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輕重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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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輕若重,視鴻毛亦與泰山同;舉重若輕,縱巍巍昆侖如過眼雲。輕重之道,存乎一心……

    ――《大道·歸一》

    翌日,已經酒醒的何貴在廳上親自烹茶以酬陳老……陳老好像已經將昨夜之事忘卻,笑嗬嗬的與何貴對坐享受著茶香……

    何貴偷眼看了看陳老,忽然抿嘴笑道:“辛苦一生起雄心,幹戈寥落民生輕。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陳老早知對方昨夜裝醉避開話題,此時卻隱晦的勸解自己,當下淡淡一笑,答曰:“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何貴斂起笑容輕歎口氣,索性將話說開:“老友,若說你我二人幾十年的交情,即便拋卻身家性命也應當鼎立支持。奈何此處方圓幾百裏地鄉親父老皆為貴馬首是瞻,自家性命尚不打緊,卻少不得要連累他人……”

    陳老一聲長笑,攔腰斬斷何貴的話語:“小友在商場上縱橫多年,尚未言怯。老夫此事雖然有些風險,可收益卻無可計算……豈不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何貴不語,隻是輕搖其首……場麵立時冷了下來。陳老稍微皺了一下眉頭,又笑道:“小友既然謹慎,直接的支持也就罷了!不過小友為太原一郡之豪,山西老摳能聚財,倘若小友隻是在這太原富商中言語一下,老夫感激不盡……”

    何貴略意思索,苦笑:“己所不欲,何施於人?”

    陳老聞聽此言,心中微怒,卻不現於臉上,隻是用食指輕敲茶碗邊緣……半晌,陳老忽而笑道:“此事果然重大,急切之間老夫來得倒是冒昧了……也罷,不談此事。今日匆匆而來,倒是忘了給家中交待,稍歇一下也該回去了。不過我知小友極好口腹之欲,已經交待下去讓犬子再送三十桶葡萄酒給你,約略半月後就能運到……”

    何貴覺得朋友相交貴在交心,倒也沒多注意陳老表情得細微變化,放下先前的事情,笑道:“那感情好!這葡萄酒我還真是對了脾胃,免不得要笑納了……”

    送走陳老,何貴苦笑一下――今日駁了陳老的麵子,自己心中也是過意不去。可是自古皇家奪嫡之爭動輒你死我活,因為此事抄家滅族數不勝數,而牽連之廣,足可讓自己影響之下的太原一郡一蹶不振了!

    收起心情,何貴信步向後院走去,還未進到小院,已經聽到二丫在院中發出酣暢淋漓的大笑……何貴一驚,心道:“不會吧?自己那因為要誘騙他進廚道的編出的什麽狗屁陰陽二氣,把這小子給想的走火入魔了?”想到這裏,他連忙疾步向小院內奔去……

    進到院裏,正拿著一根劈好的柴火手舞足蹈的二丫立刻撲了過來,拽著何貴的衣袖興奮的喊著:“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說著,還直把柴火向何貴的臉上湊……

    何貴看著這被劈的溜淨的柴火,有些哭笑不得:“喂!小子,你看看,這柴火是個人,都能劈的這麽好啊……你這連初窺門徑都說不上啊!”說著,作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二丫立時睜大了眼,疑問道:“是個人都會?”說著,他信手拿起一根粗木頭,斂神靜氣,忽然輕喝一聲――倒是不像何貴當時表演的一般慢慢的切進石頭內,而是右手呈手刀狀,閃電一般連劈三下,那根木頭慢慢散開,赫然就是六根劈好的柴火棒了!

    何貴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二丫得意洋洋:“怎麽樣?比你那慢騰騰的樣子是不是帥了很多?”

    何貴收起驚訝的表情,忽然輕聲歎了口氣:“你的資質確實是我生平僅見,半個月你就初入門徑了……可是,你接下來的路卻依舊漫漫――你見過醉漢走路的樣子了嗎?”

    二丫疑惑的點點頭:“喂!老爺子,你說話的跳躍性也太大了吧!怎麽說著說著都扯上了醉漢了?”

    何貴心中偷笑:“昨天裝了一晌醉漢,現在印象最深的也就是這個了!隻有拿他來比劃比劃了……”他的麵上卻不帶一絲笑,莊重的說道,“人們眼中的醉漢總是步履蹣跚,但是一旦讓他跑起來,卻與讓他走有著天壤之別,至少穩了不少!這是因為人在高速中將自己的支點交給了慣力,所以自己的力量就好控製了許多……而你現在僅僅進入了‘勢’的認知階段,也就是說,你能發現‘勢’的存在,但卻需要用自己身體的慣力去運用他……”

    二丫略有所悟,追問一句:“那如何才算貫通陰陽之力?”

    何貴嗬嗬一笑:“先是舉輕若重,然後再突破到舉重若輕……至少在我的認知裏,如能這樣,力量的運用與控製已經達到宗師級別了,至少也能與幾個頂尖的內家高手一較長短了!”

    “舉輕若重?舉重若輕?”二丫從剛才的興奮中徹底冷靜下來,默默的看著自己的手,又要進入思索中了……

    何貴眼見二丫又要搞他那“不瘋魔,不成活”的一套,慌忙打斷他,笑嗬嗬的說道:“你從劈柴之中窺視到‘勢’之一斑,今天我們繼續刀工訓練,或許會有一些關於‘舉輕若重’的幫助……”

    “哦?”二丫眼中一亮。

    何貴端過一盆清水,左手拿過一塊豆腐,右手持刀伸入水中,撒眼看了二丫一眼,鄭重道:“你可要看仔細了……”

    二丫睜大眼睛,隻見何貴的左右手同時動了起來,卻是兩個不一樣的極端,說不出的怪異――左手的豆腐在慢慢翻轉,好似優雅的天鵝湖;右手中的細刀卻靜若處子,就算動了起來也是凝滯非常;但小刀所過之處,卻是一道美景,片片白屑脫落、翻滾就像天降瑞雪……何貴的手停止了舞動,輕輕籲了一口氣,微笑的衝著二丫道:“把頭伸過來看看!”

    二丫疑惑的把頭伸道了水盆上方,一下子呆在那裏――隻見盆中赫然站著一個小人,身子前傾,向一個白色小盆中仔細望著什麽――二丫一驚,這不就是自己現在的情景嗎?伸手將小人從水中取出,小人臉上麵容與自己惟妙惟肖,自然就是一個濃縮版的自己,而臉上更是一種驚訝的表情,正是自己初見盆中景色之時的呆滯模樣……

    何貴笑嗬嗬的說道:“心之所納雖輕,卻有泰山之重!雙手之間,心之所通。此為舉輕若重……”

    再說陳老回到京城陳府,直奔後廂書房,在裏枯坐,半晌不語……

    陳淩雲聽聞父親歸來,忙到書房內相見,卻見父親麵色平淡的坐在那裏,心知所辦諸事不太順利,陪著小心問道:“父親!莫非何叔叔不肯……”

    陳老微必雙目,並不作答,書房裏的空氣慢慢沉凝起來……陳淩雲低頭袖手,連呼吸也刻意壓抑著……

    半晌,陳老開口說話,卻是異樣冰冷:“準備虎狼,半月後給他送去!”

    陳淩雲一驚,猛地抬起頭來,卻見自己父親的眼中滿是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