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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遊,沅筠心力交瘁。
自從三阿哥遭貶,後院裏便四處彌漫著某種緊張氣氛,仿佛生怕四阿哥也跟著倒了黴似的。好容易出一次門,也不過就用膳時稍微放鬆了些;其餘的時間裏,她必須不錯眼地盯著四格格。雖然沅筠並不熟悉莊子上的下人們,但其中許多人滿滿的惡意她是能夠感覺出來的。萬一四格格在沅筠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不但福晉會與她對立,四阿哥會徹底厭棄她,她在後院所有的經營也很可能毀於一旦,這就意味著她會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這才是沅筠最不能容忍的。
沅筠端坐在繡墩上,仔細打量著玻璃鏡中的自己。瓜爾佳沅筠無疑是個美人,她遺傳了母親董鄂氏的美貌,而董鄂氏的女人,大多都像孝獻皇後那樣,擁有著一般滿蒙貴女所沒有的氣質。即使驕縱如三福晉【1】,與三阿哥新婚燕爾時也是椒房專寵了很長一段時間。
四阿哥雖不縱情於聲色,但他同他的幾個兄弟們一樣,更喜好嬌美的女子。以前沅筠沒入府時,除了福晉便是李格格最得寵。到了現在,如果讓四阿哥後院中除了福晉以外的女人裏選一個,他自然更願意到沅筠這裏來。
這種情況對沅筠來說,既好又不好。內大臣費揚古在朝堂上的地位的確比祜滿要高,盡管如此,四福晉並沒有嫡子傍身,她自己和四格格身子又弱,因此現在福晉自動地退讓了一步,甚至把四阿哥往沅筠身邊推。這的確是好事,隻要把握住機會,沅筠便可以成功地在四阿哥心裏畫下重重的一筆,而且她也基本上成功了。但是,因為沅筠身份夠高,且育有龍鳳胎,這樣的獨寵,也足以成為福晉和四格格的擋箭牌。沅筠相信,一旦福晉有了兒子,身為長子的弘暉就會逐漸成為一個“忤逆”“不學無術”的人。在此之前,福晉並不介意別人把弘暉視為四阿哥的繼承人。
而四阿哥……當有了嫡子,他還會那麽在意曾經愛如珍寶的龍鳳胎嗎?
沒有人知道四阿哥將來會登上帝位,到了那一天,競爭隻會更加激烈,沅筠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像太子、直郡王那樣成為眾矢之的,因此她現在必須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朝顏服侍著沅筠取下步搖、解開發髻,她低頭看了看鏡子裏心不在焉的主子,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她和夕顏在姑娘身邊服侍了近十年,自然知道姑娘心中有事。可姑娘打小心中就自有主意,即便是遇到什麽難題也不能困擾她很久。朝顏已經習慣了聽從姑娘的決定,她不知道該怎麽勸慰姑娘。
“哎喲……爺您慢著點!”
沅筠猛地一顫,就馬上回過神,她站起身來,道:“定是爺喝醉了。夕顏去端醒酒湯來,朝顏跟著我去迎一迎。”
朝顏答應了一聲,再看沅筠時,她麵上的迷茫已經消失了。朝顏就上前一步跟在沅筠身後,去了外間。隻見主子爺臉上通紅,雙眼朦朧,大半個身子壓在蘇培盛身上,嘴裏還嘟嘟囔囔著什麽“爺沒醉,挑個有蟹黃的來”之類的。
倒是蘇培盛一見側福晉出來了,便忙不迭地道了聲失禮,就跟沅筠兩個人一起攙著四阿哥進了屋裏,把他扶到床上。朝顏為了避嫌沒過去,她倒了杯茶,見蘇培盛出了裏屋,便親手奉上,道:“蘇哥哥喝茶。”
蘇培盛沒推辭,他笑著接過茶杯淺淺啜了一口,低聲道:“多謝朝顏姑娘了。”
“蘇哥哥過譽了。”朝顏略帶局促地笑了笑,隱約聽到屋裏四阿哥含含糊糊的聲音傳來,不由得訕訕的。蘇培盛見狀便告辭,朝顏連忙轉移了話題,笑道:“我送送蘇哥哥。”提著裙子隨著蘇培盛往外走,正與端著醒酒湯回來的夕顏打了個照麵。
喝醉了的四阿哥著實不好伺候。他躺在床上,衣袍亂糟糟皺巴巴的壓在身下,辮子也壓在背後。他覺得硌得慌,隻好翻了個身,整個人壓在床沿上搖搖欲墜,偏偏本人還毫無所覺。沅筠看得害怕,卻力氣小推不動他,隻得從櫃子裏翻出厚厚四床被子來,墊在床前腳踏上,她自己搬了個繡墩到床頭上看著。
四阿哥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又翻身躺平了,低低地□□了一聲,掙紮著睜開了眼睛,見沅筠坐在床頭上眼含擔憂地望著他,神情不似作偽,心頭難得一軟,啞聲道:“什麽時辰了?”說著便撐著身子欲坐起身來。
沅筠忙伸手過去扶了他一把,順勢坐到床沿上,輕聲道:“未時才過一刻呢。爺可要休息一會兒?”
四阿哥隻覺腦袋裏嗡嗡作響,麵上熱漲漲的,他暈暈乎乎地靠在沅筠肩上,“嗯”了一聲。
沅筠肩上一沉,她無奈地暗自沉了沉氣。恰好夕顏托著一個小湯盅進了門,沅筠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自己接過湯盅,放低了聲音柔聲道:“爺,醒酒湯來了。”
“爺不喝那個!難喝!苦!”四阿哥小孩子似的揮了揮手,氣鼓鼓地撇過頭去。
沅筠哭笑不得。她掀開蓋杯,一股橘子的酸甜氣味飄了出來。一盅橘子汁?也對,橘子本就是能解酒的。她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四阿哥的背,用誘哄的語氣道:“誰說難喝的?爺嚐一口就知道了,不難喝,是橘子味兒的。”
“真的?”四阿哥從她肩窩裏抬起頭來,迷迷瞪瞪地瞧著她,似是不信,“元元是不是又哄我了?”
“我什麽時候哄過爺啊?”沅筠端著湯盅往四阿哥那邊挪了挪,讓他自己聞聞到底是什麽醒酒湯。
四阿哥眼巴巴地盯著湯水看了一會兒,壯士斷腕般一臉肅穆的劈手奪過碗來,仰脖一飲而盡,方才又埋頭到沅筠頸窩裏,不滿地輕哼一聲,低聲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再哄我了。”
“爺就會冤枉我。”沅筠將湯盅轉手遞給夕顏示意她出去,便湊上去輕輕咬了四阿哥的耳垂一口,輕笑道:“爺可真壞。”
四阿哥縮了縮脖子,兩隻手不甘示弱地沿著衣襟爬到沅筠的衣裳裏麵,隔著裏衣去捏她腰間軟肉,一邊輕捏著一邊笑道:“對,爺最壞了,爺不光壞,還要啊嗚一口把元元給吃了!”
笑鬧間兩人不知不覺便滾作一團,四阿哥將沅筠壓在身下,見她美眸含羞,雙頰泛潮,柳腰花態,不由得心隨情動。至此少不得恩愛雲雨一番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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