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無從逃避

    看著報紙上的獲獎新聞，趙子強已經沒有激動的感覺。這是第三次贏得廣告大獎了，小獎當然更多，這種榮譽的確給他帶來不少好處。在世豪廣告公司，他這個最年輕的主管，雖然工資比不上另外兩位資深主管，卻連續兩年拿了最高資金。

    “子強，最近在忙什麽？”

    “忙工作啊！”趙子強看著報紙上的獲獎新聞，心不在焉。

    電話那頭是雷霆投資公司的總經理譚百祥。“有空來我們公司坐坐吧，或者約個時間吃飯，怎麽樣？”

    “好的！”趙子強隨便應著。

    “子強，好期待第三次合作啊，能否告訴我，現在有什麽想法，看中哪個目標了？”

    “沒有了，最近沒想那些事！好了，我下車了，有空再聊！”趙子強離開出租車後，隻走了幾步路，便停下來，將報紙扔進了垃圾筒。以後，世豪公司就與自己無關了。

    廣告讓趙子強有了名氣，但讓他賺錢的卻是副業：經濟分析。他的經濟分析文章小有名氣，除了在報紙雜誌刊登，還為雷霆投資公司做顧問。他的分析一針見血，譚百祥也願意花大價錢“購買”他的文章。雷霆投資公司兩次聽從他的建議，狠狠地在股票市場攪了一把，賺了不少。特別是他以幾篇文章將一家上市公司搞垮後，名聲打響。可是成就的背後，趙子強卻有了沮喪的感覺，為股票應時推出文章，明顯的損人利己，偏離了批評的方向，變成幕後黑手，做起起落井下石、牆倒眾人推的勾當。

    也因為這件事，趙子強暫停了與雷霆投資公司的合作，再寫的文章不再以某家公司為主題，而是專注於宏觀層次的討論。雖然他想遠離投資市場，做一個旁觀的分析者，可人家卻不認同。這個市場讓他覺得不踏實，特別是自己幾年前吃過大虧，所以他害怕第三次會失敗，拒絕了雷霆公司的請求。

    趙子強有一種感覺，將來自己更有成就的，也許不是廣告而是經濟方麵。這些情況，他偶爾跟好友袁嘉、張全說起，可極少跟女友珍珍道明。他當然不是害怕暴露自己的存款，隻是，他偶爾覺得珍珍不理解自己，有時雙方不夠投入這段感情。到了談及婚嫁的日子，他卻開始發現珍珍心不在焉，而這些以前是自己的專利。

    回家路上，趙子強打了兩次電話給珍珍，但珍珍都沒接。難道這是天意，想修好的路都被切斷了，這樣的感情怎麽有點兒戲啊，女人到底怎麽想的？雖然他要打的電話沒人接，可自己的電話卻響好幾次。看來獵頭公司真是不死心，隻要他還沒確認工作之前，就不會放棄機會。或許，做獵頭比保險銷售、地產銷售更賺錢，所以臉皮厚一些是正常的。

    趙子強接通電話，冷冷地道：“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現在不在上海，別打了！”

    “趙先生，我是經濟時報的張編輯，白天打過兩次電話了！”

    “哦，不好意思！”趙子強立即轉回聲調。“你想說說我那篇文章，是嗎？”

    “是這樣的，你那篇文章很好，我們都已經準備上了。可是有個政府部門的人來了，我們讓他看了一眼，他說：這哪裏是分析地產市場，簡直是教人炒賣房子嘛！於是，文章沒法登了。”

    “哦！”趙子強極是失望，花兩星期寫的文章人家居然不要。

    “趙先生，你的才華我們一直是知道，希望你不要因為這次放棄以後的合作，好嗎？隻要有其他的文章，我們一概需要！”

    “嗯，好的！”趙子強隻能這麽回答了。在報紙雜誌刊登文章，稿酬少得可憐，可那是實力的顯現，所以他不能放棄。

    父母自然高興他回家，父親還準備了兩瓶啤酒。平時工作忙，他也隻是偶爾回去吃餐飯，和父母聊幾句就離開了。上個月，他還在籌劃婚事和購買汽車，現在這兩樣都不用考慮了，他開始有點懶洋洋的感覺。

    “子強，珍珍怎麽沒過來？”

    “哦，他回父母家去了！”

    “那應該陪她去啊，多花點時間，別像以前那樣想當然了。要結婚了，什麽都不同了！”

    結婚？趙子強不知該怎麽解釋“分手”的事情，這時顯然不能刺激父母。女兒遠嫁美國了，兒子也要結婚了，他們終於可以放心了。他們並不像其他父母，因為經濟原因擔心兒女的將來，但是，結婚是成熟的分界線，這條路一定要走。

    趙子強本想試過一個安靜的晚上，和父母說多幾句話，他甚至編好了和珍珍的三年五年計劃綱要。沒想到陳怡慧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讓他們無法安寧。他真希望是珍珍打來的，這樣他可以在母親麵前自然一些，而且還可以抓住最後的機會，推掉陳家那個荒唐的請求。

    “子強，紫薇，你喜歡什麽顏色？紅色、紫色，大花裙，碎花裙，還是素雅的純色？套裝呢，什麽風格，還有吊帶裙？”

    “嗯，你自己選吧，我沒意見！”

    “子強，紫薇，我看中一款粉紅色的吊帶裙，還有墨綠色的百褶裙？還有套裙，白領麗人嘛，當然需要套裙，對不對？”

    趙子強幾乎要發火了，這女孩總是喜歡添亂，跟三年前沒什麽分別。可是在父母眼裏，卻認為他在跟珍珍通話。看著兒子慌亂的樣子，母親笑著道：“子強，還是回去陪珍珍吧！”

    趙子強笑笑，也沒否認，道：“今晚陪你們，明天我就走了！”

    幾年前，趙子強的姐姐遠嫁美國，期間隻回來過兩次，所以他成為父母真正的寄托。所以，他回家的任務就是打開電腦，連通姐姐的視頻通話，聊一番。可由於時差，他們的通話經常不成功，所以，經常性通話也慢慢變成偶爾了。

    這個晚上，他依然沒有向父母說明工作的事情，到了這個年紀，他不想讓家人擔心。他有能力養活自己，也不擔心前途問題。倒是陳怡慧那個荒唐的計劃，讓他不安，穿上裙子做女人，真如陳怡慧鼓吹的那樣，是人生的重大挑戰嗎？

    將近九點鍾，趙子強又接到陳怡慧的電話。“子強紫薇，我買了兩件吊帶裙，兩條連身裙，一條百褶裙，還有兩件上衣。有一件藍色的背心裙很斯文，挺適合上班族，我想你一定喜歡。”

    “嗯，你決定吧，你的眼光一向很準！”趙子強心裏更加恐慌了，這接連不斷的電話，顯然是提醒：你是女孩了，要穿裙子！

    母親父親笑著，勸他過去陪珍珍。但趙子強搖頭，想到明天開始的兩三個月，自己都無法陪他們吃飯，心裏就有些內疚。既然這樣，幹脆就說公司外派出差吧，免得無法交待。

    半小時之後，趙子強接到陳怡慧的第五個電話，立即低聲罵道：“怡慧，你想死啊，明知道我跟父母在一起，也不給我安寧！你自己挑就行了，不用問我，我看你存心搗亂！”

    “嗬嗬，我不是為了你嗎？那些裙子都是你穿的，不是我的！子強，紫薇，別生氣，我真的是想征求你的意見！”

    “那好吧，你喜歡的那些風格我都喜歡，別要深色的，穿起來太硬朗，太老氣！怡慧，你別再打電話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別發火，子強，我知錯了！以前我都是為自己買衣服，今天為你買，我多少也要民主一點，不然你又要罵我了！”

    “放屁，你幾時民主過，三年前你就是那麽霸道不講理，根本不顧別人的感受，三年後還是一樣，根本沒變！”

    陳怡慧靜了兩秒鍾，才出聲：“子強，你還在恨我麽？”

    趙子強歎了一口氣，立即換了語氣，說：“不是！怡慧，買什麽衣服，你決定就行了，不用問我，我的眼光比你差遠了！”

    “不，以前你為我買的幾件裙子都挺好！除了兩件鉤爛，其它幾件我還穿著呢。子強，你對女孩的看得很準，從來沒有錯過！”

    “怎麽沒錯過，我不是看錯你了？”

    “……子強，我真不知道怎麽表達我的抱歉，三年前分手是我傷害你。你說你理解我的選擇，你說讓我自己選擇自己的歸宿，這是你對我的祝福。有時候分手並不是沒有了愛，結合也不一定是因為有愛，這些都是你教給我的。”

    “怡慧，我沒有怪你！”趙子強立即不好意思了。“我隻是有點煩，這兩天的變化太大了，我沒辦法接受！”

    “我知道！子強，所以我才想著陪你，因為這段時間你的脾氣和習性會改變，不容易適應，我想在你身邊！”

    放下電話，趙子強來到父親的書房，將藏在書架最低層的舊相冊翻出來，又到雜物間找出收藏的衣裙和高跟鞋。有一次珍珍發現這些“舊情人衣物”後，還跟他吵過一架，所以借口扔掉，藏到了父母家裏，當然，珍珍不知道這些衣裙是他的。

    三年前，他與陳怡慧愛得天翻地覆，海誓山盟。當時陳怡慧心血來潮，將他扮成女孩，一起逛街遊玩，甚至到酒吧“引誘”男人。趙子強明白，現在有勇氣扮成女孩，是因為自己的廣告工作，接觸到許多新奇事物。

    “鈴鈴……”手機又響起。

    趙子強沒看號碼便按了掛斷鍵。他真希望跑到無人煙、無電話的小島，不用理會人世間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