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看書的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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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

    河畔。

    柳樹旁。

    一座極其簡陋的鋪子裏正不時的冒著熱氣,在這稍顯陰冷的天氣裏顯得極其的不相符。

    密密麻麻的小雨沫將鋪子折騰的渾身都是濕漉漉的,浸濕的瓦片表麵慢慢的凝結出了一粒粒雨珠,順著屋簷緩緩的滴落到了鋪門前的那個長著青苔的水缸中。

    鋪門上方正中央掛著一塊嶄新的匾額,隻不過好像很久沒有擦了,上麵竟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這種不愛惜的行為讓人看著極其的變扭。

    不過匾額上的那四個字更加讓人看了有點說不出話來,歪歪扭扭,絲毫沒有一點韻味,要是被那些教書先生看到,肯定要說一句有辱斯文。

    不過聽說這幾個字是鋪子老板自己寫的,隻不過那四個字倒是很有感覺,日升月落,教書先生看了也會說一句,妙哉!

    除了這塊匾額之外,鋪門的兩側還掛著一副對聯,隻不過都還沒寫完,算是一對殘聯,都隻寫了兩個字,分別為拳劍,武道,看字跡應該是同一個人寫,可能提筆的時候老板肚子裏的墨水剛好用完了。

    賣相如此奇怪的一家鋪子,不往裏看的話,誰都不知道,這裏竟然是一家鐵匠鋪。

    老板是一個極其年輕的青年,年紀估摸也就二十歲上下,隻不過鍛鐵本事極高,尤其是菜刀打的極為鋒利。

    附近的幾個販肉的攤主,都在這裏買過刀,割筋斷骨堪稱一絕,這種利刃讓小鎮的所有人都想擁有一把,關鍵老板賣的不貴,甚至可以說很便宜。

    青年才來了大半年就靠著一把菜刀在這個小鎮上站穩了腳跟,惹的附近一些同行眼紅不已,隻不過青年極為謙虛,長得又極其白嫩,在小鎮裏麵也算是數一數二,於是也吸引了不少良家婦女的注意,尤其是各大媒婆,三天兩頭就上門來嘮嗑,每次一來,瓜子殼不吐滿地麵是不會走的,一次又一次,差點把鋪子的門檻給踩平了。

    每當這時候,青年隻能撓撓頭,露出了一副憨厚的傻笑,然後委婉的將這樁美事給拒絕了,之後就老老實實的將地掃幹淨。

    但是讓人想不到的是,青年越拒絕,那些個春閨待嫁的少女對他就越加的感興趣,惹的他都快不敢出門了。

    好在小鎮不大,戶數不足千戶,一回生二回熟,青年也逐漸適應了這裏的溝通方式,這種不鹹不淡的日子,對於心灰意冷的他來說,竟然是如此的剛剛好。

    隻不過青年覺得適應了,小鎮上的其他人可沒有適應,和青年年紀差不多大的那幫人,二頭兩天的來找青年,有說笑的,有請教的,更有砸場子的,更多的是感到新奇和審視。

    這些個平靜中的喧嘩也是讓他煩透了心,不過每次他都是露出了一副卑微的態度,好言相勸,卑躬屈膝的將這幫人送走。

    對於他來說,這也是從來沒有過的做法,所以他也沒有任何絲毫的反感,甚至還有一種樂在其中的快感。

    不過讓青年在小鎮中鶴立雞群的一件事,就是他竟然喜歡看書。

    不下雨的時候,他就搬了竹椅,躺在上麵捧著一本書,從早看到晚,生意也不做,就這麽傻傻的看下去,而且好像書多的看不完一樣,看完一本又一本,也不知道這些書從哪裏來的,對於他這種行為,所有人都覺得很奇怪,一個渾身是勁的鐵匠,喜歡看書勝過打鐵。

    所以青年逐漸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晴天看書,雨天打鐵。

    隻有在下雨天的時候,他才會拿起鐵錘,算是幹正經事,這也讓那些想要來買菜刀的人煩躁不已,甚至開口就罵,罵他不務正業,罵他打一輩子光棍。

    然而青年絲毫不以為然,每次都是笑臉相迎,不過也有發脾氣的時候,被人說躁了,脾氣一大,甚至連雨天都不開門,躺在鋪子裏一睡就是一天,雨不停絕對不出現。

    青年還有幾個奇怪的行為,愛吃饅頭,喜歡喝酒,尤愛吃燒雞。

    自從他來了之後,小鎮裏的雞莫名其妙都少了好幾次,雖然以前也經常少,但是這一年內和他有沒有關係就不知道了。

    關於青年還有著很多的傳言,有人說他是大家族出生,隻不過現在沒落了,但是他仍舊有一顆公子心,詩書禮樂樣樣精通,隻不過打鐵打多了,字寫得醜了。

    也有人說他是市井出身,家境不好,後來靠著自己平步青雲,隻可惜得罪了某些大人物,被逼得流落到這裏打鐵為生。

    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各種傳言,都彰顯著青年在這個小鎮上是如此的格格不入,隻不過他自己並沒有這種感覺,甚至還有種自得其樂的感覺。

    叮,叮,叮...

    鋪子裏麵不時傳來了幾聲打鐵聲,證明它就是一家鐵匠鋪,而不是一間書屋。

    今天是入春之後下的第三場雨,不大也不小,但是潮的很,青年已經打廢了第二把菜刀了,手此時正在不停的顫抖,臉上的表情也是極其的痛苦,不知道是因為心痛菜刀,還是在心痛什麽。

    如此不順的一天,讓青年眉頭擰的極緊,所幸破罐子破摔,直接把門一關,今天又變成了一個喝酒睡覺的好日子。

    青年用那顫抖的雙手將桌上的一壇酒給抱了起來,然後躺在了躺椅上,迷茫的看著後門外的那條小河,自己一個人就著饅頭喝了起來。

    這一喝就是整整一天。

    等到酒壇子空了以後,青年臉色微微正熏紅,就這麽躺在竹椅上,很是滿足的睡了起來。

    鋪子外不時有人走過,看著大白天就已經關了門的鋪子,皆是發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歎息。

    “這麽頹廢,我可不會讓你娶我女兒!”一個老頭嘟著嘴不悅的說道。

    身旁的少女臉一紅,極其羞澀的一跺腳,“說什麽呢?要是他真的想娶你女兒,你估計都開心的跳起來。”

    老頭冷哼了一聲,“跳起來的是你吧?他有什麽好的?不就是菜刀打的好一點嗎?人長得白嫩一點嗎?不就還識字,能看幾本書嗎?除了這些還有什麽?哪裏比得你上次見過的柴大少?”

    少女也是冷哼了一聲,“什麽柴大少?不就是個柴大胖子嗎?論長相,論才華,論本事,拿什麽和易安比?連個小腳趾都比不上,哼!”

    少女說完直接嘟著嘴就跑開了。

    老頭氣的直搖頭,“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呀!”

    ......

    躺在竹椅上的呂安這個時候也是露出了一副開心的笑容,有人喜歡自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雖然有時候也會招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是對於呂安來說,這裏的麻煩並不能稱之為麻煩,隻不過他也並不想參與,因為這些都是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