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見學著剛才陸清嫻模樣，也帶著譏笑之意，輕蔑道：“小公子不會忘記如今所站的地界吧，這是青慕寨，青慕寨從不攙和三國紛爭。小公子一直強調宛平城破後，西蜀勢必與楚軍聯合強攻汜水繼而進犯中原。小公子又怎能保證青慕寨借兵之後，西蜀不會與北齊聯軍強攻汜水繼而進犯楚國呢。更如何保證青慕寨空虛之時，三國不會趁機強占這天險之地。小公子幾句話便想騙得青慕寨上下為你賣命，陸家人果然好本事……。”

    吳見越說越起勁絲毫沒注意到大廳內眾人的變化，嗖得一身影閃至吳見身後，一柄利劍準備無誤衝著心髒位置毫不留情地刺穿吳見的胸膛。

    吳見失神地望著胸口未拔出不占點滴血液的刀尖，實在難以反應。隨著劍鋒快速抽離，瞬間刺心之痛，讓吳見拉回點神智，強撐一口氣慢慢扭轉身軀。看著李慕白正拿著絲帕細細地擦拭著染血的寶劍，吳見瞪大雙目，“為什麽…。為什麽…”

    李慕白連個眼神都沒賞給吳見，無比嫌棄地道：“聒噪，髒。”

    “……”聒噪，是嫌他話太多。

    “……”髒，是嫌棄他的血弄髒了他的劍。

    吳見很清楚明白李慕白表達的意思，本就強撐的一口氣被李慕白一句話三個字噎得斷了生氣，眼睛瞪得似鋼鈴，無法暝目。

    不過眾人看著吳見死樣，卻無任何同情。不作死就不會死，偏吳見卻作得一手好死。

    其實？見真得是死於他話太多的緣故。若不是吳見話太多也不會露出破綻。

    青慕寨全寨上下自小便知自己是戰爭遺孤，隸屬冥軍遺孤，是徹徹底底的大齊人，這是他們不能對外宣告卻要銘記於心頭的秘事。吳見若還是原來那個吳見，便不會從一開始便與陸清嫻唱反調，更不會有剛才那番言談。他們本就是大齊人，他們巴不得西蜀、大齊聯軍攻打東楚呢。更何況他們的父輩們皆折在楚軍鐵騎下，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扛上冥軍軍旗，從這個地方重新站起來。

    李慕琛緊鎖眉宇，看著李慕白，他知慕白早已做好決定，陸清嫻出現無非是給了慕白一個名正言順的契機，李慕琛亦知對青慕寨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可到底意難平。

    冥軍威勢太盛，足夠遭上位者忌憚。冥軍指揮權若不能握在當權者心中，那必不為當權者所容，亦如當年。若歸服到齊皇室名下，李慕琛又心有不甘。

    當年汜水一役冥軍全軍覆滅，李慕琛是唯一一個幸存著。李慕探原名慕琛，是當時冥軍首領慕青的獨子。當年冥軍受命除了死守汜水關外，還有另外一項密行任務：保護那人。慕琛便是被派去執行密令的其中一人。可當慕琛護送那人安全回到齊軍軍營時，等待他倆卻是比死亡更讓人難以接受的局麵。那人被齊皇的人帶走自此失了蹤跡，而他則被秘密關押。幾日後，他得李姓小將相助才得以脫臉。而從救他之人口中得知：若不是那人，齊皇早已將他秘密處死。即使此次假死脫身，也是那人的主意。至今他還記得那人通過李姓小將轉述給他的話：“星火可燎原，活下去！”

    慕琛活下來後，不願隱了慕這個姓氏，又尋著報答為救他而死去的小將，便在慕姓前再冠上李姓。李慕琛花了好幾年時間才將分散在各處的遺孤聚在此處，又花了多年時間做了璃城地界霸主。他每日每夜站在曾被冥軍熱血染紅的大地上，等待著那人口中的曙光。

    “曙光、契機。”李慕琛心裏念叨著，目光很自然便落到陸清嫻身上。良久良久，久到眾人都察覺到李慕琛看問陸清嫻眼神極及複雜，似緬懷、貪戀、欽佩、糾結、堅定…。

    李慕白咳嗽好一陣才喚回李慕琛思緒。李慕琛白了李慕白一眼，再用極其平順語氣，道：“陸子芸，你跟我來。其他人全都退下。”

    “爹！”李慕白急道，一切關切擔擾。

    李慕琛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道：“你小子把你爹我當成什麽人啦！你爹我是那種以大欺小、恃強淩弱的人嗎。”

    “……。”李慕白不加思索地點頭，我不就是被您老揍著長大的嗎。

    “混帳玩意兒，老子那是在教你功夫！”

    “……。”李慕白無聲控訴，那也抹殺不掉您老以大欺小的事實。

    “滾、滾…少在老子麵前演戲。”李慕琛嫌棄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吳見過，道：“還不給老子收拾幹淨。”

    李慕琛到底跟陸清嫻談了什麽內容，青寨寨眾人不知。

    隻是黎明破拂時分，當第一縷曦光劃破破天際之時，他們穿上他們欺待已久的戰袍，黑色錦衣、紅色的天涯花、腥紅的半麵麵具，懷著無比激動心情，等待高台上那男子的號令。

    “出發”

    李慕白並未過多言語，簡短兩字鏗鏘有力，卻道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是呀，出發。他們準備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下啦。

    李慕琛站在高處，望見隊伍前方那素白錦衣身影，在急行的隊伍裏毫無突兀之感，完全契合在一起，就像她原本就屬於其中的一員。李慕琛不由得想到兩人談話的情形。剛關上書房的門，陸清嫻便鄭重執晚輩禮，道：“慕叔叔高義，請受晚輩一拜。晚輩知慕叔叔所思所慮亦知慕叔叔心中所怨。這璃城也埋葬過陸家人的風骨，怎能無怨言。可當局者的訣策，與天下百姓何幹。我們若因其心內悲涼，而袖手旁觀，屆時天下大亂，百姓飽受摧殘，那當年他們的犧牲又有何意義！慕叔叔堅守此地多年，想來也從未忘記當初他們誓死守護的是什麽吧。”

    “……”被陸清嫻先入為主，占了上風。李慕琛隻得順著陸清嫻話裏意思點頭，他當然知道他們要守護是什麽。可就此放手，他心裏終有一絲憂慮。

    “我什麽都沒有，陸家能給隻是一個機會，一個讓全寨上下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下的機會。”陸清嫻坦誠道。

    “……。”李慕琛無語，他知由陸家人帶著冥軍出現，是最好的出場方式。

    “還有在宛平城，那麵黑色冥軍旗是真得，並非造假。是臨行前祖父交給我的。”

    “什麽！”李慕琛震驚得難以置信，當年那旗據說是被楚軍繳了去的。怎麽到陸老爺子手裏，一定是她，怪不得當年她做得那麽絕訣，原因在此。震驚過後，李慕琛想到如今宛平守將便是司徒家一小屁孩。瞪大雙眼，看向陸清嫻，心道：該不會直接將那旗交到司徒家那小家夥手裏了吧。

    陸清嫻微搖頭，道：“祖父交代，那旗要交到該交之人手裏。”

    此時陸清嫻還不知她當時的一句話，引起兩個氣息相似的男子較了一輩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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