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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四
狄笙眸光清冷的看著郵件,良久,她吩咐古影,“叫上陸奇!”
“嫂子,讓記宇跟陸奇過去吧!”古影知道狄笙要親自去東郊別墅皮三兒家裏,但此時此刻,她不想狄笙離開狼閣,對方發來皮三兒書房的圖片,很顯然,是皮三兒出事兒了,這時候她去皮三兒別墅,如果對方算準了狄笙會親自前去而設下埋伏……古影不敢想象下去,她還要說話,卻見狄笙斜睨了她一眼,那意味再分明不過,狄笙做下的決定她改變不了,古影抿了抿唇,隻得回道,“我馬上打電話!”
狄笙點頭,把郵件中的圖片發到手機上,然後關掉電腦出了書房。
門外,陸奇已經來了。
“嫂子!”
“走吧!”
陸奇看了眼古影,古影搖頭,狄笙倔強起來誰都擋不住。
到達東郊皮三兒別墅的時候,狄笙見到了同樣剛到達的厲絕。
兩人相視點頭。
皮三兒畢竟是狼爺從厲絕那借來的人,他出事兒狄笙不可能不通知厲絕。
陸奇上前開門,一行人進了抬步進了別墅。
客廳的燈亮著。
狄笙一眼就看到了皮三兒今天穿過的外套以及空空如也的電腦包躺在茶幾上。
厲絕上前,拎起外套內外檢查了一遍,回頭跟狄笙搖頭,“上樓吧!”
狄笙點頭。
厲絕的人留在了別墅外麵,古影,陸奇跟在兩人身後一起進了書房。
她不知道自己親自過來會不會有收獲,但不過來,她無法安心,以她對皮三兒的了解,不管多匆忙,皮三兒一定會留下線索。
而這個線索不是所有人都能發現的,皮三兒是跟很謹慎的人,所以,他的提示一定很隱晦。
狄笙細細打量著書房的一景一物,試圖想在書房裏發現什麽能破解現在這個謎團的線索。
皮三兒的書房完全稱不上整潔,辦公桌後的木製黑板上很七豎八的寫著不著邊際的詞語。
狄笙掏出手機,哢擦哢擦把黑板,辦公桌,書房裏唯一的書架甚至是落地窗前的座椅都定格在了她的手機中。
做完這些,她目光落在了字跡淩亂的黑板上,狄笙猜測,黑板上的這些詞匯應該是皮三兒分析案件時想到的些關鍵詞,她怔怔的盯著黑板,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甚至連他收筆時落下的點,某些字詞下的雙重橫線,標注重點的圈以及類似於訂書釘形狀的標記她都不會忽略。
“閻太太!”在窗口檢查的厲絕忽然開口。
狄笙轉頭,厲絕指了指窗欞下。
古影陸奇也看了過去,三人一同走到窗前。
“這是什麽?”古影不解。
“灰燼!”狄笙撚了撚。
“我下去看看還有沒有沒有燃盡的!”陸奇沉思了片刻,察覺到了這灰燼背後所代表的深意,轉身就要朝樓下走。
“不要去了!”厲絕忽然開口喊住陸奇。
陸奇轉頭看著厲絕。
“對方心思這麽縝密,你覺得會留下蛛絲馬跡嗎?”厲絕深邃的眸子清冷的看著樓下漆黑的花叢。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說不定呢!”陸奇看了眼狄笙,見她沒說話,他轉身離開了書房。
“閻太太覺得陸奇會有收獲嗎?”厲絕收回視線看向狄笙。
許寧說狄笙是她的精神支柱,有狄笙在她這艘小船永遠不會迷航,皮三兒說她是極聰明的女子,一顆剔透玲瓏的心被浮塵所遮掩,閻狼拂去塵埃令她乍然現世。
而對於他厲絕,狄笙是他唯一怕過的人。
“能收獲心安也算收獲,厲先生說呢?”狄笙的目光落在已經抵達樓下花叢裏的陸奇身上。
厲絕微怔,點頭,半晌,他轉頭看向狄笙,“許熠那邊有寧寧的消息了嗎?”
狄笙眸色黯然,“沒有!”
厲絕點頭,不再說話。
氣氛有些凝滯,狄笙轉身,目光沒有焦距的落在了木製的黑板上。
忽地,她眉頭微蹙,“魏生水?”
古影跟厲絕對視一眼,“你說什麽,嫂子?”
狄笙沒回應古影,快步走到辦公桌前,雙眸一一掠過黑板上淩亂的詞匯,名字。
meetyou,心髒病,魏生水,閉路電視,死者服務員,驚恐,閻怡鳳,徐芙,薑宇浩,許寧……
“怎麽了嫂子?”古影擔心的看著狄笙。
厲絕上前,順著狄笙的視線,他也看向了黑板。
皮三兒分析案情的習慣他是知道的,能出現在黑板上的字眼一定是和他目前正著手的案件有關,但對方是這麽精明的人,就算是皮三兒有心想要留下證據,這麽明顯的地方對方怎麽會不注意?
厲絕思忖片刻,轉頭看向狄笙,低聲道,“發現什麽了?”
狄笙搖頭。
書房的門開了,陸奇走了進來,顯然,他沒有什麽收獲。
牆角,落地鍾敲了兩下,狄笙怔怔看著鍾擺,已經是第七日了。
“嫂子,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古影提醒狄笙。
狄笙點頭,是啊,明日還有一場仗要打。
最後看了眼書房,狄笙轉身離開了書房。
“閻太太放心,別墅內外我都安排好人手!”厲絕走在狄笙一側。
狄笙點頭,“煩勞厲先生了!”
“客氣!”
別墅外,絕地的人三五一崗的立在別墅周圍,征服者異獸就停在別墅門口,古影上前打開後座車門,狄笙躬身進了車子。
出了東郊別墅,車速提了上來,再次在昏黃的山路上盤旋,狄笙莫名的有些緊張,這不覺間想起了那場至今仍是謎團的車禍。
案子皮三兒一直在查,司機崔師傅活是活了下來,雖然沒成植物人但也跟植物人差不了多少,中風了。
除了眼珠能動,心髒能跳,其他的功能基本喪失。
表麵龐海是為他老大報仇而尋上狄笙,但龐海賬號上突然多出的資金告訴自己,這不過是掩人耳目,更讓狄笙覺得他背後有人,在他們想要深入調查時,龐海二人竟然巧合的被電線杆砸死,塔吊斷臂事件上麵已經給出了明確回複,確實是塔吊的問題。
也就是說明,當時這二人的死確實是意外。
狄笙目光怔怔的看著窗外的漆黑。
從車鑰匙被偷到這二人死亡,到底有多少是人為,多少是意外?
僅有的兩把車鑰匙,一把在司機手裏,一把在……
狄笙思緒猛地一斷。
車鑰匙?
狄笙眼眸微眯,大腦中,迅速的想起了一句季唯凝從警局回來後說過的關於叢麗跟她說過的話——‘還說什麽如果沒發現什麽鑰匙還有什麽人該多好,什麽好奇害死貓一類的’!
鑰匙,鑰匙,這鑰匙是車鑰匙嗎?
狄笙蹙眉,她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對叢麗的死,不,應該說對叢麗,她錯過了太多東西。
叢麗僅僅是被楊藝利用了嗎?
不,不,狄笙不由自主的搖頭。
這隻是她自己想象的,她以為用過一次的人,怎麽會有人用第二次?
對方的大膽超出了她的想象。
如果那鑰匙是指車鑰匙,那叢麗那晚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人,會是隱藏在閻家的那人嗎?
狄笙有些疲憊的靠在椅背上,車禍事件後閻狼當時調查了很多人,即便閻博公都沒能例外,卻沒想到,有些人看似跟整件事兒沒有關係,可恰恰是最關鍵的人,譬如,叢……
狄笙眸子一緊,有些人看似跟整件事兒沒有關係,可恰恰是最關鍵的人,譬如叢麗,譬如……
狄笙怔了怔,迅速打開手機相冊,指尖劃過一張張照片,最後動作停在了木製黑板的那張照片上,她苦笑了一聲,她一直以為的不對勁兒原來是這個,“小六,回去!”
陸奇透過後視鏡看向狄笙,“怎,怎麽了嫂子?”
“回別墅!”狄笙沒有抬頭,仍舊翻著手機相冊,動作微頓,照片停在了書架那張上。
她指尖放大照片,目光定格在了一本書上。
陸奇沒敢多問,“好!”
車子前行了一段才轉過彎折回東郊別墅。
“閻太太,您怎麽回來了?”守在皮三兒別墅門口的西裝男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狄笙問道。
“手袋忘了!”狄笙微微一笑。
西裝男點頭,“我陪您上去嗎?”
“謝謝,有她陪我就行!”狄笙轉頭看了眼古影。
“那您請!”西裝男示意手下開門。
狄笙帶著古影進了別墅,別墅客廳裏也站著人,見到狄笙躬身問好,寒暄了兩句,狄笙上了樓。
推開書房的門,狄笙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黑板上那個跟整件案子沒有關係的名字上。
須臾,她緩緩走到了微有些淩亂的書架旁,仰頭看著一本書。
《船上這點兒事兒》作者,船業集團董事長,魏生水!
“嫂子?”
狄笙墊腳拿下了這本書,順手把書放進了皮三兒書架最下層上擺著的一個普通手袋裏,拎著手袋,勾了勾唇角,“走吧!”
古影一頭水霧。
上了車,狄笙從手袋裏掏出書,卻一直沒打開,隻是摩挲著書麵,古影再也忍不住了,“嫂子,這書有什麽特別嗎?”
狄笙輕笑,“魏生水的書!”
“他的書跟皮三兒的失蹤有關係?”古影知道這魏生水。
這人是京都商界的一奇葩,外號‘衛生巾’,書確實是個好書,但名字起得就跟他那名字一樣,‘船上(床上)那點兒事兒’!
這人還脾氣好到爆,人叫他衛生巾,他竟一點兒都不排斥,還說,衛生巾好,對他幹的這行好,衛生巾丟水裏不沉啊,搞船上生意的,就希望飄著,這寓意好,你說還有比這更牛的人嗎?
隻是,他的書跟皮三兒的失蹤有什麽關係?
“嫂子?”古影腦子一陣清明,“你是說皮三兒在書裏留下了線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狄笙輕撫著書本。
她遲遲不敢打開,是怕自己的猜測會落空,但越是怕,她反而越堅信裏麵有東西,不但有東西,這東西還一定是自己最想要的!
京郊。
走廊上,少爺披衣而立,身後,吉川君從客廳裏走了出來。
“少爺,東郊那邊的電話,狄笙去而複返!”
“去而複返?”少爺仰頭看著夜空,“吉川君,這個女人聰明嗎?”
“心思很深!”他一直以為夫人心思深沉,沒想到從山裏走出來的這個小女人心思更深!
少爺輕笑,“去而複返?”他眸子盯著遠處的漆黑再次重複了吉川聖的話,“看來,他還是留了一手啊!”
少爺轉身進了客廳,躬身拿起茶幾上的平板,修長的指尖點開相冊,眉頭微蹙,照片是他在皮三兒書房拍的,他已經反複看了很多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半晌,放下平板,“人還沒找到?”
吉川聖緊跟在少爺身後,頓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少爺已經轉換了話題,少爺說的人是莫名失蹤的許寧,狄秀梅,以及醫院裏步起兮的姨媽,他搖頭,“目前我們所知道的地方都找過了,人還是沒找到,少爺,夫人似乎在找什麽人而且,還是背著老爺!”
“老頭精明的很!”少爺冷笑。
“老爺子是想舍了二少爺嗎?”吉川聖擔心的問,夫人雖然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但二少爺卻從來都是善良正直,對這個哥哥更是敬重有加,從不想爭權奪利,一味的隻是讓,盡量淡出家族人的視線。
如果,二少爺一心爭權奪利,少爺的日子會更艱難。
“舍得,舍得,沒有舍哪有得!你我舍了多少才換來今日的一切!”
吉川聖怔怔的看著少爺的背影。
第七日的黎明一點點劃破了厚重的雲層。
北方的冬天極少下雨,臘八的這場冬雨來的突兀,淩厲的北風如病入膏肓的老人,軟綿無力,奄奄一息,陰沉的天色夾著細雨穿梭在煙氣氤氳中。
狄笙立在二樓窗口,目光迷離悠遠的看著霧氣氤氳中的蒼山,身後,閻狼輕輕把她包裹在懷裏,下巴輕抵在她頭頂,“別怕,有我在!”
“我不怕!”因為她知道在她的身後有個無所不能的男人。
他堅忍睿智,權謀藏胸,她又有何畏懼?
“閻狼!”
“嗯?”
狄笙輕輕扣著他的手附於她小腹指上,“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閻狼微怔,半晌,他聲音低沉,“閻公爵!”
狄笙胸口微疼,小狼崽出事兒他一直沒有多提一句,沒多問一句,仿佛,對他而言,小狼崽不過就是可有可無的。
可狄笙一直都知道,他所有的痛都藏在了心底,知夫莫若妻,這個男人啊,他所有的無情都留給了他自己。
她輕笑,手俏皮的捏了捏狼爺的,“如果是女兒呢?”
“是兒子!”狼爺堅定!
狄笙沒有說話,目光悠悠看著遠處。
她也希望是兒子,是他們的小狼崽!
“嫂子?”門外,傳來古影的聲音。
兩人微怔,狄笙知道,該來的馬上就來了。
“馬上!”
“好!”古影轉身下樓。
狄笙緩緩轉身,雙手輕輕環住狼爺的腰,頭靠在狼爺胸口,“我昨晚夢到我們在景上的家裏,你拖地我躺沙發上看書!”
“好!”
“好什麽?”狄笙抬頭。
閻狼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把狄笙擁進了懷裏。
八點,用過早餐,海叔來到了狼閣。
“客人九點上山,十一點半訂婚典禮開始!”海叔把時間表遞給狄笙。
狄笙大體過濾了一遍,道,“那我十一點入場!”今天是李立偉的大日子,主角是海叔,李立偉,景萸,她過早的入場反到是不好。
“委屈太太了!”
“海叔說的什麽話,爸向來把您當兄弟看待,您就是我的長輩,長輩有喜事兒,我沒幫忙就已經失禮了,這怎麽能說是委屈?”
門口,狄笙聽到有人說要找海叔,她起身,“您就別這麽多禮數了,很多事兒還要您去安排,您忙去吧!”
海叔看了眼門外,“那,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海叔!”狄笙抬步就要送他,他趕忙攔下,“太太留步!”
說罷轉身走出了狼閣。
古影蹙眉,上前走到狄笙麵前,“我怎麽覺得海叔有些不對勁兒?”
“今天能有幾個對勁兒的?”狄笙折身走到沙發前坐下,“李立偉的幹爹是誰,調查清楚了嗎?”
古影皺眉,“沒有,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沒有就算了,兩個小時後不就知道這是何方神聖了?”狄笙越發覺得平靜了。
或許是馬上就要塵埃落地了吧。
半小時後,記宇帶著木舟走了進來。
“嫂子!”
“來了!”狄笙示意兩人坐下,“皮三兒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是他做的嗎?”記宇沒避諱木舟,直接在他麵前提起了留血字的那人,徐芙出事兒後,他反倒是看著木舟順眼了很多,從他身上,他能感覺到徐芙的氣息。
“是!”狄笙起身,看著窗外忙碌的傭人,“今天就是約定的第七日!”
“他會來?”記宇眸子裏掠過殺氣。
“一定會!”狄笙轉身,“宇子,你的任務是安騰北野!”
“什麽意思?”
“你和木舟負責安騰北野的安全!”
“他會去嗎?”
“或許!陸奇不夠細心,雷傲對閻宅的人還是有些眼盲,你去最合適!”
知道記宇不甘心,狄笙上前,“目前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他又披著誰的皮出現,你盲目的在人群裏又能找到誰?記宇,你心疼徐芙,心疼閻狼,可報仇不是殺人,你衝動的殺了他,狼妞風哥兒他們呢,許寧呢,安淳呢,我媽還有歩姨媽呢,難道我們讓她們去為我們的衝動陪葬嗎,宇子,我們要以大局為重!或許,就連我們都要去陪葬!”
“嫂子,我不會衝動的!”看了眼旁邊的木舟,“木舟沉穩,有他在你放心!”
狄笙點了點頭,“把你牽扯進來,我很抱歉!”
“沒有,沒有!”木舟慌忙搖手,“我,我就怕給你幫倒忙,他,他會功夫,關鍵時候我怕自己弄不了他!”
木舟的話緩解了壓抑的氣氛,大家忍不住笑了。
海叔一出狼閣,負責賓客簽到的孫管事匆忙上前。
“海叔,您看一下這個!”孫管事把手裏的單子遞給李振海。
海叔從口袋裏拿出眼睛戴上,目光落在孫管事手底下的賓客名字上,眉頭微蹙,“什麽時候加上的?”
“半個小時前!少爺說是臨時決定的!”
海叔沉吟了片刻,“你先去忙!”
孫管事也是個通透的人,他點頭,“好的,海叔!”
看著孫管事離開,海叔眯著眼睛站了許久,最後轉身朝李立偉別墅走去。
剛進別墅就遇到了從樓上走下來的李立偉。
“爸!”李立偉頓步,“您找我?”
看父親的神色,顯然是有事情找他,沒等海叔說話,他像猜到了似得,先開口道,“是為了我幹爸的事情嗎?”
海叔沒說話,李立偉扶著海叔坐在沙發上,順手倒了杯水放在他麵前,“訂婚的事兒我原本沒通知他們,沒想到他們來了京都,又從朋友口中得知我要訂婚的消息,不請就說不過去,我剛才讓老孫補添了名單,正準備過去給您一聲,幹爸一直也想見見您!”
海叔悠悠的看著兒子,良久,他點頭,“你安排吧,名單你讓人再補一份給太太送過去,家裏宴會的規矩你知道的!”
“是我疏忽!”李立偉道。
“嗯!”海叔放下杯子起身,李立偉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兒子,海叔隻是拍了拍他的臂膀,似乎想說什麽,終究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別墅。
九點整,賓客陸續進場。
作為閻博公的特助,李立偉的身份地位在京都商圈也不容小覷,雖然今日的閻氏當家人不再是閻博公,可李立偉的地位卻沒絲毫受到影響。
受邀而來的人多數是商圈裏的風雲人物,賓客進場,有專人引導。
“嫂子?”見狄笙準備出狼閣,帶著耳麥聽暗線匯報情況的古影趕忙起身。
“去看看爸!”狄笙示意她跟著一起過去。
閻博公別墅門口依舊守著人,見狄笙過來,保鏢恭敬的鞠躬問好。
“老姑在嗎?”狄笙在狄秀梅失蹤後就讓人接回了閻怡鳳。
“在,太太!”
狄笙點頭,抬步進了別墅。
別墅裏,閻怡鳳在,毫無意外的,狄笙看到了她想找的人,遊敏之。
隻是讓狄笙意外的是,這兩人竟然在聊天,看情形,聊得還挺投機!
最起碼,遊敏之臉上有沒褪盡的笑意。
房媽沒跟在遊敏之的身邊,狄笙知道,房媽在忙,“媽,老姑!”
“狼妞什麽時候接回來?”遊敏之聽傭人說了,狼妞被孫老夫婦接走了。
至於狼妞失蹤的事兒,閻宅裏知道的人有限,遊敏之恰恰屬於不知道的人。
“等忙完這陣子!”狄笙看了有古影,古影點頭,轉身上樓,沒一會兒她就走了下來,朝狄笙點了點頭,然後又走到了門口站立。
閻怡鳳垂了垂眸子,略沉默了片刻,起身,“我去看看你爸,你陪著你媽聊聊吧!”
狄笙抬眸,她是想和遊敏之聊聊,卻沒有打算避開閻怡鳳,見閻怡鳳主動避開,狄笙也沒有留她。
看了眼上樓的閻怡鳳,遊敏之目光轉向狄笙,“你想問韓子格的事兒?”
狄笙對遊敏之的話沒有覺得驚詫,像遊敏之這樣的,沒有關係,沒有背景,不說能活的如魚得水,最起碼能讓閻博公滿意,她就是心智不一般的女人。
這樣的人,是不會在迷霧中呆太長時間的。
狄笙搖頭,“我想問關於爸的事情!”
遊敏之一愣,眼眸緩緩垂了下去,“你是想去你爸的臥房?”
“有些事兒,我覺得隻能在那裏找到答案!”狄笙目光清明的看著遊敏之。
遊敏之起身,狄笙也跟著起身,很自然的走到衣架旁拿過遊敏之的外套。
遊敏之怔了怔,接過衣服穿上,看了眼狄笙,“走吧!”
“好!”狄笙伸手攙住遊敏之。
遊敏之身子微微一僵,倒也沒有拂下狄笙的手,由著她挽著自己。
一進主屋的玄關,狄笙就聽到了樓上傳來的嬰孩兒的哭鬧聲,她腳步微頓,心頭猛地一疼,攙著遊敏之的手一緊。
遊敏之垂眸看了眼狄笙的手,略沉默片刻,緩緩抬頭看向狄笙,“怎麽了?”
狄笙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目光看向樓上,“是修哥兒吧?”
遊敏之也看了看樓上,點頭,“想狼妞了?”
狄笙勉強給了個笑臉,“有點兒!”
遊敏之蹙了蹙眉,狄笙以為她要說讓自己把狼妞接來的話,正懊悔自己說想狼妞的話題,誰知遊敏之卻說道,“修哥兒這兩天鬧騰的更厲害,叢麗在的時候還好些,勉強能睡個上半夜的覺,這兩天基本上一夜沒閑著!
早上我看到你大嫂的時候嚇了一大跳,臉色煙黃煙黃的,老了有五六歲。”
狄笙點頭,她聽古影說了,閻俢這幾天鬧騰的厲害,孩子最是敏感,或許他已經感應到母親已經離他而去。
客廳裏沒有人,狄笙知道鍾靜書病了,安淳的事兒讓她急病了。
韓子格一般不會下樓。
兩人沒做停留,直接上了二樓進了閻博公和遊敏之的房間,這是狄笙第一次進他們的房間。
房間麵積跟她和閻狼在四樓的麵積差不多大,但格局卻完全不同,讓人第一眼看到的感覺明顯就是兩個人的空間,閻博公的臥室門關著,狄笙的目光落在密碼鎖上,遊敏之原以為讓狄笙看到她跟閻博公這種分居兩室時自己會尷尬,會不舒服,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沒有,一點兒都沒有。
遊敏之上前,指尖嫻熟的選擇著屏幕上出現的問題的答案,狄笙就站在一旁,密碼的繁瑣在狄笙的意料中。
滴一聲過後,輕微的哢嚓聲似有似無的響了一下。
遊敏之輕輕一退,而後折身離開。
狄笙怔怔的看著遊敏之的背影,昨晚,閻狼告訴她,遊敏之最喜歡數獨遊戲,他的智商更多是遺傳了她。
但,閻博公不知道!
她起初不解,但在遊敏之解密碼的時候,她恍然明白,這樣的密碼鎖是難不住遊敏之的。
任何數字都是有規律可循的,閻博公的密碼也不例外,即便他設置了十道問題,但每個問題的答案都早於問題埋藏在閻博公的心底了。
遊敏之用了三十年的時間跟一個男人相處,雖不同床共枕,但聰慧的她怎麽會看不到男人心底的答案?
狄笙一直都以為,遊敏之就是個貴婦,整天玩兒心機,炫身份,炫地位,卻忘了,這個女人是在心思深沉的閻博公眼皮下沒有收斂沒有掩藏的炫。
她為什麽敢?
因為她早已琢磨透了閻博公這個人,他不喜歡女人掩飾自己的聰明,能看清這點的人不止她一個,而她,比別人更心思更敏銳,她在張揚自己的聰慧時又巧妙的掩藏了她不為人知智慧。
所以,她才敢在閻博公進手術室後鼓動閻狼繼任家主的位置。
狄笙看著遊敏之的背影,有句話浮現在她腦海。
你以為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你看到的並非是你看到的那般。
遊敏之是這樣,別人呢?
這個宅子裏,到底有多少人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恍神間,一股寒意籠罩在狄笙周身。
“她被你藏起來了,對嗎?”
狄笙被遊敏之毫無預兆的話嚇了一跳,她回神,視線再次落在遊敏之的後背上。
沒等到狄笙回答,不或許,遊敏之也沒打算跟狄笙玩你猜我猜的遊戲,她再次開口,“老房子的門被人從裏麵鎖上了,用的還是連心鎖!這把鎖是我送給老四的生日禮物,從外麵看它的原理跟魯班鎖相似,實則不然,這鎖內部環環相扣,開啟即是上鎖,上鎖也是開啟,順序不對,即便是有鑰匙這鎖也很難打開,老四隨我,他很喜歡這種在別人看來錯綜複雜的東西!侃侃失蹤了是嗎?”
狄笙整個人完全怔在當場,遊敏之這話裏的訊息太多,她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
她提到了老房子,提到了那把特殊的連心鎖,這說明什麽,說明她進了老房子,而老房子是在裏麵反鎖的,她依然進去了,這又說明了什麽?
她知道密道的存在!
她不但進了老房子,還知道了老房子裏的白發女人,甚至還知道那女人是被她狄笙給藏了起來。
更讓狄笙完全消化不了的是,她最後一句話,侃侃失蹤了對嗎。
狄笙不傻,遊敏之這話不是在問自己,反而是說的意味深長。
白發女人和侃侃失蹤同時提起,她是在暗指什麽嗎?
她怔怔的看著遊敏之的背影,或者,她一定是知道什麽。
遊敏之轉身,目光對上狄笙的,再次問道,“侃侃被人抱走了,是嗎?”
狄笙垂了垂眼眸,半晌點了點頭。
遊敏之冷笑,緩緩轉身看向竹林方向,“你進去吧!”
狄笙剛要開口說話,遊敏之仿佛預料到了一般,開口阻斷了她要說出的話,“去吧,我就在這站著!”
聰明如狄笙,遊敏之的意思她很明了,她現在不想多說,她需要空間!
狄笙抿了抿唇,轉身進了閻博公的臥室。
說是臥室,倒不如說是閻博公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是玄關,過了玄關是客廳,臥房,書房,小會客廳。
房間的裝潢低調奢華,狄笙擰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不同於一樓閻博公的書房,那裏的觀賞價值更高,古董名器,聖人書畫,而這裏,書香古色,牆壁上的空白被微微懷舊的相框填充。
房間裏的光線很暗,照片裏的人有些模糊,狄笙伸手去按牆壁上的開關。
“別動!”身後,遊敏之的聲音忽然響起。
狄笙動作一怔,收回手臂,她轉身看向遊敏之。
遊敏之轉身走到門外,啪的一聲,房間的燈跟著亮了。
狄笙微楞,目光在亮起的燈上略停頓了片刻,“這是陷阱?”
她指了指牆壁上的開關按鈕看向遊敏之。
“他謹慎得很!”她本不打算進來的,但還是不放心的跟了進來。
狄笙點頭,借著燈光,她的目光落在了照片牆上,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回憶牆。
這牆上的照片從衣著看,應該是三四十年前拍下的。
說實話,眼拙的她還真沒看出哪個是閻博公。
“這是他!”
遊敏之纖指敲在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身上,男人眸色深沉的看著鏡頭。
“四十多年前的那場車禍,媽知道嗎?”狄笙忽的轉身看向遊敏之,目光緊鎖著遊敏之的臉,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變化。
遊敏之的目光已然盯著照片裏的閻博公,“閻狼才三十歲!”
狄笙垂了垂眸子,她不是沒聽懂遊敏之的話,閻狼才三十歲,四十多年前的事兒她遊敏之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狄笙怎麽會相信遊敏之是不知道的,或許,她所知道的比閻博公的還多,隻是,此刻,她選擇了逃避,聰明如狄笙,遊敏之逃避的理由她同樣了然於胸。
勾了勾唇,狄笙朝遊敏之靠近,貼著遊敏之的耳朵說了一句話,遊敏之身子明顯一怔。
半晌,遊敏之拉著狄笙出了閻博公臥室,步伐微有些淩亂的進了她的臥室,關上門的第一瞬間,她迫不及待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狄笙點頭,“千真萬確,如果不信,媽可以跟我去……!”
“我信,我信,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亂子,其實我早該猜到的,隻是……”遊敏之深深歎了口氣,似乎放下了剛才的防備,放下了胸口的大石頭,看了眼狄笙,她動作生硬的扯了個笑,有多久不曾真心笑過了?
“到裏麵來說吧!”遊敏之示意狄笙跟她進臥室裏間。
狄笙點頭,抬步跟遊敏之走了進去。
“你們覺得閻家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跟當年的車禍有關?”遊敏之手裏捏著一份文件從梳妝台前走到狄笙麵前。
“至少從目前得到的消息看來是這樣,當年的車禍訊息太久遠,再加上被人做了手腳,我們目前無法得到應證!”從去年除夕夜過後,閻狼的調查就轉向了四十多年前的車禍上去了。
官方說法是意外事故,可很顯然,這件事情有被抹去的痕跡。
可一年的時間,調查幾乎沒有什麽進展,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對當年車禍事件知悉一二,那個人有三。
幕後凶手,車禍當事人以及閻博公。
如果閻博公不是凶手,以他的性格,他怎麽會不去調查車禍事件!
可他們的調查資料顯示,閻博公對車禍事件有過調查,但這種調查顯然很官方,調查過後,閻氏股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閻博公手中所持股份多出了百分之六十,手握公司百分之百的股份。
不說別人,這樣的結果連狄笙都懷疑閻博公就是幕後凶手!
如果凶手真是……那這一年來的這所有的意外,都有了答案!
複仇!
閻博公修養別墅。
看著海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一樓保鏢a蹙眉,“李特助大喜,海叔怎麽看著不太高興?”
“你見到過海叔高興?”保鏢b斜睨了同事一眼。
“嗬嗬,這倒也是,不過……”
“大小姐好!”保鏢b突然開口打斷了保鏢a的話。
閻怡鳳點了點頭,走到客廳沙發坐了下來,目光卻失神的看著茶幾上的水杯。
海叔的異樣不光保鏢發現了,閻怡鳳同樣發覺了,尤其是他剛才讓自己離開閻博公房間的理由。
說要給閻博公擦身上!
大白天的,他要給她哥擦身上,這裏有說得過去嗎?
警覺了什麽似得,閻怡鳳蹭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送茶的傭人躲閃不及,茶杯砰的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大小……”傭人的話沒說完,閻怡鳳一陣風似得朝樓上跑去。
傭人錯愕的看著這次沒有發飆的閻怡鳳。
保鏢a,b二人目光下意識看向二樓。
樓梯口,閻怡鳳下意識頓下了腳步,目光卻盯在閻博公臥室的門上。
不,不,海叔不可能會對她大哥不利的,哪怕她會背叛她大哥,海叔都不會,他們有過命的交情。
雖然海叔隻是閻家的管家,但他在閻家的地位卻從來沒有人敢看輕。
即便是她,對海叔也從來都是當成兄長對待。
不會的,閻怡鳳一遍遍在心裏催眠自己,可不知為什麽,她還是朝臥室門口走去。
門還是她出來時的樣子,沒有關嚴,透過門縫,她看到海叔背對著她站在她哥的床前,如果說之前她是懷疑海叔情緒低落,心思凝重,那此刻,她完全可以斷定。
海叔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警覺性極高,而此刻的他竟然沒有發現自己在門口,這不就恰恰說明了他心思凝重嗎?
是什麽樣的心思讓他忽略了門口的她?
雖然背對著自己,但閻怡鳳知道,他在說話。
他聲音很低,時隱時現,她極力想聽清他說了什麽,傳到她耳朵裏的卻隻有對不住三個字。
海叔動了,他欺身上前幫著閻博公蓋了蓋被子,不知道為什麽,閻怡鳳竟然怕了,她不敢上前質問他說的對不住是什麽意思,是他對不住閻博公還是閻博公對不住他。
她怕了。
此刻,她隻想去找狄笙!
十點五十八,李立偉攜景萸在主宴會廳門口迎接狄笙,雙方寒暄了片刻,李立偉親自引導狄笙朝主位走去。
“累了嗎?”狄笙輕聲詢問身旁的景萸,除卻從資料裏了解景萸的習慣外,狄笙見過兩次景萸,她性格偏內向,兩次見她她都是穿著平底鞋,不愛笑,但給人的感覺卻很溫暖。
今天,這種場合,即便是不喜歡,她還是穿上了高跟鞋。
“有點!”景萸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鞋子上。
“待會兒讓簡繁送雙適合這種禮服的鞋子過來!”狄笙轉身跟古影說道。
“謝謝!”景萸禮貌道謝。
狄笙笑了笑。
“立偉,這就是閻太太吧?”一道渾厚的聲音忽然響起。
狄笙抬眸,目光落在了這聲音的主人身上。
老者七旬上下,白發略微稀疏,目光淩厲中透著審視,狄笙眼眸微動,勾唇,目光流轉向李立偉而後再次落在老者身上,“想必您就是李特助的幹爹,木下老先生?”
老者勾唇,“閻太太好眼神!”
狄笙淺笑,“老先生是r國商界的傳奇人物,眾人隻聞其名卻不見其人,狄笙卻能一睹真顏,已然三生有幸!老先生,請!”
這是宴會廳主客區,也是李立偉專門為狄笙,木下重準備的,這四周有黑衣保鏢,其他人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走進來。
木下重,r國木下國際的領頭人。
這個人是商界的傳奇人物,如同狄笙所說的,外界對他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一輩子沒登上過任何一家媒體的封麵。
可他領軍下的木下國際卻是商界中的翹楚,唯一一家跟閻氏國際齊頭並進的企業。
狄笙想,閻博公怕是也沒見過這位的真顏吧!
對木下集團,狄笙不陌生,雖然兩家公司沒有業務上的往來,但作為商界上能與自己並駕齊驅的企業,狄笙接手閻氏時有看過這個公司的基本資料,木下重三個字她一直叫不準讀音,商界,媒體,對木下重的稱呼一直都是尊稱木下先生,後來,其子接手公司大部分業務後,他逐漸退居幕後,自然的,被大家稱為木下老先生。
對於,木下老先生的具體年齡,狄笙猜測不透,觀其顏,七十多歲,比閻博公大上約莫七八歲。
知道他就是木下集團的領軍人,也不過是在半小時前,李立偉親自遞過來的名單上補添的名字。
看到名單上的木下重夫婦時,她自然的想到了這個人物。
在r國,能跟木下重同名的怕是沒有,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李立偉的幹爹!
木下重說狄笙好眼神,狄笙很想說,她眼神不好,腦子還算靈光些。
能被李立偉安排在主位上休息的人,還是狄笙不曾見過的人,除了所有來賓中唯一有資格的木下重夫婦,狄笙想不到其他人。
進了主客區,狄笙見桌子上擺著兩盞茶,她目光掠過,卻不見木下老夫人,“李特助,別讓人衝撞了木下老夫人!”
“閻太太著實心細,勞煩閻太太掛牽!”身後,一道女聲傳來。
未轉身,狄笙就知道,來人便是木下老夫人。
“木下老夫人客氣!”看到木下老夫人雙眸的刹那,狄笙微怔。
這雙眸子,她感覺很眼熟。
可在哪兒見過,她卻記不起來。
淺笑寒暄,雙方落座。
十一點二十,訂婚典禮進入倒計時,景萸從化妝間換了一身禮服出來。
狄笙淺笑盈盈的看著這場宴會的兩位主角,可心思卻早已飛出宴會廳。
從她入廳到現在,最該來的人一直沒來。
作為男方的父親,李振海早該出現,最起碼,他要跟木下重見一麵,可他卻一直不曾出現。
李振海的不出現讓狄笙有些不安,她目光不著痕跡的掠過宴會廳。
“嫂子!”古影忽然開口。
狄笙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仇暴!
果然來了!
“他是怎麽進來的?”最起碼,他不在受邀的名單上。
狄笙輕笑,目光落在角落裏的蕭沉身上,“華新國際!”
不管私下裏如何的暗湧波濤,麵上,蕭沉跟閻氏始終是合作方,代表華新參加閻氏特別助理的訂婚儀式,不是不可以的。
當時名單上,狄笙看到華新國際時就已經想到仇暴會來。
“查清這個木下夫人進了閻宅之後都去了哪些地方嗎?”狄笙敏感的察覺到木下老夫人那陰鷙冷戾的眸光落在自己的後背上。
“繞了一圈,除了是木下重的夫人外,她應該身份不一般,剛才,她端起茶盞時,我看到她右手虎口處有老繭!”這是用槍人最明顯的特征,這絕不是因為她出身低微,常年勞作能有的。
“我也看到了!”狄笙隨著眾人一起鼓掌祝福新人。
“對了,路上,她跟伯母擦肩而過,我看伯母的眼神,似乎認識這個木下夫人!”古影忽然想到視頻中遊敏之看到木下老夫人時的眼神。
“認識她?”狄笙眼眸微眯,人微微有些失神。
主持人已盡詞窮,頻頻朝李立偉看去,下一個環節就是作為父親的李振海致辭來賓,但此時,海叔依舊沒有出現。
賓客誰不是人精,對這一幕早就察覺到了,但礙於麵子,都刻意不去關注這件事兒,李立偉也頻頻跟屬下低語,顯然,他也在找海叔。
“伯母過來了!”古影餘光瞥到了遊敏之的身影。
說話間,遊敏之走了過來,她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目的,目光很坦然的看著木下夫婦。
狄笙迎了上去,婆媳倆很自然的低語了兩聲,目光同樣落在了木下夫婦身上,狄笙挽著遊敏朝木下夫婦走了過來,木下夫婦起身,狄笙介紹道,“這位是r國木下集團總裁,木下老先生,李特助的幹爹,這位女士便是木下老先生的夫人!”
“歡迎兩位來閻宅做客,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敬請見諒!”遊敏之的當家主母範兒很自然的流露了出來,略有些不合適卻又讓人說不出什麽。
她是前任主母,這樣招呼客人也屬正常,可又覺得,她似乎搶了狄笙的風頭。
“我婆婆,遊敏之女士!”狄笙適時開口。
木下老夫人輕笑,“閻夫人好福氣,有這麽個聰慧能幹的兒媳,商界最年輕的女總裁,也是……閻家最年輕的掌權人!”
她這話說的,總讓人能聽出些弦外之音。
“木下夫人很眼熟,之前來過京都吧?”遊敏之示意木下夫婦落座,她跟著坐在了狄笙之前坐過的地方,顯然,她接過了主導這場“閑聊”的話語權。
狄笙隻得坐在她的一旁,眼眸微垂的聽著由遊敏之主導的這場“閑聊”!
對於遊敏之沒有旁敲側擊,而是選擇開門見山,這讓狄笙略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合情合理。
她下意識抬眸看向木下老夫人,木下老夫人略有些意外遊敏之的問話,她的視線在遊敏之身上停頓了太久的時間,這讓不打算參與到女人對話裏的木下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不由自主的看向妻子。
木下老夫人頓了片刻,笑道,“是嗎,在京都有人跟我長得很像嗎?”
狄笙眼眸微動。
“剛才離得遠倒不覺得,現在細看來還是有幾分相像,不過,木下夫人脖子裏的玉石跟她那塊樣式幾乎一樣!”遊敏之的眸子落在了木下夫人脖子上掛著的玉石上。
“是嗎?這麽巧?”木下夫人下意識的握住脖子上的玉石。
“是的!”遊敏之的目光依舊落在木下夫人脖子上,雖然那塊玉石已經被她握住。
木下老爺子的目光也落在了妻子的脖頸處。
這塊玉石是妻子家族的傳承下來的,“閻夫人在哪兒見的?”
“在……”
“啊……死人了,死人了!”宴會大廳忽然有人驚恐的大喊道。
眾人目光尋著喊聲望去。
隻見離狄笙約莫四五米處的圓桌前趴著一個女人,圍在圓桌旁的其他人,在叫聲響起後迅速撤離。
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人群中不少人在問,是誰,是誰。
不知道是誰,啊的一聲,接著喊道,“是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
韓子格?
狄笙蹭地起身,步伐急促的朝圓桌走去,遊敏之也跟了過去。
遠處角落在跟人寒暄的蕭沉聽到聲音,啪的,手裏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他臉色慘白,遠遠的就看到了趴在圓桌上一動不動的韓子格。
嘈雜的聲音仿佛在天邊,嗡嗡嗡,他一把推開擋在他麵前的眾人朝圓桌跑去。
“三嫂?”狄笙輕輕蹲在韓子格麵前,仿佛在沉睡,韓子格麵容平靜。
“三少奶奶?”半晌沒聽到回應,古影伸手去試探韓子格的呼吸。
眾人屏息看著她的動作。
她蹙眉。
“怎麽樣了?是不是……”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要知道剛才是誰喊出死人了,這讓誰不害怕?
狄笙的目光也落在了古影的臉上,古影沒說話,手指按壓在了韓子格的頸動脈處。
她神色微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有人叫到。
“那是什麽,椅子下麵是什麽!”
就這一聲,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椅子下麵。
針管!
古影剛要伸手就拿,狄笙拉住了她,“叫李醫生過來!”
古影還沒行動,已經有人出去叫人了。
“讓開!”
一道冷厲的聲音突然想起,狄笙抬眸,是蕭沉。
保鏢仿佛沒聽到,依然擋在蕭沉麵前。
事發後的第一時間,狄笙就讓人封鎖住了以圓桌為中心的三米範圍內。
古影上前,“蕭總裁,有事兒?”
蕭沉眸光陰冷,“我想過去看看三少奶奶,我跟她是……多年的好友!”
古影轉頭看向狄笙,狄笙點頭。
古影揮手,保鏢側身讓出了通道。
蕭沉疾步走到韓子格身,動作慌亂中差點碰倒狄笙,古影上前一把扶住狄笙,蹙眉,想說什麽,狄笙拉住了她的胳膊。
“子格?”蕭沉輕聲喊道。
韓子格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抖著手去感觸韓子格的呼吸。
忽地,他身子一晃,臉色越發慘白,嘴裏呢喃著不會,“子格?子格?”
李醫生來的很快,“太太!”
狄笙點頭。
示意李醫生上前檢查。
“蕭總裁,麻煩您讓一下!”古影上前提醒蕭沉。
蕭沉冷冷一掃古影,想要說些什麽,察覺到一道視線後,他要說的話隻能生生咽了下去,起身給李醫生讓開了位置。
李醫生先是檢查了韓子格的生命體征,頓了片刻,他轉頭朝狄笙搖了搖頭,狄笙神色沉了幾分,人群中有人提起了椅子下方的針管,李醫生帶著手套撿起了椅子下的針管。
一番檢查後,他給出了答案,“是氰化鉀!”
狄笙點頭,神色很嚴肅的掃視了一圈,“抱歉,各位,事情沒弄清楚前,麻煩各位就留在這裏!”
在狄笙的示意下,保鏢上前,動手抬走了韓子格,蕭沉掙紮了幾次,無果,隻能放棄。
具體的死亡時間,李醫生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但閉路電視卻能鎖定一個時間範圍,最起碼兩個小時前韓子格還活著。
“抱歉,不能好好招待您了木下老先生,李特助,這邊就交給你了!”狄笙臉色不是特別好。
“是!”李立偉應道。
木下老先生了然的點頭,臉色微微露出了幾分沉重,安慰了狄笙一番,讓她去處理事情,不用招待他們。
狄笙再次致歉,又說了幾句,才轉身朝外走。
轉身的瞬間,她動作頓了頓,目光掠過一個身著黑西裝的男人。
雖然隻是一瞥,但狄笙還是認出了他!
他果然不出狼爺所料的來了!
“嫂子?”古影察覺到了狄笙著不著痕跡的變化。
“走吧!”狄笙收回視線,神色凝重的走了出去。
木下重看著狄笙消失,目光忽然轉到了妻子身上。
“怎麽了?”木下老夫人目光微有些躲閃,手下意識的擋住脖子上的玉石。
木下重沒說話,轉身回主客區坐了下來。
審訊這種事情,處理起來最是浪費時間還不出成效,整整一下午,狄笙就在主屋一樓閻博公書房裏處理這件事情了。
“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在別墅醫院嗎?”一看到記宇走進來,古影瞬間炸毛,跟他千叮嚀萬囑咐的,強調了不止一遍安騰北野的重要性,他怎麽就這麽跑來了?
見記宇不理他,古影直接衝著木舟開炮,“你怎麽看著他的,早上嫂子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沒聽進去,不是對你千交代萬囑咐要看好記宇,不能讓他擅自離開嗎?”
“我,我根本就弄不住他!”木舟一臉為難的看向狄笙。
“丫,你沒腦子,看不住他,你還看不住你自己,他來了,你怎麽也跟來了,萬一你一走就有人對安騰不利,你,你對的起他對你的知遇之恩嗎?”古影鼻子都要冒火了。
你說怎麽就有人腦子不帶拐彎的?
木舟臉刷的漲得通紅,“我,我現在就去!”
說罷,沒等狄笙開口,他轉身朝外跑去。
“他來了,對嗎?”記宇眸子下潛伏著火星。
“你太沉不住氣了!”狄笙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聲音裏透著疲倦。
“你讓我怎麽能沉得住氣,是他殺了徐芙,是他害了狼哥,是……”
“記宇!”狄笙厲聲喝道,許久,她深吸了口氣,“在一切沒明朗之前,一切都是推斷,你知不知道,你的任何一個舉動都會將我們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嫂子!”古影推門走了進來,手臂上搭著狄笙的外套。
狄笙深吸了口氣,“走吧!”
記宇不解,但依舊起身跟狄笙走去。
“去哪兒!”記宇問古影。
古影:“三少別墅!”
記宇蹙眉,“去哪幹嘛?”
古影看向狄笙,沒有說話,說實話,在結果沒出來之前,她真不知道怎麽跟記宇說。
閻縉別墅,二樓臥室裏。
韓子格靜靜的躺在床上,冬天的天黑的快,才六點半就已經黑透了。
透過窗外的霧燈,隱約能看到床前站著一個人。
房間門開著,樓下保鏢說話的聲音隱隱飄了進來。
“你去樓上看看!”
“看什麽,人都沒氣了,難不成誰還來偷屍體不成?”
“不去就不去,你丫別亂說話!什麽話到你嘴裏就走了味兒,大晚上的說的毛骨悚然的!”
這年代,怕鬼的,不光是女人。
在聽到人都沒氣了時,床前的這道身影明顯的有些僵硬。
他緩緩上前,輕輕坐在床邊,借著窗口透進來的光打量著床上的韓子格。
死了?
她死了?
怎麽可能,是誰對她動的手?
她嗎?
除了她,他想不到誰還會有理由。
這些年,如果不是他的人暗地裏保護著,她早就被她斬草除根了。
男人周身的空氣似乎感染了他的情緒,陰冷徹骨。
“你好!”一道熟悉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未等他有動作,那聲音再次傳來,“這麽熟悉,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了,是叫你木舟還是第五權!”
“什麽?”記宇的聲音劃破了寂靜。
床邊的身影緩緩轉過身,聲音很淡定,沒有一絲恐慌,“什麽時候發現的?”
“昨天!不,確切的說是今天淩晨!”
“能說說是怎麽發現的嗎?”
“魏生水!”
“黑板上的名字?他有什麽……”木舟,不第五權忽然想到了什麽,輕笑,“我大意了!”
“是!”
“什麽意思,嫂子?”古影完全雲裏霧裏,昨天,狄笙就念叨過這個名字。
“黑板上的名字都是meetyou慈善晚宴上出現過或者說跟當天發生事件有關的人的名字,除了這個魏生水!
唯一跟事件沒關係的人的名字出現在了黑板上,不奇怪嗎?
半途我們折回皮三兒別墅,是因為我看破了這個隱藏的線索,我曾經跟皮三兒說過我跟薑宇浩傳遞消息的途徑是把紙條夾在書裏,放在進門左側牆邊的書架最頂層,紙條放在書頁的第一百頁,書放在頂層右數第一本。
當然,這是指在圖書館,而在皮三兒家裏,書架自然隻有一個,可當我看到書架頂層右數第一本是魏生水的《船上那些事兒》時,我就明白,他給我留下的線索一定在這本書裏。”
“哦,他書裏寫了什麽?我想他應該不會直接寫下木舟兩個字吧?”
“確實,他沒有寫木舟!”啪的一聲,狄笙打開了臥室的大燈,所有人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床邊的人也不例外。
即使已經知道是木舟,古影等人在睜開眼的瞬間的情緒還是沒能掩飾住。
狄笙卻一如剛剛,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他說,在這個書房裏,如果消息不是徐芙泄露的,還會是誰!”
“那今晚你是如何知道我會來這裏的?”
狄笙輕笑,第五權這麽聰明,如何不知道自己已經解開謎題了,他不過就是想聽她狄笙親口說出來罷了。
“更簡單,因為你是韓子格的哥哥!縱然再冷血,妹妹死了,你不可能不來看一眼,更何況,她離你就這麽近!”
第五權眼角微挑,“也就是說,她還活著!”
“是!”狄笙目光落在韓子格身上。
“今天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戲,一場引我上鉤的戲碼,對嗎?”第五權眸底的笑越發濃厚。
“不單單是你!”狄笙沒有回避他的眸光。
“什麽意思?”第五權挑眉。
“當年的第五衍,如今的木下重老先生!”
“看樣子,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安騰去找的人,應該是閻狼吧!”
“是!”
“說說吧,你都知道了什麽!”
“你不是說了嗎,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可我知道的,怕是你們還不知道吧!”
“你說的,是安藤葉子!”
安騰葉子,既安騰北野的母親,也就是木下老夫人。
“是!”
“哦,那我不知道的是什麽?”
狄笙目光落在韓子格身上,略頓了片刻,她說道,“閻博公,鍾廣波,杜興漢,司馬啟,陸簡雍,第五衍,雲木香,閻怡鳳,這八個人在同一所孤兒院長大,第五衍跟雲木香年齡相仿,青梅竹馬的故事很自然的就發生在了第五衍和雲木香的身上。
四十多年前,就在閻博公歐洲出差的除夕夜,一場車禍奪走了鍾廣波,杜興漢,司馬啟,陸簡雍,第五衍的命,同年,在美國讀書的雲木香失蹤!
事發十年後,閻博公在一所遊輪上遇到了神誌不清的雲木香,她依舊嫵媚動人,卻任人欺辱,閻博公為了保護她將她帶回就養在了蒼山之巔的暮雲別墅裏。
閻家傳聞很多,甚至說,閻博公的第一任妻子就是發現閻博公包養女人而病入膏肓。
韓子格是為了一個目的進入閻家的,起初我並不知道。
隻是察覺到她對閻家的老房子極為感興趣,而老房子裏唯一的秘密就是白發女人。
這一年來閻家發生了很多事情,但韓子格的參與度很少,所以對韓子格我始終看不太透,我看不清她到底屬於哪個陣營裏的人,直到今天遊敏之告訴我,曾有人給過她一份dna檢測報告,報告顯示,韓子格是她的女兒,遊敏之是個很謹慎的人,她怎麽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她親自去做了鑒定,結果無疑就是你們想讓她看到的!
第五權,母愛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膚淺,尤其是遊敏之這個母親,在外人看來,她跟閻狼之間總隔著一層,那一層,不過是閻狼過於害羞不善於表達,而遊敏之又刻意拉開的距離,她是個好母親,她知道閻宅的女人都活不長久,閻縉一歲就沒了母親,沒媽的孩子吃過多少苦,她都看在眼裏,所以,她寧願活著的時候跟兒子距離遠些,從小磨煉他,讓他不去留戀母愛,那樣的話,她即便死了,閻狼爺不會有太多的傷心,你說這樣冷靜的母親,真是這麽容易算計的嗎?”
“你是說,她從來就沒懷疑過閻狼的身份?”
“當年她親手從兒子身上剪下的胎毛一直都留著!”
“嗬,這女人夠變態!”
“這是母愛!”
“所以,她一直都在演戲!”
“她從來就沒做過遊敏之!”狄笙有些心疼這個女人。
“那後來,她怎麽就忽然疏遠子格了?”
“一直傻下去就會露餡,能當上閻家主母,她怎麽可能就隻是憑借僥幸?”
“看來,她知道不少東西!”
“最起碼,她知道閻博公心底始終隻有一個女人的位置,而那個女人就是……”狄笙的話戛然而止,她緩緩轉身,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口,她輕輕勾唇,“第五老爺子不妨進來聽聽!”
“你不像閻博公的兒媳,更像他的女兒,身上的隱而不發十足十的像極了他!”門口,第五衍由保鏢攙扶著走了出來。
“木下老夫人,您不想知道我婆婆是哪兒見過跟您那塊一模一樣的玉石嗎?”對第五衍的話,狄笙沒有客套的欣然接受,目光卻落在了安藤葉子身上。
木下老夫人眼眸動了動,“閻太太來過日本?”
狄笙輕笑,目光斜睨了眼第五權,“四十三年前,暮雲別墅!”
她話音一落,第五衍的神色不期然的變了。
木下老夫人卻比剛剛淡定了很多,“閻太太的話我聽不懂!”
“這張照片,木下夫人應該能看得懂吧?”狄笙從口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張黑白照片。
安藤葉子神色微僵,她伸手就要去拿照片,狄笙方向一轉,照片遞到了第五衍的麵前。
第五衍目光緊鎖著妻子,良久,他伸手接過照片,燈光下,黑白照片上的人在推杯換盞,老五陸簡雍一手搭在椅背上,慵懶的打著電話,而他正跟二哥鍾廣波說著悄悄話,那場景,這四十三年來一直在他夢裏盤旋,此刻,看到這張照片,他仿佛回到了那晚,而就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一個服務生正蹲著身子給一個神色不耐煩的女人擦鞋子,女人微垂著眼,但她胸口的那造型別致的玉石就隨著她向前傾身的動作垂著,竟成了一幅畫裏的亮點。
第五衍手背上的青筋一點點凸起。
“這照片是怎麽來的?”他的人調查了二十多年也沒有一張當時事發後的照片。
“照片是當年暮雲別墅的一個臨時服務生拍下的,不巧的是,同樣是那天晚上,她死在了租賃的房子裏!照片中,給木下老夫人擦鞋子的人,就是我的婆婆遊敏之!而拍下照片的人是她的舍友!”狄笙緩緩抬眸對上安藤葉子。
第五衍捏著照片的手微微一抖,他陰鷙的眸子死死盯著照片中的安藤葉子,“葉子,你知道我的脾氣!”
“是,我來過京都,也到過暮雲別墅,閻太太,這能說明什麽?能說明死了的那個女人是我殺的嗎?”安藤葉子冷笑。
“看來,木下老夫人還是不太了解第五老先生的脾氣!”狄笙挑眉輕笑。
“狄笙,你果然聰明,僅借著一張照片就想替閻博公抹掉他做過的一切!”安藤葉子眸子裏透著冷戾。
“安騰女士覺得我做過了什麽?”
蒼勁的聲音忽然想起,除了狄笙,所有人都怔住了,動作僵直的轉頭看向門口。
一身唐裝的閻博公就這麽坐著輪椅出現在了門口。
第五衍下意識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複雜的看著閻博公。
安藤葉子臉色瞬間慘白,盯著閻博公的雙眸充斥著恐懼。
另一側,第五權唇角邪戾的勾著,玩味的看著眼前一幕。
狄笙起身,接過海叔推著的輪椅,“爸,我推你下去!”
“嗯!”
至始至終,閻博公沒有看過第五衍一眼。
別墅一樓大廳。
第五權旁若無人的坐進了單人沙發上,儼然就是個看熱鬧的。
偌大的客廳沒有一個人說話。
哢噠一聲,別墅的大門開了,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群身影出現在了玄關口,仇暴,蕭沉,李立偉,左梵音,閻紳,閻遜,宋淑梅,閻縝,閻策,鍾靜書,宋老爺子,宋昌輝。
“爸!”閻紳第一個看到了閻博公。
緊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閻博公身上。
宋昌輝下意識的掃了眼客廳,隻一眼,他整個人僵住了。
宋昌輝發現的,宋老爺子自然也發現了,有些事兒,躲是躲不過去的。
“各位,好久不見!”
身後,又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下意識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一身休閑的閻縉邪邪的笑著掃過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閻博公的身上,“老頭,好久不見!”
他的身後,狼爺依舊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他的目光直接鎖在了閻博公身旁的狄笙身上。
“老三,老四,你,你們……”閻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一年不見,見老了哈!”閻縉上前,胳膊痞痞的搭在了閻紳的肩頭。
一個‘哥’字,閻紳就有些收不住情緒了。
老三從來沒正兒八經的叫過他一聲哥。
“大哥,二哥!”閻狼似乎尋常那般的打了聲招呼,沒等閻紳,閻縝反應過來,他已經朝狄笙這邊走了過來。
弄得閻遜,閻策的四叔二字隻吐出了一半。
“啪、啪、啪、啪……”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第五權忽然鼓起了掌,他輕輕摩挲著手裏的茶盞,“四少的這盤棋下的真大!”
他謀篇布局了十五年,就這麽被閻狼輕而易舉的連鍋端起,不過,他竟然沒有一絲的挫敗感,反倒是期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閻紳對木舟不陌生,精明如他,此刻自然不會覺得他就僅僅是閻氏的一名普通員工。
身旁,宋淑梅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低頭看向妻子,宋淑梅臉色有些泛白,目光盯著沙發後的一個西裝男子,閻紳抬眸看去。
宋昌濤!
雖然跟照片相比人有些變化,但,閻紳一眼就能確定,這人就是宋昌濤。
下意識的,他的目光轉向嶽父宋老爺子,久經戰場的人果然定力夠強,對這個失蹤多年的兒子,他竟然沒有任何反應,閻紳不相信,他沒有從人群認出兒子。
閻縉挑眉看了眼第五權,目光最後落在了第五衍身上,“說說吧都,這位怎麽稱呼?未曾謀麵的六叔?”
閻博公六兄弟中,第五衍排行老六。
“宋老,我這位不曾謀麵的六叔,你也不陌生吧,怎麽都不打招呼,哦,對了,都幾十年沒見麵了,多少都有些認不清了。”
閻縉邪邪的笑,目光忽然看向第五衍身後的人,“這不是宋家二爺嗎?多少年沒見了都,你瞧我這眼神,一眼就認出了你,宋老?”
“老三,我跟這位先生早就斷絕了關係!”宋老目光沒有一絲情感的從宋昌濤身上掠過。
“敢問宋老斷的是什麽關係?是生育之恩還是養育之恩?”隨著,他的話音落地,啪的一份資料扔在了宋老麵前的茶幾上,資料上方還夾著一張男女合影。
閻縉冷笑,“齊豔秋,三叔杜興漢的未婚妻,四十三年前,三叔事故後,齊豔秋人去樓空!雲州婦幼保健院有齊豔秋的就診記錄,而在家屬簽字上,有你妻子宋老夫人的簽名!宋老,如果不是午夜迷情案,想必你不會跟你所謂的兒子,宋昌濤決裂吧!
午夜迷情案原本就是一群公子哥們酒後荒唐性派對,可誰都沒想到,在這種場合上班的狄秀梅竟是個寧折不屈的人,從房間裏逃出去躲進了另個一個房間,好巧不巧,她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消息,被發現後,她再次逃跑,這次,她沒了之前的幸運,在一樓大廳直接被人抓住,而這張照片,就是宋昌濤拖著她往回走的一幕!
第二天的傳言自然就成了宋家二少爺把啤酒妹……有些事兒不能太清楚,否則,宋昌濤就會被調查,所以,宋老爺隻能讓兒子認下這個錯,將錯就錯,最多,他在警局周旋一番,事情也確實按著老爺子的想法走了下去,可沒想到,四年後,有人在調查此事,而此時的宋昌濤已經去了r國,得到消息後,他的人就在手術室結束了牛廣洋的性命。
狄笙說,在她四五歲的時候,在村子裏見過一輛豪華的黑色轎車,如果我沒猜錯,那車應該是去找狄秀梅的。
巡查無果,這件事兒就這麽擱淺了下來,直到仇末把這件事兒給捅了出來!”否則,他們根本不會解開宋昌濤的謎。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事情的發展過程中,有太多的不可控製因素會讓事情偏離軌道,就比如人心。
“車禍事故當晚二叔鍾廣波的妻子趙月凡及兒子鍾言域乘坐的輪船失事,想必仇先生對那段記憶很深刻吧!”閻縉轉頭看向仇暴。
仇暴緩緩抬眸,眸光看向閻博公,“是,很深!”
他怎麽可能會忘了那段恐懼的記憶。
“六叔能在車禍中僥幸活下來,運氣一向很好的五叔也得救了,他沒有六叔這麽幸運的遇到了r國第一幫派的千金相救,救他的隻是鄉村醫生,養了大半年才算是救回了半條命。
養病期間,有人暗訪調查他的下落,起初他以為是老頭子來救他,可當他聽村民說些流言後,這讓他有了警覺心,尤其是老頭子全盤接手閻氏國際的消息傳出後,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二十四年前,山洪暴發,六叔生活的小村莊被山洪吞沒,他僥幸帶著三歲的兒子逃了出來,車禍後,因為醫療條件不允許,他身體一直不好,這場天災讓他徹底透支了身體。
好巧不巧的,他遇上了代表閻家捐款捐物的海叔,臨終托孤,怕老頭子懷疑孩子的身份,海叔把人寄托在了一家孤兒院裏,一個月後,他從孤兒院把六叔陸簡雍的兒子帶回了閻家,取名李立偉!
見到李立偉的第一眼,老頭子就喜歡上這個不多話的男孩,原因很簡單,在李立偉身上他找到了陸簡雍的影子。
李特助,你就是在那裏認識的韓子格吧!
”
說到韓子格,閻縉的眸子裏的光暗了幾分。
“三少,接著說吧!”
“不說了!”閻縉仰頭看著天花板,“說到這裏,我相信,在場的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是啊,在場的誰都不是傻瓜。
一直埋藏著閻家的那個人就是李立偉,而五毒會的加入也有了解釋。
複仇!
一場宏偉的複仇計劃!
“老四家的!”閻博公忽然開口。
狄笙轉身,見閻博公拍了拍輪椅,她趕忙上前。
“回主屋!”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憊了,他聲音從來沒有過的低啞。
“好!”
狄笙伸手推過輪椅就朝門口走去,她想趕快離開這個房間,越快越好,她很想跟閻狼,閻縉帶著閻博公,遊敏之,狼妞,風哥兒一起離開這裏,去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小城市,就過最平凡的家庭生活。
“閻太太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第五權的話讓狄笙停下了步伐。
除了第五權,第五衍,安藤葉子,古影,記宇以及閻博公,其他人都不知道第五權這沒頭沒尾的話說的是什麽。
狄笙緩緩回過頭,目光卻落在了第五衍的身上,“公司都能據為己有,又何妨一個女人,你們都沒了,他又在何必在乎流言蜚語?第五老先生,你說我公公心底裝著的人是誰?”
說罷,狄笙推著輪椅消失在玄關口。
第五衍整個人都僵在了當場。
是啊,閻博公從來都不是在乎流言蜚語的人,真喜歡雲木香,他會在閻縉的母親過世後娶了遊敏之嗎?
砰……
“衍叔!”
宋昌濤的動作依舊慢了一步,第五衍直挺挺的栽到了地上。
“木下!”安藤葉子臉色一陣慘白,想起身,腿軟的根本就動彈不了。
別墅門口,閻博公背脊一僵,終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主屋的燈亮著,遊敏之披著披肩站在落地窗前,狄笙下午的那番話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她說,閻博公的心底埋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叫遊敏之!
她一直都知道閻博公的心底埋著一個女人,她以為是雲木香!
門口傳來響聲,她下意識的轉過頭,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來人,整個人愣在當場。
“媽!”狄笙開口。
遊敏之頓了頓,“回來就好!”她目光在兒子身上打量了許久,這才上前,拿下搭在閻博公腿上的毯子,然後把自己的披肩搭在了閻博公的腿上。
隻這一個動作,狄笙就明白了妻子和兒女的區別。
外麵下著雨雪,毯子有些潮濕,而這些,她跟閻狼誰都沒有注意到。
“我推你上樓?”一如從前的客套。
“嗯!”一如往常的冷淡。
看著他們的背影,狄笙知道,這就是閻博公,或許將來他會變,可現在,不會!
她期望他長命百歲,享受老來伴的相依相偎,享受不曾有過的兒孫繞膝!
“閻狼?”狄笙輕輕靠在閻狼胸口。
“嗯?”
“我們好好孝順爸媽!”
“好!”
“還有邱叔和我媽!”
“好!”
“還有歩姨媽!”
“好!”
“媽媽!”稚氣而溫暖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刻的傷感,樓梯口,她媽抱著狼妞,身邊站著風哥兒。
狄笙僵僵的站著。
“粑……粑……粑……”
“哎呦喂,我們大侃兒會喊爸爸了你聽聽,你聽聽,風哥兒,聽到了嗎?”
風哥兒:是叫爸爸嗎,不是侃侃吧唧嘴嗎?
“奶粉來了,奶粉來了,是上去喂還是下……”看到狄笙和閻狼的瞬間,邱貴和的聲音嘎然而止。
頓了頓,他有些拘謹的笑了笑,“你們忙完了?”
狼爺點頭。
“侃侃餓了,那什麽,都上去?”總不能在樓梯口站著喂孩子吧?
狼爺再次點頭。
半小時後,吃飽喝足的狼妞沉沉的睡去了。
抱著女兒,狄笙一點兒都不想放開,似乎隻有這樣才真是的感覺到女兒已經回來了。
“謝謝你,閻狼!”狄笙靠在狼爺胸口。
“是你的功勞!”狼爺輕撫著狄笙的肩頭。
“江恨怎麽樣了?”她無法想象,一個五六歲的女孩竟然是第五權培養的殺手。
原來覺得不合理的事情,現在終於明白其中的緣由了。
江恨超乎常人的冷靜自持,獨立自主不是因為她父母過世早,而是因為她是權組織的殺手。
“她有她的選擇!”
“閻狼,她還小,她應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選擇了承擔,就是選擇活著,笙兒,權組織不是一般的組織,即便有我們,她的一輩子也都是在逃亡中生存!”
狄笙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櫃上的一副畫上,餐桌上,一個溫柔的女人夾了一棵青菜放在一個短發小女孩麵前的盤子裏。
“江恨讓我送給你的!”
狄笙的眼淚抑製不住的流了出來,和煦的陽光透過玻璃打在女人的臉上,柔柔的粉,唇角的梨渦淺現,小女孩目光裏帶著複雜的情緒。
彩色的畫,這是她見過江恨畫作裏唯一一副帶顏色的畫。
一副鐵柵欄前的畫,讓狼爺知道了江恨的身份,畫作裏的建築物是r國權組織訓練基地,一個小孩子怎麽會知道那個地方,除非她曾在那裏待過!
所以,壹號大院裏,那晚狼妞他們失蹤時的內應就是江恨。
而狄笙的真心對待讓江恨在最後的關頭做出了背叛組織的選擇。
狼妞得以解救。
唯一遺憾的是小狼崽的離世。
“步姨媽就是當年的記者,對嗎?”狄笙想到了隔壁房間裏睡著的歩姨媽。
“她不光是當年的記者,她還是孫老失蹤的女兒!不過,這件事兒還沒跟孫老說!”
“我媽可真聰明,竟然能想到用快遞三輪車把人弄走!”更聰明的是,她的幫手是所有人都不在關注的邱貴和,“不過,我老公更聰明!”
她跟皮三兒,甚至第五權也無數遍的看過那段視頻,愣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無關於聰明,我隻是在調查歩姨媽身份時發現了她就是當年的記者,而媽恰恰也在那時候失蹤,而第五權又跟這件事情無關,所以我就大膽猜測,人是媽接走的!”
有些事情需要的就是抽絲剝繭。
“閻狼,爸什麽打算?”
“第五衍怕是撐不過去了!”閻狼輕輕摩挲著狄笙肩頭。
狄笙愕然。
翌日。
狄笙睡了這些天來最安穩的一覺。
七點半,她準時下樓。
客廳裏,除了閻博公,閻縝,韓子格,閻家其他人都在,就連閻俢也在。
安淳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鍾靜書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很緊張。
狄笙知道,此時,閻博公跟閻縝在書房談話。
八點整,閻博公被海叔推了出來,身後跟著閻縝。
遊敏之起身上前接過了輪椅把人推到餐桌前,調整好輪椅的高度,這才落座。
狄笙餘光掠過餐桌旁的人,這種場麵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狄笙默想,她還真有些懷念。
“吃飯吧!”沒了以往的蒼勁,卻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剛端起碗,海叔忽然走了進來。
閻博公放下筷子,抬頭,“怎麽了?”
“他不行了!”
閻博公沒有說話,餐廳的氣氛頓時又緊了幾分。
“你去吧!”閻博公斜睨了眼遊敏之。
遊敏之嗯了一聲,起身出了餐廳。
別墅醫院。
走廊上,安藤葉子整個人癱坐在廊椅上。
門口的保鏢麵色冷峻。
病房裏,第五衍麵色蒼白如紙,該交代的他已經交代完畢,剩下的最後一口氣,他在等兩個人。
門開了,遊敏之牽著一個蒙著雙眼的白發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人多,她猛地頓住腳步,身子有些顫抖的朝後退去。
海叔上前,示意其他人退到衛生間,他快步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遮住了刺眼的光。
牆角的藍光啪的亮了起來。
“不怕,不怕!”遊敏之輕輕攬住她的肩頭。
床上,第五衍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遊敏之一遍遍的安撫著她,漸漸的,她不在顫抖,遊敏之小心翼翼的解開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屋內的藍光很柔和,似乎這光能鎮定她的心神,白發女人反倒是比剛剛又平靜了很多。
“木……香!”第五衍伸著手。
雲木香眼神空洞的盯著牆角的藍光,對第五衍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二十多年來,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走過來的,她怕刺眼的日光,隻有黑夜和藍光能給她安全感。
命運很眷顧你,給了你和她兩次機會,隻可惜,你沒有去珍惜!”
第五衍眼角有晶瑩滑下。
“木香,我……是阿……衍!”
仿佛被奪去了語言功能,第五衍的嘴裏隻有這兩句話反複說著。
可惜,叫木香的女人沒給他任何回應,就這麽站著,眼神空洞的看著牆角的燈光。
咽下最後一口氣前,第五衍的目光一直盯著門口。
遊敏之知道,他在期盼閻博公的出現。
臘月初十。
第五權在閻博公書房聊了很久。
狄笙以為,他跟閻博公商談帶走他母親雲木香的事情,但沒有。
他隻是臨走前在雲木香的房間陪了她一整天。
不知道他跟雲木香說了什麽,狄笙第一次看到了雲木香露出了笑容。
臘月十一下午。
第五權帶著父親第五衍的屍體以及弟弟安騰北野,後媽安藤葉子乘坐專機回了日本。
上飛機前,他抱著狼妞說了好一會兒話,目光在風哥兒的臉上停留了很久。
看著遠去的飛機,狄笙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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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在這裏告一段落,心理有些酸酸的,又有些如釋重負,謝謝各位的追隨,對不住的地方,還請海涵!晚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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