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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竹影婆娑,屋裏燭火葳蕤,安眠香的幽香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方龍秀歎了一聲站起身走到夏青蘿麵前。

    “青蘿?”見對方沒有回答,方龍秀抽走夏青蘿手中的書將人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

    或許是一天太累了,方龍秀睡得很好,都說好眠無夢,睡下後一睜眼便天亮,說的大概就是她此時的情況。

    很好,看外麵的天光,她連早朝的時辰都睡過了。既然她沒有去上朝,那麽意思就是說先生今天沒來。方龍秀翻身坐起:“伴狩。”

    風伴狩推門而進,繞過屏風來到方龍秀麵前:“陛下。”

    “朕要沐浴梳洗。”方龍秀踢了踢鞋子,“下次記得叫醒朕。”方青逍的事情,她原本還想去看看那些大臣都是什麽反應呢。

    風伴狩點頭:“是……陛下,熱水已經讓人備好了,就在隔壁房間。”

    方龍秀起身,披上衣服就出了房間。風伴狩落後一步,將房間的香爐收起,開窗通風。

    方龍秀沐浴的速度很快,在夏青蘿悠悠轉醒時她已經洗完換好了一身幹淨舒適的衣服。

    夏青蘿按著腦袋坐起身,她感覺自己睡得太久了,以致於腦袋有些犯暈。

    “醒了?”因為頭發未幹,方龍秀正披散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坐在一旁。

    夏青蘿感覺自己像是睡傻了,不然怎會半天才緩過神來:“皇上……臣妾……”

    “無妨,看你累,想讓你多睡會朕就沒叫醒你。”方龍秀站起身道,“朕去院子走走,等你梳洗完一起用早點。”

    夏青蘿一向將青鳥院打理得好,不是很大的院子,前前後後卻種滿了花草樹木,或深或淺的綠色在晨光中欣欣向榮得帶著一種柔和。

    方龍秀背著手一路欣賞完前院的風景後慢慢踱步往後院走去。她來青鳥院的次數多了,這院子前前後後她都看過,知道這後院有一方淺塘,那塘裏種的是粉白緋紅的睡蓮,水與岸的邊緣長滿了參差不齊的一種水草,去年夏青蘿在征得她的同意後從禦花園裏移來了一棵百年梧桐。

    那棵梧桐樹的樹形很漂亮,她覺得不錯,讓人在樹下添置了石桌石椅。方龍秀覺得沒事的時候去那裏坐會是件不錯的事情。這個想法在她從花架裏走出看見那裏還有一個人時便更加確定了。

    她本來走路輕,現在就放得更輕了。離得近了,便看得清楚了。那的確是她想見的人。

    此時那人正躺在那棵梧桐樹的一枝低枝幹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身上的綠衣和那些深深淺淺的綠葉融合地並不突兀,於是那覆蓋在臉上的書卷便透出有幾分顯眼了。

    走到了樹下,那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方龍秀在石凳上坐下,抬頭看那躺在樹上的人。

    不想立即叫醒他,很想就這樣安靜地看一會。他們之間似乎除了在明月樓,已經很久很久不曾這樣安靜地相處了,而今日,安安靜靜相處的時間隻是更少。

    於是,當無衣打盹醒來的時候,拿開蓋在臉上的書籍,打了個哈欠往下一瞥便看見了石桌旁支著腦袋目不轉睛看著他的方龍秀。

    “龍修?”

    對方微微一笑,那真是一個春風拂盡千山的笑容,許是剛睡醒,無衣覺得有些恍惚。

    “先生終於醒了。”方龍秀道。

    無衣跳下樹,拍了拍衣服,行了個禮:“參見皇上。”

    “坐。”方龍秀看著無衣,帶著商量的語氣,“先生,以後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你別行禮。”

    正要坐下的無衣隻是微微頓了頓便道:“皇上,微臣本就禮數不全,再省去這最後一點形式,恐怕不妥。”

    “你有時候會叫朕龍修。”方龍秀毫不婉轉,“朕喜歡這個稱呼,以後獨處時朕希望先生這樣稱呼朕。”這類似的話她記得以前就說過,隻是那時候是準許,現在是希望,但心情是一樣的。

    “好啊。”無衣含笑點頭。

    方龍秀瞳孔一緊。原本她以為先生會拒絕,一如方才拒絕“不行禮”的建議一樣,可是對方答應地如此輕鬆。

    以前遇到先生的事情總會忍不住多想,可是她今天不想深究這其中的緣由,於是笑著轉移了話題:“先生怎麽在這裏?”

    無衣理所應當的語氣:“我來這裏叫你起床啊,不是說好了嗎。”

    方龍秀:“朕今天沒上早朝。”

    “但是我先前不知道,找來的時候風伴狩告訴你不上早朝。”無衣笑了笑,“反正已經過來了,我看時間還早就找個地方再睡會。”

    方龍秀笑:“樹上?”

    “啊,有點懷念。”無衣隨手翻著手中的書籍,道,“龍修,這書是你看的還是夏青蘿看的?”

    “是青蘿的。”方龍秀頓了頓,“怎麽在你這裏?”

    “哦,風大人給的。”無衣笑了一下,“他很有趣,我問他要一個枕頭,他回頭就扔給我一本佛經。我還一度以為這書是他的,這讓我很是驚奇,直到我聞到這書上的香味才發覺冤枉他了。”

    “驚奇什麽?難道他就不能看佛經?”方龍秀問。

    無衣一本正經道:“你不覺得能將佛經扔給人當枕頭的大抵是他覺得看佛經能更快入睡的緣故,而不是為了領悟什麽佛理。風大人認真看佛經,就好比方青逍竟然要出家了是一個道理。”風伴狩是半人半獸啊,而且還是影衛的頭頭,難不成他看佛經是想為死在他們影衛手下的人超度。

    方龍秀忽然覺得,先生在她麵前似乎沒有她想象中的尷尬和拘束,或者說先生其實很自然。為什麽呢?細思起來的答案是讓人悲傷無奈的。

    就好比她以前下定決心不會強迫先生,決定將這份心意藏起來後的釋然,所以先生定然也做出了類似的決定,這份決定讓他釋然,讓他看開了。而先生做出了什麽決定,她大概也能猜出幾分,總歸這決定裏有她,但是決定裏的未來中沒有她。

    對此,她無可奈何,無話可說。畢竟,關於他們兩個人,她早就知曉沒有共同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