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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大哥你好厲害!”在走出學府的路上,廖遠跟在筱羽旁邊,“詩聯戲督導,文采震大官,還怒斥滿府學子,

    “戲謔那不可一世的小郡王,到最後讓那女總督導心甘情願地為我掏學資,大哥,我在想你是不是文曲星下凡的啊?”

    筱羽聽的一笑,拍拍他頭道:“我哪有什麽才華,你們都弄錯了,我隻是一個善於在絕境逢生的人,也就是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平素你讓我吟詩作對我做不來,但到了生死關頭、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我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人到了那種絕境,你會發現,你的力量和智慧是無窮的,我這人便是典型的人來瘋,非要逼自己一把,對自己狠一點,才能迎難而上迎刃而解!

    “嗯,我估計你還聽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有了我這麽多經曆,你便懂了,說不得,到時你會比我更牛叉!”

    “何謂牛叉?”廖遠聽的一愣。

    “呃,便是像牛一樣大的叉子,叉肉叉菜,叉錢叉女人,無所不中,意喻厲害也……”

    廖遠聽他一番話隻覺雲裏霧裏的,這個筱大哥,無論說話做事,都不按套路出牌,總是知難而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從不考慮後果,可往往那結果,一切都按照他既定的態勢發展,這也是真是奇了怪哉,仿似這個世界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

    此時已過中午,大雪猶在飄飄灑灑,兩人肚子早已咕咕直叫,走在大街上,見一個大竹棚下有一個小麵攤。

    攤上一個媒爐子燒水,一張小桌子攤主用來和麵,兩張長凳子,便是客人落座之地。一個五、六歲的總角男童正在凳子上爬上爬下玩耍。

    攤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見大雪漫天,半天沒甚生意,正在張羅著要收攤,“二娃,幫爹把火鉗拿過來一下……”

    “呃!”那男童在凳子下摸出一把火鉗遞給了攤主,“二娃,回家讓你姐姐教你認字哈,莫要像爹爹這般沒本事,要不是前幾日遇到了一個活菩薩,咱這日子,嗨……”

    筱羽二人在風雪中走了半天找吃的,也不想再多走路了,便直接走了過去。

    正在收攤的攤主忽見二人前來,當下一喜,趕緊招呼二人在小凳上坐下。

    卻在筱羽剛一坐下,那攤主“媽呀”一聲驚呼出來,把個已經坐下的廖遠嚇的結結實實地從凳子上摔在雪地裏!

    “店家,咋啦你?”筱羽也駭了一跳。

    “恩公,是你!活菩薩!!!”男子好似見到天神下凡一般,魂魄都沒了,大喊一聲,“噗通”一聲便在筱羽身前跪了下去!

    “誒誒!大哥,你這是幹啥?你認錯人了吧!”筱羽也是醉了,這走在大街上,都有人給自己下跪,我這是撞上什麽福星還是太歲了?

    他趕緊要拉起那男子,但那男子無論如何都不肯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不住地給筱羽磕著頭!

    “恩公啊,你是我陳家的大恩人啊,我陳家老小,全仗恩公的施舍,方能度過劫難,

    “恩公啊,叫我陳發如何謝你……”一個五尺男兒跪在地上大哭,“二娃,趕緊過來,給恩公磕頭!”

    那男童答應一聲,跑過來,也給筱羽跪下磕起頭來。

    “你是……”筱羽再一觀這陳發,似乎有些印象起來。

    “大哥,這位陳大哥便是那日你在望江樓下施舍銀子的其中之一人,正是那位‘一家老小三日不曾進食’的那位。”

    廖遠畢竟曾與陳發同時跪在那雪地裏,是而一眼便認了出來。

    “哦!”筱羽猛然想了起來,隻是那日陳發跪在雪地裏,一身大雪,頭發和眉眼都染上了白雪,而今日卻無遮擋,自然不細看根本認不出來。

    那日,筱羽見他舉著“一家老小三日不曾進食”的牌子,也不管他是誇張還是造作,一橫心施舍給他一兩銀子,直讓這陳發大哭道謝。

    一兩銀子,普通家庭省著用足足可以撐兩三個月了。

    “原來是陳大哥,趕緊起來起來!筱羽實在受不起,還有你這兒子,也快些起來!”筱羽把那二娃抱起來放在凳子上。

    陳發又在地上給筱羽磕了三個響頭,方才站起來:“恩公,我陳家如果沒有你的資助和義舉,我老母親估計便要餓死了,

    “我二娃也餓的走不動路說不出話來,那日我便在想,如果討不到錢,我一家五口要活命,我回去隻得把閨女給賣、賣到、賣到……”

    他不說出來,筱羽也聽的明白,這年代,赤貧之人吃不飽肚子,把女兒賣進窯子不是什麽稀奇事。

    “哪料到,陳發遇到了恩公你!你不但施舍了我陳家一兩銀子,還讓那知府大人也給咱發放了體恤銀五錢銀子!

    “有了這一輛五錢銀子,我陳家一家五口能吃上飯,陳發我也買了家夥事,在這裏擺個小攤子,薄利生計,好歹也能讓一家五口不至餓肚子……”

    陳發說罷,一個三十多歲的爺們眼淚又湧了出來。

    這陳發本是個壯年勞力,靠體力哪能讓一家人吃不飽肚子,原來,是他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害慘了他一家。

    今年夏天時,那小舅子與人鬥蛐蛐兒時發生爭執,不小心把一大戶人家頑主的一隻蛐蛐給踩死了!

    那頑主在當地乃是橫著走的人,這倒好,五十兩銀子,一口價,不賠,不賠就打斷兩條腿!

    小舅子無奈隻能躲到姐夫家,最終,這小子還是被逼的上了吊。

    但那頑主可是死活賴上了陳發一家,兄弟債,姐姐姐夫還!不還,便搶了你兒子女兒賣出去!

    五十兩銀子,陳家一個普通之家如何拿得出?

    自今年夏天開始,陳發一家人無日無夜地在野外捉蛐蛐,給了那頑主,頑主都不滿意,這大冬天的更是到哪去捉蛐蛐?

    最終,陳發將四間土房賣掉、又將祖上傳下來的銀飾器物和妻子的一些首飾變賣。

    又到處借銀子,勉強湊夠了五十兩,交予了那頑主,方才安生下來。

    可是,一個原本雖不殷實但至少能過日子的家庭卻是一無所有,一家人擠在一個遠房親戚一間堆牛草的倉房裏,更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這已到年關,大戶人家也不會在此時招長工家丁下人的,撐了十來日後,一家五口實在揭不開鍋,能借的親朋早已借遍,再說年底了誰還肯再借?

    那三天來,陳發眼見老小餓的發昏,一個五尺男兒,不得已跪到了大雪天裏乞討。

    好在,他遇到了筱羽,一兩銀子的施舍,好似久旱之下的一場大雨,再加之在筱羽的直接助力之下,那知府大人又發放來五錢體恤銀。

    陳家人終於吃上了飯,這點銀子做大事不夠,做做這小麵攤生意卻是綽綽有餘了。

    筱羽這一身怪異的扮相,這陳發豈會忘懷?更是在家裏給恩公擺上了香堂,日日燒香!

    沒想到,竟在今日再遇恩公,焉能不磕頭跪謝、泣淚涕零?

    筱羽聽陳發一一道來,聽的心下甚是感觸,好在,這陳家一場災難也化解了過去,便也說說寬慰話,一切都會好起來之言。

    陳發再見恩公,欣喜之外,自是殷勤為筱羽二人做了兩大碗熱乎乎的臊子麵,再擀上兩個燒餅,雖是天寒地凍,筱羽和廖遠一碗熱湯麵吃下去,也覺暖和。

    正在吃著麵時,陳發的小兒子領著兩人走了上來。

    筱羽一看,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牽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哆哆嗦嗦走了過來,見到筱羽,皆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磕起頭來,一呼“民女見過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