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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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遲暮日是一年當中最繁忙的一天,大街小巷排滿了運輸機車,人們像螞蟻過冬一樣,躲入地下城。
天氣十分寒冷,視野盡頭的太陽隻剩下米粒一點光芒,明天開始直到二月份,將有七十幾天的黑夜期,這已經成為當地居民的公共假日。
“小龍,你在做什麽?怎麽總是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快把那些髒兮兮的東西扔掉。”
地下城一棟公寓門前站著一個小男孩,他手裏捏著幾根“咕咕”叫植物,怔怔地望向媽媽,將“玩具”藏到身後。
星際時代五歲孩子已經非常懂事,他們不但懂得如何討好家長,而且還可以從量綱和量級的角度去分析天體物理現象,甚至知道光學、輻射學、流體力學等等,隻有木家的小兒子生下來就很“笨”,智力成長極為緩慢,經常鑽到移民時代留下的古城區玩得不亦樂乎。
“媽媽,它們是我的朋友,種在土裏可以唱歌。”小龍用稚氣的聲音回答道。
中年美婦歎了口氣,還好其他三個兒子比較正常,木家是大家族,不指望小兒子做什麽,丈夫一度懷疑小龍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經過基因鑒定,這孩子倒是多少有些返祖。
說到當地木家,家族中其他成員都是一頭漂亮紅發,皮膚較為白皙,隻有小兒子木小龍是黑頭發黑眼睛,有時瞳孔中折射出淡淡綠光,皮膚稍稍發黃,實在是另類得不能再另類了。
“乖寶寶,聽媽媽的話,把它們丟掉,你爸爸最討厭沒有規矩的孩子了。”
“不,爺爺疼大哥,爸爸疼二哥,媽媽疼三哥,你們都不喜歡我,大哥前兩天搬回一盆雪絨花,就放在臥室窗台上,那麽醜的東西爸爸還說好,我想種幾根咕咕叫,為什麽不允許?”小龍一向是倔脾氣,他不像別的孩子那般懂事。
母親氣得發笑,說道:“你呀!生在福中不知福,雪絨花多少錢一盆知道嗎?夠買一艘高檔雪地摩托了,那是你大哥獲得生態學第一名,學校特地頒發給他的獎勵。多麽漂亮的花卉,在你眼中怎麽就成了醜的呢?據說雪絨花還有延年益壽功效,咱們木家雖然不愁吃穿,但畢竟不是主家,能擁有一盆雪絨花,已經十分難得了。”
“有那麽厲害嗎?反正我不喜歡雪絨花,感覺怪怪的,哪有我的咕咕叫好。”
這時駛來一輛懸浮汽車,到了近前徐徐落定,從車上走下來一名中年男子,此人鼻梁英挺,氣度不凡,眼中帶著幾分淩厲,不耐煩的說:“又跑去撒野了?什麽時候能收斂些,學學你二哥,五歲的時候已經完成二級基礎課程,再瞧瞧你。”
“不聽,不聽,老爸是壞蛋。”小龍“嗖”的一聲跑遠了,速度比成年人還要快上三分。
“哼,臭小子,將來一定是個孬種。”中年不耐煩的看向兒子的背影。
在小龍的印象中如果老爸頭頂上長出兩支犄角,就是最恐怖的摩根人,能止住小兒夜啼。天不怕,地不怕,他唯獨怕這位行伍出身的老爸,心想:“還是到古城區比較自在些。”
曼陀羅行星是界外銀河丙級移民星,迄今為止已有一千二百年曆史,此地是木家劃分的轄區,而木家是第一銀河大家族,不過分支多不勝數,很多家族成員已經無法考證。
適合人類居住的星球共分為三類,分別是行政星、資源星、移民星,按照等級又劃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級別。
不要小瞧一個等級的數量差,那是綜合實力的判定,往往代表著天翻地覆的環境變化,像曼陀羅星這顆丙級移民星還算好的,若是生活在丁級星,可就有得受了,那裏的環境指數通常是負值,
“咦,跑到哪去了?不行,我得把它找出來。”小龍站在生滿蒿草的蓄水池邊深深吸了一口氣,認準方向,如同小狼一般四肢著地,瞬間疾馳出去數百米,猛的一個急停,用小手狂挖,不一會拽出一支紫色人參來。
木小龍笑嘻嘻將人參攬進懷裏,咧著嘴說:“總喜歡和我躲貓貓,又總是輸給我。”
那紫色人參驚恐的顫抖,可是無法擺脫魔掌,參須被揪下來兩根,小龍眉開眼笑扔進嘴裏,嚼了幾嚼吞咽下肚,回味無窮的稱讚:“嗯,好吃,真好吃,比媽媽做的奶酪還香。”
小龍拍了拍塵土站起身來,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那幾株咕咕叫丟掉了,他蠻不在乎的搖搖頭,隨意抓起紫色人參,像拽玩具娃娃一樣,大大咧咧向前走去,時間不大來到一處隱蔽拱門外。
所有古怪植物全是從這裏麵跑出來的,木小龍太貪玩了,不認識多少字,地麵上鏽跡斑斑的牌子上寫道:“警告,生態實驗室重地,極度危險,拒絕進入。”
木小龍擰開腕式電筒,裏麵很黑,有一次落入冰窖,那是整個建築中最恐怖的地方,至今還心有餘悸。
一道小小身影踏著濕漉漉懸梯向下走去,七繞八繞來到一間密室,周圍排列著各種儀器,水缸中生長著奇異藻類。
木小龍順手從水缸中抓起一把金色嫩莖吃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是他感覺舒服的植物,吃起來特別香甜,而且還能增加力氣。
吃飽後,木小龍輕車熟路鑽進一處生態園區,這裏有很多石榴樹和花卉,一群雙尾蜜蜂正忙碌著,穹頂上吊著一座蜂巢。
木小龍眼饞蜂蜜已經很久了,冥冥中有種獨特韻律從蜂巢上傳來,他得意的笑道:“嗬嗬,吃蜂蜜嘍!”
笑過之後,木小龍從懷中取出一隻旋轉飛鏢,為了購買這件“武器”他幾乎花光了全部零花錢,飛鏢一端磨得開刃,今天他一定要得償所願。
地下城這麽調皮搗蛋的孩子可不多見,什麽事情都想嚐試,根本不考慮後果。
“去”,隨著一聲稚嫩叫聲,寒光一閃,吊著蜂巢的管子應聲而斷,蜂巢墜了下來,發出金屬撞擊聲。
“嗡嗡……”雙尾蜜蜂凶狠的懲罰起侵犯之人。
木小龍扔掉紫色人參轉身就跑,邊跑邊叫:“哇呀呀,你們數量多欺負人,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木小龍狂奔到先前的密室,捏著鼻子跳入水缸,裏麵的水是活水,經過微循環處理很幹淨,他經常在此地玩耍,因此有信心躲過此劫。豈料那雙尾蜜蜂像子彈一樣射入水中,胳臂被蜇得高高腫起,疼得他眼淚直流。
沒辦法,木小龍趕緊潛到水藻下,這樣一來多少能抵擋一陣子,他咬緊牙關堅持著,鼻孔冒出連串氣泡。
三分鍾後木小龍再也憋不住,“嘩啦”一聲浮出水麵,看了看周圍,雙尾蜜蜂已經全飛走了。
“哇塞,勝利!”木小龍一蹦三尺高,屁顛屁顛鑽入生態園區,胳臂上的腫脹正在減輕。
進入生態園區,木小龍身形急停,瞪大眼睛看過去,有東西居然捷足先登,瘋狂的攝取著金色蜜汁。
那是從地下鑽出來的一簇簇銀絲,木小龍本能的覺得這家夥不好對付。
“喂,你搶我的戰利品,太卑鄙了。”木小龍找到一根粗樹枝,鼓起勇氣向前探去,銀絲伸得極長,纏住樹枝向旁一甩,“武器”脫手而飛,磨得小龍手掌發紅。
木小龍生性倔強,他不顧一切向前竄去,猛力撕咬對方。銀絲充滿韌性,讓擁有一副好牙口的他無功而返。
胡亂搏鬥中小小人兒被裹成粽子。即便如此,木小龍憑著一股不服輸勁頭不停蠕動,最終來到蜂蜜旁,咕嘟嘟吸吮起來。
頭頂上原本連接蜂巢的管子正淌下大量汁液,否則根本不夠下麵兩個家夥享用。
“哈,真舒服!”木小龍打了個飽嗝,醉醺醺的看向一簇簇銀絲,這東西千變萬化,有時候像盛開蒲公英,有時候縮成一塊銀錠。
木小龍的雙眼逐漸變得碧綠,身上散發出一波又一波氣紋。不知不覺中,銀絲的變化與小龍身上的異常波動達成某種相似頻率,小家夥昏昏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