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秀垂下眼瞼，她沉默不語。

    伺候在慕大小姐身邊將近半年的日子，她很熟知慕大小姐的脾性，金秀秀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眼波微斂，所有的情緒在那一霎那間靜止了。

    慕大小姐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她問丁三娘：“是什麽時辰了？瞧著天都亮了。”

    從慕府回來後急著審問金秀秀，大夥都折騰了一夜。

    “已到卯時（注：古代指清晨五點左右）了。”丁三娘答道。

    金秀秀輕聲插了一句話：“大小姐是要送走奴婢嗎？”

    慕大小姐擠出一抹笑容，應道：“咱們過往不究，從今往後，你該過屬於自己的清淨日子。”

    金秀秀努了努嘴唇，最終溢出一句幹澀的話來：“奴婢做了那麽多錯事，如今大小姐還替奴婢打算……”

    餘下的話淹沒在淚水中，金秀秀稀裏嘩啦哭了一通。

    等金秀秀收拾好情緒，丁三娘已經在王府大門備妥了馬車。她奉慕大小姐之命，護送金秀秀出京。

    馬車行了一段路，金秀秀才鼓足勇氣打破沉默：“三娘，你會怨我嗎？”

    丁三娘看了她一眼：“以前怨，得知真相後就不怨了。”

    丁三娘是性情中人，說的都是大實話。

    從前怨，是將金秀秀當作了忘恩負義的東西，所以恨她。當真相揭開，知道金秀秀是遭賢王爺擺布了七年的棋子，恨意就消失了，更多的是同情她。

    歸根到底，金秀秀也是個苦命人。

    “你不怨我，但我自己怨自己。”金秀秀捂住麵孔，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丁三娘歎氣：“人生的路哪能都盡如人意呢？這次你離開京師，找個僻靜的地方生活，將來尋戶好人家，好好過餘下的日子。”

    金秀秀支支吾吾的嗯了一聲。

    馬車出了城門外，金秀秀忽然鬧起肚子，隻能去附近一戶藥鋪借用茅廁。

    丁三娘怕她使詐，蹲在大門外警惕的守著。

    隔了一頓飯的時辰，金秀秀就老老實實出來了，她眼眶通紅，似又躲著大哭了一場。

    “傻孩子，過去的事別想了，大小姐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丁三娘見金秀秀這幅模樣，徹底心軟了。

    “大小姐是好人。”金秀秀勉強擠出了笑容，她遞給丁三娘一個包裹，說道：“三娘，這裏的東西有勞你交給大小姐。她有一天能用得著。”

    丁三娘是典型的俠女作派，金秀秀既然不肯說明是何物，她也不問。隻將包裹接了過來貼身藏好：“你放心，我定會親手交給大小姐。”

    金秀秀抿嘴謝過，一路上都不肯多說話了。

    再行了一段路，丁三娘就與她告別：“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這裏已經不是京師地頭，你帶上這些傍身的銀子，自己找個落腳地，歇一晚再啟程吧。”

    “三娘，你要好好保重身體。”金秀秀聲音哽咽。

    丁三娘說道：“你也是！但願將來咱們還有重逢的日子。”

    慕大小姐早有交代，別過問金秀秀會去何處落腳，少一個人知道，她就多一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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