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唯一

    “血液？！”司空浩玄走到圓桌邊，笑著搖頭道，“在死亡中孕育出的血液確實能夠將神的詛咒抹去，但我怎麽忍心讓海麗耶的力量白白流逝？”

    阿克蒙薩凝視著圓桌對麵的司空浩玄，臉色終於微微一變，“不知夏王要做什麽交易。”

    司空浩玄微笑著沒有即刻回答阿克蒙薩的問題，他緩緩將手臂伸出，懸於圓桌之上。阿克蒙薩的眼神中剛剛露出疑惑，司空浩玄懸在圓桌之上的手掌，徒然張開。一縷縷純粹的黑氣從四麵八方向司空浩玄的手掌匯聚而來。

    僅僅瞬間，奢華的金色大廳已經不在，枯黃的塔壁、慘白的白骨階梯，再次出現。沱河與法爾瑞還沒來得及適應這一切的變化，阿克蒙薩此時的樣子，讓他們皺起了眉頭。

    一個披著慘白頭發的詭異透明體坐在司空浩玄對麵，原本他們坐下的奢華黃金椅早已變成了兩堆壘砌的骷髏頭。在透明體的長發掩蓋中，兩團如同眼睛般跳動的綠焰，散發著極端的邪惡。

    純粹的黑氣在司空浩玄掌心中凝聚成了一個漆黑圓球，它如同一個空間黑洞，不斷吸食了四周的光芒。

    “多麽純粹的死亡氣息……”司空浩玄的歎息中似乎帶著幾分不舍，手掌徒然一合，漆黑圓球在他的手中間破碎、消散。

    司空浩玄將目光移向透明體，“我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那個不知那代帝王的形象，實在不配你這個亡靈中的先知。”

    阿克蒙薩顯得很平靜，他根本不怕司空浩玄會為剛才的死亡侵入翻臉，他非常清楚，以司空浩玄的高度，早已可以控製一些不必要的情緒，“絕對掌控死亡？既然一切在你的掌控下，何必與我交易。”

    “嗬，嗬嗬……”司空浩玄輕笑著起身，坐下的那堆骷髏頭也在同時化為了粉塵，潰落在地麵。

    “阿克蒙薩，你在亡靈骨塔中雖然能夠看到我，但看上去你對我還不太了解，我想我們需要談談了。”司空浩玄的話音一落，根本沒有征求阿克蒙薩的意思，徒然將亡靈骨塔內的空間置換。

    司空浩玄與阿克蒙薩在骨塔中消失後，沱河仰望著直通無盡的白骨階梯，眼神中透出了幾分迷茫，“我們到底在哪裏？”

    法爾瑞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微笑，“在哪裏重要嗎？”

    沱河突然自迷茫中清醒，他苦笑著道，“在哪裏真的不重要，他的世界映射世間萬物，神靈？看來神靈的空間觀念我還有些不適應。”

    一個化為星光消散、一個化為水珠蒸騰。在亡靈骨塔中，再無沱河與法爾瑞的身影。

    亡靈骨塔的頂端，三個巨大的拱形窗戶，支撐著骨塔的弧形頂棚，整個空間中沒有一根立柱。

    阿克蒙薩眼眶中的綠色焰團，因驚駭而徒然回縮，“你通過了遠古的迷失預言術？”

    司空浩玄輕攬著懷中的晶瑩，指了指向下延續於無盡的白骨階梯，笑道，“迷失？遠古先知的預言術果然有些特點，但它本來就在我的世界中，我又如何迷失？”

    “世界？”阿克蒙薩眼眶中的火團緩緩暗淡，他那通明的軀體如同薄薄的霧氣，凝結在骨塔中央。

    司空浩玄沒有去打擾阿克蒙薩，他知道阿克蒙薩需要不短的時間去理解自己的世界，理解什麽是世界映射世間萬物。

    輕攬著美麗冰塑的司空浩玄，身影微微一虛，出現在骨塔的拱形窗邊。他通過高大的拱形窗戶，遙望著骨塔外的蒼茫雪景，一邊撫摸著拱形窗邊的一縷縷奇異花紋，一邊向冰塑輕聲道，“很奇妙是嗎？”

    冰塑中的小蓓依舊靜靜的沉睡著，她無法回答司空浩玄的問題，也同樣不知道，踏入太生之境的司空浩玄，竟然會在此時為骨塔的建築結構而驚歎。

    如果有人知道，亡靈骨塔實際上是這個奇異空間的支柱，而骨塔頂端的三個拱形窗戶承載著整個空間的九成壓力，必然不會再奇怪司空浩玄為什麽會為一座建築而驚歎。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司空浩玄依舊背對著阿克蒙薩靜靜的站在窗邊。

    一聲長長的歎息，打破了骨塔中似乎凝聚了萬年的寂靜，“映射世間萬物，可笑的力量、可怕的力量、可悲的力量，這就是巫的絕對掌控？！”

    阿克蒙薩凝視著司空浩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絕對掌控？領域與世界重疊，你在其中還有什麽追求？還有什麽驚喜？你比亡靈更像亡靈。”

    “嗬，嗬嗬，阿克蒙薩，你懂了？但還不透徹。以我的高度才剛剛踏入太生之境，你又怎麽敢妄言，踏入靈魂九層，我就不會有新的追求、新的驚喜？”

    阿克蒙薩眼眶中的火團再次一暗，不知存在了多少歲月的亡靈巔峰，亡靈中的唯一先知，已經有些後悔了，他後悔自己竟然去理解司空浩玄的境界。他相信，任何人了解了司空浩玄的靈魂九層後，都不會再對修行產生期望。

    阿克蒙薩的言語中透出了一絲頹然，“你說的對，以我的層次確實不該妄言。亡靈文明雖然強大，但依舊在這個世界中，你完全可以如同神一般隨意玩弄整個文明，我想不到你需要與我做什麽交易。”

    阿克蒙薩的話微微一頓，目光落在司空浩玄懷中的冰塑上，搖頭自嘲道，“本以為我僅有的那點血液是個重要籌碼，沒想到……如果你需要，揮手間就能生成無數這種血液吧。”

    看著阿克蒙薩的情緒跌到了低穀，司空浩玄突然笑了起來，“阿克蒙薩，你不用如此。我可以告訴你個秘密，也許你會為此而自豪。”

    司空浩玄走到阿克蒙薩身邊，輕笑著湊到阿克蒙薩並不存在的耳邊，“我的世界可以掌控世間所有生靈，包括徘徊在生靈之外的亡靈。你，是我唯一不能掌控的存在。死亡的絕對掌控？那僅僅是你說的。”

    阿克蒙薩那通明的軀體徒然一震，眼眶中的火團也猛然一盛，一聲聲蒼涼的笑聲自亡靈骨塔傳播到整個空間，“哈……哈……哈，我應該為此而自豪？司空浩玄，我自己清楚，理解了你的境界，我將不會再有一絲進步。此時的我，和數萬年後的我將不會有什麽不同。”

    阿克蒙薩的笑聲徒然一頓，他凝視著司空浩玄一字一句的道，“司空浩玄，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讓我看透你的境界。”

    “嗬，嗬嗬，阿克蒙薩，那並不重要，不是嗎？”

    阿克蒙薩沒有繼續說話，他靜靜的走到亡靈骨塔的拱形窗邊，他的目光似乎能夠穿越空間，看到整個亡靈文明。

    片刻後，阿克蒙薩沉沉一歎，“亡靈其實不該留下人類的情緒，夏王，我不管你想得到什麽，要做什麽交易。我的條件隻有一個，讓亡靈自由生存在這個世界，雖然它們不是生靈，但它們也同樣不是囚徒，不該被封印在世界的角落。”

    “除了陽光，我承諾亡靈可以享受到這個世界中的一切。”

    阿克蒙薩似乎能夠了解司空浩玄話語中的含義，他點了點頭，開口道，“好吧，尊敬而強大的夏王，你想在我這裏得到什麽？”

    “我要你的死亡領域。”

    阿克蒙薩微微一愣，隨之笑道，“我想我知道，為什麽我是唯一一個不受你掌控的亡靈了。”

    司空浩玄並不在意阿克蒙薩了解一切，“充滿生機的世界很美、很誘人，但世界需要的是平衡。我的世界中缺少死亡，你那純粹的死亡領域，能夠與無窮碧組成真正的輪回。”

    阿克蒙薩言語中透出了幾分向往，“靈魂八層，輪回之境。世界將因此而平衡，也因此而圓融、不再具有破綻，自成一體。”

    “我的意識會因此消散？”阿克蒙薩很平靜，自死亡中誕生的他，對死亡本就沒什麽畏懼。

    “意識？嗬，嗬嗬，當然不會消散。你會成為真正的神靈，徹底掌握死亡的神靈。”

    阿克蒙薩無法否認，他的意識中生出了一絲連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欲望。神靈，這個自從出現生靈，就存在於世間的傳說，無疑對阿克蒙薩有著巨大的吸引。

    “在漫長的歲月中，我早已不再信任。沒想到，今天會再次聽到這個詞。神靈？世界中真的有神靈？”

    司空浩玄輕攬著懷中的冰塑，目光通過骨塔的拱形窗，似乎在俯視世間萬物，“你需要自己體會，終於一天你會找到你的答案。”

    “不知有沒有人和夏王說過，你的交易讓人很難拒絕，亡靈似乎也不例外。”阿克蒙薩說完，徒然將自己心海中的死亡領域放開，等待著司空浩玄世界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