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荒歲月 第七十五章 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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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純真有些笨拙的女孩,雷少軒手有些顫抖。

    帖木蘭閉著眼睛,美麗的睫毛微微顫動,凝脂的臉上泛著聖潔的光芒,誘人的潔白脖子讓人不忍褻瀆,空氣中彌漫著的醉人體香。

    雷少軒心裏忽然忐忑起來,湧動著絲絲的罪惡感,無法抑製的衝動,讓雷少軒鼓起勇氣緊緊摟住帖木蘭,吻向嬌豔動人的嘴唇。

    帖木蘭突然遭襲,頓時羞紅了臉,慌亂起來,心裏突突亂跳,本能地掙紮著推開雷少軒,心裏又有著隱約的期盼,兩手抓住雷少軒,也不知道是推還是拉,有些不知所措。

    雷少軒心飛天外,激動、甜蜜、衝動,讓他想更進一步抱著帖木蘭。

    帖木蘭猛然推開了雷少軒的手臂,羞紅著臉,一言不發,快步而去。

    帖木蘭在葉赫倫部落裏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鐵赫帖木爾隻有蘇娜一個妻子,這在胡人部落裏,顯得極其罕見。

    胡人實行一夫多妻製,大多數部落首領擁有多位妻子,並且常常以擁有妻子數量多少為榮。

    胡人人口稀少,部落之間爭鬥不斷,大量的男人死於戰爭,造成女多男少的局麵。一夫多妻是實現部落人口增加的無奈之舉,胡人早婚,無非也是繁衍的需要。

    帖木蘭有兩個哥哥,大哥鐵赫海都,二哥鐵赫海石。不過這兩個哥哥似乎極其懼怕帖木蘭,畢竟妹妹隻有一個,鐵赫帖木爾對她無比溺愛。

    雷少軒曾看見鐵赫海都因為頂撞帖木蘭,被鐵赫帖木爾狠抽了好一頓馬鞭,大概這也是哥哥懼怕帖木蘭的原因。

    葉赫倫部落是個古老的部落,曾經繁盛一時,卻因為連年戰爭,逐漸衰落。如今人口比較少,無力對外征伐,周邊部落無時不想著征服吞並葉赫倫部落。然而帖木蘭有著公主的身份,吞並葉赫倫部落,無疑直接挑戰大汗,為大汗所不容。

    仗著帖木蘭的身份,葉赫倫部落才避免了為人所吞並,帖木蘭無疑是葉赫倫部落的根基,自然地位尊崇。

    草原自然條件惡劣,部落物資匱乏,天香閣利潤豐厚,因此帖木蘭常常補貼部落糧食,幫助部落度過一次又一次的災年饑荒,帖木蘭也因此得到了部落的擁戴。

    在部落,帖木蘭說話都比鐵赫帖木爾有用,然而正是帖木蘭在部落是個特殊的存在,也造成了帖木蘭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婚配對象。

    帖木蘭眼高於頂,胡人無人能入她眼,除了帖木蘭自己,誰也無法作帖木蘭的主。

    於是,帖木蘭的婚事就耽誤下來,難怪蘇娜看到帖木蘭領著雷少軒,激動萬分。

    夜幕降臨,篝火升起,部落在河邊舉辦儀式,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比武,摔跤,騎馬,奪羊......能夠體現男人英雄氣概的活動,今晚都能見到。

    阿都沁日代表著大汗,拓拔野代表盧城城主,地位都十分尊貴,因此臨近的幾個部落首領,都被邀請一起參加狂歡,部落駐地外的開闊地麵,搭起了頂頂帳篷,使得部落營地更顯熱鬧。

    夜色逐漸暗了下來,阿都沁日、拓拔野、鐵赫帖木爾、帖木蘭、博爾雄……部落的主要人物,圍站在一起,看著一位薩滿巫師主持儀式。

    薩滿巫師手持一把木劍,頭上插了一圈顏色豔麗的羽毛,臉上用紅、黑、白顏色畫滿了神秘的圖案,唱著神秘的胡曲,圍著一堆木材搭成的祭台踏著星步。

    突然,薩滿巫師大喝一聲,手裏的木劍,竟然射出火,噴向祭台,轉眼間燃起了熊熊大火。

    部落人群發出歡呼聲,活動開始了。

    營地堆堆的篝火燃起,博爾雄似乎全身發癢,渾身難受,兩眼不停地到處張望,不過帖木蘭一瞪眼,博爾雄如同老鼠見了貓,又縮了回去。

    雷少軒心裏暗笑,博爾雄看見喝酒、比武之類的活動,哪裏還能按捺得住?

    遠處的比賽已經開始,這裏薩滿還在念念有詞,主持祝福部落昌盛之類的儀式。好容易等到薩滿巫師結束了儀式,帖木蘭一點頭,博爾雄轉身沒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雷少軒漫無目的亂逛,與他熟悉的人都已經興奮地跑開,與朋友們一起參加部落狂歡。

    說到底他來自北魏,對部落生活有著本能的抗拒,這裏是他鄉而非故園,對他來說自己是個外人。

    博爾雄一會去比刀,一會去摔跤,有時被某個部落邀請參加搶羊。

    每次勝利,博爾雄都被一群早就等待在那裏的姑娘圍住。這是胡人的傳統,勝利者往往被仰慕自己的姑娘邀請,進入某個帳篷。

    不過雷少軒發現,博爾雄似乎對出風頭更感興趣,不斷拒絕著姑娘,不停地參加下一個活動,這讓博爾雄虛榮心滿足的同時,名聲迅速在部落裏傳開。

    不服氣的部落男人,都以挑戰博爾雄為榮,雷少軒發現甚至海都、海石都追著博爾雄挑戰。

    博爾雄不時顯露出輕蔑的態度,這讓部落的男人更憤怒。

    雷少軒感到好笑,博爾雄到哪裏都是拉仇恨的主,不過博爾雄對雷少軒似乎另眼相看,邀請雷少軒比武的態度,謙虛而又堅決,隻是被雷少軒更堅決的態度拒絕了。

    隨意閑逛了幾個活動的場地,雷少軒越發感到孤獨。

    雷少軒無聊地走著,偶爾打聽阿香、帖木蘭的消息,卻被神秘地告之,阿香跟情郎鑽帳蓬去了。帖木蘭一如既往,回部落就隻有一個去處——蘇娜的帳篷,她隻會陪著媽媽。

    雷少軒想著心事,覺得自己像一匹孤狼,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於是漫無目的地走著,逐漸離開了狂歡熱鬧的人群,來到了寂靜的部落外圍的河邊。

    月光如水,灑滿大地;水麵如鏡,宛如一條蜿蜒的玉帶,橫在草原上。

    寂靜的夜色,將一切隔在了身後,歡笑聲,火光,興奮的人們……一切都與雷少軒無關。

    河水發出輕輕的波浪拍打聲,蛐蛐叫聲,蛙聲,與雷少軒的心聲融為一片,分不清彼此。

    枕著柔軟的草地躺下,雷少軒閉上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媽媽、妹妹,不由流下了淚水;又想起胡友德那張凶惡的刀疤臉,此刻顯得那麽憨厚、敦實;羅浩,那狡猾略帶討好的臉,哦,如今估計又去抱哪個死囚營的大腿了吧。羅浩總能用那張狡猾、卑微的笑容,在各種複雜環境中,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忽然,一張焦急的麵孔出現在雷少軒腦海裏—胖姑。

    雷少軒不由睜開了眼睛。

    轉眼間自己離開死囚營兩、三年了呀,不知道她們過的怎樣?兩位師父過得如何?袁文伯、張青估計擔心死了自己的女兒,然而袁文伯再擔心,都永遠是一副不緊不慢、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張青卻著急著坐臥不安了吧?

    雷少軒心緒萬千,往遠處看去。

    月光下,遠處迷迷茫茫,黑黢黢的遠處群山如莽,月光如綢緞般蓋住了草原 ,草原上微微泛出如水白光。

    放空一切,雷少軒不由自主地念起了《大成摩訶光明般若經》。

    雷少軒閉著眼睛,唱出經文,梵音嫋嫋,往周邊傳去。

    聲音所到之處,一切都逐漸寂靜下來,離雷少軒不遠的河裏,不知不覺中擠滿了各色的魚,都浮著頭,靜靜停在水麵上。

    雷少軒的思緒仿佛停住了,閉著眼睛,腦海裏卻能感覺到身邊一切都靜止了。

    腳下的螞蟻不動了,石頭縫裏臥著的蛐蛐一動不動,停止了叫聲,仿若塑像一般,無名的小花,緩慢卻又堅定地綻開。

    雷少軒能看見風微微拂過,月光照在身上,衣服紋路清晰可見,甚至雷少軒看見了自己身後停著一隻蜻蜓……一切那麽清晰、生動,如夢如幻。

    雷少軒一驚,睜開眼睛。

    一切又活了過來。蛐蛐重新發出“果果”叫聲,河水翻動,魚群散去,蛙聲一片……這不是夢。

    雷少軒有些驚喜。自從修煉金剛經,自己逐漸能感知身邊丈許範圍的事物,隻是感覺模糊,無法與眼睛觀察的相比。

    如今,自己的感知卻比眼睛看到的更清楚。

    雷少軒意識到,自己的感知足足提升了一大截,這不由讓他感到驚喜又有些害怕。

    剛才所有的小動物似乎都停止了活動,如同在聽自己講經,難道自己修習佛經有成了?不會真的變成一個和尚吧?

    《大成智慧無相般若金剛伏魔經》讓自己靜心凝神,堅毅如鐵,這是意誌感知的基礎,《大成摩訶光明般若經》卻更像引路明燈,不讓自己墮入沉淪,讓感知更加清晰純粹。

    感知這種能力,在前鋒營裏絕無僅有,會極大地增強他的戰鬥力,基本上不會害怕被暗箭所傷,或者被人偷襲。以雷少軒的能力,正麵戰鬥,雷少軒一向極有信心。

    自從修煉金剛經開始,雷少軒覺得心靈清透,意誌堅定,很少作噩夢。對戰場上殘酷的景象,感覺也逐漸淡然,仿佛一切如夢如幻,李檜常常覺得雷少軒有些過於冷酷。

    雷少軒又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默念《大成智慧無相般若金剛伏魔經》。

    不知不覺中,雷少軒在河邊睡去。

    月光如水,撒在雷少軒身上,撒在大地上,月光下萬物融為一體,分不清河水,蛙聲,蛐蛐,小花,小草 ,石頭……

    雷少軒的腦海也分不清是夢是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