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晏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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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晏家的女人,是去是留,何時輪到外人置喙了?”

    門外,一個身上濺了不少血漬的男子冷笑幾聲,提著把滴血的刀大步走進正廳。

    他身後哀嚎一片,好幾名刀客被他砍傷在地。

    隨即,又有數十名弓箭手和刀客湧了進來,將眾人團團圍在中間。

    “晏家大爺?”鍾二爺的眼眸微眯,“你想嚐嚐亂刀分屍的滋味嗎?”

    晏清都拖著長刀立在那裏,厲聲道:“左右有鍾二爺作陪,我晏家老小今日死在這裏又何妨?”

    阮思原本想著,這頓板子她是絕對不會挨的。

    鍾二爺步步緊逼,她反倒正中下懷。

    她今日拿了這放妻書,拍拍屁股回桃花郡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何況,她已將清河縣裏的這灘渾水攪得更渾了。

    待她這一走,晏瀛洲記恨的自然是鍾家,沒準還可憐她無辜被攆走,以後對阮家稍加照拂。

    但她這位大伯哥偏偏這個時候冒出來。

    他還跟個亡命徒似的,擺出一副要拉全家和鍾二爺拚個魚死網破的架勢。

    阮思心裏慌了。

    “大哥,”她挺身而出,擋在晏老夫人麵前,“他們人多勢眾,我們恐怕難以應付。”

    晏清都眉眼俱冷,睥了她一眼道:“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幾十張勁弩長弓齊齊對著他們。

    哪怕晏清都當場擊斃鍾二爺,她和晏老夫人等人,誰又能活著出去呢?

    眼見他長刀一掄,勢要提刀衝將過去,阮思趕緊勸道:“大哥且慢!”

    祝東顏也驚呼出聲,“相公!”

    阮思忙說道:“隻要鍾二爺一死,廳內萬箭齊發,大哥不但自身難保,也未必保得住奶奶和大嫂。”

    鍾二爺隨手盤著核桃,笑眯眯地說:“這晏家上下,看來隻有晏夫人一個明白人。”

    晏清都怒目圓瞪。

    “罷了,晏家大爺今日來得突然,我不曾備下禮物,不如請大爺見見血,圖個吉利。”

    說著,他命人押上晏家的一眾奴仆。

    “動手吧。”

    鍾二爺揮揮手,跪在前排的一名老仆立刻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那顆頭顱骨碌碌地滾了一圈,被行刑的刀客一腳踹到晏老夫人腳邊。

    晏老夫人低呼一聲,暈死過去。

    阮思看到金鈴兒和銀瓶兒也被綁在那裏,頓時心急如焚,主動說道:“夠了,我和二爺做個交易。”

    鍾二爺和藹地笑著點點頭。

    “要是我不僅挨了幾十板子,還被晏家掃地出門,處境豈不更加淒涼可悲?”

    “若果真如此,老夫都難免要為晏夫人掉幾滴心酸淚。”

    阮思說道:“你那幹兒胸中那口惡氣,不是就能出得更舒坦了麽?”

    鍾二爺點頭歎道:“不僅如此,老夫也覺得有趣極了。說吧,晏夫人想要什麽?”

    “既然是衝我來的,為難下人就沒些個意思了。鍾二爺,你盡管命人打我板子,把下人都放了。”

    晏清都怒道:“萬萬不可!這條命不要也罷,斷不可受這等屈辱!”

    金鈴兒和銀瓶兒也急道:“小姐,千萬不要啊!”

    阮思盯著晏清都,隻覺得他的形容落拓,氣度剛烈粗獷,和晏瀛洲半點也不像。

    “無妨。我阮思要命,不要臉。隻在嘴上說說也無趣,不如我挨兩板子,你就放一個人如何?”

    鍾二爺掃了一眼堂下跪著的晏家老小,古怪一笑說:“晏夫人少說也得挨十六十八板。”

    他又看了一眼早已昏死過去的晏老夫人和旁邊哭成淚人的祝東顏。

    “老夫人和大夫人是主子,一人十板子來換不過分吧?”

    祝東顏跪在老夫人腳邊動彈不得,晏清都憤然道:“要殺便殺!休得辱我晏家臉麵!”

    阮思斥道:“放屁!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你奶奶你老婆呢,全都死在別人手裏?”

    鍾二爺命人鋪了層狐皮毯子,笑道:“這樣,我再白送你幾板,湊個四十大板,保晏家上下無恙。”

    阮思遠遠地望了金鈴兒和銀瓶兒一眼,咬牙道:“鍾二爺一諾千金,有何不可?”

    她倆都知道,自家小姐自幼習武,身子骨比其他弱不禁風的小姐強健,但怎經得起四十大板?

    晏清都握緊長刀,雙眼血紅,斥道:“四十大板?連尋常男人都經不住,你休要逞強!”

    “我夫君司獄典,掌酷刑,我怎會不知?不過是將我打個半死,吊著口氣,用草席子一卷扔出去。”

    “你這女子!你不要命了!”

    他看這少女柔弱苗條,恐怕不到二十板,便要一命嗚呼了。

    鍾二爺示意阮思趴到那條名貴的狐皮毯子上。

    “晏夫人如此妙人,若是不幸殞命,老夫便舍了這條狐皮毯子,將夫人屍身好生抬去扔了。”

    阮思撫掌笑道:“裹著這價值千金的狐裘,怕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冷的。”

    她嘴上雖然逞強,但此時無計可施,痛下決心,決意暫時舍身維護銀瓶兒等人。

    晏清都架起刀要往鍾二爺頭上砍,但旁邊的刀客早已將刀架在晏老夫人和祝東顏脖子上。

    “啪!”一板子落下,阮思咬緊牙關。

    金鈴兒和銀瓶兒痛哭失聲。

    她恍惚回到落雪的夜,厚厚的積雪上綻開點點血花,全是銀瓶兒的血。

    “啪!”又是一板子落下。

    阮思咬破了舌尖,連哼都沒哼一聲。

    姚鈺命人打了銀瓶兒幾十板子,銀瓶兒一直在說,小姐,不疼,沒事的。

    “啪啪!”阮思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

    人群中,銀瓶兒的臉又遠又近。

    阮思看著她,突然覺得,這一世真好。

    “不要再打了!”銀瓶兒和金鈴兒衝出人群,死死抱住行刑的壯漢。

    鍾二爺笑著命人停手,說道:“晏夫人你看,晏家有負於你,卻還有人對你忠心耿耿。”

    阮思吐出一口血沫子道:“我挨了四板子,這兩人……放了。”

    “妙哉妙哉!”鍾二爺盤著核桃,示意左右拉下兩人,“嗯,我放人,接著打吧。”

    晏清都目眥欲裂,怒吼一聲,飛身躍起,手中長刀朝鍾二爺劈了下去。

    鍾二爺身旁的少年紛紛擲出香爐等物,拂塵一揮纏住他的刀,和他打鬥在一處。

    “這莽夫,無趣得很。”鍾二爺示意下人,“少打晏夫人十板子,送晏老夫人上路吧。”

    打鬥中,晏清都無暇分身,驚懼之下,嘶聲道:“休傷我家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