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紮紙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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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振山並未怪我煉化喬婉一事,興許在他看來,人一死這存在的意義就沒有了。

    凡間很多人的認知就是:人死過後塵歸塵土歸土,生終將死靈終將滅,一切相關的事物都歸零。

    其實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一般人死後陰司會派鬼差來拘魂,進入鬼門關過後等候輪回的指標,再轉世。

    但這些程序陽間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尤其是那些無神論者,就更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了。

    我與杜振山也沒什麽話好聊的,再加上窗外天色微亮,我就準備要離開了,但他叫住了我。

    “小七,你對我杜家的恩情我沒齒難忘,如今你這樣子我也幫不了什麽,我這有一塊家傳的聚靈玉,興許對你有用。”

    杜振山說著從身後的保險櫃裏拿出了一個漆黑的小木盒,上麵雕著金色祥雲紋,還隱約有淡淡的靈氣環繞。

    可這木盒竟是陰物,還是陰氣極強的那種,我十分好奇什麽樣的玉石會放在這樣的盒子裏。

    杜振山打開盒子,裏麵好像是一塊紅得似血的玉石,大約就指甲蓋那麽一點兒大,上麵血霧繚繞像冒著血氣似得。

    他有些不舍地道:“家父說,這玉能聚靈,我不是修行之人拿著也沒用,就當做酬謝贈送給你吧。”

    我瞥了眼那盒子裏的玉石,周身被血霧罩著瞧不太清楚質地,但那靈力卻非常強烈,絕不是一般的凡品。

    我稍微矜持了下,推辭道:“杜伯伯,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敢收啊。”

    他擺擺手,遞給了我,“你就別推辭了,我宅子裏也隻有這個東西看起來對你有用,拿著吧。”

    “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杜伯伯。”

    我接過盒子時,裏麵頓時一股濃濃的血氣迎麵撲來。我湊近看了看,倏然一愣,這血霧裹著的哪裏是一塊玉石,分明就是一滴靈血啊。

    難怪靈氣這麽強,一定是來自哪位修行的高人。

    不過我沒跟杜振山說這事兒,收起盒子跟他道了個謝,“杜伯伯,天色不早我得先走了,往後再來拜訪你。”

    “那你慢走!”

    陽間這兩天正值盛夏,天氣炎熱得很,所以我離開杜家宅子過後就立即去尋找陰氣較重的地方了,不然我這點靈體撐不了幾個小時就灰飛煙滅。

    我找了好久,最後鎖定了市人民醫院的太平間裏,這兒向來陰氣極重,孤魂野鬼也多,是個很不錯的修身養性的地方。

    我剛飄進來,便看到太平間大門口放著好幾個紮得惟妙惟肖的紙人,還有個靈柩放在大門口,估摸著是要送去火葬場的。

    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女人在指揮一些工人搬紙人,“你們小心點搬這些紙人,我可是專門請齊雲鎮的老師傅紮的,有靈性,壞了你們賠不起。”

    “夫人,你說的可是齊雲鎮的齊淮齊老師傅?”守門的大爺問道。

    女人忙不迭點點頭,“對啊對啊,咱們南城市不就剩下他一個紮紙匠了嘛,這手藝再過幾十年怕就失傳咯。”

    “可不是嘛,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以前的人講究。這以前家裏走了人啊,道場、送喪那是一樣都不能少,現在呢,一把火燒了了事,唉!”

    “是啊,我婆婆生前跟我鬥了一輩子嘴,現在走了清淨了,我卻不習慣了。這不,怕她在下麵寂寞,給她紮幾個紙人湊一桌麻將。”

    兩人這一聊就打開話匣子了,止都止不住。

    我看了眼紙人,其實並無靈氣,但確實紮得不錯,便在紙人身上嗅了嗅,把這紮紙匠的地址記住了。

    靈柩一走我就蹲在了太平間角落裏,悵然若失地等著天黑。

    之前我從未想過,某一天會像隻喪家犬似得在太平間歇腳。望著四周密密麻麻的冷藏櫃,我油然而生幾分淒涼。

    這一刻我特別想小哥哥,想窩在他懷中,感受他的千般嗬護,也不曉得餘生還能不能見到他。

    天色入暮時,我溜出了太平間,憑著紙人上麵那點氣息往齊雲鎮尋了過去。

    齊雲鎮這邊甚是荒涼,整個鎮子居然就一盞路燈,還忽明忽暗像很快要熄滅似得。全鎮被一層薄霧籠罩著,看上去有些不太對勁。

    我腳底下陰風陣陣,可見這兒聚陰。

    但很奇怪的是這鎮子裏並無陰物,我走了半條街一個孤魂野鬼也沒有看到,不由得十分納悶。

    紙人身上的氣息就在這街尾,不過這邊不是店麵,緊挨著全都是住戶。我分不清是哪一戶人家,又不好去敲門。

    正猶豫著是否挨家挨戶鑽進去瞅瞅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咳得那叫一個翻天覆地。

    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姑娘進來吧,別再門口瞅來瞅去了。”

    “……”

    我一愣,連忙從門縫裏鑽了進去,看到一個枯骨如柴的老大爺站在院子裏。他可真瘦,完全都皮包骨了,背也佝僂著,但衣著幹幹淨淨的瞧著挺利索。

    莫非他就是齊淮,倒是出乎我意料?

    我站著沒做聲,想看看他是否能看到我。

    他朝我打量了一番,淡淡道:“這三更半夜的,姑娘來我這兒作甚?”

    “大爺你看得到我?”我有點緊張,這怕是一個隱世高人。

    他笑了笑,“姑娘這麽說倒是奇怪了,難道我應該看不見你?”

    “這……想必你就是那位有名的紮紙匠齊淮吧?既然大爺這樣問我,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我紮一個紙人。”

    “怎麽,你家有人去世了?”

    “不,是我自己死了!”

    我以為齊大爺聽到這話會很震驚,哪曉得他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又道:“姑娘倒是個奇人,來給自己紮紙人,莫非你是要借身?”

    我無言以對,想不到這齊淮連借身都知道,恐怕不單單是一位高人這般簡單。

    這借身之術是鬼道裏十分難施的一種術法,是借與本尊相似的物品附身,再施以障眼法,便能起到借屍還魂的目的。

    這不算是禁術,但也不提倡,因此一般修行鬼道之術的鬼修都不會。至於我,自然是從《乾坤陰陽訣》上學來的。

    我之所以想找個紙人替身,是擔心我這點靈體被陽間氣息侵蝕會撐不了多久。紮個紙人附身不但可以擋住這陽氣,還能在白天活動,一舉兩得。

    眼下被一個紮紙匠戳破目的,我有些不安。

    他又道:“姑娘,我這兒紮紙人可不便宜,你有多少錢?”

    “我暫時沒有現金,你如果實在要錢的話,我可以想辦法給你弄一點來。”

    我雖然沒幹過偷雞摸狗的事兒,但……偶爾幹一次應該不會遭天譴吧?

    齊淮擺擺手,笑道:“嗬嗬,那倒是不用,姑娘如果沒什麽事,可以在這兒幫我幹幾天活,把這錢抵消了便是。”

    我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就點點頭,“行,那你幫我紮一下,我給你打工!”

    “姑娘要紮什麽樣的,就你現在的樣子嗎?”齊淮仔細看了看我,搖搖頭,“有些難度,姑娘你這臉太俊俏,沒個四五個月我恐怕紮不出來。”

    四五個月怎麽行,我眼下已經沒時間耗了。再則,也不能紮一個跟我現在一模一樣的紙人,畢竟這六界之中有不少人討厭我。

    我想了想,畫了自己以前在陰陽地界的樣子,這樣我自己瞧著不膈應,別人瞧著也不反感。

    齊淮把我帶進了他的紮紙間裏,很寬闊的一間房子,這裏麵有各種各樣的臉譜,竹子做的人體骨架,還有五顏六色的紙張。

    他盯著這些竹架子看了許久,有些唏噓地搖搖頭,“姑娘啊,這些凡物都怕是配不上你呐。”

    “沒關係的大爺,我不介意!”

    我深怕齊淮不給我紮紙人,我實在熬不了幾天了。

    他蹙了蹙眉又道:“姑娘,我這裏倒是有一種很特殊的材料可以做骨身與皮,但須得姑娘的生辰八字才行。還有,這材料做成的紙人威力太強,姑娘附身時如若出一點差錯,都可能灰飛煙滅,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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