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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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趕緊回去才行。
這種感覺十分強烈,是在擔心什麽嗎?萬錦回去了沒有?他完成工作了嗎?那是肯定的吧他又不像自己那樣不學無術,說不定早就回去了;那麽自己究竟是在擔心什麽,明明任務已經完成了。
已經很接近皇城了,結果路上卻圍滿了人,嘈雜一片。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擠進人群,發現一輛馬車橫倒在路上,車上的貨物撒了一地,幾個人正在用鏟子鏟起貨物往車上扔。就算是這樣,看著把道路堵得嚴嚴實實的貨物,要通路恐怕也要等天完全黑下來。
他頭腦一熱,本能地轉身衝進了一條小巷子,打算繞路走。當人群的聲音越來越遠時,他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成功獲得平地摔成就(?)工具箱也脫手飛了出去。
他撐起身子,扭頭想看看是什麽絆倒了自己,誰料前方傳來“汪汪”的叫聲,他循聲望去,一隻髒兮兮的流浪狗叼起了他的工具箱,跑進小巷深處。
“臥槽!你給我站住!”現在不是思考狗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的時候,白契也顧不上拍掉衣服上的灰塵,手忙腳亂地追上去。
那隻狗一看就是本地狗,本著“老狗識途”的精神,在錯綜複雜的數條小巷裏竄來竄去,如果工具箱裏隻有工具也就罷了,但是報告單也在裏麵,如果回去跟上頭說被狗叼走了,那不就跟小學時說“寒假作業被我家狗撕了”的借口一樣低劣嗎?更糟糕的是,萬一上頭直接甩給他個東西讓他當場修以證清白怎麽辦?
就在白契跑得快虛脫時,係在箱子上的皮帶斷掉了,箱子掉在了路邊的一灘髒水裏,也不知狗有沒有發現,總之它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了。
白契也顧不得髒,拿起箱子就檢查有沒有進水,在看見完好無損的報告單後,才長出一口氣——雖然是作弊了,但是好歹是辛苦了一天換來的。
確認報告單沒事,他站起來環視了一下周圍。
這是一條狹窄的小道,兩側是高聳的牆壁,也不知道牆壁內是什麽,他根本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當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出去。
天算是徹底黑了下來,不知從哪發出的昏黃燈光吝嗇地向小道裏撒進一些微弱的光,讓白契勉強能看清路。
“嗚…嗚嗚……”
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白契不安地將工具箱抱在懷裏。四道黑影分別出現在小道的兩頭,將他堵在中間。
他想起來了,這是前世小時候家裏進小偷時,自家狼狗的威嚇聲。現在,四隻大小不一的狗在他身邊,對著他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入夜,皇城也亮起了燈。
萬錦不知自己是第幾次敲打白契的房門了,為了確認這不是白契為了捉弄自己或者是因為他自己先回來了而在生他氣,他甚至像一個偷窺狂一樣往門縫裏看,或是把頭探出窗外看隔壁,然而隔壁始終是漆黑一片。
鑒於他時不時大力敲門,他不相信白契會一直在睡覺,於是斷定白契並沒有回來。
按理說沒什麽東西可以修一天吧,再說就算是那種需要修一整天的東西,白契應該也不會去接,門口的衛兵看到他的衣服應該也會放行,難道……
白契出事了?
這個恐怖的想法迅速膨脹,使萬錦由焦躁變得坐立不安,他越來越急,抓起鑰匙就走。他得尋求幫助,至於是找誰……隨緣吧。
因為太過焦躁,在大廳協助執勤的尚鳴溪以宵禁為由拉了他一下,卻被他很強硬的甩開,直接讓尚鳴溪愣在當場——如果是別人也就罷了,這個軟柿子怎麽突然這麽橫?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萬錦已經跑沒影了。
他就這麽沒頭沒腦地向皇宮跑去,結果在拐角處直直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畢竟是自己撞人,就算再怎麽沒耐心也還是要道歉的。
“靈生?現在不是宵禁嗎?你跑出來幹什麽?”一道雄渾有力的男聲從他頭頂傳來。
萬錦全身都抖了一下,緩緩抬頭。“將軍大人!”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壯,棕色的頭發和絡腮胡打理得很好,眉飛入鬢,雙目炯炯,手上還拿著一遝文件。
落鳳國武臣為左,文臣為右,對應著彩鳳身邊的兩條龍;文臣以右龍大祭司為首,而這個男人則是統領武臣的左龍大將軍。
他手裏拿的大概是這一屆護衛班和騎兵班的資料,畢竟他負責的是這兩個班的學生。萬錦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抱住將軍一通搖晃。
“將軍大人!我是後勤部維修班的靈生萬錦!我的一個同學外出做任務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您想辦法找找他吧,萬一出什麽事怎麽辦!”
按照規矩,這事應該去找負責後勤部的導師,但是萬錦不知道後勤部導師的住所在皇城外。
“你說什麽?怎麽不早點找人!”將軍的語氣有些責備,拉著萬錦,急匆匆地跑進宮內。“我現在就幫你找他,你給我提供詳細信息。”
其實將軍完全可以不管這事的,但是他以正義感和責任感出名,所以萬錦才會試著拜托將軍。
皇城東南方的一條小巷裏,隱隱傳出幾聲狗的威嚇聲。
四隻狗大小不一,但差別不大,光線太暗也看不出品種,根據其身上的臭味判斷,應該都是流浪狗。
(我特麽身上也沒肉味啊。)
白契聞遍了自己能聞到的身體部位,也沒聞到任何特殊氣味,怎麽莫名其妙被狗查水表。
四隻狗漸漸逼近,通過微弱的光線還依稀可見狗嘴裏流淌而出的口水。有時候跟動物打架時,最可怕的不是它們的牙齒,而是唾液,裏麵病菌無數,保不齊帶著什麽病呢,別到時候狗口逃生,卻死於狂犬病。
隨著包圍圈縮小,他的可活動範圍也在縮小。他咬咬牙,拿起工具箱。
係在箱子兩頭的皮帶已經斷成兩截了,他左右手各握住一頭的皮帶,為了防止脫手,他還把長出來的皮帶纏在了手腕上,把報告單拿出來揣在外套的內側小包裏。
有四隻狗,所以不能等它們攻擊,必須先發製人。白契看了一眼,自己來時的那個方向的兩隻狗平均體型更小。他調整了一下站姿,以便全力衝刺。然而四隻狗仿佛沒有察覺到他的一係列動作,仍然機械地前進。
白契前世並不是沒打過狗,他從來不是什麽愛狗人士,隻要是威脅到他的狗他都會打,尤其是咬人的野狗,他下手賊黑。
卻說他突然掄起工具箱,從左往右掃開了麵前的兩隻狗,兩隻狗撞到牆上哀鳴一聲,他撒腿就跑。這一下他可是用盡了全力,以至於帶來的慣性差點把他也帶倒。他提著工具箱奮力向前跑,快被追上了就拐個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往哪跑,隻能朝著光源跑,有光就意味著有人,有人幫忙就好多了。
不料,他跑進了一個有燈的死胡同。
其實胡同裏有一扇鐵門,燈光就是鐵門上方懸著的燈發出來的。
“坑爹啊這是!”白契猛地轉身,工具箱一甩,正中一隻大狗的狗頭,把它打飛了出去,躺在地上,翻著白眼直抽抽。另外三隻狗跟沒看見似的陸續撲過來,其中有一隻的腳跛了,大概是自己之前扇到的。
可是這些狗就算是殘了也跟不知道疼痛似的繼續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值得它們這樣?
白契雙手微抬,提著箱子縮到牆角,牆角的兩個垃圾桶剛好提供掩護。
這時,借助燈光,他看出了貓膩——其中一隻白狗的頭上有一條明顯的黑色細線。
他一下子明白了,卻又不明白。
林雲就這麽想讓他死?他是怎麽出來的?
“林雲!我他媽知道你在那!別躲躲藏藏玩陰的,是男子漢就正大光明打一架!”
開玩笑,其實白契根本不知道林雲在哪,他甚至不知道那個究竟是不是林雲,萬一是類似的靈氣呢?他真的不覺得林雲有那麽恨他。這麽喊,就是為了試探。
結果胡同外左側,自己跑進來的那個方向,響起了微弱細碎的腳步聲,漸漸變遠。
(還真他媽是你啊!)
白契現在簡直就是震撼到無以複加。不過說到底還是小屁孩,估計是以為自己被識破了,太慌了吧。
可能是他光顧著拉開距離,所以野狗們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吱呀。”
鐵門居然打開了!
“誰啊,我這可沒剩飯打法叫花子。”
而且從裏麵出來的是李老板!
真的,白契這輩子都沒這麽感動過。
原來剛才自己七拐八拐地繞了回來,被堵在了李老板的餐館後麵。
那些狗還是站在原地沒動靜,白契小心翼翼地挪動到鐵門邊,一閃身鑽了進去,把鐵門牢牢關上了。過了一會,門外就傳來吠叫和撓門聲。
喝著李老板倒的熱茶,白契還是心有餘悸,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跟林雲有殺父之仇,好像沒有啊,他爹前兩天不還給他寄特產呢嗎;奪妻之恨好像也沒有吧,大家都是小屁孩,他家也沒童養媳啊。
白契後來才知道,林雲之所以這麽做,不需要什麽特別的理由,隻要看他不順眼就夠了,至於其他的,都是天性使然。這都是後話。
撓門聲忽然停了下來,李老板正打算開門把自己沒扔的垃圾扔了,掛著打烊門牌的前門卻響起了敲門聲。白契拉住李老板開門的手:“別!萬一是那個要殺我的人怎麽辦!”
“那你先去樓上躲起來,要是有什麽不對,趕緊跑進包廂把門鎖起來就行。”
白契點點頭,跑到樓上,蹲在樓梯口聽下麵的動靜。
李老板開門,隻見門口站著一位牽著孩子的壯漢。“你是…?”據白契所說,要殺他的應該也是個孩子才對。
“我是落鳳國的左龍大將軍,這是我的金章,我是來找一個叫白契的孩子的,他在你這裏嗎?”
“這……”將軍的金章並沒有造假,但是萬一就是將軍要殺白契怎麽辦?李老板有些左右為難。
“你好……”將軍牽著的孩子講話了“我是白契的同學,我……”
孩子的話還沒說完,白契就從樓上跑了下來,一把保住了他。
“萬錦!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你遇到了什麽?”將軍敏銳地察覺到白契話裏的信息。
白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用略帶試探的目光看向將軍。
“如果我說同屆的靈生裏有人要弄死我,您信嗎?”(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