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第二十一章 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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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部 第二十一章 密使

    餘震是一個正統的軍人,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拉開架勢,任何對手都不帶害怕的。見過列寧之後,一直到趙星龍把列寧送回下榻的賓館,餘震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此刻餘震的心裏可謂震驚不已,一門心思打算大動幹戈解決的問題,現在等於不費一兵一卒就解決了。

    震驚至於,餘震內心不由的感慨起來了,腦子裏整理著剛才沈從雲和列寧會談時的內容來。

    中國政府暗中支持俄國的激進分子搞政變,出錢出槍還出雇傭兵,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動用正規軍幫忙。政變成功後中國政府在國際社會承認新政府,並提供貸款一個億。

    這些好處換回來是半個西伯利亞在內將近二分之一的俄國領土,以及中國軍隊一旦發兵歐洲,可以從俄國過境。

    這樣的一個談判結果,雖然現在看起來激進分子還沒獲得政權,還是一個空頭支票,不過一旦獲得成功,中國政府兵不血刃的獲得了巨大的利益。這些利益要用軍隊真刀真槍的去打,沒個一年半載的想都別想,現在不過小規模的動點手腳,就已經是那麽值得期待了。

    實際上沈從雲在於這個問題上,也猶豫了很久。關於扶持哪個政權的問題,沈從雲也是一再的猶豫。論戰鬥力,臨時政府無法和蘇維埃叫板,論親疏關係,臨時政府是向著協約國的。沙皇政權垮台後,臨時政府不還是要繼續戰爭麽?這樣的一群平時沒怎麽打叫到的群體,沈從雲實在是覺得沒什麽把握。反觀列寧則不然了,現在還是流亡在外的身份,一旦在沈從雲的扶持下獲得了成功,獲得的利益也是最大的。這一點是絕對不用質疑的,隻要看看曆史上列寧和德國人之間的談判,就很說明問題了。

    餘震還在書房裏頭想心思的時候,一直坐在對麵看著餘震思索的沈從雲,笑嗬嗬的丟過來一根香煙道:“還想不通呢?這個事情拖到現在才告訴你,實在是因為事關重大,是我要求保密的。可別往心裏去啊!”

    沈從雲這會還真的想錯了,還以為餘震心存不滿呢。

    “嗬嗬,大人您誤會了。屬下不過是在感慨而已,看來很多事情不用大炮也是能解決的,而且效果更好。”

    沈從雲也感受到這件事情給餘震帶來的衝擊了,不由的笑道:“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任何事情我們都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歸根結底在這件事情上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大炮。我們的國家如果不強大,我們的軍隊如果不是來硬的也能辦成這些事情,你覺得列寧還會眼巴巴的從歐洲跑來中國和我們談麽?說一千到一萬,還是拿破侖的話說的好,公理隻在大炮的射程範圍內。”

    餘震感慨之餘,內心有激動起來了,軍人哪個不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能夠指揮千軍萬馬從當年騎在頭上的歐洲列強交戰,從列強的嘴巴裏奪食,一雪前恥青史留名?

    有了這層想法,餘震不由的激動地站起來說道:“大人,請您下命令吧,您說怎麽打吧?”

    沈從雲聽這好真分子的話,不由的失聲笑道:“你怎麽確定我一定會決定參戰?我要是決定一直保持中立呢?要知道我們現在獲得的好處,已經不少了。”

    餘震聽了沈從雲的話,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從跟著大人的第一天起,您就一直在向屬下灌輸一個信念,要把中國建設成一個世界第一流的強國,不,是世界第一的強國。為了做到這一點,您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場世界大戰的。說白了,這次世界大戰是列強未了重新分配利益引發的大戰,我們不加入到其中,怎麽可能去分一杯羹?”

    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沈從雲,還在猶豫著是否參戰呢,畢竟搞定俄國之後,獲得的好處已經夠多了,參戰與否已經變的不是很重要了。更別說參戰很可能麵對美國這個世界第一的工業強國,這是沈從雲必須考慮進去的。現在餘震的話,算是給了沈從雲一個理由。是是,不參戰的話,怎麽有理由坐到餐桌上去分蛋糕?

    砰!的一聲,沈從雲一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震的茶杯一陣亂跳後,惡狠狠的說道:“說的好,不參戰怎麽分好處?咱們不但要參戰,還要把好處撈足。”

    餘震等的就是這句話,啪的一個立正大聲道:“屬下這就回去,重新擬出一份作戰計劃出來。保證半年之內,讓英法的勢力消失在亞洲之中。保證在明年5月之前,解決俄國問題。”

    一身幹勁的餘震匆忙的回去了,沈從雲微笑著拿起電話,接通總機後輕聲道:“總機嗎?給我接德國領事館。”

    “是內爾森領事麽?我是沈從雲。這麽晚沒有打攪你休息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此刻的德國領事內爾森,恍然是在做夢一般。中國的總統大人親自來電話,在這個點上來電話,意味著什麽?難道中國要對德國宣戰麽?放下電話的內爾森首先是把事情往最壞處去想,沈從雲約自己明天上午去總統官邸見麵,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報。

    不管怎麽樣,內爾森放下電話後就緊張的渾身冷汗都先來了,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第一時間給國內去封電報,匯報這個事情。

    沈從雲可沒有內爾森那麽激動,一旦決定了,沈從雲就徹底的放鬆了,往床上一倒睡的可香了,這些日子是戰還是不戰,可是一直困擾著沈從雲的心啊。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剛起來還在梳洗呢,副官進來報告道:“大人,德國公使內爾森先生,已經在外麵等了一個多小時了,他說是您請他今天來的,屬下要來叫您,他還不讓,說是讓您好好休息。”

    沈從雲一聽嗬嗬笑了笑,也怪自己昨天沒交代清楚,沒有確定一個準確的時間。估計內爾森一夜沒睡,左思右想的磨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跑過來的。

    想到一個電話,害得人家公使先生一夜沒睡,沈從雲多少有點內疚,很快就來到會客室。一番客套之後,沈從雲也沒有藏著掖著,開門見山的就對內爾森說:“近期俄國局勢動蕩,由於中俄兩國有著漫長的邊境線,中國對俄國的政局報以密切的關注。中國政府是最熱愛和平的,對於歐洲的戰火在表示高度關切的同感到深深的遺憾,並希望雙方本著克製的態度,坐下來用談判的方式解決爭端。”

    說了這麽雲山霧罩的一句話,沈從雲就把內爾森打發走了。這回去的路上,內爾森的心裏開了鍋了,半夜打電話到德國領事館,就已經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了,把人晾在會客室一個多小時,就為了說這些沒營養的話?

    怎麽可能嘛?這裏頭肯定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有暗示!

    首先,俄國的政局動蕩,怎麽不去找俄國公使?半夜打電話把德國公使叫來算什麽事情?希望歐洲列強用談判的方式解決爭端,你早幹什麽去了?當初宣戰的時候,怎麽不出來調停?

    這個事情稍微的往深一點去想,很明顯就大致理清一個頭緒了,結合中國政府在給予德國貸款的優惠政策,以及送貨上門服務這一讓英國政府啞巴吃黃連的手段來看,中國要參戰了,而且有八成是站在德國這一邊的。

    想到這個最不可能出現的最好的結果的時候,內爾森被巨大的喜悅淹沒了。能把中國綁在德國的戰車上,這是德國當前最迫切需要的結果,假如真的實現了,這個功勞不就隻能算到駐華領事自己的頭上麽?

    可是有一點,為什麽沈從雲含糊其辭的不說清楚呢?這裏頭又有什麽更深一層的意思麽?內爾森的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事情必須第一時間給國內去電報,自己想不明白不要緊,國內的那幫子皇帝的高參們能想明白就成了。

    德國駐華公使的一封電報回到國內,頓時讓威廉二世還有他的高參們興奮的要發瘋了。這些個在政治上混成精的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沈從雲打的什麽算盤?對俄國的政局表示關注,意味著沈從雲想對俄國動手了。這個時候含糊其辭的不明確表態,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待價而沽。

    是啊,中國政府對一個龐大的鄰國俄國的存在,始終是抱著最的戒心的,有機會削弱俄國的威脅的時候,絕對不會有半點手軟的。更別說中俄之間的恩怨,大有罄竹難書的意思。

    結論已經得出了,那麽為什麽不直接與駐華公使談判呢?這個問題仔細一想也不難解釋,分量不夠唄。人家要的是德國政府的誠意!什麽是誠意?就是要派有足夠分量和交情的人物出麵談判。

    派誰去呢?德國政府高層腦子的都想空了,總算有人想到克澤這個曾經在中國擔任總參謀長,回國後被丟去奧匈帝國當高參的主了,這個人和沈從雲的交情肯定是沒的說的。僅僅一個克澤還是不夠的,很快曾經擔任德軍總參謀長的小毛奇被提了出來,由這兩個人出馬談判的話,分量和交情都足夠了。

    沒說的,隻用了兩天,德國政府電告內爾森,將秘密派遣小毛奇和克澤秘密出訪中國,請內爾森當麵轉告沈從雲總統閣下。

    接到電報的內爾森,半點耽擱都沒有,立刻起身前往總統官邸求見。

    沈從雲在會客室接見了內爾森,得知了內爾森轉達的消息後,非常含蓄的表示道:“中國政府將在近期出麵呼籲交戰雙方停火。”

    稍微有點腦子的政治人物,都知道沈從雲說這話的意思。什麽要呼籲雙方停火?大家都打的快傾家蕩產的,都惦記著打贏這場戰爭撈回點本錢呢。德國方麵就不說了,協約國方麵無論是地域還是人口,都占據了巨大的優勢,現在雙方陷入了拚實力的僵局之中了,怎麽可能你中國說停戰就停戰?

    中國政府出麵調停,這也就是一個借口,什麽借口呢?我出麵調停不給麵子是不?那好啊,我就加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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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澤正在維也納過著閑散人員一般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開小店的悠閑且失落的時光。沒曾想半夜三更被一封急電叫醒,連夜收拾行李上了火車回柏林。

    在光車上咣當咣當的一番折騰,剛下火車就給塞進一輛汽車,直接進了皇宮麵見威廉二世。

    等從皇帝陛下口中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克澤頓時老淚縱橫了,當著威廉二世的麵很沒有形象的說道:“當年我離開中國的時候,私下裏沈親自向我表示,中國絕對不會對德國宣戰的,他是最看重中德友誼的。現在德國正處於為難之際,沈終究還是伸出了援助之手。”

    這話讓威廉二世和他的一幹高參們算是徹底的放心了,之前多少還有一點猜測的成分在內,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中國就要參戰了,隻要解決了俄國這個東麵拖後腿的家夥,斷了英國從亞洲獲得戰略物資的渠道,協約國方麵的優勢就蕩然無存了,勝利就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了。

    可以說,克澤和小毛奇連夜上火車出發的這一天,開戰之後一直深陷持久戰泥潭的德國政府,一掃往日之陰霾。

    一個星期後,一支正在中立國瑞典進行友好訪問的中國海軍編隊巡洋,結束了在瑞典的友好訪問和軍事交流活動,滿載著瑞典人民的深情厚誼返航了。實際上半個月前中國海軍派出一支小艦隊訪問瑞典時,西方國家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德國人現在終於確定了,中國艦隊絕對不是正好出現的,而是有備無患。

    編隊旗艦“破浪”號巡洋艦駛出港口之後,一直藏在船艙裏的克澤和小毛奇,總算是能出來透口氣了。

    一路結伴的兩位故舊,一番交流後,小毛奇對沈從雲總算有了個大概的認識。在克澤的口中沈從雲被描述成為一個性情堅韌,對人隨和,對朋友極度重情意的總統。兩人對這次密談的前景,可謂極度的樂觀。

    正在指揮艙內施達仕,此刻內心也是一陣的激動。當初莫名其妙的派他率艦隊訪問瑞典這個小國家,就有點想不明白。強大的瑞典已經是久遠的曆史了,怎麽想起來派艦隊訪問瑞典的?現在答案有了,施達仕內心一陣沒來由的激動。

    真的要對協約國動手了麽?軍人骨子裏好戰的血液沸騰了!

    “報告!一支英國艦隊尾隨而來,希望我們停下接受檢查!”大副急匆匆的進來匯報,憤怒的臉已經扭曲了。

    施達仕臉色一沉,出了指揮艙舉起望遠鏡往後一看,十幾艘英國戰艦還真的跟上來了。

    “回電!告訴他們!這是中國海軍的戰艦!假如他們認為英國會對中國宣戰,那麽請他們開炮好了,我們隨時接著。”

    英國方麵指揮官威爾金森少將,手裏拿著施達仕措辭強硬的電報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情報部門那些混蛋是怎麽做事的?為什麽不在瑞典境內動手?把這種事情交給我們海軍來做,難道他們不知道如果強行檢查,這將意味著什麽?”

    威爾金森罵歸罵,命令還是要執行的。

    “通知中國艦隊,給他們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清楚是否接受檢查。”

    威爾金森沒有等來中國方麵的妥協,而是聽見海麵上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望遠鏡裏麵的中國戰艦的後主炮,已經對準了英國艦隊。

    “要麽開戰!要麽讓我們自由離開!”這就是施達仕的答複。

    威爾金森還能怎麽辦?下令開炮麽?開什麽玩笑?挑起戰爭的屎盆子扣腦袋上好玩的麽?直接上軍事法庭當替罪羊的冒失鬼才會幹這事情。

    “下令!返航!”威爾金森沒好氣的一聲令下,英國艦隊調轉方向消失在海麵上。

    這時候正在船艙裏麵下棋的克澤和小毛奇,臉上絲毫看不見慌張。對他們而言,個人的生死算個球,英國軍艦立刻開炮那才是求之不得呢。連與中國方麵的密談估計都能省了,中國也別去了。

    “哎!英國人的冷靜,實在讓我感到遺憾!”小毛奇一聲歎息,克澤深有同感的拿起一顆棋子。點頭道:“將軍!”

    發生在1916年冬天的這段小插曲,讓協約國方麵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情報部門的工作效率還是不錯的,至少獲得了情報,中國返航艦隊上很可能載著德國密使。所以在有了威爾金森帶艦隊尾隨的一幕,可惜英國政府實在沒有勇氣挑起對中國的戰爭,威爾金森更沒有承擔挑起戰爭後果的責任的勇氣。

    一切也隻能不了了之,剩下的能做的事情,就是抓緊對中國方麵的監督,往印度方麵增派戰艦。有一件事情協約國方麵還是深感欣慰的,那就是中國在印尼的艦隊,總攻加起來不過十艘,而且都還是一些小噸位的戰艦,其他的都是潛艇部隊,完全符合中國近海防禦體係的說法。

    英國在印度有四艘無畏級戰艦,已經其他戰艦三十餘艘,這四艘無畏級戰艦是英國海軍在亞洲的威懾力量,以中國目前僅有的兩艘無畏級戰列艦的實力,恐怕是沒有實力染指印度的。

    如果英國海軍得知,中國潛艇部隊已經進行過多次代號為“群狼覓食”的演戲,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所謂“群狼覓食”演戲,是一種動輒出動五十艘以上的潛艇,專門針對大型戰艦發起攻擊的演戲。用鄧世昌的話來說就是,“四艘無畏級,很強大麽?我大大小小一百艘潛艇,配合全國海軍的戰艦行動,你英國在遠東的艦隊能擋得住?”

    英國政府的頭頭腦腦們絞盡腦汁的想知道中德之間再搞什麽交易,結果情報部門那些分析員們的頭發都想白了,也想不明白中國政府到底想幹什麽?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抓緊情報工作,不要過分刺激中國。

    一個半月後,1917年的元旦這一天,中國赴歐洲訪問的艦隊,終於在上海吳淞口靠岸了。

    再次踏上中國領土的克澤,長長的一聲感慨道:“中國,我又回來了。”

    克澤和小毛奇登岸後,謝絕了中國接待人員提出休息兩天的好意,提出立刻北上的要求。秘密來到車站,看見沈從雲的專列停在戒備森嚴的車站內時,克澤不由的微微一陣激動,這趟專列他坐過的次數,可真的不算少了。

    “毛奇將軍,如果不出意外,沈已經在火車上等著你我了。”

    “哦?這麽肯定?”

    “我們打個賭如何?”

    “嗬嗬,還是不要了,你比我了解沈這個獨裁者。”小毛奇聳了聳肩膀認輸的樣子說道,就在這時候,一節車廂的門口,出現了一個克澤熟悉的麵孔,這個人正張開雙臂,連帶最親熱的微笑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