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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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烈和宗彩的年紀,實在是太有迷惑性了。

    縱然小夫妻倆在不同領域都表現得極有天分, 也很難讓隆平王真正把他們小夫妻當做心腹大患。

    隆平王的心思又不難猜:他隻覺得聖上把兒子兒媳婦放到他眼前, 巴不得他或者他手下心腹們沉不住氣對付這對小夫妻,好讓聖上名正言順地發作他。

    而且隆平王雖然對宗彩那套冶鐵技術十分眼熱,但老謀深算的藩王絕不會做第一個出頭鳥。

    偏偏韓烈與宗彩來到秦城大半年,秦城從破敗蕭條到熱鬧繁華……按照隆平王探子的原話說,就是“一日一個樣子”。

    別說韓烈與宗彩的秦城,連相隔不遠的趙城也逐漸恢複了人氣。

    這讓隆平王如何再自欺欺人,欺負小夫妻年少不知事?

    這位老王爺醞釀一段時間之後, 應對的招數就是……送來一對雙胞胎……然而這對雙胞胎還是早早潛伏在隆平王府的粽子。

    “隆平王若是得知此事, 會不會氣得……腦袋疼?”宗彩單手撐著臉頰, 另一手劃拉著韓烈的大臉, “也未必呢。五大王府, 誰家裏沒有彼此的探子呢?這可真是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韓烈就笑,“你這個說法真新鮮。”

    “既然已經送了一回美人, 但凡要點麵子,隆平王總不能在數月之內再送一回。雙胞胎之事隆平王遲早也會知曉, 我爹此舉也就是氣氣隆平王, 順帶拖延一下這位老王爺的再摻沙子的計劃罷了。”

    韓烈一咧嘴,“被你說得……這麽輕描淡寫。”

    宗彩大樂,“就知道你要酸一下。我眼睛又沒瞎,那雙胞胎兄弟倆腋下的刺青都是近日裏新刺下的,紅腫都沒消。”

    話說回來,身上帶著印記,能在隆平王府平安混那麽多年,豈不是太藐視一位藩王的智商。而這兄弟倆被自己親爹的人拉去補上這印記,別說徹底瞞過了韓烈,連宗彩這個當閨女的都不知道!

    於是宗彩故作委屈道:“我爹不信我的本事呀。”

    明知道小媳婦是在演戲,誰讓韓烈就吃這一套?本來該委屈的是他啊!

    “嶽父又不知道你也重活一回,對了,”韓烈正色問道,“你沒跟嶽父嶽母坦白?”

    “坦白也得找個好時機啊。”宗彩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意即“照實說了我爹娘一準兒看不上你,你信不信”……

    韓烈精準地收到了媳婦的潛台詞。前世論起節操,別說隻守著嬌嬌過日子的韓熙,就連韓匯之都比他強啊!雖然前世韓匯之登基之後奇襲七哥封地,也是為了“停妻再娶”。

    老實說他前世不得一生所愛,破罐破摔的黑曆史他自己都不想再提……

    於是他便心虛道:“你說了算。這兄弟倆一點都不掩飾,看來嶽父也不想隱瞞他為了怕你吃虧,另外準備的人手啦。”

    “這話聽著舒坦。”宗彩低頭在丈夫的肩膀上咬了一下,雙唇還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的脖頸,“你真不介意?”

    韓烈登時就麻了半邊身子,“媳婦咱們動嘴也不事先說一聲。”對於宗彩這樣的親近,他始終都淡定不了,“要是嶽父嶽母不稍微防著我一點……才壞事。”

    宗彩笑道:“你可真是心大。”

    “我不是心大。”韓烈認真道,“上一輩子,除了你,我想要的全都辦到了。這輩子其實做個逍遙王爺也不錯……”

    “就你?”宗彩再次翻了個白眼,“還逍遙王爺?就咱們辦下的這份家業,你哪個兄弟上位不要猜忌你到死?”

    韓烈翻過身,一把攬住宗彩,“是啊。所以還是得走老路,再說我怎麽舍得看你居於人下。”

    宗彩捏捏丈夫的胸肌,“嘴這麽甜。”

    光是嘴甜哪裏夠?還得臉皮厚。若非他肯靠著這兩樣死纏爛打,焉能抱得美人歸?

    韓烈很是得意道:“為了討你歡心,我可是很拚的!”

    看得出來……

    美人撫慰一下眼鏡就是,但為了美人忽略丈夫感受……別逗了,宗彩的腦袋又沒被驢踢過。

    “欣賞美人是我的平生愛好之一,不過這個愛好比起占有丈夫而言,還是要讓一讓的。”

    之後自然是一室旖旎。

    第二日一早,韓烈與宗彩剛剛用過早飯,馮保便來通報,“張平張安求見。”

    張平和張安就是那對雙胞胎兄弟的名字……如此沒有誠意的假名,宗彩也很服氣,問了丈夫暫時也沒急事,她就讓兄弟倆進來說話。

    兄弟倆的曾祖父曾經入閣,不過沒能善終,獲罪下獄甚至於腰斬棄市——這位閣老即使在自家子孫看來也不冤枉,他不僅站錯隊,更在身為主考時為巨額hui lu泄露了考題。

    隨後兄弟倆的祖父為了恢複昔日榮光,再次站錯隊,這回直接把全家都坑了。

    兄弟倆很早就是孤兒,在駙馬也就是宗彩老爹的秘密山莊裏長大,隨後被~安~插~在流放西北開墾的官宦之後隊伍裏,因為出色的容貌被隆平王的心腹管事看重,拉到山莊裏又是一番訓練。

    隻不過前後兩種訓練側重的地方……差別太大……

    大致講過兄弟倆的來曆,之後就是重點了:他們身在曹營,哦不,身在隆平王封地“修煉”時的所見所聞。

    老實說隆平王背後有人,這事兒板上釘釘。

    隆平王在經營上始終是個好手,然而打仗實在不行,關鍵是明麵上他手底下的將軍們也沒幾個人才,不過這麽多年下來,關外數個部落聯合,幾次來犯,以隆平王的兵力水平居然都能“逼迫著”這群凶猛的騎兵往東邊劫掠——明明在韓烈與宗彩到來之前,趙城和秦城已然蕭條不已,城外也少見人煙。

    如果不是隆平王有意藏拙,就是他與關外本就有勾結,才能有這麽“默契”的數次犯關。

    據張平所推測,大約是兩種都有。

    此時張安也開口道:“屬下聽著,像是隆平王地盤上有處銀礦……不然這位王爺財大氣粗也忒不對勁兒,而且送我們來秦城的侍衛新近還配備了彎刀,那彎刀鋼口瞧著就跟以前大不一樣。”

    這話忽然提醒了宗彩。

    宗彩立即點開大晉的礦產分布圖……隆平王的封地豈止是有銀礦啊,還有個存量不菲的金礦!幸好以現在的技術手段,這礦脈肯定開采不盡,但那也是很驚人的一筆財富。

    想想她來到西北的這大半年裏,京城工坊她那一眾便宜徒弟在信件中時不時都在抱怨加班加點……如今想來她真是單純了點。

    她當然知道工坊趕製的第一份訂單一定來自聖上……因為當下也沒外人,她就問向韓烈,“給父皇的那批wu qi,除了裝備父皇的侍衛們,太子哥哥那份是不是也算在其中?”

    韓烈好奇道:“當然。誒,那個工坊你不是能做半個主嗎?你也不清楚?”

    宗彩撇了撇嘴,“為了避嫌,我不管經營,隻管技術。哪怕聽起來簡直就是掩耳盜鈴,好歹我得做足姿態……好吧,其實是這陣子太忙,沒心思關注。”

    宗彩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工坊製造出的新wu qi,其中有一部分已經被人暗中扣下便高價轉賣……

    她想了想又道:“原裝的應該還不至於流出去太多……”畢竟工坊的產量她心知肚明。

    韓烈則道:“沒準兒是山寨貨,不然何至於如此高調?難不成不想要下一次買賣了嗎?”

    一聽這說法,宗彩就樂,“你可真是……”總學我的用詞,“技術再怎麽保密,多少也會有所泄露。隻要盯著工坊那邊采買了什麽礦石,就能推測個差不多。”

    見王妃已經和王爺商量出了主意,張平躬身道,“駙馬安排在秦城的管事想王爺王妃請安。”

    宗彩點了點頭,“就是給你們刺青的那位?”說著拍了拍韓烈的手背,“能過個明路很好。”

    張平笑著應道:“正是。”

    張平張安兄弟二人雖是駙馬指派過來,嚴格意義上說隻消聽命於王妃,但他們絕對不會樂見王爺王妃感情不睦。

    因此如果能從他們這兒解釋清楚的事情,就不會回避,除非王妃有命在先。

    午後,駙馬宗鐸的心腹管事果然親自來王府請安。

    韓烈親眼見過此人之後,暗地裏跟他媳婦嘀咕,“幸好,這位我真沒見過。不然連續走眼,我這麵子上掛不住……”

    宗彩捏了捏丈夫的下巴——其實她想捏鼻尖,無奈身高不夠,“我看你是甩不脫明君包袱。”

    之後夫妻倆便一起商量著如何向聖上打小報告……

    秦城距離京城,跟西安距離京城比起來也……沒遠多少,再官道平坦,驛道暢通,來個千裏加急……

    數日後,聖上收到了兒子與兒媳婦的家書,然而看過前麵幾頁家常,後麵的……聖上的臉色越發陰沉。

    守在他身邊的心腹大太監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然而聖上召見他的~情~報總管瑞宣王,兄弟倆閉門磋商一陣,聖上並不掩飾他對太子的失望:國之重器拱手讓人,太子還沒這麽蠢,這麽不分輕重。

    聖上跟好兄弟瑞宣王感慨,“太子識人……真是太差了。”

    瑞宣王能說什麽呢?“太子還年輕,聖上多教著點。畢竟今日不同以往,聖上當年艱難,到了太子這兒,隻怕懂事起便多是一帆風順了。”

    這話在理。

    聖上也隻得道:“玉不琢不成器。太子該好生磨練。”但聖上心裏此時想的是讓其餘兒子磨練太子,還是讓太子磨練別的兒子,旁人又哪裏猜得透?

    其實太子有幾個深得信任卻又極其貪財的心腹,這事瑞宣王早就門清。然而太子這些心腹膽子大到瞞著太子把新工坊的技術或者幹脆成品~武~器~透露、轉賣給隆平王,那就絕對不能輕饒。

    這裏麵……瑞宣王對親手操辦此事之人也有個八~九~不離十的猜測。

    當晚,瑞宣王把初步查到的消息送入宮中後,聖上看過就移駕坤寧宮。

    老夫老妻見麵,隻要一兩個眼色就足夠皇後有所預料,然而當她看過瑞宣王剛剛遞送的密折,她麵色一白,卻全無猶豫,“嚴懲不貸!”

    她的好弟弟這次又惹禍了,大禍。

    她的弟弟就是這樣回報她的疼愛與回護的,真是……好得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