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紛繁

    早上，趕往陳氏集團的路上，陳怡倩接到方小玲的電話，告知例會推遲了。她竟然有點失望，隻能改變方向回新海，這陣子她挺想與父親交流，時機卻總是對不上。她想去總部，除了要麵對父親，也想借機會問清楚趙紫薇的背景。

    望著熟悉的街道，相同的塞車地點，陳怡倩困惑了。也許我真的該改變了，這樣的年紀還要家人擔心，是否說明不成熟，甚至連……連趙紫薇都說我幼稚，這女人隻大我一歲，為何這般成熟？

    走進公司，陳怡倩沒有停下跟任何同事說話，徑自走回經理室。經過總監室時，她看到趙紫薇雙手敲擊鍵盤，似乎從不疲倦，一直都是精力充沛。

    蔣芳看到她，問：“怡倩，今天不用到總部開例會嗎？”

    陳怡倩回答：“推遲了，聽說等總裁從北京飛回來，可能要中午才到吧。正好，我要準備華建的合同，我還怕趕不及呢！”

    可準備好合同，陳怡倩倦意漸濃，即使有濃茶提神，眼皮卻越來越沉，竟然伏在桌麵睡著了。醒來已經十點半，她驚地跳起來，實在太失態了，竟然在辦公室睡著了。

    她揉著眼睛走出來，抱歉地對蔣芳笑笑：“昨晚睡得太晚了，芳姐，沒什麽人找我吧？”

    蔣芳道：“小玲打過電話，說例會取消了。她說陳氏地產有重要會議，主要高層都去了。哦，另外紫薇找過你，她手裏拿著一個信封，看你睡著，又回去了。”

    “信，在哪兒？”陳怡倩緊張了，不會是辭職信吧，她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

    蔣芳盯著她。“怡倩，你好像怕她突然辭職，對吧？”

    陳怡倩吃驚地望著她，卻不得不點頭。“是的，如果她突然離開，對公司運作很不利！”

    蔣芳點點頭，靜靜地看著她，過了一會才離開。陳怡倩知道蔣芳明白自己的想法，盡管她們之間還少一些溝通，或者最大的原因是年齡差距。

    壓抑著去找趙紫薇的欲望，陳怡倩轉而打電話給客戶，然後又打給朋友，卻在苓苓那兒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

    “什麽，你想結婚？苓苓，是你瘋了還是那男人瘋了？”

    “嗬嗬，現在不瘋，清醒的時候就沒人願意了。”

    “你不是說獨身嗎，你們認識多久，他年紀多大，什麽職業？你確定他是你的真命天子？”

    “怡倩，別急，肯定有機會讓你認識，他人不錯，我想趁早把他抓住，不然這麽好的男人又要給別人搶走了！”苓苓說到自己的新男友，語氣裏十分興奮，顯然忘了那個天天咒罵的前夫。“怡倩，你也應該這樣，看到合適的男人別猶豫，勇敢一點！”

    這叫什麽話，一向都是她對苓苓說這些話，現在卻反過來了。“那麽，苓苓，他向你求婚了？”

    “不，是我準備向他求婚！”

    “什麽？”陳怡倩的電話掉了下來，這叫什麽世道，什麽都倒過來了。“你確定他也有這個意思嗎？別表錯情了！”

    “嗬嗬，不要緊，我在爭取呢！我開始上班了，工資不多，不過有寄托。我以後沒空陪你了，我要陪我的未來老公……”

    “未來老公？”陳怡倩氣得想敲她的腦袋。可是人家很自豪啊，一個個比自己差的女孩都走進圍城了，自己還懸在半空中。

    思緒飄飛了一番，陳怡倩才靜下心來。說靜下來，那是自欺欺人，別人的幸福都看得見，自己的將來卻一直渺茫。黃燕梅這陣子忙得新房的事，也不逼她做伴娘了，隻有電話不見麵了。難道把希望放在朱世華身上，是心動，但還不是愛啊。

    接下來，要跟鍾原道歉了……這男人很可惡，倒不是沒有可取之處。鍾原的反應是：“什麽，請我吃飯，我不相信你的誠意。”

    “你放心，我不跟你談合同，我們已經放棄了。”陳怡道認真道，“我被老板罵了一頓，她說，如果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隻有收拾東西離開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應付了事，根本不是誠心道歉啊。”

    陳怡倩有點急了。“不是，我是真心的，工作是另一方麵。”

    “那好吧，我相信你了。不過我還要再看你的表現，再決定是否向你老板寫投訴信。”

    陳怡倩心裏暗罵，又在威脅自己，真該死。“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最多我讓你踩我一腳，行了吧？”

    “哈哈，好啊，今晚要穿厚一點的鞋子哦！”

    陳怡倩無法想像這個晚餐是什麽情形，這男人又要趁機提出新要求麽。對於酒吧認識的男人，她的感覺是：不踏實。

    接下來，她翻閱著趙紫薇給的一份公司管理提綱，認真看一遍，還添加了一些內容。她有一些想法要跟趙紫薇，幹脆過去總監室，也讓她過目一下跟華建的簽約合同。

    小梅在總監室門口攔著她。“怡倩，紫薇忙著呢！她在跟外國通話，可能要半個小時，別打擾她！”

    陳怡倩好奇心起，可小梅卻說不清裏麵的情況。於是，她就倚著小梅的桌子等，心裏卻想起放風箏的情形了，枕著趙紫薇大腿時的歡喜，類似與高翔溫存的感覺，還有她吻自己麵頰的悸動。

    張莉路過，奇怪地問：“怡倩，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陳怡倩揚眉道：“我在排隊等候紫薇接見呢！”

    張莉嘴角有種奇怪的笑。“真奇怪，你是老板啊！”

    陳怡倩笑笑沒回答，可小梅已經在瞪張莉，她不容忍有人明譏暗諷趙紫薇。張莉不以為然，對她輕蔑一笑，轉身離開了。陳怡倩等不及了，敲門後也不等回應就推門進去了。

    趙紫薇正戴著耳機說話，看到她隻是點點頭。陳怡倩卻吃了一驚，因為趙紫薇一身白色套裙，白得十分純，這顏色和款式極少有人能穿出神采和韻味，可在她身上竟如此完美。陳怡倩看得發愣，這身純白衣裙，輕易將趙紫薇的成熟與高傲表現出來了。

    “……yes,ikneent,this’schina,notcanada,notusa.yes,soon,trustme!”趙紫薇一邊說，一邊側過頭對陳怡倩笑。

    陳怡倩開始沒意識到她在說英文，回過神隻聽了後麵幾個字。哦，原來她在用網絡電話，卻不知她跟什麽人說話。

    趙紫薇捂住麥克風說：“怡倩，我還需要幾分鍾，等一會！”然後繼續對著話筒道：“no,no,theexpectantdateisal,buti’mbetter!yah…”

    陳怡倩聽到她的話，不禁好笑。這女人真狂，居然自賣自誇，一點謙虛也沒。她顯然不是談公事，因為公司裏目前沒有外國客戶，即使是外資公司也是用中文交流。

    趙紫薇摘下耳麥，問：“怡倩，這資料是給我的？”

    “哦，給你，是華建地產的合同！”陳怡倩才想起正事，剛才被趙紫薇迷住了，隻想著自己能否像她一般完美。

    “剛才我過去找你，也是這件事！”趙紫薇將桌麵的一份文件放入抽屜。

    陳怡倩看著她這個動作，困惑加重了，她在做什麽，連私活都拿來公司做了？

    趙紫薇翻出一份資料。“這是華建以前的合約副本，做個參考。”

    “啊，你連這個也弄到了？”陳怡倩眼睛一亮，“嘩，這條款真細致，內容比新海的多了近一倍。”咦，這不是趙紫薇填寫簡曆裏的公司嗎？她忍不住抬起頭來，眼睛眨個不停。

    “怡倩，你怎麽啦，身體不舒服嗎，還是休息不夠？”

    “沒什麽！”陳怡倩淡淡地說，她覺得這語氣不太好，又加了一句，“昨晚沒睡好，兩點以後才睡著。”

    趙紫薇伸手去試她的額頭，沒想到她將頭縮回。趙紫薇一愣，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她又有心事了？

    陳怡倩驚醒了。“紫薇，下午去華建，我約了三點鍾！”

    “怡倩，我正想跟你說，我下午有事要請假！嗯……是私事！可能整個下午都回不來了！”趙紫薇解釋，“你的草稿有點簡單，參照這份吧。不是大改動，袁嘉會簽字的，有更改就通知他。”

    “你有什麽事比簽約更重要呢？你在，我的心定一點！”

    趙紫薇握住她的手。“怡倩，我也想陪你去，可我下午有重要的事情。事情太重大了，我好緊張！怡倩，其實我跟你一樣需要人陪，即使什麽也不說，坐在我身邊就行。”

    陳怡倩吃驚了：“你也會緊張？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趙紫薇搖頭。“我怕的事很多，怕你討厭我，怕你炒掉我，怕做得不好被同事說，怕家人擔心我，怕一個人到老……”

    “哦，你這樣說，我就踏實了。”陳怡倩竟然鬆了一口氣，“我老是覺得你的性格像男人，什麽苦都咽下去，什麽累都一個人擔。你畢竟是一個人，做不了那麽多，讓別人分擔一些吧！”

    趙紫薇抬頭，看到她眼睛充滿真誠和關切，心裏暖和。“怡倩，我的時間不夠，所以必須比別人勤奮。希望你別介意，我占用了一點工作時間做這事，但我會補回來的！”

    陳怡倩笑笑：“不要緊，這個我分得清，你還經常把工作帶回家做呢，我又不是隻管簽字和發工資。”有小梅的說明，同事的評價，張莉的詆毀。陳怡倩衡量輕重，不管那假簡曆了。“我現在做得不算好，可是你會看到我進步的！”

    趙紫薇拍拍她的手臂。“我知道，所以我敬佩你！”

    “真的？”陳怡倩心裏歡喜，以前不是吵架便是被她明譏暗諷。“紫薇，我將你那份提綱做了修改，有空你看看吧。”

    “是嗎，你開始了？”趙紫薇驚喜地道，“我知道你會的，雖然比我預計的晚了一點，我很高興！”

    “你一直在等我做這事？”陳怡倩很奇怪，自己做這事會令她這麽開心，在印象裏，隻有家人才會表達出這樣的驚喜。

    趙紫薇確定不用在她麵前做表麵功夫了，就做個抱歉的手勢。“怡倩，我還有一些資料要整理，現在不能陪你說話……”

    陳怡倩點點頭，掩上門離開了，她覺得心情好了許多。真奇怪啊，這女人能讓自己傷心，也能讓自己開心。

    蔣芳見她走近，笑道：“怡倩，你好像精神多了，是不是喝咖啡去了？”

    “啊？”陳怡倩看著蔣芳，那顯然在暗示“咖啡情人”的意思。“芳姐……上次提過紫薇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說！”

    “我明白了！”蔣芳點點頭，她們相處久了，有一種自然的默契。“怡倩，你要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很喜歡紫薇？”

    陳怡倩身體一震。“芳姐，我不明白你這個喜歡的定義。”

    “怡倩，從工作的角度，我也喜歡紫薇，她的確是個很能幹的女人。我知道你的感覺跟我不一樣，你除了在工作上欣賞她，還想親近她。可是我提醒你，防備她是應該的，她的野心很大，讓人看不透，如果她想對付你，她就太可怕了。”

    陳怡倩認真道：“芳姐，不要輕易對一個人下定義。我覺得紫薇不錯，即使她真的編造了簡曆，也不能說明她對新海有企圖。”

    “怡倩，你了解我的為人，我不會輕易對一個人下結論，而且我對紫薇沒有任何成見，也沒跟她發生過衝突。我為新海有這麽一個總監高興，可是最近我好擔心，害怕有事情發生。就像你所說的，她為什麽來新海，她的本事到總部做個經理也不成問題，她肯定隱瞞了一些事情，怡倩，我真的害怕。”

    陳怡倩又緊張了，為什麽每次跟趙紫薇接近了，總有意外的事情。蔣芳的話讓她不安，趙紫薇也說自己有野心，但為她擬定長遠計劃肯定是示好，這女人究竟要表達什麽呢。

    小梅走進來，遞過一個移動優盤。“這是紫薇複製的合約文件，直接修改就行了。其它是照片，紫薇說做了一個flash，怡倩你們幾時去放風箏的？”

    “紫薇沒給你看啊？”想到廣場的情景，陳怡倩笑了。“中午再看吧，我還要改合約呢，推遲簽約就不好了。啊，小梅，中午訂餐給紫薇弄點好菜，她太忙了，顧不上這些！”

    小梅立即笑了：“沒問題，隻要你跟紫薇和好，我做什麽都行！”

    “難道你認為，我跟紫薇隻有吵架，沒其他事做！”

    “嗬嗬，當然不是，我一早就知道紫薇喜歡你，不然她才不會氣你呢。我真怕你看不出來，害得我老是擔心，現在好了！”小梅心直口快，話兒也不隱瞞。

    “啊？”陳怡倩吃了一驚，難道這其中的關係別人早就知道，連張莉嫉妒也是這一點？“小梅，這是紫薇告訴你的？”

    小梅搖搖頭。“紫薇從來不說這些事情，她隻顧工作。我從來沒見過工作這麽努力的人，似乎時間怎麽都不夠用，仿佛她就要離開了，一定要做完工作才罷手。”

    “什麽？”陳怡倩立即抓著她的手，“你說紫薇要離開？”

    小梅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慌忙解釋：“怡倩，我隻是打個比方！”

    陳怡倩鬆開手，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小梅，你喜歡新海嗎？你喜歡紫薇這樣的上司嗎？”

    “喜歡，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上司！”小梅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又補充一句，“你也是，怡倩！”

    陳怡倩本想說“如果紫薇有離開的念頭，和我一起留住她”，可她太要強了，說不出來。小梅覺得，在趙紫薇與陳怡倩之間已經存在一種微妙關係，這關係可能影響新海的將來，也影響著她。

    將華建的合約條款修改之後，陳怡倩傳真給袁嘉。“很抱歉，下午紫薇不能跟我過去了，就我一個人去！”

    “是嗎？”袁嘉的聲音挺失望，“那你告訴我，她今天穿的是什麽衣服？”

    陳怡倩一愣，男人關心女人，也不必去問穿的是什麽衣服啊。“她今天穿白色的套裙，很職業，很好看！”

    “哦，我更喜歡看她穿吊帶裙的樣子，很性感，扭著屁股，嗬嗬！”袁嘉在電話裏笑起來，仿佛說這些話是自然的事。

    陳怡倩吃了一驚，這兩人不止是熟悉，甚至可能是親密，不然合約怎會輕易拿到。“袁嘉，下午告訴我多些紫薇的事情！”

    “你想了解什麽，她，還是她的男朋友！她很前衛啊，思想開放，跟男朋友在星巴克門口擁抱接吻，你敢不敢？她敢！”

    “啊？”陳怡倩聽呆了，難道趙紫薇隻是白天的淑女，到晚上就豪放了？袁嘉很怪啊，話裏居然一點嫉妒都沒有，難道他們不是情侶，隻是紅顏知己？

    回到電腦前看放風箏的照片，陳怡倩從微笑到驚訝，又從驚訝到開心。天，她竟然將我拍得那麽美，她是怎麽做到的！還以為天陰，照的效果可能不好，可照片色彩明亮，哪有陰天的影子啊。不僅是陳怡倩，李佳瑩也明豔動人，神采飛揚。

    翻到其中一張，陳怡倩忽然笑了，輕聲道：“嗬嗬，紫薇這張好特別啊，象個男人！”接下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張吻照，那是趙紫薇吻著她的麵頰。她看了又看，心跳得猛烈，可又說不清為什麽。

    過了一會，她走出來跟蔣芳交待下午的事情。看到蔣芳在留言板去寫事項，她覺得這留言板的創意不錯，外出員工的去向明了。她轉身看到張莉在與趙紫薇討論，張莉有點激動，大概又被駁倒了。她還是保持中立，沒人求助，就沒必要參與。

    今天的寫字樓，趙紫薇的白色套裙十分搶眼，穿白色裙子的女孩挺多，但基本是以連身裙等休閑式的為主，純白套裙極少見，因為它是一種挑戰，它不僅需要身材，更多的是氣質。可趙紫薇卻做到了，這身純白仿佛就是為她度身訂做的。

    陳怡倩忽然又有了嫉妒的感覺，這女人不是非常漂亮，但卻是完美的典範。工作努力、能力超群、衣著得體、成熟穩重，可是……她為什麽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