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糧

    武威。

    馬超手中握著剛剛探查到的消息，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羌人、氐人和羯人加起來，一共來了近四十萬人。而劉備給馬超的任務是將這四十萬胡人拖在涼州一年。

    若是當年全盛時期的馬超，手中有十萬涼州鐵騎，各個能征善戰，馬超完全敢於跟這四十萬胡人一戰，但是如今，馬超手下隻有區區的三萬人，麵對十幾倍於自己的胡人，還要將他們拖在涼州一年，哪怕是對馬超來說，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兄長！兄長！”馬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還沒進門，就開口叫道：“兄長，董和大人奉丞相大人之命前來，正在外麵候著呢。”

    “董和來了？”馬超微微一錯愕，董和是左將軍大司馬府的掌軍中郎將，自從劉備入蜀以後就跟在諸葛亮身邊，是太子舍人董允的父親。劉備北伐，命諸葛亮在漢中負責糧草供應，而董和也在漢中幫助諸葛亮。

    “去請董大人進來。”馬超說道，不一會，董和就走了進來。

    “董和見過將軍。”

    “董大人無須多禮，請坐。”馬超一指旁邊的座位，董和便坐了下去。

    “董大人，丞相遣你來，不知道所為何事？”馬超開口問道。

    “丞相大人特派我來為馬將軍分憂。”董和開口說道。

    馬超一頭霧水，同時心裏暗自罵道：這幫文人說話這麽絮叨，總是繞來繞去不進主題。可是出於禮節，馬超隻好耐著性子說道：“請董大人賜教。”

    董和不慌不忙的把手伸進了懷中，而後掏出了一個錦囊，遞給馬超，同時開口說道：“馬將軍，這是丞相大人給您的錦囊， 囊中自由妙計可助將軍一臂之力。”

    馬超心中暗道，諸葛亮這個人最喜歡故弄玄虛，而且經常說話隻說一半。這錦囊妙計這東西，也就是諸葛亮最常用的。但是真正算起來，諸葛亮每次使用這錦囊妙計，效果都非常不錯。比如當初諸葛亮三個錦囊，就幫助劉備從江東騙了個老婆回來。

    想到這裏，馬超急忙接過錦囊，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個白色的絹布。馬超抽出絹布，裏麵隻有兩個字——毀糧。

    “毀糧？”馬超愣了起來，完全沒有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而後馬超抬頭一臉疑惑的望著董和，開口問道：“董大人，丞相沒有交代別的？”

    董和搖了搖頭：“沒有。丞相大人說，隻要將軍看到了錦囊中的妙計，就能夠明白。”

    “妙計？明白？”馬超很無奈的搖了搖頭：“丞相大人沒說別的？”

    董和想了想：“丞相大人就說了這些。哦，對了，丞相大人還說過，氐人最近幾年未有戰事，糧草充足。羌王徹裏吉新立不久，必然急功近利。羯人凶殘，自擊敗匈奴以後，未有修養生息，連年征伐周邊民族，必然缺糧。”

    “就這些？”馬超睜大了眼睛問道。

    “就這些了。”董和點了點頭。

    馬超眉頭一皺，立刻對旁邊馬岱說道：“馬岱，加派人手，前往胡地，務必要打探清楚，胡人的糧草情況！”

    氐族原本有四部，分別是興國氐王阿貴，百傾氐王楊千萬，河池氐王竇茂以及氐帥雷定七部。阿貴和楊千萬都曾經追隨過馬超反曹，後來馬超戰敗，阿貴和楊千萬也被曹操所滅，再到後來馬超降劉備，阿貴部殘餘則隨同馬超一起歸誰了劉備，而楊千萬部的氐民則被曹操遷徙到了關中居住。

    建安二十年，曹操進攻張魯，曾經想征召河池氐王竇茂，竇茂不從，結果被曹操所滅。建安二十一年，曹操命夏侯淵入涼州，討伐氐帥雷定七部，雷定見曹操勢大，不敢與曹操抗衡，領著麾下七部氐人向西遷徙，連剛剛收獲的十萬斛糧草都沒有來得及帶走。

    雷定逃跑的途中，又陸陸續續收攏了不少氐族難民。因為雷定聲望很高，所以被氐人尊為帥。而經過幾年的發展，如今雷定麾下的這些氐人已經漸漸的恢複了元氣。

    雷定死後，氐人又推舉了另一個人出來，為氐王，這人便是苻鍵。

    這個苻鍵可不是後來那個前秦開國君主苻鍵，而且這個氐王苻鍵與百年後那個前秦苻氏也沒有絲毫的關係。

    提起前秦，人們肯定會想到那個草木皆兵的苻堅，當初苻堅雖然敗給了東晉，但是也就是苻堅曾經一統北方，把前秦推向了巔峰。而前秦的苻氏原本並不姓苻，苻堅的曾祖苻洪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草木應王”，於是便改姓為苻。

    算起來苻鍵這個人還是很懼怕漢人的，而且氐人並不算是強大，所以苻鍵老早就向曹操上了降表，願意稱臣納貢。而如今苻鍵起兵多少也有些迫不得已的味道，算起來，苻鍵應該是被徹裏吉所強迫的。

    徹裏吉有意染指雍涼，可是徹裏吉也明白，劉備和馬超不好對付，這次出兵勢必要帶走羌人所有的主力。徹裏吉害怕若是羌人主力全部厲害，氐人會從背後給自己一刀，所以徹裏吉就派了個使者來找苻鍵，要求氐人也一起出兵，這樣徹裏吉也就安心了。而若是氐人不出兵的話，徹裏吉就大軍進攻氐族。

    苻鍵害怕徹裏吉會進攻氐族，很無奈的答應了徹裏吉，而徹裏吉見苻鍵好欺負，又順道敲詐了氐糧草十萬斛，苻鍵害怕羌人勢大，所以隻好忍痛答應下來。

    如今，苻鍵正愁眉苦臉的坐在屋中。徹裏吉敲詐了氐人十萬斛糧草，氐人雖然善於耕種，但是也不富裕，一下子拿出來這麽多糧草，也是夠要命的。而且不久後還要出兵涼州，一旦出兵，勢必影響耕種，這對於已經少了十萬斛糧草的氐族人來說，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大王！”一個粗壯的漢子從外麵走了進來，苻鍵抬頭一看，發現來的人正是苻鍵麾下的一個酋長蒲臨。

    “蒲臨，出了什麽事？”苻鍵開口問道。

    “大王，羯王派來了一個使者，正在外麵等候。”蒲臨開口說道。

    “羯族使者？”苻鍵臉色一沉，而後開口說道：“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進來一個一臉凶相的光頭大漢，見到苻鍵，微微一抱拳，開口說道：“羯王麾下石勇見過大王。”

    “石勇將軍請坐。”苻鍵請石勇坐下，而後開口問道：“不知道這次羯王派石將軍來，所謂何事？”

    “大王，如今我們羯族十萬大軍就要進入雍涼之地，不過我軍缺糧，特來向大王借糧十萬斛，以充軍用！”石勇開口說道。

    借糧十萬斛？聽起來雖然是借，但是苻鍵知道，所謂的借，是不用指望這些羯族人會還的。

    羯族凶殘成性，比當年的匈奴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氐人才剛剛恢複一些元氣，根本不是羯族的對手，可是十萬斛糧草，現在的苻鍵是真的拿不出來。

    苻鍵急忙掛上一臉笑容，開口說道：“石將軍，十萬斛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們盍稚哪裏有如此多的多餘糧草啊！”

    “盍稚”是氐人對自己民族的稱呼，而“氐”則是其他族對氐人的稱呼。直到晉朝時候，氐人才漸漸的開始稱呼自己的氐人，在三國以前，氐人還是稱呼自己為“盍稚”的。

    聽到苻鍵說沒糧，石勇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而後開口說道：“苻鍵，我知道你們氐人剛剛給了徹裏吉十萬斛糧草，看來你們糧草富裕的很啊，怎麽到了我們羯人要的時候，就沒了呢？”

    “石將軍，您聽我說，正是因為我們的糧草都給了徹裏吉，我們才沒有糧草的。十萬斛這麽多，我們盍稚人真的拿不出來，要不這樣，您少借點，一萬斛如何？”

    “我呸！你當我們羯人是叫花子！一萬斛糧草就想打發我們！”石勇大怒。

    “石將軍息怒，我們真的沒有多餘的糧草啊！”苻鍵急忙解釋道。

    “是麽？”石勇微微一笑，而後開口說道：“沒有多餘的，那就把不多餘的交出來！”

    “石將軍，那我們盍稚人吃什麽啊！”

    “我管不了那麽多，總之十萬斛糧草，我十日內就要見到！苻鍵，我告訴你，漢人有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不答應的話，十日後，我十萬羯族鐵騎就會來到你這裏，到時候不光是糧草，連女人我們都要！”石勇說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望著石勇離去的背影，苻鍵眼中充滿了憤怒。但是苻鍵卻沒有絲毫的辦法，羯族強大，人數雖然不如羌人，但是戰鬥力卻遠在羌人之上，加之羯族凶殘成性，就連西部鮮卑的步度根，也不願意跟羯族人過不去。氐族如何能夠得罪的起？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交了十萬斛糧草的話，那麽氐人剩下的糧草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交糧也是死，不交也是死，如今苻鍵真的是進退兩難。

    “哎……”苻鍵歎了口氣，而就在此時，旁邊的蒲臨湊了過來。

    別看蒲臨長的五大三粗，但是卻是個非常有智謀的人，算的上是氐人當中的智者了。

    “蒲臨，我們該怎麽辦？”苻鍵開口問道。

    “大王，為今之計，我們也隻能盡快進攻涼州了。漢人那裏應該有不少的糧食，聽聞那武威城中糧草堆積如山，隻要我們能夠攻下武威城，咱們過冬的糧草就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