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寄人籬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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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爐包鼻子到底給她吃了什麽啊……”

    盡管被天井中彌漫的腐敗味道臭得腦仁發麻,但對弱者無法袖手的天性逼得秦鉤還是乖乖坐了下來——他是真的完全忘了,眼前這位看起來吐得全身抽搐的瘦弱女童隻需要張一張小嘴,就可以再次送他進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種了解自己永遠是在場眾人裏最弱一隻的自知之明,對於秦鉤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

    於是在天井邊沿的雜草叢中默默地扯了幾根野草、嚴嚴實實地塞好自己兩個鼻孔之後,秦鉤像是體型龐大的家犬一樣,兩眼圓睜地蹲坐在了柳謙君和甘小甘身邊的地上。

    經曆了前世今生慘痛回憶的大漢在靜坐著等待女童嘔吐完畢時,無聊地回顧著下午抱著甘小甘飛奔在如意鎮幾條主要街道上的糗事,繼而忿忿不平地想到了另一位搶盡自己風頭的摔跤大漢。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開的玩笑,秦鉤在無法正確把握重點這一特質上竟然和自己的新房東不謀而合。想到自己才是從小在鎮裏跑東跑西的“正經”小孩,在全鎮老小的眼裏卻還比不過這個走幾步就能摔得一臉血的“重病號”,秦鉤撇撇嘴,在心裏毫無愧疚感地用自己貧乏的言詞給張仲簡起了個新名。

    “吃了什麽並不重要……隻是今天情況特殊,午時前完全沒有東西入肚,又一股腦地塞下了那麽多魚肉……”殷孤光顯然對女童這久違的大場麵嘔吐極為介意,對張仲簡這太過寵溺的吃食安排也已腹誹了一天,竟也就這麽默認了秦鉤對好友起的新名,“子時結束之前要是還沒吐完,才是真的麻煩啊。”

    秦鉤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眼女童仍埋首其中的大缸。

    雖然整個天井乃至全小樓範圍中都散布著極為強烈的味道,但秦鉤並沒有在這缸裏看到他想象中的可怕景象——他以為至少會看到像長江口被成千上萬條翻肚的死魚堵住般的慘烈景象的。

    實際上這缸裏隻有倒映著片片皎月碎影的清澈流水,一眼看去還能瞅到遍布缸底的大灘青苔。

    好臭的……水!

    秦鉤跳了起來:“吐這麽多不會渴死嗎!”

    許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吐過的甘小甘從缸裏抬起頭來,肚子裏正在上演翻天覆海大戰的女童用燃燒著仇恨熾火的大眼狠狠地瞪住了秦鉤,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對後者打擾自己重要日常的厭惡。

    “我去打水!”大漢幾乎已對女童這眼神免疫,一心想著正常人嘔出這麽多水必然會一命嗚呼,幾乎是打了個筋鬥般地跑出了天井,想去打個幾桶水來救甘小甘小甘的命。

    “蠢貨……”甘小甘筋疲力盡地憋出了對大漢最後的定論,一俯身又繼續著她的子時狂吐大事。

    皎潔的月色下,大缸裏的水位接著漸漸高了起來。

    “是夠蠢啊……”殷孤光看著大漢原本塞在鼻孔裏、卻因狂奔而去而遺留在天井地上的兩把雜草,喃喃自語,“可我們也太久,沒有看過這麽蠢的凡人了……”

    柳謙君扶住了女童的腰背,使得甘小甘不至於整個身子都撲進了大缸裏,聽到好友這意味深長的感歎,也跟著微笑起來:“隻希望楚歌也能看到他的蠢……不要太為難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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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跟去幹什麽?!”秦鉤站在九轉小街的耀眼天光下,大驚失色。

    在賭坊的第一夜已然安全度過。秦鉤在奇跡般地隻用兩個時辰就找到了如意鎮中九口水井其中之一後,又用了兩個時辰奮力抬著兩桶井水飛奔回了吉祥賭坊,卻發現原本在天井裏的三人都早已離開多時,隻剩盛滿了甘小甘整個子時輝煌戰績的大缸還在月光下靜靜地等著他歸來。

    大漢想到此刻已屬於自己、但實在是隻能容他“巍然不動”地睡覺的狹小閣樓,悻悻然地將落在地上的兩把雜草塞回到了鼻孔裏,靠在大缸邊結束了他這一天所剩不多的安睡時間。

    秦鉤在第二個天井裏迷迷糊糊地頂著臭味小憩未有多久,整個如意鎮就被大好的豔陽天光罩了個遍。被大漢堅持認為是大順另一隻鼻孔的天井缺口中漸漸漏進了些許天光,將秦鉤整個身子都照得暖和了起來。

    大漢心滿意足地撐開了眼,繼而被早早就等在身邊五步開外的楚歌一路拖到了賭坊門外。

    不知道將閣樓讓給自己後跑去睡在了哪裏,盡管後背快被對方拖得掉了層皮,秦鉤還是極為上心地想要問候小房東昨夜是否跟他一樣睡得安穩踏實。

    但楚歌的動作要比他快得多得多。

    一張寫滿了無法認清的拙劣大字的皺巴巴紙條“呼”地被拍在了秦鉤臉上。

    大漢努力地攤開這已有些泛黃的老舊紙條,瞪著眼看了四遍,還是隻能辨識出其中幾個筆劃“粗獷”的字,依稀是……“二三四五六”?

    “本來是要你今天先按輪班來負責小甘的吃食的……但是他們三個都覺得你這麽蠢肯定會搞砸,到時候拖累小甘沒得吃還是要我們來收拾殘局。”想到今兒大早三位好友極其一致地拚命駁回了自己的完美計劃,原本要給這個新來租客的簡單任務瞬間被砍掉了一大截,小房東氣得又翻了翻白眼,“大順又跟你不熟,要你來照顧他肯定會被打死……”

    “所以就隻剩跟我去收租了。”

    “為什麽啊!”秦鉤終於明白這張紙上寫得到底是什麽,卻還是戰戰兢兢地問出了不怕死的問題。

    “哈?因為你住在閣樓裏啊。”最痛恨跟凡人解釋任何事情的楚歌開始不耐煩地跳起腳來,“你不交租怎麽會給你住!”

    “為什麽我的租是要去收其他人的租啊!”雖然前世是個不通世事的器靈,但好歹這輩子是在最接地氣的賭界混了十餘年的正常凡人,秦鉤憤憤然地高聲理論了起來。

    盡管對眼前這個四尺高的孩童怕得要死,但作為千門中人,這種不講道理的租,他是絕對不會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