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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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波的侵擾相當有效。步步進逼的巨蝗也在這股莫名思維的牽動下,不由自主地把帶有兩隻巨大複眼的腦袋轉向了天翔一邊。而密切注視其動向的青年,也僅僅在驚奇地朝著天翔所在的方向看過一眼後,不失時機地將早已緊攥在手中的那支鋒利鋼矛,拚盡全力猛地擲向巨蝗的頭部。

    蟲獸對於危險的感知遠遠要比人類敏銳得多。與人類眼睛構造不同,凸顯在外的複眼,就算頭部完全在麵朝前方的情況下,也能清晰地看到身後發生的所有狀況。青年奮力投出的矛槍自然也無法躲過它的觀察。兩下一比較,巨蝗迅速對自己的處境做出了準確地判斷。依靠兩條強壯有力的後肢支撐,靈活地向側麵躍開了數米,小心地躲過飛掠而來鋼矛的攻擊後,立即轉身,朝著膽敢偷襲自己的青年狠命撲去。

    矛槍剛一脫手,青年便忍住受傷腿部傳來的劇痛,迅速轉移著自己目前的所在位置。他看得出來,側麵土丘上這名剛剛出現的狩獵者,很明顯是想要幫助自己。雖然沒有看到他手中握有任何武器,也不知道他剛才究竟用了什麽方法,使得專心注意自己的巨蝗回在瞬間轉移目標。但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從這個陌生人身上傳來的那種親切、溫和、以及威嚴。

    兩下比較,青年很快做出了判斷,他要為自己的援手製造機會,一個能夠讓他出手的機會。於是,這才有了剛才明知不會命中,卻仍然要拚力擲出的那支鋼矛。

    矛槍飛出的瞬間,天翔便已經從土丘上高高躍下。此時的巨蝗已經完全棄他於不顧,轉而專心對付受傷的青年。畢竟,在它看來,這名剛剛出現的人類,雖然不知道究竟用了什麽手段使自己轉移了注意力。但是,從目前看來,他的威脅力顯然遠沒有另外的傷者強。

    畢竟,與自己一直對峙的家夥手中還有一支鋒利的矛槍。而後來者的雙手則空空如也。也正因為如此,巨蝗才在明知天翔臨近自己身後的情況下,根本不對其做出任何反映,而是一心一意朝著受傷的青年,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是啊!一個沒有武器的人類又能對一頭巨大的蟲獸造成什麽傷害呢?用拳頭砸?用腳踢?還是用牙齒咬?要知道,我可是昆蟲類進化的最高等級所在,是擁有絕對力量與強悍肉體的最佳結合體。僅憑小小人類脆弱的肉體,根本就不可能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經驗的深化可以演變為智慧。但如果把不多的經驗當作自己行事的唯一依據,那麽則會是一種低級愚蠢的行為。人類與昆蟲之間的巨大進化差異由此可見一斑。

    躍進巨蝗的天翔沒有耽誤時間,隻見他幾個縱身,便已經完全貼近了蟲獸龐大的身軀尾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受傷的青年也終於透過巨蝗肢體見的縫隙,看清了來援者手中持有的武器——一把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的短小匕首。這一意外發現差一點兒沒把他當場氣得吐血身亡。

    一把長約不過寸許的匕首,與蟲獸超過十餘米的巨大身軀相比,根本就是螞蟻與大象之間的區別。也難怪巨蝗根本對天翔沒有任何興趣,仍然把注意力轉到最初的目標這邊來。

    那一瞬間,原本勇悍無比的青年忽然渾身湧上一種蒼白的無力感。他仿佛已經看見死神那張可怕的大嘴正怪笑著,朝自己緩緩張開……

    “嗷——”一聲淒慘的哀嚎,把青年無望的思緒猛然拉回到了現實中。隻不過,眼前的情景使得他張口結舌,驚得無法說出任何話來。

    巨蝗龐大的身軀已經完全傾斜,靠左麵一邊的身體,從尾部開始,一直側翻在了地麵上。而那支原本應該支撐在其後,折疊後長度超過四米的粗壯後肢,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完全從與蝗體連接的部位被切除。隻有從那片滲透出墨綠色蝗血的傷痕上才能看出,那裏原本應該是巨蝗後腿所在的位置。

    天翔沒有用槍。這主要是因為他所在位置根本不適合於開槍。昆蟲的尾部不同於頭部,就算把手槍裏所有的子彈全部射光,也根本不會危及到巨蝗的生命。相反,無用的傷痛還有可能將其徹底激怒。發狂後的蟲獸往往會作出一些極其可怕的舉動。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天翔擁有再多的子彈,恐怕也難以從蝗口中將那一青年救出。

    因此,他所采取的辦法就是——利用巨蝗對自己的漠視,切斷支撐起身體的兩條後腿,徹底使之喪失所有行動能力。

    顯然,他的計劃獲得了成功。失去左腿的巨蝗一時間根本無法順利從地上爬起。此前的戰鬥已經使它丟掉了半截前肢,而且,還與被截除的大腿同樣位於同一方向。導致現在的它隻能以一條短小的前肢支撐整個左邊身體的全部分量,沉重的尾部自然也就變成了身體的巨大負擔。而新增傷口出傳來的巨大痛楚也使它難以忍受。就這樣,恐怖的蟲獸隻能悲慘地呆在原地,依靠左邊那條尚屬完好的前肢,一邊痛苦地嚎叫著,一邊緩慢而艱難地朝著就在近前,但是卻根本無法抵及的目標,不住地搖動著腦袋上那兩根長長的觸角。

    恍然大悟的青年絲毫沒有放過這難得的機會。盡管傷腿仍然在流血,但他卻仍然抄起了手邊最後一支矛槍。揚手之間,一道青芒從其手中飛出,準確地鑽入被重傷的蟲獸巨口之中。隻聽得連續數道“噗——噗——”的悶響過後,銳利的鋼鐵矛尖粘連著些許綠色的血,一起從蟲獸那被一塊淡青色甲片所覆蓋的頸背處穿出,裸露在濕冷的空氣中。就好像是一根從巨蝗身上莫名長出的怪刺一般。

    天翔手中的匕首也沒有停下。青年出手的時候,他已經竄到蟲獸的另外一邊。飛快地沿著蟲獸滿是甲狀劇齒的大腿向上攀延。直到衝上最頂端後,這才輪起匕首狠命朝下一刺,將整把匕首刃身完全沒入黃綠色的蟲獸腿中。然後雙手緊抱住匕柄,按照與蟲腿與身體結合處的固有軌跡一劃,以匕首為支撐點,靈巧地反身躍下蟲腿,利用身體慣性帶來的巨大作用力,將粗大蟲腿麵朝自己一邊的連接組織完全割斷後,小心地避開蟲肢上劇齒,依此再攀上殘破蟲腿的另外一麵,以同樣的手法,從原來傷口的對立麵,重新切開一條巨大的傷痕。此時,兩邊均已被切斷的蟲腿再也無法負擔起沉重的身軀,其中唯一所能連接的部分也隻能不堪重負地被迫撕裂。失去雙腿的巨蝗根本無法動彈,隻能淒厲地哀嚎著,將整個失去行動能力的身體無助地趴在冰冷的地麵上,僅靠剩餘的幾條殘肢,無力地朝著四周拚命亂扭。

    天翔沒有再動手,從蟲腿上躍下後,他就直接跑向了受傷的青年。巨蝗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剛才那一矛也已經將它打成了重傷。這頭尚在存活的蟲獸,根本就與一隻僵死的蟲子沒有多少區別。

    “你怎麽樣?還行嗎?”天翔皺了皺眉,朝著已經不堪疼痛躺在了地上的青年問道。

    “還,還行吧!嗯!你可真行,居然一個人就能對付這頭大家夥!”被傷口刺激得齜牙咧嘴的青年感慨地看了看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巨蝗,佩服地衝著天翔豎起了大拇指。

    天翔微微一笑,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一塊幹淨的白布塞到青年手中,旋既轉身來到那條剛剛脫落的蟲腿麵前。摸出匕首,照著其中最為肥厚的部分用力一刺,幾下就割出一塊手臂般大小,晶瑩透亮的肉塊兒。然後走到那支射偏的鋼矛前,將之拔出。把蟲肉往上麵一穿,隨即拎起,快步回到已經包紮好傷口的青年麵前,伸出一隻手。

    “走吧!快離開這兒,過不了多久,那些食肉蟲就要來了。”

    青年點了點頭,吃力地搭上天翔的手,艱難地站了起來,頗有幾份不甘地朝著蟲獸遺憾地搖了搖頭:“真是可惜,費了半天力氣,才弄到這麽大的一塊肉。居然就要這麽白白拱手送人。”

    天翔淡然笑道:“雖然可惜,卻也沒辦法。快走吧!”

    “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葉戰風,你呢?”

    “趙天翔!”

    兩個人走得很快,不過幾分鍾,就已經離開巨蝗所在數百米之遙。這一方麵固然是因為他們都迫切想要盡快離開,另外一方麵則是因為天翔體內充沛的力量,完全負擔得了兩個人的身體。

    他在背著這個剛剛結識的同伴走。盡管重量增加了一倍,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奔跑的速度。這也使得一直趴在其背上的傷者大為驚駭。

    葉戰風的蝸居處距離這裏並不遠,不過數裏路的樣子後,一幢低矮的兩層廢墟出現在天翔眼前。

    “隨便坐!別客氣!”從天翔背上小心滑下的屋主一邊招呼著其落坐,一邊將自己受傷的大腿往一堆已經熄滅的餘燼旁使勁兒拽了拽。看得出,他很高興。畢竟,能夠遇到一名狩獵同伴,這實在是一種相當難得的事情。

    燒火、烤肉……一係列必須的動作後,兩名剛剛結識的狩獵者便圍著溫暖的火堆大吃起來。來之不易的蟲肉,似乎也變成了增加兩個人相互間友好的最佳調和劑。而在相互詢問一番後,天翔對於這個臉上總是掛著充滿活力笑容的新夥伴,也更增添了一份了解。

    與自己一樣,父母雙亡的葉戰風也是一名獨自生存的狩獵者。今天與蟲獸的遭遇戰也完全處於意外。本來按照他的計劃,原本隻是想要去弄上幾隻食草蟲而已,想不到卻從旁裏意外地殺出一隻巨蝗。如果不是天翔及時出現,恐怕他現在早已變成了巨蝗口中一堆零亂的骨頭。因此,對於天翔的感激,不由自主地溢於言表之中。

    天翔也不多話,隻是微笑著慢慢解開裹在其傷口處的那根布條。蘸著清水仔細擦抹幹淨後,從火堆邊尚溫的餘燼中抓出一把,仔細地灑在明顯有些腫脹的傷口上。

    火灰既可止血,也可消毒。這是他從圖書館裏獲得的知識之一。

    葉戰風沒有說話,隻是略帶好奇地看著天翔的動作。直到他最後用一塊幹淨的布片將傷口完全包紮好以後,這才開口道:“嗬嗬!你也懂得古人的知識嗎?”

    天翔吃了一驚,忙道:“怎麽,你也知道古人嗎?”

    “當然知道!”葉戰風不無炫耀地從身後一隻破爛的木箱裏摸出一件東西扔給天翔:“喏!就是它教給我的!”

    這東西天翔並不陌生,相反,還相當熟悉。那是一台學習機。與他之前所用的完全一樣,也是依靠太陽能維持運轉。

    “你從哪兒弄到這東西的?”天翔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它一直在這兒。從我記事起,它就一直在這兒了!”葉戰風的臉上滿是誠實,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撒慌的痕跡。

    “這麽說,你是在這裏長大的嗎?”天翔小心地問。

    “是啊!”葉戰風長歎一聲:“我在這裏長大,我的母親、父親也死在這裏。嗬嗬!怎麽說呢,這裏雖然不好,但總是……”

    “你有書嗎?”天翔沒有理會其後麵的話,急切地問:“你這裏有書嗎?古人記載知識的書!”

    “有!當然有!”葉戰風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天翔,下意識地從那隻破箱中拿出一摞已經有些破損的書遞過:“怎麽,你要看嗎?”

    天翔沒有回答,他仿佛搶一般從葉戰風手中奪過那些書,快速地翻看起來。隻是,越看就越讓他覺得觸目驚心。因為,這些書與他和妹妹此前生活地穴中找到的書籍,竟然完全相同。

    看來,自己無意中救下的這個家夥,應該也與二號基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說不定,和自己一樣,他本身也是一名由古人培育出的“探路者”。

    天翔沒有猜錯,葉戰風本人,也是一名完全由古代胚胎發育而成的“探路者”。隻不過,機緣的不同,使他沒有獲得像天翔一般的奇遇罷了。

    一時間,天翔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很溫暖的感覺。那是一種孤獨者找到自己失散已久同伴的親切感,也是一種同類間才具有的吸引力。

    “跟我走吧!”天翔站起身,收拾著地上的東西,簡單地說道:“你一個人太危險,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那裏很安全。”

    “就算你不這麽說我也會跟著你!”葉戰風的回答顯然大出天翔意外:“嗬嗬!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我隻覺得,我們應該是朋友,是兄弟。”

    對於他的回答,天翔雖然有幾分驚訝,卻也沒有覺得意外。他不知道,在最初設定“探路者”遺傳分子的時候,遺傳學家們是用同一個人的精子為媒介,加以改良及輔助後,這才獲得了所需要的基因。從這一層麵上來講,與天翔同批出現的所有“探路者”,其實都應該具有相同的血緣。通俗地說,“探路者”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根本就是兄弟和姐妹,隻不過,他們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幾天以後,兩個蹣跚的身影出現在了劉睿營地中。

    與走時一樣,老人依舊蒼老,兒童依然幼小。隻不過,當看到天翔出現時,所有人的眼裏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份期待和喜悅。顯然,劉睿老人已經向他們公布了新領袖的身份。

    “你決定了嗎?”一間低矮的平房裏,圍坐在溫暖的火堆邊,老人意味深長地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天翔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隨手撿起一根幹燥的木柴,扔進燃燒正旺的火堆中。在周圍幾雙熱切注視的目光下,半晌,終於慢慢地說道:“族群裏,現在一共有多少人?”

    “連同你們倆,總共是一百二十六個人。”老人欣喜地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隻不過,其中有絕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

    (汗!書友提出的意見相當中肯,老黑也發現其中的問題。我一定修改!隻不過,按照原來的設定,可能會有所偏差。不過,希望大家一如既往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