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豪華精致的別墅大門，方彥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他臉上帶著痛快張揚的笑容，比和妻子巫山歸來還要來得酣暢愉悅

    。對於眼高於頂的小齊亞諾，方彥早就想正麵硬懟他一波了，這貨就是個極度高傲且自以為是的病態家夥，每次都在方彥麵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態，仿佛那引以為傲的身份是由他自己奮鬥創造、而不是靠父輩蔭庇似的。如果沒有老齊亞諾的人脈和財力，他怎能成為墨索裏尼的乘龍快婿，並且在法西斯黨內和政府的地位都飛速崛起？

    從前為了避免小齊亞諾在墨索裏尼身邊吹枕頭風，進而影響到德意關係，方彥每次去西爾維婭家中時都隻能忍著小齊亞諾的冷漠輕視。然而現在情況終於改變了。

    隨著德國在東、北兩條戰線上氣勢如虹的勝利，意大利入軸已成必然，方彥也再不用像幾年前那樣小心應付著本就不喜歡德國的小齊亞諾，怎麽做都無所顧忌。此次會麵，方彥總算是宣泄出了心中壓抑多年的鬱氣，想到小齊亞諾那張想發作卻無法開口的憋紅臉顏，方彥就全身暢快淋漓，離開的步伐變得輕快無比。

    雖然方彥今晚是好好得罪了小齊亞諾一下，但對於後者是否會按照自己說的去做，方彥卻有十足的把握。小齊亞諾雖然在政治上沒什麽嗅覺，但卻並不是傻瓜；方彥已經將利害關係都向他完全挑明，他肯定會做出相應的行動。有小齊亞諾上陣去和巴爾博對壘，意大利海軍得到專屬航空兵的把握就至少有了七成，畢竟德國海航的成功範例在前，巴爾博很難扭轉這份大勢。

    最棘手的問題變得心中有底之後，方彥便可放心審視意大利海軍的其他軟實力。從3月19日開始，方彥一邊為意大利海軍即將到來的艦載航空部隊擬定訓練章程，一邊也從裝備、士氣、組織、訓練、生產、儲備等各個領域對意海軍展開了全麵調研。

    令方彥感到驚詫的是，意方對他這種探老底的行動非但沒有絲毫藏掖，反而給予了他足夠的方便：意軍不僅允許方彥任意登上軍艦視察基層部隊，甚至還將部分絕密的資料提供給他觀閱。訝異歡喜之餘，方彥一點也沒有浪費這份機遇。經過近十天的信息收集，方彥逐漸明白了意大利人為什麽會這樣爽快。除了最高決策層已經決定要加入德國一方之外，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來源於自信。

    從華盛頓條約締結到今天的18年時間裏，意大利人的確是下了狠功夫，來打造他們這支曾經淪為歐洲三流、卻借助條約一躍成為世界五強的海軍艦隊。除了在技術領域奮起直追，接連建造大批性能優秀的新式艦艇之外，意海軍尤為重視部隊訓練和自上而下的組織效率：方彥在這十天內連續上了近20艘艦，涵蓋除潛艇外的所有類別，發現意軍軍官和水兵均擁有良好的專業素質，對各個訓練課目都能良好完成。

    同時，整支艦隊架構清晰，職權劃分明確合理，對於各種事務都能層層向下分解，並快速落實到每個分隊和每個水兵身上去。在意艦上，方彥還見識到了這個民族天賦點滿的美食烹飪，這使得軍艦官兵的士氣始終都在充足給養的保障下維持得相當旺盛，對於戰爭全然沒有方彥預想當中的消極態度。

    而在儲備上，意大利海軍更是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他們從30年代初期起就把每一種補給品的儲備列入準備工作之內，時至今日，海軍倉庫裏囤積的彈藥、各種零備件全麵而豐富，足可支撐他們在現有生產環境下打一場3~5年的長期戰爭。此外，得益於利比亞油田的開采，意海軍的燃油儲量已達900萬噸，即便艦娘們都敞開了出征也足夠滿足3年的需求。除了雷達、防空、和空海協同，意大利海軍作為一支決勝地中海的傳統力量，已經足夠達到這個要求。

    “意大利海軍果然不弱，比25年前的情況好太多了。”方彥心情愉悅地在書桌前攤開一張紙，開始將自己收集到的眾多情況逐步寫成正式報告。隻要最高統帥部看到了自己的調查評估，對南翼這個盟友的力量就會有更準確的認識，方彥估計國內最多派遣1個航空軍南下協助意大利艦隊，然後就等著將地中海清場。

    不同於曆史位麵的蹣跚受挫，這個世界的意大利海軍已經有了飛龍騎臉的壓倒性優勢。方彥可以預見，未來1~2年內，盟軍在北非和中東的勢力都將土崩瓦解，絕無任何一處有能夠堅持的本錢！

    不知不覺中，下筆如風的方彥就寫滿了十幾頁紙張。忽然間，方彥手中的鋼筆停了下來：有一份關於意大利船廠的生產資料還放在酒店套房裏，而方彥現在正需要上麵的數據來完成手中的報告。方彥看了看腕表，決定回房間去取，散漫拖遝向來就不是他的風格，更何況酒店距離這裏隻有不到10分鍾的車程。

    通過電梯來到國王大酒店的六層，一條紫色華貴地毯直通富麗堂皇的貴賓套房，在走廊之上，方彥竟意外發現了正從自己套間對麵推門走出的蔡茨勒。他沒有戴軍帽，露出了鋥亮光滑的圓弧型禿頂，原本英氣幹練的容顏上此刻滿是憂愁之色，完全沒有了方彥印象中的那份平靜與銳利。

    “蔡茨勒上校，您這是怎麽啦，臉色看起來這麽差？”方彥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出言詢問道。蔡茨勒見到方彥出現，有些乏力地舉手向他行了軍禮，說道：“我做了一份關於意大利陸軍的粗略報告，準備先發給凱特爾閣下看看。現在我已經一天都不想再呆在意大利，因為我的工作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聽得這番話語，方彥剛要伸去摸門環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他心中一凜，很快就聯想到了許多事情。

    從自己南下意大利以來，所見所聞都是羅馬政府在海軍上投入了遠比曆史為多的財力和資源。而由於自己就是海軍出身，因此關注點都集中在了對意海軍現狀的滿意，以及其並未專注研發航空兵的惋惜之上，卻從未去認真思考意大利人為了建這麵西牆而拆了多少東牆。

    曆史上，意大利陸軍就以裝備奇差和缺乏訓練而聞名，在二戰中甚至被希臘逆推，戰績簡直美到不敢想象。此次蔡茨勒負責查探意陸軍的虛實，難道是被他發現了什麽驚天動地、足以令他為之絕望的大恐怖？當下方彥便小心地疑聲相問。

    “布羅姆將軍，您了解陸軍方麵的知識麽？”蔡茨勒並未立即回答，而是先對方彥的理解能力表示了疑慮。陸海軍之間畢竟隔行如隔山，蔡茨勒完全不認為眼前青年在擁有軍艦設計師和海空戰專家這兩個頭銜的情況下，還能再精通陸軍的事務。方彥笑了笑，坦言道：“我的確對陸軍的編製和戰鬥幾乎完全不懂。不過我很想從您這裏了解到一些知識，您能否滿足我的這個願望？”

    “這樣……就如您所願吧。”蔡茨勒沉吟片刻，還是點頭答應道。除開方彥軍銜比他更高這個因素之外，蔡茨勒此時也的確希望有人能讓自己一傾心中的抑鬱情緒。“意大利陸軍實在是爛透了。”蔡茨勒在心中哀聲默念道。

    “當前，意大利陸軍共有73個師。其中包括49個步兵師，3個坦克師，2個摩托化步兵師，3個騎兵師，5個阿爾卑斯山地師，和11個其他特殊用途師。這個數量甚至趕不上他們在1915年參戰時的規模。”當方彥在沙發上坐定，蔡茨勒隨即開始控訴起了意大利陸軍的種種坑爹情況。考慮到方彥對陸軍所知甚少，蔡茨勒便沒有講得多麽晦澀，而是深入淺出的將意軍水平最直觀的表述了出來。

    “對比一下德意誌陸軍，您就能大概明白意軍是個什麽水平。目前我軍共有149個師：其中10個裝甲師，6個摩托化師，以及127個步兵師，單就師的個數就是意軍的2倍以上。而如果再算上人員素質和裝備上的差距，意軍的整體實力極有可能隻相當於我軍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十五分之一。”說到這裏，蔡茨勒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視之色，“假如我們進攻波蘭時麵對的是意大利軍隊，那麽隻需要1個集團軍的兵力，就能將其穩穩擊敗。”

    “1個集團軍？”方彥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道。蔡茨勒點了點頭，閉眼歎息道：“在來意大利之前，我也是不敢相信的。然而事實就是這樣的令人震愕。如果說1914年德國是在與奧匈軍隊這個僵屍結盟，那麽今天德國就是在與意大利這頭家豬為伍。至少在陸地上，德國讓意軍牽製英法的計劃可以被扔進垃圾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