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八陣困甘寧

    陸遜進入益州境內以後，並沒有休息整頓，而是選擇立刻進攻永安。

    從永安道夷陵有著數百裏的丘陵地帶，這一帶地形不利於大軍展開，所以曆史上劉備在夷陵之戰才會選擇了聯營，而且崎嶇的道路也不方便糧草的運輸。

    劉備在夷陵之戰遇到的困難，如今都出現到了陸遜的身上。劉備伐吳有困難，同樣的江東若想入蜀，同樣也要麵對困難。所以陸遜急於攻下一座城池，作為大軍在前線的一個中轉站和休息站。而永安是入蜀的第一站，是一非常好的選擇。

    不過張任親自趕來的消息也已經被陸遜探聽到。

    張任是蜀中大將，久經戰陣，深通兵法，經驗豐富，早已經成名數十年。而且張任本身也是蜀中將領，對巴蜀地形非常的熟悉，所以陸遜聽聞張任來前線以後，大敢頭痛。

    攻城的時候，攻城一方最怕遇到的就是守城一方的主帥經驗豐富。越是經驗豐富的將領，守城的時候就越穩妥，露出來破綻就越少。一般來說，守城的套路都一樣，需要注意的地方也都差不多，所以哪怕是這守城將領沒多少才幹，但是隻要經驗在那裏，據城而守，按照具體的流程套路來，絕對會對攻城的一方造成很大的麻煩。

    就在陸遜苦思冥想對敵策略的時候，全琮急匆匆的從外麵走了進來，見到陸遜，開口報道：“都督，剛剛接到前線急報，甘寧將軍中了張任的埋伏。”

    “損失情況如何？”陸遜急忙問道。

    “我放傷亡了四五百人。”

    “恩，知道了！告訴甘寧，先不要急於進攻，就地安營紮寨，等待我大軍前去，再做打算！”

    甘寧在當初呂蒙白衣渡江的時候，身體有恙，未能參戰，一直待在後方養病，如今身體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聽聞孫權要伐蜀，立刻請戰。而孫權則命甘寧為先鋒官，隨陸遜大軍一起伐蜀。

    先鋒官的責任重大，不但要為後續的大軍鋪路修橋，還要清除那些攔路的小股敵軍，有的先鋒官還會攻下一兩座城池，為後續的大軍奪取一個停留之所。

    甘寧是水賊出身，當年名震長江流域的“錦帆賊”，說的就是甘寧和他的手下，所以對於長江流域的水道，甘寧非常的熟悉。不過甘寧畢竟是幾十年沒來這永安附近了，對道路的熟悉哪裏比得上蜀地出身的張任，所以一個不小心被張任在一個地勢險要的地方打了埋伏，甘寧急忙撤退，但是也損失了幾百人。

    幾百人的損失雖然不大，但是卻讓甘寧心中十分的憋火。這是甘寧養病付出以後的第一戰，所以甘寧也希望能夠攻下一城半地，但是卻沒想到這剛剛入蜀，就被張任伏擊，損失了人馬。

    甘寧不得不先行退兵五裏下寨，一麵救治傷員，一麵命人打探張任的情況。

    就在甘寧的探子剛剛派出去沒多久，大營外麵就傳來了陣陣的叫喊聲。

    甘寧急忙派人出去查探，這才知道，張任竟然帶著人馬來到了陣前叫陣。

    甘寧是江東數一數二的武將，本身也是武藝高強，在江東難逢敵手，所以甘寧並不懼怕跟別人單挑，聽聞張任前來叫陣，立刻出寨，迎戰張任。

    張任是槍神童淵的徒弟，與趙雲算是同門師兄弟，隻不過趙雲是童淵的關門弟子，一般來說，當師傅的肯定要多疼老幺一點兒，加上兩人學武天分確實有差距，所以趙雲的武功遠在張任之上。不過即便是這樣，也不影響張任成為蜀中大將。

    所謂大將，僅僅是武藝高是不夠的，還要深通兵法。而張任兵法韜略在蜀地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當初在劉璋手下，張任是蜀地第一大將。

    隻見張任一條大槍上下翻飛，化作一條條的殘影，甚是好看。

    招式華麗，是童淵槍法的一大特點，童淵的槍法若是施展出來，哪怕是一個門外漢看，都能夠看出來這槍法的非凡之處。不過童淵的槍法雖然華麗，但是卻不失實用性。

    不過可惜的是，張任的對手是甘寧。

    甘寧的武藝要比張任強，所以麵對張任這豪華的槍法，甘寧一點也不慌張，幾十招過後，甘寧已經占據了上風。

    甘寧是江東大將，論起戰績尚在張任之上。張任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勝過甘寧。此時張任發現自己落在下風，調轉馬頭就跑。

    甘寧見到張任逃跑，馬上追了過去，而甘寧身後的人馬也緊跟其後，追了上去。

    隻見甘寧掏出了弓來，彎弓搭箭對著張任一箭射了過去。

    一般善於水上作戰的將領，箭法都相當不錯。而甘寧的箭法更是隻能用“高超”兩字來形容，當年江東大將淩操就是死在甘寧的弓箭之下。

    而蜀中將領同樣是非常善射，張任的箭法也是非常厲害，一般擅長射箭的人對弓箭都比較敏感，所以也擅長躲避弓箭。當甘寧一箭射過去的時候，張任就已經發現了。

    此時張任腦中靈光一閃，而後把牙一咬，肩膀直直的衝著那利箭撞過去。

    “撲哧！”箭射入了張任的肩膀。

    隻射中張任的肩膀，隻是皮外傷而已，不足以致命。而因為甘寧射箭瞄準的時候無法保持高速行進，必須慢下來，所以甘寧一箭沒有射死張任，兩方距離就拉大了不少，此時張任已經跑出了甘寧的射程，甘寧第二箭已經射不到張任了。不過張任依然在視線之內。

    “繼續給我追！”甘寧大喝一聲，此時張任已經受傷了，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張任可是蜀軍東線的主帥，若是張任死了，蜀軍必然會一潰千裏，江東也可以趁機將戰果擴大化。

    眼前這種情況，對於甘寧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此時甘寧已經決定不顧一切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幹掉張任。

    前麵張任偷眼觀瞧甘寧果然追了過來，心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甘寧追過來了，那自己這一箭就沒有白受。感受著肩膀傷口傳來的劇烈疼痛，張任心中暗道，這個甘寧這一箭射的可夠深的，估計沒有三四個月，這傷好不了。

    張任也知道此戰的重要性，隻要是能夠利用八陣幹掉江東大軍，江東若想恢複國力恐怕至少需要七八年的時間，可以說如果江東這伐蜀大軍全軍覆沒的話，江東十年內難再掀起戰事。隻要能達成這個目標，這一箭之傷就值了。

    “都督，剛剛得到消息，甘寧將軍射傷了張任，如今甘寧將軍已經領兵追過去了！”全琮過來報道。

    陸遜聽聞立刻說道：“快詳細報來！”

    “是這樣的，甘寧將軍中了張任的埋伏以後，退兵五裏下寨整頓，此時張任前來叫陣，不敵甘寧將軍，逃跑途中被甘寧將軍射傷，如今甘寧將軍已經領兵追上去了。”

    聽完全琮的回報，陸遜低下頭，慢慢的琢磨起來。

    張任兵少，但是張任卻占有地形的優勢。按理說像是張任這樣的大將，久經沙場，必然不會選擇正麵與江東軍硬拚，而是會據城而守，層層布防，消磨吳軍，同時襲擾吳軍的糧草，吳軍糧草供應不足必然撤退。

    如今張任竟然敢於出來迎敵，而且一上來就去找東吳最厲害的甘寧單挑，這要是關羽張飛這種人這麽做，陸遜還能夠理解，可是張任這麽做，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難道是誘敵之計？想到這裏，陸遜立刻說道：“傳令整軍，三軍拔寨，立刻去支援甘寧！”

    八陣前。

    張嶷一指前方：“太子，你看，張任將軍回來了！”

    阿鬥的視力可遠比張嶷強多了，此時阿鬥不但看見了張任，還發現張任受傷了，而且還是箭傷。

    阿鬥略微皺了皺眉頭，張任善射，蜀中將領都知道。善於射箭的人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人，這樣的人除非是在亂軍當中，要不然很難被射中的。

    張任飛奔到阿鬥近前，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東吳先鋒官甘寧就在後麵，馬上就要到了。”

    “甘寧？這可是一條大魚，走，隨我退到陣中！”

    甘寧來到八陣前，蜀軍還正在向八陣內撤退，此時甘寧絲毫沒有顧及這石陣，立刻領兵跟著衝了進去。

    甘寧和蜀軍的距離並不遠，剛剛蜀軍進入八陣的時候，還在甘寧的視線當中，所以甘寧敢於沒有顧忌的追下去，可是當甘寧進入石陣以後，走了大約一裏路，就失去了蜀軍的蹤影。

    不過甘寧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的追了下去，甘寧認為蜀軍距離自己還是很近的，隻是這層層石陣阻擋自己才看不見蜀軍。若是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必然能夠看見蜀軍。於是甘寧不但沒有放慢速度仔細查看，反而加快速度向前追了過去。

    甘寧一直以為自己是向前走的，但是若是在石陣的上空向下看，此時甘寧已經開始了繞圈，不過阿鬥並不急於進攻，阿鬥要等到甘寧走累了，走疲勞了，再開始進攻甘寧。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此時甘寧還沒有走出石陣，之前甘寧還以為是因為這石陣太寬廣，但是現在甘寧已經發現了這裏麵的蹊蹺，自己已經走了半日了，而且這半日甘寧大軍的速度可不慢，半日下來至少走了有百餘裏路了，這石陣要是連綿百裏，根本是不可能的。

    暮色漸漸的升起，甘寧已經覺得一絲疲勞湧向了心頭，甘寧下令，停止前進，原地休息。

    出現了如此狀況，甘寧是滿心焦急，如今甘寧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是中了圈套了，這石陣絕對有古怪。早知道這樣，甘寧絕對不會進入這個石陣。甘寧努力的辨別了一下，發展在這個石陣當中，竟然無法辨別方向。看來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迷路了！

    一絲荒唐的感覺用上了甘寧的心頭，甘寧領兵幾十年，這是頭一次迷路，若是傳出去，豈不要笑掉大牙。

    夜晚悄悄的降臨了，甘寧本指望著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能夠幫助自己辨明方向，可是隨著夜晚的到來，石陣中竟然升起了一絲薄薄的霧氣，隨著夜晚的寒氣襲來，霧氣越來越濃厚，而月光更是被周圍的大山擋住，更重要的是石陣當中並沒有樹木，一時間，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而此時，蟄伏了很久的阿鬥也出動了。

    阿鬥身後跟了五百弓箭手，這五百人是張任的親衛，跟隨張任多年。這些人戰鬥力遠比不上劉備的白耳精兵，但是卻有一大特點，那就是人人善於射箭。當初落鳳坡射傷龐統，就有這些人的參與。

    因為夜晚寒冷，甘寧手下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互相依靠著取暖，所以此時阿鬥根本不需要瞄準。阿鬥一指天空，五百支箭立刻拋射出去。利箭劃破夜空，穿透霧氣，直奔甘寧大軍。

    緊接著，淒慘的喊叫聲帶著一股怨氣穿透了黑暗，震蕩在整座石陣當中。而蜀軍並沒有因為江東軍的慘叫而升起半絲憐憫，利箭繼續拋射而去。

    這就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能夠多殺一個吳軍，說不定就等於救下一個同僚。此時蜀軍的箭如同不要錢般的射出來，而伴隨的是江東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逝去。

    麵對這黑夜中突如其來的襲擊，江東軍亂了起來，士兵們開始四處逃竄，黑夜中根本難以辨別方向，在加上又是在八陣當中，逃散掉的人絕大多數再難回到原地，轉眼間，甘寧手下的江東軍竟然少了一半，其中九成以上是在慌亂的逃竄中迷失方向的。

    隨著士兵不那麽密集，弓箭能夠取得的戰果也開始減少，而去射箭也是個力氣活，特別是拋射，是很耗費體力的。幾輪箭過後，阿鬥身後的這五百弓箭手已經大口的喘著粗氣了。

    不過阿對這個戰果已經很滿意了，自己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卻消耗掉了大量的敵軍，阿鬥一揮手，帶著弓箭手退了回去。至於那些四散而逃的江東軍，肯定會迷失在陣中，隻能等到解決的甘寧再慢慢帶人圍剿了。

    阿鬥雖然撤退了，但是甘寧手下的江東軍卻沒敢睡覺，整整一夜，江東軍都注視著天空，生怕利箭會再次襲來，就這樣，甘寧終於熬到了天亮。

    八陣是在江邊，隨著天漸漸亮起，江中的水汽開始慢慢的蒸騰起來，飄到八陣當中，使得霧氣比晚上還濃上幾分，此時八陣當中能見度極低。

    甘寧本來希望天亮以後趕快找路離開這個詭異的石陣，但是這濃密的大霧又讓甘寧的計劃泡湯了。此時甘寧隻好在原地等待濃霧會慢慢散去。

    而此時，阿鬥那五百弓箭手已經恢複了體力，大家在阿鬥的帶領下再一次披掛上陣。

    又是一輪箭雨的襲擊，甘寧的部隊再次減員了三成。

    終於，甘寧等到了霧氣消散，不過此時甘寧發現，經過昨夜的慌亂，這方向是更加難以辨認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這一天，甘寧領軍不斷地在石陣當中轉悠，但是仍然沒有走出石陣，而讓甘寧慶幸的是，那箭雨並沒有在白天襲來。

    暮色再一次的降臨，望著天空逐漸的暗淡下來，甘寧的心卻升到了嗓子眼。黑暗的降臨，代表著那該死的箭雨也會隨之降臨。

    而這時候，甘寧卻要麵臨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大軍已經沒水喝了。

    行軍打仗，飲用水都是靠著路上的河流山泉補充的。三國時代可不像現在汙染這麽嚴重，所以哪怕是長江這樣的大江，水質還是很清澈的。

    這八陣雖然在江邊，但是陣中卻沒有水源，而且諸葛亮在布置的時候就已經設計好了，這八陣內的地麵以石塊和硬土為主，而不是沙子，無法挖掘。

    甘寧如今已經在陣中轉悠了兩天一夜了，士兵們身上帶的水早已經喝光了，沒有水，哪怕功夫再厲害，人再多，也隻能等死。

    隨著霧氣漸漸升起，甘寧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大家所有的容器都拿出來，希望憑借著大霧多收集一些霧水，雖然這樣隻是杯水車薪，但是至少可以勉強維持著不被渴死。

    這個時候，阿鬥依然沒有選擇進攻，而是選擇繼續的等下去。甘寧現在的意誌還很堅定，心理防線還沒有崩潰掉，往往是這個是時候，人的求生潛能是最大的。現在出去跟甘寧拚命，完全是得不償失。所有阿鬥選擇了繼續等下去，同時利用弓箭的拋射騷擾甘寧，讓甘寧自己崩潰掉。

    而同時阿鬥也知道，在阿鬥這樣的騷擾下，甘寧大軍根本無法正常休息，等過了今夜，江東軍必然是疲憊不堪，加上沒有水，體力消耗會非常嚴重，等到江東軍都累得快站不起來的時候，就是自己出手的時候。

    又過了一個夜晚，經過這一夜箭雨的洗禮，江東軍再次減員兩成。

    此時，甘寧早已經是疲憊不堪，完全靠著一股子意誌力在支撐著。

    “差不多了，是時候收網了！”阿鬥說著，喚來了張嶷：“張嶷聽令，馬上整軍，準備出戰！”

    阿鬥命令剛剛下達，張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回報太子殿下，東麵二十裏處，發現陸遜大軍，正朝著這裏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