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法則

    月光海岸，司空小月回來了，她帶著無盡的悲傷回來了。

    二十五年前，一個途徑月光海岸的男人，帶著她離開了這裏。

    幸福的生活來的是如此突然，司空小月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然而，司空小月不敢帶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回到貝琴城，她多想親口告訴媽媽，她已經成家了，但南星的警告即便是過了許多年，依舊回蕩在司空小月耳邊，“不，既死。”

    司空小月知道，在她四弟不在大陸的情況下，南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他的命令，自己可能不會有絲毫解釋的機會。讓司空小月擔心的南星，並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直到亡靈天災的爆發。

    司空小月一家所居住的城市，被骷髏兵吞噬，她親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孩子被骷髏兵淹沒，他們的骨架在一聲聲邪惡的咒語聲中破開肉身重新站起。很快，連司空小月都分辨不清，在無數骷髏兵中，那個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司空小月回來了，她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下意識的回到了月光海岸，也許，她此時能夠明白傳說中，人魚的心了。

    骷髏兵讓大陸上的所有人懼怕了，這些無法滅絕的不死生物，不光帶走著一個個生命，更在創造著越來越龐大的骷髏軍團。在持續十數年的亡靈天災中，亡靈召喚師、骷髏兵成為了亡靈的標誌。

    普通的百姓並不知道，一些高高在上的人類，他們默默阻止著真正可怕的亡靈。

    七個夢幻者，吞噬了十二個村莊，上萬人類永遠迷失在自己的夢境中。青雀星伊蘭用了三年的時間，才將分布在大陸中的夢幻者殺盡。

    六個詭異的凝望者，為大陸憑添了無數石雕。在它們的目光中，沒有任何生靈能夠擺脫石化的命運。卡拉斯，曾經化為石雕的烏鴉星，為了清除這些凝望者，飛遍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人麵蜘蛛，可怕的毒係亡靈。在大陸沒有人了解它，更沒有人知道它的名字、見過它的樣子，所有接近它五裏之內的生物全部死絕，無一例外。長蛇星烏曼，在心底非常喜歡人麵蜘蛛，它們是“細蜂蠱”最好的糧食。在與這些亡靈對抗的過程中，烏曼的“細蜂蠱”已經進化了五次，煉化無形。

    ……

    災難法師、死靈騎士、亡屍等等可怕的亡靈，幾乎讓大陸斷絕了生機，但在生存下來的人們眼中，亡靈就是那些漫山遍野的骷髏兵和那回蕩在空中的詭異咒語聲。

    太陽剛剛升起。

    連綿不斷的山巒間，胖子已經跑了數年，他在躲避著劍魄的追殺。一擊，胖子在亡靈封印中就已經知道，他隻有一次機會徹底將劍魄殺死。

    心，雖然已經強大到能與劍魄對抗的程度，但胖子卻無法改變劍魄是一個亡靈的事實。他需要一個破綻，一個能讓自己的刀意將劍魄心中劍意徹底粉碎的破綻。幾年中，胖子帶著劍魄在群山峻嶺中鑽來鑽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出手的機會。

    同胖子的遭遇類似，鬼也需要一個破綻。地麵之下，鬼在數年間沒有出手一次，他隻是帶著靈魄在廣闊的大地下穿行，他也在等待一個機會。

    亡靈骨塔，在那個被白雪覆蓋的空間層次中依舊寂靜。

    骨塔巔峰，阿克蒙薩在很多年前就已消失在“世界”的一個角落。他時不時找沱河與法爾瑞談談對“世界”的領悟，偶爾還會陪同沱河、法爾瑞遙遙望著骨塔中，陪在司空浩玄身邊的小蓓。

    小蓓輕輕貼在司空浩玄懷中的姿勢不知保持了多長時間，至今，小蓓的身體都不曾有過一分移動。通過空間的層層壁壘，小蓓看著高高懸掛在亞格大陸上的太陽，她似乎能體會到那陽光中的溫暖。

    漫長的時間中，小蓓的身體第一次出現了微微震動，她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不再顧及陽光的溫暖。

    看著突然睜開雙眼的司空浩玄，小蓓輕聲道，“融合結束了？”

    司空浩玄向小蓓笑了笑，將環繞在小蓓腰間不知多少年的手臂抬起，他手中間徒然出現了一點嫩綠，那是一個初生的細芽。生長，如同幻化一般，細芽在瞬間變成了一片碧綠的樹葉，在司空浩玄掌心的綠葉上似乎還凝結著一滴露水。

    枯萎，綠葉緩緩的變黃、枯萎，化為粉塵。整個嫩綠的整個生幻過程如同在瞬間完成，但在小蓓眼中，從細芽到枯萎，卻經曆了一個漫長的輪回。

    小蓓能夠感知到，在整個“世界”中，所有的生、死，都在遵從著司空浩玄指掌間的輪回。這似乎……小蓓心中有著一絲疑惑，她不明白這種輪回和自己領悟的生、死輪回有什麽不同。

    “很奇妙是嗎？靈魂八層，輪回之境，世界從此真實了。”

    小蓓很自然的抱緊，司空浩玄放下的手臂，看著塔外的雪景，輕聲道，“我們現在是在你的世界，還是在真實的世界？”

    “那並不重要。”

    小蓓溫柔的凝視著司空浩玄的雙眼，輕聲笑道，“是不重要。”

    司空浩玄“嗬嗬”一笑，從小蓓懷中抽出手臂，輕攬著她的腰身徒然出現在亞格大陸上空。

    一種出自靈魂中最根本的向往，引導著大陸內外的無盡生靈跪拜在大地上，沒有人例外、連亡靈那早已墮落的靈魂，都無法逃脫這種天生的靈魂引導。

    靈魂朝拜，再次出現在亞格大陸，隻是這次靈魂力量覆蓋的範圍，似乎是整個世界。

    “早已死亡的生物，不得出現在陽光的照射下，所有枯骨承載的靈魂都消散吧。”司空浩玄的話語似乎穿越了無盡的空間，讓這個世界每一個生靈都聽的無比清晰。

    此時，無數生靈還不明白，這個徒然出現在天地中的聲音內所蘊含的意思，但在司空浩玄身邊的小蓓，突然明悟了心中的疑惑。自己的生、死中缺少的是法則、世界法則的契合，隻有掌控了法則的生、死才能稱為世界的輪回。

    貝琴海彼岸，繚繞著彩色星光的高塔，整整被禁錮了十五年。蒼老的占星師，僵立在高塔頂端，口中不斷的喃喃自語，“法則……那是法則……”占星師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失在高聳的星塔中。

    希望燈塔，在數十年間從未熄滅。從沒有人意識到，這裏承載著整個人類的希望，更沒有人想象的到，司空浩玄竟然將所有人類的繁衍，壓在了一個柔弱的肩膀上。

    燈塔頂端，在那朦朦朧朧的光影中，一個白發少女，吃力的睜開雙眼，遙望著貝琴海彼岸，輕聲道，“老師，您終於解脫了……您放心，他回來了。法則之下，這個世界的死靈生物，將永遠生活在黑暗中……”

    “她，怎麽了？”站在司空浩玄身邊的小蓓，透過層層空間，凝視著燈塔中的身影，有些吃驚的向司空浩玄問道。

    “救世咒語，希望有一天，她能真正洞透占卜的奧秘，世界會歸還她逝去的青春。”

    “你早就知道？”

    站在雲端的司空浩玄微微一笑，“文明，一個完整的亡靈文明，豈會如此簡單？如果世界軌跡沒發生變化，他們根本堅持不到我回來。”

    “為什麽不讓她的占星術老師來？為什麽讓沱河禁錮星塔。”

    “早該死去的人，沒資格插手這個世界的軌跡。”

    小蓓不懂，但青樓密室中的九彩魂鈴，又讓她有了新的問題。

    在九彩魂鈴邊，小蓓那永遠柔和的臉色也透出了幾分肅穆，她看著魂鈴上那一枚枚金色印記和如同星空般的無盡銀點，喃喃道，“他們是否願意……神，其實很苦……”

    小蓓的話語徒然中斷，目光凝聚在一枚流轉著紫色光芒的金印上，“南星，他……”

    “死靈王與南十字星的融合，達到了殺的極限。極限與極限的碰撞，除了一起毀滅，再沒有其它結果。”

    小蓓的神色有些暗淡，指了指魂鈴上兩枚緊緊連在一起的印記，低聲道，“他們其實可以有其它選擇。”

    司空浩玄凝視在魂鈴上的目光，也出現了一絲微微波動，“滄海、冰凝，他們其實沒有更多的選擇，帝國需要他們的死。無數死去的戰士，也在等著他們。”

    小蓓那美麗的手指，在魂鈴的花紋間緩緩滑動，“你舍得他們？”小蓓手指在數千枚層層疊疊的印記邊停下，向司空浩玄問道。

    “路都是自己選的，他們都走的太遠。脆弱的大陸，無法繼續承載他們。”

    小蓓突然抬首凝視著司空浩玄，“為什麽不帶走他們，你的世界中完全可以給他們一個安靜的地方。”

    司空浩玄搖了搖頭，揮手間，如鍾的魂鈴出現在亞格大陸的雲層之上。

    “去吧，你應該知道，那沒什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