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南回到唐人公寓的時候，已經到了午夜時分，他揮揮手送走了紅色狩獵者。
    回身看著緊閉的公寓大門，他無奈的撓了撓後腦勺，很是頭痛——這麽晚叫蘆薈姐開門，這一頓臭罵怕是逃不掉了。
    心中給自己暗暗打氣，胡浩南敲響大門，隨著咣的一聲響，公寓大門卻是應聲而開。
    居然沒有鎖！
    這……也太大意了吧，幸好進來的是自己，要是來個壞人怎麽辦？胡浩南麻利的溜了進來，然後輕輕合上大門。
    “進來把公寓大門鎖好。”裏麵傳來盧慧的聲音。
    胡浩南這才明白原來是盧慧特意給他留的門，心中頗為感動，他來到盧慧的門前，輕輕敲了敲：“蘆薈姐，你還沒睡？”
    “睡了，夢到有小賊溜了進來，就醒了。”
    “哦，那小賊對你說聲抱歉。”胡浩南歉意的笑了笑，從兜裏掏出幾張球票：“對了，蘆薈姐，明天下午在鑰匙球館有我們球隊的揭幕戰，你有時間可以去看。”
    說著，胡浩南把球票從門縫下麵塞了進去。
    盧慧聽外麵沒了動靜，方才起身來到門前，撿起球票甩了甩，仿佛手中的不是球票，而是一張張美鈔。
    “小樣，算你還有良心。”
    ……
    翌日，胡浩南像往常一樣來到訓練場。
    球館內已然人聲鼎沸。
    喬丹正在和隊友們比試三分投籃，她的熱情足可以點燃球場，見胡浩南到來，立刻跑過來打招呼。
    “教練，您的戰術我昨晚仔細研讀過，真的太精妙了。”
    “哦？”胡浩南聽了，來了興致，問道：“你說說看。”
    “咱們的戰術通常從高位發起，包含大量的擋拆配合，通常情況下，戰術配合主要圍繞持球者進行，但是咱們的戰術卻更加強調無球跑位。”
    胡浩南聽了，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這黑塔一樣的大個子，都說大塊頭有大智慧，此言不虛啊。
    “還有嗎？”胡浩南又問道。
    這次喬丹停頓了下，才有些猶豫的說道：“在您的進攻戰術體係中，應該更強調外線進攻，中鋒的作用更多的應該是牽扯，或者說拉開球場空間，必要時哪怕拿下中鋒也……”
    喬丹終究沒有說下去，因為她看胡浩南臉上的笑容已經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麵色鄭重。
    她以為自己一定哪裏說錯了，惹了教練不高興。
    可她哪裏知曉自己的判斷對於胡浩南內心有多大的震撼。
    ……如果上麵這些話出自格瑞斯之口，胡浩南會直接拍手稱讚，但這話出自一位球員，確切的說，是昨晚才接觸到自己進攻體係的球員，這事就完全不一樣了。
    莫非這個喬丹霍裏也是個穿越者？胡浩南惡趣味的想。
    唉，畢竟是敢叫喬丹的女人，又怎能沒幾把刷子？
    “你此前接觸過這種傳切配合嗎？”
    喬丹搖搖頭道：“沒有，我昨晚回到酒店，就開始研究球隊戰術，因為我是中鋒，我觀察重點自然是5號位。”
    “繼續。”
    “我發現中鋒在進攻體係中主要功能有三，一是高位策應，二是掩護外拆，三是接球投籃，而這每一項功能都不是傳統中鋒所獨有的，既然不是獨有的，那就是可以被替代，甚至說，拿下中鋒，全隊提速，效果反而會更好。”
    最後那句話，喬丹本不想說，但這確實是她心中的疑問。
    昨晚她認真的研習過球隊戰術，當她發現中鋒在球隊中所擔任的職責後，她很興奮，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技術特點可以在這種進攻體係中得到完美釋放，簡直是無縫銜接。
    與此同時，她又為自己的“可替代性”而感到擔憂，盡管資料中並沒有拿掉5號位的戰例，但她設身處地的分析過後，她真的發現如果自己不上場，全隊提速，那麽球隊的進攻就會變得更加犀利。
    盡管這隻是理論上的分析結果，但也足以讓她感到恐慌。
    她是個受過“傷”的女人——傷病侵蝕的不僅僅是球員的肉體，更是球員的自信心。
    而今年又是她的合同年，對於已經29歲的喬丹來說，這可能是她籃球生涯中最後一份大合同，她豈止是亞曆山大？
    胡浩南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喬丹有些慌張，根本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你在害怕什麽？”胡浩南道，聲音裏沒有一點感情，如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靈魂深處。
    “我……”喬丹說了一個我字，就再沒說下去。
    胡浩南卻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一邊摘下眼鏡在嘴邊哈了口氣擦了擦，一邊又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道：“你知道嗎？你很特別，你也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
    “是的，你的猜測沒錯，中鋒在這個進攻體係中確實有很強的可替代性，但並不是因此就說中鋒並不重要。”
    “因為比賽不僅僅有進攻，還有防守，就像一枚硬幣會有正反兩麵。”
    “我當然可以拿下中鋒去追求極致的進攻，那防守呢？中鋒所具備的籃板保護功能又該如何彌補？這都是問題。”
    “我之所以沒有把極致進攻戰術寫下來，原因就在於此，那就是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會先割傷了自己。”
    “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極致的進攻是‘奇’，而奇招注定隻能再某個特殊時間段使用，處處用奇，那就失去了‘奇’所具備的變化手段以及突然性……”
    胡浩南來了興致，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仿佛他終於在這個陌生的塵世中尋找到一個可以正麵交流對話的人。
    然而。
    當他看到喬丹的雙眼漸漸從驚愕轉為迷惘時，他忍不住問道：“沒聽懂？”
    喬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她就是在受傷的時候無事可做，就想著給自己找條後路，多讀了些教練係列叢書——萬一以後打不了球就考個教練資格證，怎麽說也是一條謀生之道不是？
    但天地良心，自己研究得真沒有那麽通透，老大你說得啥？好有哲理的樣子……
    胡浩南擺擺手，“去訓練吧，下午我一定會給你出場機會。”
    人生在世，知己難尋，做人難，做穿越者更難哪。
    “是！”喬丹大聲應道，得到準確答複的她連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昨晚熬夜研習，這波不虧！
    就是有點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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