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群雄割據 第八節 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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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群雄割據第八節變天
眾官散去,董卓憤憤不平,按劍立在皇宮門口,心中暗自琢磨著向誰下手,好消解自己這口惡氣。
李儒弓身陪伴在他身旁,也陷入沉思。
殺氣,一陣充塞天地的殺氣傳來,守門士兵瑟瑟發抖。董卓一驚,轉頭一望,一雙通紅的凶眼映入眼簾。隻見剛才立於丁原背後的那名雄壯漢子,騎著馬、提著一支有著月牙銳齒的長戟,悄無聲息的掩至宮門附近。
啊,是那月牙般銳齒,一閃一閃地透著寒光,仿佛惡狼咆哮露出的獠牙,帶來了濃重的殺氣。同時,閃動的寒光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董卓急問身邊的李儒:“這是何人?”
李儒來不及回答,揪著董卓的衣袖,慌慌張張的向皇宮內跑去。事急,鞋子脫落了也顧不上撿。
二人躲入宮內,喘息未定,董卓再問:“此人是誰,賢婿為何如此慌張?”
李儒尚扶著牆,兀自喘息著,半晌才緩過氣來,回答:“此乃丁原義子呂布,字奉先。據說此人自小習武,精善騎射,百步之內每發必中。此子定是見到丁原堂上受辱,故此特來謀刺,主公須暫且避之。”
董卓悚然而驚。
冷兵器時代,弓箭的準頭是不高的,百步穿楊隻存在於中國的文學作品中,那是通過一種叫做“誇張”的文學手法記述的。現代的奧運會證明,即使手持著現代的弓弩,百發百中、百步穿楊也是不存在的。能做到每發必中,即使是瞄著頭顱射到腳趾,這已經是頂級刺客的手段。洛陽城中,街道彎曲複雜,依呂布的技術,隨時可以射殺任何人。
“怎麽辦?”董卓連連發問,李儒素手無策。
正在此時,把守宮門的虎賁中郎將李肅一溜小跑的跑來複命:“主公勿憂。我與呂布同鄉,剛才在宮門口已把他勸回,主公可放心回家。”
李儒眼睛一亮,詢問道:“你與呂布同鄉,此人怎樣?”
李肅弓身回答:“此人自幼家貧,幼年時常替縣吏效力,捕殺盜匪。縣吏深愛之,故此教會其識字讀書。15歲時,其父親去世,經縣吏介紹投奔丁原門下。丁原待之恩同父子,又教會了其不少弓馬之技。呂布練武日夜不休,弓馬嫻熟,力大無窮。並州境內,無三合之敵。故有“飛將”之稱。後來,丁原命呂布為騎都尉,駐防在河內(黃河以北)。不久,又任呂布為主簿,典領文書,辦理衙門事務。”
不等李儒插話,李肅急忙補充說:“主公執掌天下大權,正缺這樣一隻鷹犬,我為主公解此憂患,如何?”
董卓大喜,連忙說:“我看呂布也非常人也。若得此人,何慮天下哉!不過,丁原既然待之恩同父子,你打算怎麽勸說他呢?”
李肅胸有成竹地回答:“無妨,我自幼結識呂布,深知此人脾性,見利而忘義。因其出身貧寒,此人渴望上進之心,比誰都炙烈。故此,他可以慷慨激昂的言而無信,堅定不移的背信棄義,大義凜然的賣主求榮,義無反顧的厚顏無恥。若主公結以恩義,對他來說,殺父賣主,就跟喝涼水一樣容易。”
董卓捋著胡須,欣然的說:“我執掌天下大權,富有天下,何物不可以拿出?若我有了呂布,以之為鷹犬,天下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李肅,你說說看,你需要什麽打動呂布?”
李肅掰著指頭,計算著:“其一:我需要金珠若幹。呂布身為武猛都尉丁原手下主薄,薪水不會太豐厚。若以足夠的金珠打動他,此事易也;
其二:綾羅綢緞若幹。呂布其人,甚愛美服,穿著打扮極其講究(古代雅匹士?),河內人都稱“人中呂布”,甚讚呂布衣著講究,呂布也深以此為傲。若拿些最上等的綾羅綢緞送與他,殺父之事,易也;
其三:寶馬一匹。呂布身為武者,並以騎射自傲,非常喜歡寶馬良駒,可惜薪水少,買不到好馬。我聽說主公有名馬一匹,號曰赤兔,日行千裏。須得此馬,以利結其心。呂布必反丁原,來投主公。”
董卓不舍得說:“前兩項,我答應你,可是寶馬赤兔,我非常喜歡它,可不可以用其它的馬代替?”
李儒大聲否決:“不可,主公欲得天下,何惜一馬!”
董卓點點頭,斷然說:“也好,我應允你。”
…………
其後,在寶馬金珠的誘惑下,三國時代第一猛將呂布果然殺父求榮,投靠了國賊董卓。按現代的說法,呂布殺父,投靠掌握中央權力的國賊董卓,是反對割據得民族英雄,是代表了最先進的曆史觀念,是代表了祖國的統一趨勢,是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
董卓入京後,首先兼並了何進兄弟所領部曲,現在,又吞並丁原所部。實力強大起來的董卓,謀圖廢立皇帝之心愈加熱烈。次日,他再次召集群臣,在朝堂上提出了廢立皇帝的主張。
大權在握的董卓,趾高氣昂的宣布:“天子為萬民之主,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當今聖上懦弱,不如陳留王聰明好學。吾欲廢帝,立陳留王,諸大臣以為何如?”
尚書盧植大怒,憤然出列,駁斥說:“昔太甲既立不明,伊尹乃放諸桐宮;昌邑王嗣位僅27日,罪行超過千餘例,故霍光將他廢去;當今皇上尚且年幼,行止並未有過失,怎得以前事相比,私謀廢立呢?”
董卓聞言,不禁大怒,當即拔劍起立,惡狠狠的撲向盧植。盧植見狀,急忙離席躲閃。張溫見情況危急,急向盧植暗指宮外。盧植會意,轉身向宮外跑去。
實際上,董卓不過欲借廢立以增加自己的威權。董卓要獨攬大權,自然不願讓原來的皇帝與太後仍舊在位,因為原來在位的何太後是不甘心作傀儡的。如果另立一個皇帝,這個皇帝便比較容易接受當傀儡的處境,對於權臣的威脅就會小一點。
經過六年的天下大亂,現在朝廷控製的範圍越來越小。天下十三州,朝廷政令所行已不足一半州。在這樣的情形下,圖謀奪取朝廷大權的計劃,居然反對者連連。這讓董卓愈加震怒。見到盧植躲出宮外,他猶未肯幹休,拔劍追出宮門。
宮門口,盧植惶惶上了馬車,見到董卓追出,侍衛蕭飛一邊攙扶盧植上車,一邊厲聲呼喝:“山字陣,攻擊準備。”
隨著蕭飛的命令,車前六名護衛立即靠攏,以盾牌組成了盾山。盾牌間隙中,寒光閃爍。車後護衛迅速靠近車門,拔劍出鞘,組成防守陣型。車頂,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吱扭聲響過,四名弩兵拉上了弓弦,弩矢對準了董卓。
董卓氣得渾身發抖,大喊:“反天了,你們,竟敢在宮門口威脅大臣,放下弩弓。”
蕭飛麵無表情,揮手下令:“威懾射擊,三連射。”
車頂一名弩兵聞令,揚手射出了弩弓中的箭矢。嘟嘟嘟,三支箭矢鑽入董卓腳前的石縫中,箭尾發出嗡嗡的顫音。
看著腳邊的弩矢,董卓再抬頭看看。此時,車頂射出箭矢的士兵,尚在拿著弩弓衝他比劃著,似乎弩裏還有不少箭矢,而另外三支弓弩也對準了他。士兵們那堅定的目光,讓董卓毫不懷疑,一旦令下,這些弩兵會毫無顧忌的把箭都傾泄在他身上。
如此進距離的麵對弩弓,董卓再也不敢亂動,冷汗沿著脊梁骨下淌,保持僵立的姿勢站在宮門口。
隨後追出的李儒,大聲命令:“這位是朝廷大將軍董太師,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以弓矢相逼。放下弩弓,我饒你們不死。”
蕭飛冷冷的笑著,一指董卓,答:“若敢動,試試看?”
李儒仰望車頂,四名弩兵目標董卓,毫不理會他的糾纏。看情形,無論誰向他們進攻,先死的一定是董卓。
身後,靴聲囊囊,一群大臣紛紛追出來,看到這情景,都愣住了。
蔡邕見此,急忙橫身在董卓身前,厲聲對蕭飛說:“宮門之前,以弓矢相逼大臣,你們還有王法嗎?盧公,你在車上發句話吧。”
蔡邕到了洛陽後,董卓任命他為祭酒,敬禮有加,第二天就遷升為侍禦史,隨後轉補為侍書禦史,第三天就提拔為尚書,三日之內連升三級,榮寵的了不得。隨後,董卓任命蔡邕為巴郡太守,以此職位兼任侍中一職。長期流浪、受盡權貴冷眼的蔡邕,對董卓感激涕零,願意為之死。他這一插身掩護董卓,立即,使蕭飛等人失去了屏障。宮門外守衛見狀,蠢蠢欲動。
蕭飛一見事不可為,斷然下令:“撤退,車後士卒開路,車前士卒掩護——有我無敵。”
馬車邊護衛齊聲響應:“有我無敵。”
隨即,不等董卓反應過來,馬車調轉方向奔馳而去,12名士卒留在宮門口,交替掩護,層層後退。迅速,消失在大街上。
董卓暴怒,咆哮著:“快調集人馬,我要屠盡盧府上下人員。”
蔡邕依舊橫身在董卓麵前,勸解說:“盧尚書海內大儒,名望響亮,若是太師加害他,反使天下不安!況且,盧尚書兩個徒弟,一熊一虎。公孫瓚手下甲兵數萬,虎據幽州。青州別駕劉備,熊霸青州遼西,主公不考慮盧公的身份,也要考慮他兩個弟子的態度。”
董卓不甘的問:“宮門前以弓矢脅逼大臣,還有王法嗎?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
張溫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搖頭不語。董卓在宮內拔劍,要擅殺大臣盧植,這算不算有王法?自己不守王法,反而要求別人守王法,讓自己一殺了之,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李儒急忙插話,也勸解說:“蔡侍中(蔡邕)說得不錯,‘有我無敵、有進無退’,這是青州兵的口號。看來,剛才那些護衛是劉備手下。那劉備是個瘋狂之人,當年為了盧公受辱,曾意圖劫持檻車,還毆打禁軍,導致數年無法升遷。這幾名護衛進退有序,必是劉備手下精兵,主公意圖謀劃大事,還是先忍忍吧,別給劉備發瘋的借口。”
董卓聽後,止步不追。沉吟半晌,憤憤地說:“可惜我義子呂奉先出城收攏丁原舊部,若他在,我必殺盧植解恨。”
丟下劍來,董卓怒氣未消,轉身走入朝堂,逼迫其他的尚書書寫詔書,罷免盧植。
盧植返身回府,才下馬車,仰臉長歎說:“玄德這孩子曾來信說:‘一天三日,早作準備’,我一直猜不透究竟。
自年初以來,我們已經換了三個年號。先帝去世,新皇登基,改年號為光熹;及少帝還宮,改年號為昭寧。一年之中三個年號,我尋思這就是一天三日的意思,以為災難就此終止。天哪,誰知道,這才是剛剛開始。一天三日,一年之內換三個皇帝,可不就是‘一天三日’嗎?”
回過頭來,盧植絕望地向蕭飛下令:“大事已不可為,你們走吧。請回複玄德,我已打算為漢家江山舍身成仁,希望他牢記我的教導:心之所善,雖九死其猶未悔。”
蕭飛右手握拳,敲擊胸甲行了個軍禮:“盧師公放心,主公派我等來此,就是為了今日。”
盧植不解,剛想問點什麽。蕭飛已拿出一個銅牌,衝著院內的青州商社護衛,大聲命令:“青州兵士,近衛軍團第一營營長、尉官蕭飛在此發令:披甲持戈,準備戰鬥。”
此令一出,院中護衛無論在做什麽,均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陣腳步聲過後,300護衛列成了整齊的隊伍。隨即,三名士官邁步出列,檢查著蕭飛手中的銅符。
“驗令已畢,指揮權移交,所有士兵,致禮——”三名士官帶頭向蕭飛致軍禮。
“第一排,迅速趕往洛水邊的快船上,通告快船,準備啟航。第二排,趕往南門,占住城門等我們到來。3、4排警戒,凡有外人靠近盧府,立即報告。其餘各排,收拾行裝,準備上船。”蕭飛板著臉,急促的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盧植黯然的看著士兵們忙碌著,頹然說:“府內的財產,我已用不著了,你們都拿去吧,告訴玄德,照顧好我的孩子。”
一眨眼間,殘餘的青州商社護衛扔掉了平民裝束,換上了鎧甲,露出了騰騰殺氣。大件行李家具被掀翻在地上,散落一地的錢幣無人問津,不一會,士兵們帶好隨身兵器弓矢,整裝完畢。
“報,有一員武將穿著異常華麗,頂戴金冠,披百花戰袍,穿唐猊鎧甲,係獅蠻寶帶,騎著一匹火炭般大馬——好像還是一匹出雲神馬。他帶著500兵士,向盧府四麵圍來。”,負責警戒的士官緊急來報。
蕭飛一揮手:“架上盧師公,3、4排前方開路,5、6排左右護衛,走。”
一名士官隨手給盧植扣上了一頂頭盔,架起他就走。蕭飛持劍壓後,圍著丟棄的輕便馬車轉了個圈,一揮手,一行人消失在街道中。
呂布剛剛趕回洛陽,急於在新爸爸麵前表現,遂帶著兵士殺奔盧府。衝進盧府的士兵見到滿地錢財,紛紛上前搶掠。等到呂布約束住部隊。盧植府中諸人已登上停靠在洛水的船隻,順流而下,直奔平原高唐。
見此情況,呂布隻好無奈地拿盧府繳獲的輕便馬車,向董卓交差。
董卓見到馬車,敲擊著車壁,興奮地向李儒說:“早聽說盧植有一輛鐵壁車,走起路來異常輕快。剛才在宮門口一見,上下左右護衛的格外嚴密,吾甚愛之。今日這車到了我的手上,此後我出行巡視,再也不難了。”
李儒附和說:“聽說,這車是盧植的學生劉備敬獻的,我們可以傳令,讓劉備再敬獻十輛鐵壁車,主公到時可以隨意換乘,或者以之賞賜功臣。作為交換,我們就不追究他庇護盧植的罪過。”
董卓連聲答應,隨即又問:“盧植逃走了,尚有逃走的袁紹,怎麽辦?焦和到了青州為刺史,劉備,就隻是齊國郡一個小郡守,青州戰亂頻繁,民眾疲弱,我等可以不顧。而袁紹四世三公,門生故吏,充滿天下,萬一他收豪傑,聚徒眾,獨霸一方,我等該如何處置?”
李儒微笑著,解釋說:“袁紹,幹大事而惜身。貪小利而忘義,不足為慮也。主公可拜為郡守,袁紹喜得免罪,必心中暗暗感激,不會再生他變”。
董卓恍然:“好,下詔,拜袁紹為渤海太守,封邟鄉侯,袁術為後將軍。還有,任命曹操為驍騎校尉。”
詔書下達後,盧植出奔的消息迅速傳揚開來。袁術恐懼罹禍,奔往南陽;曹操不願出仕董卓,奔回家鄉兗州東郡。
九月八日,董卓下令廢少帝,改立陳留王為皇帝,史家稱為獻帝。少帝退位後被任命為弘農王。董卓隨後下詔大赦,改昭寧元年為永漢元年。
少帝於四月嗣位,九月被廢,相距僅五月間,改元兩次。至獻帝既立,又複改元,一歲中有四個年號,也是奇聞。
諸官朝賀完畢,獻帝還宮,董卓即勒令弘農王劉辯,帶同宮妃唐姬,搬出皇宮居於外邸。同時脅迫何太後遷居永安宮。何太後自己惹得禍,遷居時難免滿腔悲憤,無處發泄,帶哭帶罵,口口聲聲,咒詛董卓老賊。董卓聞訊後,立即用鴆酒毒殺何太後。
由此,天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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漯陰館驛,焦和尚在等待蓋瑞返還,突然,城內鍾聲響起,一名大嗓門的士兵沿街叫喊:“敵襲,青州功民們,拿起刀劍來,集合。”
顏斐不解的問:“劉備控製青州如此嚴密,怎麽還有敵襲?看這情形,似乎敵軍已至城下。劉備怎會讓敵軍穿越平原打到漯陰城下?”
無人回答,半晌,王修豁然站起,大聲念叨著:“城下?難道是蓋瑞?”
焦和大驚,急道:“快去打聽。”
王修顏斐慌忙奔出,不一會,返身回報:“主公,很可能就是蓋瑞。據驛吏答複說,不知那來的奸細共200人,摸到了漯陰城郊,他們與鄉人爭執,殺了幾名鄉老。城郊八鄉已敲響了鍾聲,鄉民衛隊正在合圍,捕殺賊黨。”
焦和疑問:“怎麽肯定是蓋瑞呢?”
王修答:“蓋瑞所率家丁正好200人,必是他們到了鄉裏,討要土地時與鄉民發生爭執,故此打死了幾名鄉老。”
顏斐補充說:“青州民風凶悍,據說周圍的鄉民皆是黃巾降卒,被劉玄德安置在此地。鄉老被打死後,漯陰八鄉共集合了4000青壯,正在圍捕盜賊。主公,事態不穩,我們先走吧。”
隨行的鄉紳急問:“我們走了,蓋瑞怎麽辦?”
王修決然的說:“顧不上了,我們此刻不走,萬一那真是蓋瑞,一旦他被擒後,供出是與我們同行,恐怕我們都走不了。”
焦和遲疑的說:“青天白日,鄉民膽敢鬧事,不怕官府嗎?我們找劉備,讓他彈壓民變。”
顏斐都快哭出聲來:“主公,你怎麽這樣想呢?鄉民憤恨難平,一旦知道我們隨行,豈不把怒火向我們宣泄。再不走,等劉備來了,我等屍骨早寒了。”
王修急急的催促說:“主公,走吧。即使劉備來了,我看也挽回不了什麽?我聽說青州律法嚴苛,一縣之長都沒有審案的權力,刑審由專門的人員負責。若這夥人真是蓋瑞,不經審判擅殺鄉民,也是死罪。我等與他同行,若是被鄉民扣住,問個同謀之罪,即使劉備最後出麵,與大人官聲上也不好看。”
這下焦和明白了,立刻跳了起來,催促道:“快走,快走。”
鄉紳們也理解過來,收拾行裝,狼奔豸圖而去,留下一路煙塵。
經過這番教訓,焦和等人收斂了囂張氣焰,唯恐漯陰問罪之師攆上,日夜趕路直奔臨淄。2日後傍晚,一行人跑進了臨淄城。此時,眾人已精疲力盡,走路搖搖晃晃。
劉備帶領龔景的長子龔青,把焦和等人迎進了原青州州牧府邸。一進官邸,焦和長出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劉備微笑著攙起了焦和,打趣說:“明公何事如此匆匆?晚到幾天,刺史一職又不會長腿跑掉,青州戰亂頻繁,沒人跟明公搶這官職。”
焦和在劉備的攙扶下,勉強坐到了椅子上。喘息未定的打量著這官邸。
這所青州州牧府邸,是龔景養病之所。龔景放手讓劉備管事,劉備也把這府邸裝飾的極為奢華。議事大堂頂上,懸掛著16盞巨大的琉璃吊燈。這琉璃吊燈上方,還帶著吊索與滑輪,以便隨時升降,為之添油換撚。
三麵大牆上,是一扇扇巨大的琉璃窗。許多琉璃窗微微敞開著,暮色中,秋風徐徐,說不盡的涼爽可意。
而唯一一麵沒有窗戶的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青州郡縣圖。地圖邊樹立著一架梯子,便於就近觀看。
廳堂內,成兩列擺放著許多椅子,茶幾。這些家具都刷上了桐油,閃閃發光。
經過幾年的推行,中原大地已經開始流行桌椅,但這種流行,還隻是在少數貴族和官宦家中流行——畢竟這椅子最初出現的時候,是以元老椅的名義呈現的,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此刻,這大廳中擺放的無數桌椅,讓它顯得格外高貴。
看著焦和還在喘息,劉備微笑著站起身來,說:“明公一路勞累,我們明日交割手續,如何?”
“不行”,焦和急忙拉住了劉備。開玩笑,一大群憤怒的鄉民追在後麵,若不趕快上任,被鄉民抓住了,如何是好。
“現在交接吧”,焦和喘息著說。
劉備嘴角上翹,一抹淡淡的微笑掛在了嘴邊,說不上是譏笑還是讚賞。
“明公可真是一心為國啊!”,劉備點點頭,接著說:“如此,請出示刺史印綬,我等開始交割。”
龔景長子龔青上前一步,代表自己的父親、已故青州州牧,檢驗焦和的印綬。隨即,開始移交青州薄冊。
大權在手,焦和緩了口氣,指點著手下,向劉備介紹說:“玄德公,這是我手下高才、北海王修,我準備讓他出任青州別駕,這是濟北顏斐,我準備讓他出任青州主薄。玄德武藝高強,我準備讓你出任青州兵曹從事,通管青州兵馬,如何?”
劉備淡然的回複:“就依明公所命。”
沒有行禮,也沒有稱呼“主公”,焦和有點不高興,正要借機發難,顏斐發出一聲驚呼:“什麽,我聽說青州百姓家有兩年之糧。為何這青州財賬上,隻有3個大錢。”
焦和麵沉似水,陰沉的問:“玄德,這是怎麽回事?”
劉備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微笑,回答:“這本賬是錯的?”
焦和咬牙切齒的問:“那麽,錢到哪裏去了?”
劉備飛快的回答:“沒錢。”
焦和暴跳著:“劉玄德,剛才你也說了,這本賬是錯的,大家也都聽到了。現在賬上隻有三個大錢,其餘的錢到哪裏去了?”
劉備微笑著,答:“青州五年沒收稅,上繳朝廷的稅賦都是我自掏腰包,嚴格的說,青州財稅,尚欠我五年薪水,五年墊支的農稅。隻是刺史大人新來青州,為了歡迎刺史大人,我把舊賬抹去,自掏腰包墊上了3個大錢。所以,我說那賬是錯的。若是刺史大人有意追究,我就把舊賬補上。好在明年青州開始征農稅,既然刺史大人有意,我也就卻之不恭,還望征收農稅後,刺史大人能如數補償我的墊支。”
焦和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嘴裏還嘟囔著:“眼看年關要過,沒有錢,怎麽開支、辦公?”
王修冷冷的笑著,建議說:“無妨,既然玄德公要求歸還墊支,我們就下一道命令,要求青州百姓補繳這五年的稅款,以便我們歸還玄德公。”
焦和一喜,是呀,打著劉備的旗號收稅,付給劉備三成,自己可以落得七成。以劉備這幾年的人望,青州百姓不敢不交,這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抬頭看看劉備,焦和發現劉備嘴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顧不上猜測劉備的心理,焦和急忙補充說:“玄德公,這幾年青州以軍法統理,如今,青州四方亂平,我們還是恢複大漢律吧。”
劉備微笑著,答:“既是明公主政,由明公做主。”
王修打量著所在的大廳,興趣盎然的問:“玄德呀,你那廣繞城中官邸,是否也如同這樣?”
龔景長子羨慕地回答:“玄德兄好美服、美食、美器,廣繞城中官邸,雖不如這裏寬大,但器物精美更甚於此。”
王修欣然點頭,道:“玄德公既已交脫了青州別駕官銜,請在即日內搬出青州別駕府,我明日就去廣繞城中,請玄德公移交。”
劉備微笑著,話語越來越冷,一字一句的說:“廣繞城,是故州牧龔使君答謝我救援青州,所送我的謝禮。廣繞城外八鄉以及城中百姓,都是我劉備自涿縣帶來的鄉勇,還有我俘獲的黃巾俘虜。廣繞城建成五年,全是我廣繞百姓,一點一點地拿自己的家產,築成城牆、房屋、街道、窯場等等。這是我劉備自己的產業,故州牧龔使君去世前,專門把廣繞地產劃給了我,我有地契在手,誰也拿不走我的光繞城。”
站起身來,劉備輕蔑的一笑,對王修說:“我劉備身為青州別駕,在廣繞辦公,那裏就是青州別駕府,現在,我身為齊國郡相國,那裏就是齊國相府。沒有我的許可,我到看看,誰敢踏入我的廣繞城!”
劉備突然的強硬,讓眾人不知所措。王修惡狠狠的斥責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子腳下的土地,我身為青州別駕,誰敢阻我?”
劉備臉色沉了下來,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卻不是你王修的土地;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卻不是你王修的臣子,無論誰,不經我許可闖入我家中,他馬上就會知道,我的刀鋒不鋒利。”
大漢臣子!董卓廢帝時,刀鋒底下,沒見到有幾個大漢臣子跳出來,誓死維護“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理念。搶劫別人的家園時,一個個官員打著大漢臣子的旗號跳了出來——什麽東西。
掃視了廳中所有人一眼,劉備臉上掛著微笑,再次開口說:“各位,若是政務移交已經辦妥,天色不早了,請回吧——忘了跟各位說一聲,這裏是我給已故州牧龔使君建的養病之所,不是青州刺史官邸。龔使君即已故去,這裏就是龔公子的府院。夜深不留客,各位且在臨淄驛館等候三日。三日後,我請各位到青州刺史官邸赴任”。
見到劉備翻臉,底下的仆役立刻如狼似虎,驅趕眾人離開。龔青公子作為主人,尷尬的笑著,陪眾人走出大廳,做出送客的模樣。
送至門口,龔公子小心地環顧四周,見周圍都是龔府仆役,於是湊近王修耳邊,低低的說:“王大人,你揭了龍麟了,小心。”
說完,丟下發呆的王修,龔青公子轉身向屋內走去。
“如何?”,劉備見到龔青公子回來,詢問道。
龔青公子淡笑著,答:“我已經向他們暗示了善意,等他們來找我,我就出麵為你轉寰。”
端起桌上的一杯茶,龔公子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響:“連杯茶也不讓他們喝完,你真摳門。”
唏溜唏溜地喝著茶,龔公子訕笑著說:“我替你出了這麽大的力,你打算怎麽回報我?”
劉備端起茶來,慢慢的飲著,回答:“這所大屋子本打算送給焦和,可沒想到,他們居然得隴望蜀,居然想要我廣饒的房子。我給你把這大房子拿了回來,還要自掏腰包給他們建一所新官邸。這個回報總算是大了吧。”
龔公子端著茶碗,緩緩地巡視著這所大屋,感慨地說:“要說這屋子,單是三麵琉璃窗,也值不少錢,更別說我在這屋裏,留下了太多回憶。用這所大屋答謝我,值。
可是,我們龔家的產業,現在都在樂安郡,北海郡。我留這臨淄城的屋子有什麽用?要是你給我在廣繞城建一所屋子,我倒是可以考慮。誰都看得出,青州以後的中心在廣繞城。
這樣吧,今日一早,我聽說你老師盧植逃出了洛陽。我把這屋子送給你老師盧公安家,你在廣繞內城,為我建一所房子,如何?”
劉備爽快的答應道:“我受你父親大恩,你父親臨終前,又把你托付給我,既然你開口了,怎能不行呢。”
拍著龔公子肩膀,劉備叮囑道:“我明日帶近衛軍團去平原,一方麵迎接盧師,一方麵解決流竄到平原的黃巾殘匪。我不在這裏,你正好和他們交涉。另外,出征泰山郡的第11、12、13軍團即將回師,這些人都是你原來的家丁,若焦和廢除青州戰功賞罰令,你需要控製住他們,別讓他們鬧得太出格。”
龔青點頭答應:“我明白。”
劉備再次交待說:“還有,焦和想借我的名義,向大家征稅斂財,你由他去。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封公告,向青州百姓宣布:我沒有要他們償還五年農稅的意思,任何人打著這個旗號斂財,青州百姓皆可拒繳。同時,青州百姓有權直接告訴收稅的官員:劉備的錢讓劉備來收。你要注意,控製住臨淄百姓。鬧事可以,若敢乘火打劫,我必饒不了他們。”
龔青偷笑著,答:“若如此,他們一上來,第一項政令就遭到抵製,今後誰還執行他們的政令?”
劉備平靜的說:“不錯,我就是想如此。青州五年大治,這是我和你父親的心血。若是他尊重我們,我退讓一步,並不是不可以。不過,他居然想奪我廣饒的房子,我必讓他睡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