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命運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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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久剛要說話就被身後的腳步聲轉移了注意力,林別推開樓梯間的門,兩人躲了進去。
    透過狹長的玻璃,梁久看見方尋帶著一批人經過,說話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他情況怎麽樣了。”方尋詢問著。
    “還是老樣子,一天鬧三次,清醒的時候勸他吃點東西,發作的時候就打一針。”
    “這幾日要特別注意,明白麽。”
    “上麵已經吩咐下來,我們明白的,實在不行就讓他昏睡幾天,不會壞了事。”
    “胡鬧,他是你們想打一針就打一針的麽?是讓你們看好人,不是把人弄倒。”方尋厲聲喝止,那個回話的人立即彎下腰嚇得連連保證。
    “走,看看去。”
    一行人往走廊盡頭走,林別輕輕推開門探出頭,“要去……看麽?”
    梁久慘白著臉不說話,剛才那段對話已經讓她心驚,方尋說的那個人難道是……
    “要不我們還是走吧。”林別動搖了,然而這次梁久卻拉住他。
    “林別,我知道你查了我父親的事情,你告訴我,他到底是死是活?”
    林別被問住了,因為他也不知道,但是麵對梁久期待的表情,他覺得還是先給她打個預防針,“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就在這裏。”
    梁久退後一步,“你還知道什麽,都告訴我。”
    “你的父親胡楓和梁閑雲是在大學期間相愛的,畢業的那一年兩人背著梁家結婚了,在你三歲那年梁閑雲被家裏人安排出國,胡楓不願意離開中國,更不願意梁閑雲走上官場,於是兩人就鬧崩了,梁閑雲帶著你去了英國,而胡楓……”
    “他怎麽樣了?”
    “胡楓……就再沒有了消息。”林別的眼神飄向方尋離去的方向,“梁久,你是不是一直認為他去世了。”
    梁久沒有出聲,因為這正是一直以來母親給她的暗示,甚至連方尋都是這樣騙她的。
    如果今天方尋要見的人是父親,那麽這些年來他為什麽音訊全無,母親又為什麽絕口不提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梁久越想越覺得可怕,她很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縮在了牆角。
    “梁久,我相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不要瞎想。”
    “瞎想麽……他們……”
    話音剛落,樓梯間的門就被人從外踢了開來,腳步聲迅速在門口集合。
    “就是他們!我就說今天送貨的帶來這兩個人很可疑,竟然敢闖進這裏,給我抓起來!”
    他們很快就被一群警衛團團圍住,林別將梁久護在了身後,“誰也不準過來!”
    “給我抓起來!動靜小點,今天上麵來人了。”
    林別低聲問梁久,“你還想見他嗎,如果你想我就幫你衝出去,如果你不想我就帶你離開這裏。”
    那個帶頭的人聽他口氣不小,冷笑道,“還想出去?你們犯大事兒了,都給我帶走。”
    “想見還是不想見。回答我。”林別仍然在等待著梁久的回應,那些警衛已經一點點靠上前。
    梁久握緊他的手,堅定地說,“帶我去見他。”
    林別應了一聲,一個後轉身將警衛撞在了牆邊,他飛快地跑出樓梯間,帶著梁久向著方尋消失的方向跑去。
    梁久知道他們的身後有一群人正在追趕,她一點也不敢泄氣,甚至是拚盡了全力在向前奔跑,林別的手緊緊拉著她,他回頭衝她笑,那笑容讓她變得勇敢起來。
    “謝謝你。”
    林別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稍微用力一拉,梁久就和他並肩攜手。
    “給我抓住他們!”
    腳步聲源源不斷從四麵八方傳來,就在梁久快要跑到那扇門前到時候,她忽然放慢了腳步。
    “小九?”
    梁久腳步一頓,她回頭,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在對她招手。
    “是小九吧?”那男人和善地看著她,“來,讓我看看你。”
    梁久覺得身體從內而外地顫抖,她的腳步定在原地,那個男人還在向她招手,嘴裏喊著小九,小九。
    記憶奔湧而至,梁久腦海裏閃過了極其模糊的畫麵,那裏麵有一盞昏暗的台燈,男人的手撫摸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也叫著小九。
    “小九,如果爸爸消失了,你就把爸爸忘記吧。”
    “小九,你知道爸爸不是故意要走的。”
    “小九,媽媽工作很忙,你要替爸爸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小九……再見。”
    “小九……”
    梁久的眼角濕了,她往那個男人的方向走,一步又一步。
    等到她走近後,那個男人忽然想看見什麽嚇人的東西一樣,他先是搖頭,緊接著睜著眼睛指著她,一臉的驚恐。
    “啊……”他痛苦地抱頭尖叫,“不要,不要給我吃藥……”
    “讓我出去,出去……”男人在梁久麵前蹲了下來,瞳孔都泛著紅,“你們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梁久的心怦怦直跳,她向前一步,那個男人就退後兩步,恐懼讓他的表情變得猙獰,嘴裏隻剩下一句話,“不要,不要這樣……啊……”
    “打針。”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
    梁久看見方尋從屋內走了出來,他的眼光掃過自己,千言萬語化作了沉默。
    梁久覺得自己的胸口悶得要爆炸,她的頭好重好重,嗓子眼好像被什麽卡住了一樣,她就那樣站在那裏喘著粗氣,視線凝固在了剛才的那一幕,眼前的男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渾身抽搐不止,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房間裏跑了出來,幾個壯漢將那個男人壓製在地上,針頭無情地插入了他的靜脈……
    一切歸於安靜了。
    那個男人……
    就是父親麽?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給爸爸打針,還綁著他,這是要做什麽?
    她一口又一口地吐著氣,男人嘶叫的聲音由高到低,漸漸化成了細細的呼叫,她的腦袋也嗡嗡作響,她聽見有人在叫她,那聲音好像是方尋,又好像是林別,這是怎麽了?
    那個男人……
    梁久身體往後倒了下去,在意識的最後一刻,她聽見方尋說,“這就是你對她的好嗎?看看你做了什麽?”
    梁久的手向林別的方向勾了勾,終究沒有力氣再做什麽。
    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就這樣睡去也好。
    “梁久!”方尋擔心她出事一把將梁久抱在了懷裏,他用胳膊遮住梁久的臉,對那位白大褂命令道,“你跟我車走。”
    他要立即帶梁久離開這裏,不能再讓她受到任何刺激。
    “你要帶她去哪裏。”林別擋在了方尋麵前。
    “林別,我警告你,以後離梁久越遠越好!我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幹涉。”方尋給身邊的人遞了一個眼色,“你們將這個人給我扔出去!”
    林別的雙臂立即被人挾持,幾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將他拖向外麵,下手又重又狠。
    林別拚盡全力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他回頭去看梁久,隻看見方尋懷裏一個瘦小的人。
    他忽然覺得害怕,如果今天他就這樣離開,是不是再見麵就難了。
    那種不安竄進心裏,林別慌了。
    砰……
    他被扔出了大門,那幾個人轉身離開了,留下他一人。
    他躺在地上喘著氣,腦海裏不停回放著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的窘態,如果那就是胡楓,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喂。”
    “林別你在哪兒呢,你爸爸出事了……”
    ……
    一天後,一條驚天大新聞轟動了娛樂圈和金融圈。
    著名影星全瑩在美國被槍擊,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凶手是全瑩的丈夫,那個正在和她打離婚官司的男人。
    現場的另一個人幸運地活了下來,他是林則然。
    ……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光灑了進來將兩個人影照得幽長。
    林別站在一側,他的旁邊是母親。
    那兩個人影漸行漸近,然後從模糊中走進了林別的視線。
    “林別,別來無恙。”全曉芮的嘴角一勾,看都沒有看站在一邊的林夫人。
    她剪短了及肩的長發,眼神裏閃著爍爍的光。
    “今天起全曉芮就住我們家。”林則然嚴肅地宣布著。
    林別感到身旁的人動了動,然而微乎甚微,他們都似乎沒有發現。
    這是他被強行從杭州帶回來的第五天。
    也是和梁久失聯的第五天。
    ……
    這個短暫又普通的寒假成為了林別和梁久記憶裏永遠不能忘懷的片段。
    他們兩人的這趟旅行再沒有了後續,此後的五年時間裏兩人竟然再無聯係。
    林別常常想,如果再次遇見高中的梁久,他會不會把握機會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成為梁久生命中的插曲。
    可是她在哪兒呢?
    ……
    三天後,歐內斯特·阿德勒的婚禮如期舉行,幾乎全球的媒體都報道了這次世紀婚禮,整個過程極其鋪張奢華,彰顯著這樣兩個家族的結合的重要性。
    “她呢。”站在禮堂前,方尋表情嚴肅地問著下屬。
    “梁小姐在郊外的宅子,她說今天請你早點回去。”
    “我知道了。”方尋表情柔和了許多,“走吧,時間到了。”
    門打開的一刹那,音樂徐徐響起,他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了進去。
    這一天,他成為了別人的丈夫。
    ……
    倫敦郊外的一座別墅裏。
    梁久坐在窗前看著遠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幾十公裏外的那個教堂此時應該很熱鬧吧,房間的電視響起了婚禮進行曲,她回頭看了看。
    電視畫麵轉播著這場隆重的婚禮,她看見了方尋。
    視線收回,低頭,她的手裏攥著一個同心結。
    ……
    江南的春固然好,卻不及冬日暖陽的十分之一。
    他對梁久再好,又怎麽抵得過方尋和她數十年的點滴呢。
    一切都是命矣。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