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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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它們的誘惑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不管你是誰,也隻能傾其所有,與之進行一場根本不平等,卻又必須接受的交換。

    “戰風,你和夏冬馬上回去。叫幾個人,帶上足夠的衣服和鞋子來。這裏不能久呆,得把她們盡快弄到營地裏去。如果鞋子不夠,那就先把那些分發下去的蝗皮鞋暫時借用過來。她們已經被凍傷了,要是沒有這些東西,根本走不了遠路。快去吧,我和劍鳴在這等著。記住,多帶幾件衣服。”

    天翔一邊低聲急促地安排著手下動作,一邊帶著高傲與冷漠的神情,大步走到這群身體完全裸露在寒風瑟瑟發抖的女人麵前。挑剔地望著她們,就好像是打量著一群已經屬於自己的奴隸一般。這是狩獵者相互交換間必須的步驟,也是施與者對接受者表現出的一種權利體現。

    憑心而論,天翔根本不讚同這樣的做法。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這麽做。雖然,自己已經接受了古人的所有知識,也習慣了他們的一些基本禮儀。可不管怎麽樣,那畢竟是自己一個人的想法。想要獲得大多數人的肯定,還需要時間來進行磨合。

    因此,他不想破壞黑暗世界中的規矩。而且,這些規矩顯然也能保持自己的權威所在。要知道,對於著些因為饑餓而不得不投靠他的女人,自己實在沒有完全的把握將其控製。要知道,這可是一群女人,與男人有著巨大裂隙與仇恨的女人。

    當麵表示承認男人的地位,在接受食物與必須的交換後,轉而趁你熟睡之際,一刀割下你的腦袋,並且把你的身體充作食物。這樣的事情,在狩獵者之間不是什麽奇聞異錄。而是時有發生的尋常之事。

    男人可以吃女人。同樣的道理,女人自然也可以吃男人。這就和狼要吃羊是一個理由。

    要怪,就隻能怪你不夠強大、不夠聰明。居然會被這種微末的小伎倆騙倒,傻乎乎的上了當。

    要怪,就隻能怪你自己貪心,認為自己能夠用一塊小小的蟲肉,換來一個心甘情願跟你一輩子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正好肚子餓。

    溫順的公羊與饑餓的母狼。這兩種生物結合在一起能夠發生的事情,哪怕傻瓜也不難猜出。

    因此,天翔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群女人當中立威,徹底杜絕她們的反叛之心。他可不想自己的腦袋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成為一個女人手中的骨製飯碗。

    “我的族群距離這裏並不遠。稍等一會,他們很快就會給你們送來必要的衣物。穿上你們的衣服,先活動一下。”

    這樣說不是沒有道理。長時間的寒冷與畏縮,很容易讓人產生產生出一種懶散與怠惰。蜷縮在一起,依靠身體相互取暖的行為,使得人體完全處於靜止狀態。這種時候,體內血液循環與流動速度,自然也就減緩到了最低。這樣的情況對於人體機能具有一定的麻痹作用。就算是在溫暖的常溫下,久坐後的人站起,也會感覺到身體有莫名的酸麻感。從這些女人在火堆及周圍留下的腳印來看,她們保持這樣一動不動的的姿勢,應該有很長時間了。

    “站起來!不能坐下!”隨著一聲嚴厲的喝斥,天翔猛地從火堆前拎起一個不聽號令,擅自坐下取暖的女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不,應該說,她還隻是一個女孩。一個年紀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的女孩。身材瘦小的她,隻罩著一件單薄的無袖襯衫。襯衫很舊,原本光滑的衣服表麵,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瓤化的痕跡。一縷縷被鏤空的紗線也盡量支持著,使整件衣服尚能維持著完整。不過,就算是眼力再差的人也能看得出來:這衣服實在太舊,隻需要輕輕一扯,馬上就能被撕成一堆沒有任何用處的破布片。

    這樣的衣服,當然不可能保暖。它的作用,僅僅隻不過是用來遮住女孩身上的羞處而已。因此,對於她擅自坐下取暖的行為,自然也就不難理解。

    盡管如此,天翔還是狠狠給了女孩一個耳光。巨大的力量頓時使女孩已經被凍得發青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暗紅中略帶淤黑的掌印。

    “不許坐下,給我站起來,活動一下你的手腳。如果你想死,那麽盡可以去烤火。再這樣坐下去,你的腳就廢了。”說著,天翔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烤熟的蟲肉。順手撕下一塊遞到了她的麵前。

    “先隨便吃一點,補充一下體力。原地活動一下,這比你直接烤火要強得多。”

    恩威並施,是控製手下絕對有效的方法。這樣做,一方麵是因為古人知識中的提及。另外一方麵,也是必須的手段。這些女人看上去應該有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再不給她們提供一點食物的話,恐怕她們根本無法支持到走回基地這段遙遠而艱難的路程。

    幾塊不多的烤肉順序分發了下去,這在饑餓的人群中引起了陣陣喜悅的轟動。每一個拿到肉的女人,都急不可待地拚命撕咬。含在嘴裏的蟲肉,尚不能等到完全咀嚼,便已經匆忙吞下了肚。很多人也因此被噎得直翻白眼。

    “慢點吃,不要急。”天翔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走到女首領的身前,重重拍擊著她的背部。這個可憐的女人剛剛吞下了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蟲肉,缺少唾潤滑的喉嚨,顯然不能允許這樣一塊巨大的食物通過。卡在半空的肉塊使得她一陣抓狂,拚命用雙手扼住自己的脖子亂掐。希望能夠以這樣方式來促使食物的下咽。但是很徒勞,除了反芻般的嗝聲和氣留不暢引起的憋悶外,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要不是天翔及時地動作,恐怕她還會在一段時間裏,繼續維持著這樣的痛苦。

    “都給我吃慢點,誰要再這麽急,我將不再給她分發剩餘的食物。”看著周圍一個個被噎得無法說話的女人,天翔心裏不由得冒出了一股火來。他可不希望這些女人被活活噎死。這可是一筆財富,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因為這樣的原因,導致她們之中任何一個莫名死亡的話,都是極其得不償失。

    應該承認,這樣的威脅,比什麽怒吼都更加來得有效。聽到新任首領的話,女人們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嘴裏的吞咽。畢竟,手裏的這塊烤肉根本不足以果腹。想要吃飽,就絕對不能觸怒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

    食物的作用實在是很奇妙。一塊毫不起眼的蟲肉,居然給這群看上去死氣沉沉的女人帶來了一絲有限的能量,也給她們近乎絕望的心裏帶來無限的希望。而從天翔口中發出的怒罵,也漸漸變得不再使人厭惡。因為,她們發現:年輕族長的話並沒有錯。簡單的原地跳躍與活動,的確使身體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熱能。這種完全發自體能的溫暖是那團微弱的火焰遠不能比及的。雖然手腳的冰冷並不因為這樣有所緩和,可是,已經略有僵硬的身體,卻明顯出現了變軟的跡象。那種被寒冷禁錮的生命活力,也一點一點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體內。

    戰風與夏冬回來了。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另外二十來個強壯的族人。他們帶來了女人們目前最為迫切需要的東西——衣服和鞋子。

    蟲毛氈製成的衣物很溫暖,也很結實。顯然,葉戰風忠實地執行了天翔的命令。他整整帶回了兩倍於女人數字的氈衣。加上必要的皮鞋,這些柔弱的女人就算是走上再遠的路,也應該可以支撐。

    隻不過,這些毛氈製成的衣服,很明顯是葉戰風從族人的身上搜刮而來。雖然族群有足夠的蟲毛氈,可為了節省原料,天翔也隻是下令給每個人縫製過一套衣物而已。在他看來,一卷完好的毛氈,起作用顯然要比一件不知大小是否合適的衣服更加有用。

    “管他呢!先把這些女人順利弄回去再說!”天翔自嘲地笑了笑。指揮著眾人把一件件衣服分發下去。

    至於那個挨了他一記耳光的女孩,天翔則親自拿過兩套氈衣,認真地為其穿戴起來。當然,表情嚴肅的他,也沒有忘記輕輕擦去女孩眼角流出的淚水。

    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

    “現在,我們回家!”

    風,還在吹。雪,仍然在下。彌漫在大地上的寒冷,就好像一個無處不在的惡魔,想要把自己的恐懼與威力,把黑暗的大地完全籠罩。想要用自己的所有手段,扼殺所有能夠在天地間存活的生物。使得世間所有的一切,全部臣服與自己的淫威之下。

    隻是,凡事皆有例外。

    一隊動作蹣跚且艱難與積雪搏鬥的人,明顯正在藐視它那至高無上的權威。他們在厚達腳膝的雪地上緩慢前進,在一個個荒涼的廢墟間努力穿行。他們,曾經是這世間最為強大的生物,也是統治世界的唯一主宰。

    他們,是智慧與力量的結合體——人類。

    依循著來時的路,天翔帶領著族人一點一點縮短著與營地的距離。他很慶幸戰風帶來了部分族人。沒有他們幫助,恐怕以這些女人的體力,根本就無法走完全程。多日的饑餓與寒冷已經消耗了她們太多的精力。從舊樓出來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女人出現了力乏的狀況。深厚的積雪消耗了她們不多的身體能量。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極大努力的拔腳動作,也加快了消耗的速度。如果沒有男人在旁邊攙扶,很難想象她們能夠憑自己的力量走下去。

    也許,她們當中的某些人就會因此一頭栽倒在雪地上,再也無法爬起。

    所有的女人都穿上了兩套厚厚的氈衣,腳上也穿起了柔軟的巨蝗皮鞋。寒冷的威脅是暫時抵擋住了,可孱弱的身體卻並沒有因此而獲得多少幫助。雖然有了男人的幫助,可掉隊者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背上她們,不要放棄一個人。記住,她們是我們的族人,是我們的姐妹。”說著,天翔以身作則般地,從地上扶起一個嘴唇凍得發青,無力地癱在那裏的女孩。雙手一搭,把她背了起來。

    這個女孩年紀不大,看上去不過隻有十一、二歲左右。盡管厚厚的氈衣穿在身上,使她看起來顯得好像好健壯。但通過身體上的接觸,天翔仍然能夠感覺到那具裹在氈衣下身體的瘦弱與骨感。

    她很輕,很小。稚嫩的手臂摸上去,幾乎就是一層粗糙的表皮包裹著一根硬梆梆的骨頭。

    男人在黑暗世界中,無疑擁有無上的威嚴。特別是一個族群的首領,更是擁有這方麵的特權與尊貴。他們從不屑於幫助任何人,他們天生就隻是為了統治他人而存在。他們所要考慮的,僅僅隻是如何獲得更多的食物,如何使自己的族群變得更加強大。至於其中某幾個人的生死,這樣的小問題,實在是不值得他們放在心上。

    畢竟,這是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死人這種事情哪天沒有發生?如果對於任何一個瀕死之人都要給予最大的幫助,那麽這樣的族群首領,尊貴何在?權力何在?威嚴又何在?

    “她很像天柔,很像我的妹妹。”當看到女孩癱坐在雪地裏,滿臉悲苦無助表情的時候。天翔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他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經不完全是一名族群首領。而應該是一個能夠保護妹妹的兄長,一個嗬護自己妹妹的哥哥。

    因此,無暇多想,天翔幾乎是下意識般地做出了這樣的舉動。卻絲毫沒有想到,這樣的動作,會給族人帶來什麽樣的影響。自己在他們眼中的形象,又會因此而產生什麽樣的變化。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身為旁觀者的戰風也隻是看到:在天翔奮力背起女孩大步朝前走去的同時,更多的族人也紛紛背起了身邊的女人。而那些相互攙扶緩慢行走的人,也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隻不過,他們眼中流露出來的表情截然不同。男人眼中充滿了對年輕族長的欽佩與尊重。而女人則表現出一種感激與認可。

    呼嘯而過的狂風夾雜著飛舞的雪花,飛快地從人群中的縫隙間穿過,帶起陣陣吸嗬的聲音。柔軟的鞋底踩在深厚的積雪上,發出陣陣壓縮的“吱吱”聲。負重行走的人口鼻中噴出一股股散發著濕熱的白氣,伴隨著吃力地喘氣聲緩緩上升。所有的聲音結合在一起,最終構成了一曲充滿艱辛與和諧的自然樂章。

    半小時後,圖書館的大門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撲麵的溫暖,使得這些剛剛步入基地的女人們感到一陣欣喜。而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肉湯香味兒,也使她們久已不曾滿足的腹中隆隆作響。口中津津而生的液體,也仿佛幹涸已久的泉眼一般,重新滲出了新的活力。

    數口架在火上的大鍋,正熬煮著一塊塊白嫩的蟲肉。其數量,顯然遠遠超過了族群的正常食用範圍。這是在戰風的安排下,為了迎接女人們到來,特意準備的食物。

    “慢點兒吃!悠著點兒!”天翔搖著頭,無奈地從一個女人手中奪過盛湯的陶碗。她已經吃得太多。從端起碗來到現在,不過幾分鍾的時間,這個女人就已經仿佛傾倒一般,喝下了五碗剛出鍋的肉湯。那種滾燙的溫度,似乎對她根本沒有任何遏製力。那種對食物的強烈渴望,就連族中自認為食量最大的男人看了,也隻有甘拜下風的份兒。

    不僅是她,所有的女人,都在這一刻,表現出對食物瘋狂的zhan有欲。盛煮著肉湯的大鍋,也在瞬間空了一半。看她們的勢頭,似乎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裏,吞下盡可能多的東西。以此來滿足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可怕饑餓。

    “不能再吃了!如果你們還想活下去的話,就馬上放下手中的碗!”

    天翔的聲音很大,而且其中明顯帶有不可質否的威嚴與怒氣。盡管對於這樣的命令,很多女人都感到不滿,卻仍然逼使著自己壓下內心的yu望,按照年輕族長的要求,極端不情願地,放下了那口已經端到嘴邊的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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