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縱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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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縱橫(下)
    “十二嬸,您也曉得,您這侄孫女年紀尚幼,婚姻之事,現下言之還太早……”初瑜淡淡地說道。
    雖說眼前這人是長輩,可關係到女兒的終身大事,她絕對不會允許旁人插手。
    富察氏沒想到向來好脾氣的初瑜,如此落下臉,神色訕訕的,道:“侄孫女已經是豆蔻之年,哪裏還小?我知道你舍不得,可誰家的女孩兒能留一輩子。我不是誇口,雖說府上富貴,可我們富察家日子也過得去,我這堂弟又是禦前當差,人品相貌都沒的說。”說到最後,話中露出幾分得色。
    她確實有底氣這麽說,富察家現下有著大學士,還有即將嫁入宮廷的皇子嫡妃。
    四皇子身份不同,若無意外,四皇子嫡妃就是未來的皇後。
    富察家本就是八旗勳貴大族,往後成了皇親國戚,風光更是勢不可擋。
    初瑜聞言,隻覺得心下更加惱怒,麵色淡淡的,道:“十二嬸厚愛,侄女感激不盡,隻是額駙早就有話,兒女都要多教養幾年,晚些嫁娶,所以侄女說提這個還太早。”
    富察氏說了一氣,見初瑜絲毫不鬆口,心中不快,卻也沒有發作。
    曹顒已經使人往內宅傳話,富察氏聽說丈夫先行一步,心中詫異不已,也就坐不住,起身告辭了。
    本是“惡客”,初瑜當然也就沒有留客的心情。不管禮儀所限,依舊是送到二門外,看著富察氏的轎子離去,她才轉身。
    回到梧桐苑,她失去平素的淡定,臉上帶了寒霜。
    張義家的見狀,帶了幾分小心問道:“夫人,莫非鎮國公夫人提及的那個侄兒有什麽不堪之處?”
    一家女,百家求。
    按理來說,親戚長輩上來提親,即便心中不願意,也不過是婉拒而已,何至於如此氣惱?
    除非,男方有什麽不足之處,那才是對女方的輕慢與得罪。
    張義家的想起自己的小格格,心裏頓時柔軟幾分。
    明明是樣樣出色,可因小時候眼疾的緣故,在外人看來,就是身有不足。這兩年雖有人提及結親的事,可多是為了曹家的權勢來的,實沒有妥當的人選。
    初瑜冷哼一聲,道:“若是有不堪之處,也不會補了侍衛缺,在禦前當差。既然她敢誇成一朵花似的,品貌想來是不錯的。”
    張義家的聽了,有些糊塗,既然對方並無不好,那為何自己主子對這門親事如此反感。
    說起來,曹家根基有限,富察家才是真正的八旗大族。
    加上男方是四皇子妃的胞兄,未來的國舅,這門親事,論起來並不委屈自家小格格。
    隻因自家小格格是王府的外孫女,要不然單說曹家的閨女,許給富察家還算是高攀。
    “若是他們隻為了結親,我自然不會說什麽。可他們藏了見不得人的心思,我怎麽能允許他們算計曹家?”初瑜帶了幾分怒意道:“這哪裏是結親,這是打折結親的幌子,想要拉我們上他們富察家的船。還沒出皇後,就擺出國戚的譜來,算什麽東西?”
    張義家的聞言,恍然大悟:“這樣說了,他們想與這邊結親,為的是拉攏五姑奶奶?”
    曹五兒在阿哥所,雖沒有所出,也不算得四皇子的寵愛,可因行事有度,甚得皇後與熹妃娘娘的歡心,早提了庶福晉,掌著阿哥所內務。
    初瑜搖頭道:“若隻是單單拉攏還好,想要求取天慧未嚐沒有想要牽製這邊的意思。五兒雖現下隻是庶福晉,可在四皇子身邊侍候的時候長,兄姊如今又居高位,隻要生下一男半女,抬個側福晉並不是難事。富察家想來也是看到這點,才未雨綢繆,想到結親這一遭……”
    前院,客廳。
    十六爺並沒有久留,拜托完曹顒之後就回王府了。
    對於自己曾寵愛多年的庶長子,十六阿哥的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麵想要好好待他,一方麵又不怪他受了太福晉的攛掇對嫡母不親近。
    早先,他隻盼著兒子早日及冠,好向皇上請封。
    十三爺的庶長子,皇上都封了貝勒;他若是厚著臉麵,央求央求皇上,弘普的爵位也當不會低。
    畢竟,他嫡子年幼,早年一直將弘普當繼承人養的,誰都曉得弘普曾是他的心尖子。
    沒想到,弘普卻同弘皙攪合到一塊兒,還在禦前掛了號,這讓他擔心不已。
    要是真惹得皇上厭棄,等到請封時,別說是貝勒貝子,就是想要請封國公也未必順利。
    他回到王府,直接去了書房,叫人去傳弘普過來。
    弘普的臉上,不在是少年的張揚與得意。原本就不豐腴的麵容,又清減許多,臉色有些青白,看著沒什麽精神;眼睛裏有些紅血絲,眼圈發黑,帶了幾分疲憊。
    十六阿哥見狀,不由皺眉,喝道:“這是什麽鬼樣子?昨兒又出去吃酒了?”
    “阿瑪……”弘普垂手,不敢直視十六爺的眼睛,低聲道:“有個飯局,多吃了幾盅……”
    十六爺聞言,咬牙道:“飯局?理郡王做東?”
    弘普一愣,似乎不明白為何父親會關心起小一輩的交往來。等到十六爺瞪他,才小聲應道:“是理郡王請客,正趕上昨兒發下半年的錢糧,大家就起哄吃大戶。理郡王向來慷慨,又有其他王府的哥哥們,兒子實在拒絕不了,就被拉去了。”
    宗室的阿哥們,既聚到一起,哪裏就隻有吃喝這麽簡單?還不知怎麽荒唐。
    十六爺也曾年輕過,曉得這裏麵的門道,看著兒子,麵色不善道:“你是今兒才回王府的?”
    弘普目光閃爍,卻也不敢掰謊話,硬著頭皮道:“昨兒吃酒吃得晚了,今早才回來。”
    十六爺看著畏畏縮縮的兒子,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冷聲道:“既是留在外頭過夜,定有爺們的樂嗬,是賭了,還是嫖了?”
    他語氣不善,弘普立時一哆嗦,“撲通”一聲跪下道:“隻是貪杯多吃了酒,並不敢胡為,丟阿瑪的臉麵。”
    十六爺聞言,神情稍緩,點點頭道:“記得不丟爺這張老臉就好。隻是你也太糊塗,弘皙是什麽身份,避之不及,哪裏是能沾的?今兒皇上還為這個發火,還點了你的名。為了不讓皇上厭棄你,這頓家法是免不了的。”
    弘普臉色發白,心中驚駭不已,卻也隻能麵帶感激地謝過十六爺。
    看到兒子眼中的陰鬱,同神情並不相符的暮氣,十六爺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他按捺住心情,冷了臉,揚聲喚人進來,將弘普拖下去打板子。
    前院鬧出這麽大動靜,少不得驚動十六福晉。
    雖說因兒子的緣故,對弘普多有提防,可十六福晉身為嫡母,也不好不聞不問。
    等她走到前院,弘普的板子已經打完了,被送到祠堂抄經。
    十六福晉隻看到弘普攙扶而去的背影,還有衣衫後鮮紅的血漬。
    十六福晉看得心驚肉跳,生不出幸災樂禍的心思,帶了幾分小心到書房。
    十六爺坐在書案後愣神,十六福晉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發現。
    許久沒見丈夫又這般為難的時候,卻是為了庶長子,十六福晉心中不免有些泛酸,麵上卻是不顯,輕咳了一聲,道:“爺,大熱天的,怎麽就動起板子來?若是有什麽不是,也要耐心多說兩句,二阿哥這些日子病才好些,身子哪裏經得起這個?”
    十六爺聞言,抬起頭來:“眼瞅著弘普又清減了,往年苦夏也沒見瘦成這樣,太醫怎麽說?”
    這話雖沒有指責之意,可聽在十六福晉耳中依舊有些不順耳。
    她不動神色,道:“隻說脾胃有些不調,一直用著三清湯。”
    十六爺點點頭,不再說什麽,也沒有同妻子解釋打弘普板子的理由。
    十六福晉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什麽求情的話。
    夫妻多年,她曉得丈夫不喜歡虛頭八腦那一套,也曉得丈夫不是硬心腸的人。
    她歎了口氣,請十六爺回內宅更衣。抽空的時候,她少不得安排人往祠堂送冰盆與傷藥。
    她曉得,丈夫樂意見她厚待庶子。
    尤其是她生下嫡子後,丈夫在疏遠庶長子的時候,也無時無刻不在觀察她……
    曹家,梧桐苑,上房。
    “富察家,可是傅恒?”曹顒聽說十二福晉有為娘家堂弟提親之意,不由詫異出聲。
    這回輪到初瑜疑惑了:“傅恒?行幾?聽著十二嬸的意思,是給富察家三房次子傅清提親,說起次子,因三房長子早夭,這傅清是三房實際上的長子,是四皇子妃的胞兄。”
    “胞兄啊!”曹顒聞言,有些失望。
    他還以為既然是富察家提親,對方是曆史上有名的國舅傅恒,卻忘了那位是富察氏幼弟,現下即便落地,也還是孩童。
    見丈夫似乎對富察家頗有好感,初瑜不由皺眉道:“老爺,富察家世家大族,是出了名得人丁興旺,富察家三房有九子兩女。”
    這個時候,人丁興旺,背後多代表著妻妾成群。
    這也是初瑜不考慮富察家親事的緣故,世家大族的媳婦不易做,長媳更要苦熬。她心疼女兒,哪裏會舍得女兒去吃這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