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第二章 鏡中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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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選擇哪一隻碗,你都已經輸了。”
兩隻茶碗依然倒扣在茶幾上,還沒有被打開。法妝卿漠然地看了一眼火鴉,後者現出了原來的麵目,淩亂的紅發遮麵,手執一柄顏色血紅的掃帚,指甲彎曲地垂到了地麵。
“請主人指點。”
火鴉露出一絲迷惑不解的神色。
“伊藤照是個什麽樣的人?”
法妝卿淡淡地問。
“他,應該是很有心計、心狠手辣——”
“他是個隻肯打百分之一百勝率戰鬥的人。”
法妝卿不緊不慢地道:“以伊藤照的能力,為什麽還要花那麽大的代價,委托我們去殺緋村櫻君呢?原因隻有一個,因為他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這就是伊藤照的個性。”
法妝卿美目中露出一絲譏諷:“這樣的人,會和你賭彼此都有百分之五十勝率的賭局嗎?”
火鴉麵色一變,雞爪般的手掌猛扣桌麵,“啪啪”,兩隻茶碗跳到半空,碗裏什麽東西也沒有。
“那些木偶線蟲呢?究竟去了哪裏?”
“既然不在碗中,自然還留在竹筒裏。”
法妝卿低歎了一口氣:“在伊藤照拿起左麵的茶碗,即將扣上玩偶線蟲的一刹那,左手尾指突然一彈,將茶幾上的玩偶線蟲重新掃入竹筒。你既看不出他的閃電手法,又沒能掌握他的心理,無論鬥智鬥力,都已經輸得一敗塗地。如果再用占卜感靈的巫術作弊,豈不是丟盡了我的臉麵?”
火鴉身軀一震,跪倒在地,顫聲道:“是我替主人蒙羞,請您懲罰吧。”
法妝卿擺擺手,淡淡地道:“這也是一件好事,暴露了伊藤照處事上的弱點,今後我們可以加以利用。”
“我不太明白主人的意思。”
“每一件事都需要百分百的把握才肯去做,這是伊藤照的優點,也是他致命的弱點。”
法妝卿淡淡地道:“機會稍縱即逝,怎麽可能每次都奢望百分之一百的勝率?真正的人物,隻要有百分之一的機會,那也就夠了。”
火鴉心悅誠服地點點頭,目光落在桌上緋村康的資料上。
“如果要殺的是安全總署的人,反倒好辦。”
“蘭斯若這顆棋子,又可以發揮他的作用了。”
法妝卿低笑一聲,美目中射出冷漠的光芒。
帝凡納集團的公關部裏,托尼一大早就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顯得垂頭喪氣。
風照原慢吞吞地走進辦公室,他這幾天顯得心不在焉,那一夜老妖怪的話不斷在他耳邊回響,讓他感到不安。
“你是愛上這個女人了吧?”
風照原茫然地望著窗外,難道自己真的愛上了一個隻見過兩次麵的女人?
這實在太荒唐了,到目前為止,自己連重子的性格、愛好、背景都一無所知,還談什麽愛情?
“嗨!”
看見風照原上班,托尼像是抓住了訴苦的對象,大叫道:“不好了,重子搬家了。這幾天一直看不見她的人影,今天早上我去她茶館再次求愛時,發現門口掛著‘已搬遷’的木牌,裏麵空無一人。”
風照原身軀一震,這原本是意料中的事情,為了避開那些忍者、巫師的追殺,重子一定會離開茶館。然而由托尼親口說出這個結果,還是讓他的心微微一痛。
清晨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玻璃窗,在辦公桌上灑下斑駁的光點。白色的窗簾在微風中飄動,猶如漸漸遠去的白色和服,在視線中模糊。
重子也許已經離開了羅馬。
“算了托尼,就當作是一場夢吧。”
風照原拍了拍托尼的肩膀,嘴中感到一絲淡淡的苦澀。
重子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自己是否愛上了她,都已經不再重要。隨著她的離開,那白色雨傘上的櫻花,終將在時光中褪去。
托尼點點頭,歎了口氣:“我算是徹底死心了,從今天起,我要豎立新的目標!”
風照原吃了一驚:“你不是剛剛才失戀嗎?”
“朋友,意大利人怎麽可以沒有愛情和通心粉呢?哪裏失敗,就要從哪裏爬起來!”
托尼正色道,鼠標在電腦屏幕上一點,qq男女交友的網站跳出網頁。盯著一個千嬌百媚的金發女郎照片,托尼摩拳擦掌,意氣分發,開始了公關職員的新一天。
風照原苦笑著搖搖頭,想起重子,又是一陣惘然若失。
“各位,我們公關部需要立刻舉辦一個新聞發布會。”
蘇珊夾著一疊文件匆匆走進,臉上陰雲密布。
“嗨,發生了什麽事?”
托尼不解地問道。
“有謠言說老板暗地裏洗黑錢,我們需要通過新聞發布會澄清事實,以免對公司造成不良的影響。”
風照原心中微微一動,無風不起浪,帝凡納這個人,與巫師秘密接觸,又涉嫌洗黑錢,讓人越來越覺得有問題。
“蘇珊,是從哪裏傳出這樣荒謬的消息呢?”
“聽說是前任的財務部經理向小報透露的。”
蘇珊一麵打電話聯絡新聞發布會的記者,一麵道:“他大概是和老板鬧翻所以才散布謠言的吧,據說他還聲稱有確鑿的證據呢。”
風照原立刻翻開員工目錄表,很快查到了前任財務部經理的電話、地址。
“誰去聯係新聞發布會的場地安排?”
蘇珊看了看風照原和托尼。
“我去吧。”
風照原欣然道,他當然另有打算,預定好新聞發布會的酒店之後,風照原趕到前任財務經理的公寓,希望從他那裏了解一些帝凡納的情況。
正要舉手敲門,裏麵忽然傳出古怪的聲音,鮮紅色的血水從門縫裏緩緩滲出,一點點流到了風照原的腳邊。
“砰”的一聲,風照原猛力撞開房門,一個中年男子血肉模糊,木然站在大廳的鏡子前。透明的鏡子裏駭然鑽出了一隻類似章魚的怪物,半身隱沒在鏡中,半身露出鏡子外。十幾條鮮紅的觸手纏住男子的全身,觸手頂端的吸盤腫脹得像饅頭,花花綠綠的腸子從男子破開的肚子裏流入吸盤。
風照原驚呼一聲,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把椅子,用力扔向鏡子。
鏡子被砸得粉碎,中年男子頓時像一隻破麻袋般摔倒在地上,章魚怪物也從鏡子裏消失了。
風照原剛喘了一口氣,散落在地上的鏡子碎片突然一片片移動起來,迅速向中間凝聚,重新拚湊出一麵鏡子。
章魚怪物從鏡子裏幽靈般地爬出,發出淒厲的怪叫聲,向風照原迅猛撲來。
十幾條觸手封住了風照原所有躲避的角度,吸盤同時張開,如同惡魔的巨嘴,滴淌下粘稠的紅色液體。
風照原退到了牆根,左手變化秘術手印,右手按在背後,十幾隻雪鶴從他掌心翩然飛出,叫聲清唳,雪白的鶴嘴閃電般啄向吸盤。
風照原宛如一隻雪鶴,輕盈舞動,十幾隻雪鶴環繞在他的身邊,隨著變幻的秘術手印靈動翻飛。章魚的觸手一碰到雪鶴,便如同遭受了電擊般急劇顫抖,再也無力侵犯。
雪鶴滿室飄舞,章魚怪物不斷後退。一隻隻雪鶴從風照原的掌心不斷飛出,將章魚怪物牢牢圍住,翅膀翻飛,近百隻鶴嘴同時啄下。
章魚怪物怪叫一聲,渾身突然炸開,激濺的碎屑在空中凝聚成一片火紅色的羽毛,迅速向地麵上殘破的鏡片飄去,似乎要從那裏逃走。
風照原左掌再次結出秘術手印,雪鶴紛紛追擊羽毛,地上的鏡片被翅膀撲扇的風帶動,散亂了一地。
羽毛發出“呱”的一聲怪叫,左閃右躲,慌亂逃竄,終於被一隻鶴嘴閃電般叼住。它竭力掙紮,痛苦地扭曲著,鶴群圍了上來,一點火紅色在一片雪白中被一點點吞噬,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
雪鶴飛回了風照原的掌心,他走到中年男子身邊,這個帝凡納集團的前任財務經理早已斷氣,身軀支離破碎,死相極慘。
這是典型的殺人滅口,而且一定和帝凡納有關。
那隻可怕的章魚怪物可能是某種巫術變化出來的,所幸自己學會了雪鶴流的秘術,否則真是難以應付。
風照原沉吟片刻,開始在公寓裏四處翻找,半個小時後,終於在一間壁櫥裏發現了一隻保險箱。
“老妖怪,幫幫我,打開這隻保險箱。”
風照原低聲道,不知不覺,他對附身的妖怪從畏懼到坦然,現在逐漸生出了一絲依賴感。
銀白色的厲芒猶如刀割豆腐一般,輕鬆切開保險箱。風照原暗讚一聲,取出一疊文件,細看了幾分鍾,滿意地藏入懷中。
在街道的公用電話亭裏,風照原撥通了帝凡納的直線電話,刻意改變嗓音,擺出一副敲詐勒索的無賴口吻。
隻有通過這個方式,才能逼迫帝凡納背後的勢力現身。
如果對方隻是一些巫師和忍者的話,那麽學會了雪鶴流秘術的自己,未嚐沒有一拚的實力。萬一帝凡納背後真的是法妝卿在支持,自己隻有三十六計,逃為上策,將情況上報給罕高峰,讓他頭痛去吧。
掛斷電話,風照原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凝重。正麵的交戰就要開始,能不能完成任務活著返回紐約,就在此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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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點再傳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