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神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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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的火焰向著四周疾速擴散,太過於短暫的刹那,讓少女甚至連舉刀的動作都來不及做出,‘火焰新星’震蕩的波痕席卷了一切。青石的地麵、古舊的牆壁,即使抵擋了歲月的侵蝕卻無法抵擋火焰的肆虐,竟燒成了鬆軟的石灰,被風吹散四下飄落。
失去了基石的殿堂建築發出酸牙的‘吱嘎’聲,仿佛隨時都會倒塌,事實上失去了封印的這處宮殿也確實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再沒有存在的意義,隻是不知它的消失對於人類而言帶來的是希望亦或者毀滅。
而顯然,此時的答案更傾向於後者,任何人在場都能夠看出,這場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或者用‘戰鬥’來形容都不恰當,雙方的力量相差太大,這隻是單方麵的蹂躪,也許早一些完結才更是仁慈一些的選擇。作為人類中絕強的職業者,但如果麵對的是最終恐怖的魔神失敗也是無需苛責,或者更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
在過去那輝煌的時代,數以百計、千計的職業者艱苦奮戰,即便如此依然付出了巨大代價這才封印了魔神,就連曆史上唯一一個得到大賢者稱號的傳奇法師塔拉夏也付出了生命。而在這世界石被汙染,職業者已經漸漸凋零的如今,又有誰能夠阻擋地獄的魔神?
身上無論是衣著還是裸露的皮膚都看不出一絲的完好,少女倚著長刀站著,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依然有著抵抗的力量,而僅僅是沒有倒下,她的意識已經無法支持讓她清醒。
然後終結一切的是迪亞波羅橫著掃過的粗壯的尾巴――
看著眼前的人類如同破敗的皮革一樣被拋開伏倒在地再無聲息,迪亞波羅發出了猙獰、得意的呼嘯,它搖擺了一下自己的尾巴,仿佛是在慶祝自己擺脫封印再次來到這個鮮活的世界。
魔神一步步走向不遠處不知生死的少女,就如同趕赴盛宴的饕餮,能夠得到新生是值得慶賀的,而對於惡魔而言這個世界再沒有比少女的血肉更好的祭品,特別是那充滿魔力的屬於女巫的血肉。雖然身軀中沒有靈魂,但這個身體本身依然能夠回憶起數百年,或許是數千年前,最後一次品嚐血食的美味。
歡愉的靠近著已經再無抵抗的獵物,就如同已經端上宴席的菜肴。
一步、兩步,但漸漸的,迪亞波羅的腳步竟然變慢了,野獸的直覺讓它心生一絲異樣,尚未等它意識到這異樣意味著什麽,在它眼前閃過的是破開虛空絢麗的光!
抽刀斷水,清澈的空氣仿佛寧靜的湖麵,在這貫徹天地的閃光之中破碎開,化作晶瑩的碎片。攔腰截斷的巨大傷口出現在迪亞波羅的胸口,泉湧而出的黑泥如綻放的花瓣被隨之而來層層疊疊的光的氣勁斬碎。
――
生命值已經清空,在遊戲中這樣的狀況會隨即在新手村複活,但美琴卻沒有感覺到任何複活的征兆,隻有一片冰冷和黑暗。她已經明白,在這裏失敗一次就是真正的死亡,而這也是她即將麵臨的。
但是……
太沒道理了!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麵對這樣的怪物本就沒有可能戰勝的,為什麽自己必須經曆這些?為什麽自己必須承受這毫無意義的戰鬥?
這當然是毫無意義的戰鬥,早就知道,在當時第一次接觸到暗黑流浪者,第一次接觸到那兜帽下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眸,在那個刹那美琴就已經理解,那是魔神,高高在上不同於人類的惡魔之神!那是人類無法觸碰的領域!
麵對這樣的對手還要去戰鬥本身就是可笑的,本就不是同一階層,不是同一世界的存在,即使再努力也無法彌補的天淵鴻溝。
上當了!說什麽b級難度,這本就是必死的任務!但即便明知如此美琴也無處去申訴,無處去發泄恨意,直到現在對於將她拉到這個世界的存在她也絲毫沒有頭緒,或許在對方眼裏自己不過是個玩具,麵對那不知身在何處的‘主神’毫無抗拒的能力。
眼前的世界漸漸變得模糊不清,身體也愈發的沉重。不知為何美琴又想到了那個夢境:開滿聖潔花朵的湖畔、如仙境一般的庭院,還有那孤寂的沒有人煙的精致城堡,若隱若現的銀白身影站在城堡前,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寂寞的氣息讓人心痛。
那個身影,帶著崇高甚至讓人心生膜拜的高貴氣息,但又是如此孤單,就像是等待著家人歸去的孩童。不知為何,美琴已經墮入了黑暗的知覺中心房猛然一顫,不想要在這裏結束,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某種感情在她心裏彌漫開。
自己大概還有一些必須去做的事情,雖然想不明白,但心中的聲音如此告誡。即使腦海中並沒有那樣的記憶,但是意外的肯定著。
回想起來從出生到現在,自己的一生雖然算不上渾渾噩噩,但也並沒有什麽跌宕起伏,要說生活的最大目標大概也就是考個重點高中,上個稍微上檔次的大學了,人生的抱負、將來的夢想這些都從沒有思考過。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麽,說‘忘記’或許有些不恰當,也許無論是她還是過去的他都不曾有經曆過,但卻被名為‘緣’的線緊緊羈絆了。
與這莫名的情緒同時蔓延的是一種無法名狀的信心。也許並不是沒有辦法,而隻是她自己不敢去相信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真的相信過自己能夠戰勝迪亞波羅吧?數天之前在邪惡洞窟的那次經曆給她心理埋上了陰影,至今依然記得黑暗流浪者那無法抵抗的恐懼。在這原本就是幻想的世界中,既然連她自己都從沒有相信過自己失敗是理所當然的。別說是60級女巫,就算開了作弊器也毫無作用。
“真是……太丟臉了,竟然到現在才明白。”
從冰冷的地麵上漸漸爬起,美琴終於明白了,她真正需要打敗的並不是魔神,這裏根本也不存在什麽魔神,她真正要打敗的隻是屬於自己的恐懼。那份對於黑暗流浪者的恐懼。
認真想起來這確實是很失態的事情,一直讓自己拚死拚活掙紮到現在也僅僅是對方一個眼神的原因,那麽本體的暗黑流浪者到底有多強?這是難以想象的,而現在美琴也無心去在意。
“雖然不知道那個夢意味著什麽,不過我才不想輸!”生命值依然是0,但是這絲毫沒有任何意義,既然一切都僅僅是她大腦想象的幻覺,那麽真正主導一切的應該是她本人的意識才對,“三魔神又如何?在這裏……我才是神!”
喊出堅定地聲音美琴猛然抽刀,長刀劃破玄妙的軌跡,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刺破了迪亞波羅的防禦。
薩菲羅斯流奧義?閃光――
美琴揮出的是她還沒有領悟的技能,但是在這裏所有的規則都並不適用,曾經來回玩了數個月的遊戲《紛爭》,每一次美琴選用的角色都是薩菲羅斯,那俾睨天下的驕傲和飄逸的氣質讓人折服。
迪亞波羅的腹部被劃破了巨大的創口,但是還沒有完,一擊得手的美琴竟踩踏在虛空之中,手中還沒有收回的長刀不等刀勢變老就轉手鋪撒開,一個瞬間揮出了八刀!以某種玄妙的軌跡一氣嗬成,一切發生在一個眨眼之間,美琴並沒有發現,或許是極力去模仿薩菲羅斯,她那烏黑的長發泛起了銀白,透著某種讓人難以直視的神秘高貴。
八刀一閃,這是薩菲羅斯最拿手的秘技之一,刀刀入骨、鬼神退避,絲毫不在意刀身太長無法揮灑開,阻擋美琴刀勢的石柱、牆壁在長刀之下輕易被碾成了粉末,堅硬的青石板、花崗岩在這一刻甚至比豆腐渣更脆弱。然後一個急速的下墜――獄門!
做完這一切的美琴似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最後強撐的意識也漸漸模糊,退後幾步將長刀插在地麵上支撐身體,但意識還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黑暗中。
究竟是贏了,還是……仿佛關掉了電視的開關,所有的感知快速的離去,美琴再無法去確認這一戰的結果。
不過自己確實已經盡力了,這就夠了。
……
殿堂陷入了安靜之中,但這樣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被‘獄門’擊出深坑之中的巨大身影動了動,活動身體站起了身。它身上深可見骨的無數傷痕挪動著黑泥,不過片刻工夫竟然又回複了,至少在表麵看來沒有任何的受傷跡象。
“真是難看啊,我的魔神陛下,竟然露出這這樣醜陋的樣子。”
突然響起的當然不是已經昏睡的美琴的聲音,同樣不是迪亞波羅。魔神慌忙的轉過身,迎接它的卻是一隻巨大的爪子,那是絕對不屬於人類的爪子,深深掐入魔神頭顱的巨爪。
迪亞波羅咆哮著,那是無比憤怒的聲音,但這已經無濟於事。在美琴淩厲的攻擊下依然堅挺存活的魔神竟然一瞬間被巨力按入地下的深坑中,化作了灰灰消散開。
收回的巨爪會快恢複了人類手掌的樣子,而若是美琴清醒著定然會認出,巨爪的主人竟然是賽恩斯!男子依然是一副安然的樣子,臉上玩世不恭地掛著微笑,仿佛剛才擊敗魔神迪亞波羅隻不過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逾越了,賽恩斯……不對,或者該稱呼你罪惡之王阿茲莫丹(azmodan)!”
不屬於人間的清澈聲音,這聲音竟然與糾結著美琴的所謂的‘係統’聲音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聲音不再毫無感情地死板,而像是美妙的音樂一般。
“確實是在下失禮了,水銀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