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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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裏,無塵大師在給我腿上紮銀針,腳上的血泡也被他一個個紮破了,流出來好多的血。
之前在半山腰哭了大半天,傍晚時還是屏著一口氣跌跌撞撞上山了。隻是爬得雙腿僵硬,腳底板上全都是血泡。
見到無塵大師時,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腿一軟就倒在了他麵前。他把我帶回了禪房,給我紮針祛瘀。
關於奶奶,他並未講太多,好像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似得。
“塵歸塵,土歸土,生終將死靈終將滅,不過就是生與死的過程,這六界蒼生都會經曆的,你不用太過悲哀!”
我心裏難過也沒有應無塵大師,怔怔望著天花板,忍不住又淚眼婆娑。小哥哥走了,奶奶也走了,人間就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如果早知道我活著會麵臨這樣的孤獨,我另可當一個紙糊的,亦或者是不死不滅成為鬼修。
紮好針,無塵大師收拾好東西後,唏噓地看了我一眼,“你在這兒休息一晚上就回去吧,書院煞氣重,不是你該留的地方。”
我吃力地坐了起來,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無塵大師!”
“等會兒書院有人會給你送點吃的來,你好生歇著。”
“不用了,我也吃不下,就想一個人靜靜!”
無塵大師走後,我就坐在窗邊望著陰霾的天空愣神。想奶奶,想小哥哥,想所有離我而去的人。
百轉千回,想不到竟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是眼睜睜看著奶奶灰飛煙滅的,什麽都沒剩下。而我也才明白,原來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麽不死不滅,大限一到什麽都是浮雲。
死透,對奶奶來說可能才算是真正的一輩子。
想想,可能也是好事,好比無塵大師說,但凡是六界蒼生,就會經曆生與死的過程,這亙古不變的定律。
我在窗邊一直坐到了天色入暮,雨總算是停了。奇怪的是天空中又出現了那顆耀眼的星子,亮得像眼睛似得。
莫非,這預示著奶奶已經成為天空一顆星子了?她看得到我嗎?
“奶奶,奶奶是你嗎?你可是舍不得七兒?”
我低喃著,不知不覺又淚眼婆娑了,滿腦子都是與奶奶相依為命的畫麵,想起來就好溫馨。
入暮過後,這山的煞氣好重。
周遭充斥著懾人的戾氣,壓得我透不過氣。我還沒見過書院那些修行的學員,他們好像都神神秘秘的。
不多時,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道姑端著一碗麵路過了窗口,看到我微微一愣,“你就是洛小七?”
“是,是我!”我警惕地站了起來。
“無塵大師讓我給你送點吃的,接著!”她直接把麵從窗戶遞了進來,還狐疑地瞄了我幾眼,“咱們書院從來不留俗客,你到是個例外。”
“道姑姐姐如何稱呼?”
我看這道姑雖然身著布衣,但身材纖瘦高挑,五官也長得十分精致,眉若柳,眸似寒星,有著修者獨有的出塵冷豔。
她有些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既然是俗客,也不用知道我的道號,吃好了自己把碗送去廚房。”
這道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對著她的背影說了聲“謝謝”,盯著麵條也沒胃口吃,就擱著了。
可能是爬了將近兩千梯石梯的緣故,我身體像被車輪碾壓過似得疼得蝕骨。抱著雙膝蜷縮在床角,感覺疲憊不堪。
我正想躺下歇息,倏然聽到一陣悠遠的笛聲,隱隱約約的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
這音律我好熟悉,像在哪兒聽過,令我莫名感到親切。不,不是親切,我是覺得熱血沸騰,好像這旋律在我血液中川流不息似得。
我心頭一陣激動,連忙忍著腳底板疼痛偷偷走出了禪房,循著聲音找了過去,竟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書院後山。
這兒立著一塊像石碑的岩石,上麵寫著四個大字:玄學書院。
字跡龍飛鳳舞,跟小哥哥的筆跡如出一轍。
我盯著這字看了許久,這不就是小哥哥寫的麽?小哥哥怎麽會在這兒題字?難道這書院院長真的跟他很熟?
我尋思明天走的時候去見見那位院長,問問他小哥哥的字畫怎地在他的手中。
笛聲仿佛就站在這附近,我仔細聽了好久,往左邊更高的山峰走去。
這書院靠山而建,但沒有登頂,山頂上居然還有房子,也不曉得是誰住的。岩邊亮著一盞昏暗的燈,瞧著就像黃泉路上那引魂燈似得,忽明忽暗。
山頂上血霧層層,笛聲就是上麵傳下來的,清晰了不少。我總感覺這笛聲在召喚我,引著我不知不覺過去。
不過這邊煞氣好重,我壓根就走不過去,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結界擋著。
我微眯起眸子盯著山頂看了好久,才看到濃霧中好像有個修長挺拔的人影,穿著寬大的黑色袍子,一頭披肩的白頭發。
男的女的?
“唉!”
我正想問問這位大師是誰,耳邊忽地又傳來一聲歎息,就跟昨天夜裏那個聲音一樣,好像就在我身邊。
我霍然轉頭,卻又什麽都沒看到。
緊接著腳下一股陰風悄然而至,好像有一隻手死死拽住了我的腿,嚇得我一聲尖叫。我轉身拔腿就跑,可腿就像生根了似得動不了。
“你在這兒做什麽?誰準你來後山的,驚擾了尊主可怎麽得了?”一聲厲喝從右側小徑傳來,是那個道姑過來了,凶神惡煞似得衝我吼。
“我,我就是聽到有人吹笛子,所以……”
“荒謬,尊主生平最喜歡清靜,這兒怎麽可能會傳出笛聲?”
“可是我明明……”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這靈清應該不會對我一個陌生人撒謊,極有可能是她真的沒有聽見笛聲。
亦或者是,我幻聽了。
這道姑狠狠瞪了我一眼,抬頭對著山頂深鞠了一躬,“俗客不是有意闖入此處,還望尊主莫要生氣,靈清這就把這俗客帶走!”
原來她叫靈清,倒是一個清新脫俗的名字,就是人太凶了。她推搡了我一下,方才那種被人拽腳的感覺就沒了。
我緊跟在靈清身後,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轉頭看了眼山頂,瞧見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就站在高山之巔俯瞰這邊,夜風揚起他的衣袂,好詭異。
方才靈清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想必這定是個高人。
“走啊,看什麽看?”靈清又嗬斥了我一句。
我訕訕問她,“靈清道長,你說的那個尊主可是這書院的院長?他就住在那山頂上嗎?他是不是很厲害?”
“不是書院修士,不得打聽書院的事,洛小七,若非看在你奶奶和無塵大師那點兒交情上,我早把你趕出去了。”
“我……我隻是問問。”
“你一個俗客,沒有資格過問書院的事情。”
看靈清這般不待見我,我也不做聲了。
回到禪房時,我腳上的紗布浸透了鮮血,腳也跟針紮似得疼。我弄了點水,小心翼翼把紗布扯了下來,看腳下血肉模糊也沒再包紮,和衣倒在了床上歇息。
我記得無塵大師提及過,幫奶奶擋劫是尊主的意思,所以我很好奇那個尊主是誰,怎麽會派人去給奶奶擋劫。
原本我是打算天一亮就離開,但眼下我還是決定多留兩日,至少弄清楚院長是誰,尊主又是誰,他們跟小哥哥有沒有關係。
不知不覺的,一陣倦意襲來,我便側了個身準備睡覺。
剛睡得迷迷糊糊時,我忽然又聽到了笛聲。這次比上次更加清晰了,好像就在我耳邊響一樣。
我連忙坐了起來,卻看到整個禪房血霧彌漫,而這個血霧是從我身上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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