

    這點她倒沒誇張，每年到了小秋收，她一個人就能撿上好幾斤的豆子，加上幾個姐姐，簡直如蝗蟲過界。

    也就是前幾年隊裏歉收，加上她娘斷不了藥，要不然馬三憋就靠五朵金花早已脫離貧困。

    當然，自從他們家搬到新起的三間土胚房之後，這日子也蒸蒸日上，從外表上看比關家更驚人。

    不說滿院子差點下不腳的菜園子，就籬笆杖子外麵的柴火垛子，這還沒到入冬打柴，已經堆得老高老高。

    天道酬勤。

    關平安相信小姐妹這一家人的日子隻會越過越好，就是不知關小竹為何每次見到五丫會落出鄙視憐憫的神情。

    為止，她特意每次上馬家新院子之時，都會認真觀察幾次。

    ——馬五丫她娘身體已經漸漸康複；馬大丫到馬四丫雖然黑成炭，也瘦成了猴子，可氣色不錯。

    而馬小寶更不用說，剩下的馬三憋和馬五丫爺倆更是不見異常。

    奇了、怪了……

    馬五丫一跑，梁誌紅也跑來了，然後趙鐵蛋和馬明海他們全陸陸續續地也跑來喊了一聲接著跑遠。

    感情小夥伴是怕自家住得遠，沒聽到？

    可關平安對去地上翻東西實在無愛。

    不說之前大小孩子們為了賺工分早就已經撿了撿，翻了翻，就是讓她拿著鐵鏟再次挖幾粒花生又能如何？

    太陽直曬，會熱死人的，有這時間，她還不如趁機多跑幾趟雲山。

    “妹妹，你還愣著幹啥？快點，遲了好地方都被人挑走了。”

    “真去啊？”關平安有氣無力地眯著眼睛望了眼還是火辣辣的太陽：“外麵又熱，人又多。”

    “那你在家歇著，我去。我今兒就專門去盯那幾個壞蛋，他們看中那塊地兒，我就去那塊地兒，他們要是敢動手，正好打一架。”

    關平安麻溜地轉身衝到倉房。

    小天佑立刻轉過身捂嘴悶笑。

    兄妹倆人提著小籃子一出家門，入眼所見，田間地頭已經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大小孩子，竟然跑得還這麽快。

    “遲了，真來遲了。快，咱倆快點去撿大豆。”

    關平安瞟了眼麥地上的三金他們一群人，抽了抽嘴角，壓好腦袋上的草帽，緊跟小兄長身後。

    說好的要打架呢？

    “嘿，嘿……這回兒撿到啥都是咱們家的。咱們跟去年一樣，你一會兒乖乖看好東西，哥哥來挖。”

    “哥哥，以前是娘不讓我幹活。”

    “現在娘就讓你幹活？”關天佑拉過妹妹小手，“聽話，我是你哥哥。”

    這理由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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