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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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辰龍看楊日釗說得這麽肯定,不由也是愣了一下,有點不服氣地問道:“怎麽說?”

    楊日釗將那塊陶土狀的物體托到眼前詳細看了一會,似乎始終有件事情想不通,眉毛皺得都快結在了一起,一時沒顧上回答劉辰龍的話。

    劉辰龍又建議道:“要不然,我們把這個送去檢驗一下吧!”

    楊日釗點了點頭,應道:“不錯!是應該好好檢驗下!”他取出塊黃布,把那東西小心地包好,放進背包裏,才對劉辰龍一抱拳道:“劉兄 ,剛才我想件事情沒想通,一時失神,無禮的地方對不起了!”

    劉辰龍發現這個楊日釗有時還真是複古得很可愛,擺手笑道:“沒什麽!沒什麽!”

    兩人動手將汪木的屍首重新放了回去,這才往回走,楊日釗仍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路無話。

    到了楊日釗在賓館的住處,劉辰龍看他心神不屬的樣子,便建議他早點休息,自己轉身便想離開,卻被楊日釗叫住了。

    劉辰龍打趣道:“怎麽了?大領導還有什麽指示?”

    楊日釗笑了笑:“劉兄明天跟我去一趟省城吧!”

    劉辰龍應了一聲,然後才問道:“怎麽了?難道你有什麽發現?”

    楊日釗搖搖頭,說:“我是想去找個人鑒定一下那塊東西!”

    劉辰龍有點摸不著頭腦,說道:“現在山南省裏最好的刑偵專家基本上都在硯海了,楊兄你想去省城找哪位啊?”

    楊日釗笑道:“我要找的不是刑偵專家,我要找的是山南大學生物研究所的方柏村教授!”

    劉辰龍更是想不明白,皺起眉頭,問道:“方教授不是生物dna方麵的專家嗎?跟這個好象不太搭邊吧!”

    楊日釗深吸了口氣,說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進來吧,我從頭跟你說!”

    劉辰龍也被釣起了好奇心,隨著楊日釗進了房間,給兩個人的杯子都衝上茶,這才坐到沙發上,看著楊日釗。

    楊日釗想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從哪裏說起,這才開口說道:“其實汪木兄也是我們的人!”

    劉辰龍嚇了一跳,問道:“你是說他跟你是一樣的?也是國家安全部的?”

    楊日釗點了點頭,笑道:“不過他跟我不太一樣,他是屬於外圍掩護機構的,整個億科地產最大的股東就是國家!”

    劉辰龍這才有點明白:“也就是說現在那個董事長也是……難怪汪哥也跟你一樣是個有修為的人!”

    這次楊日釗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他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加入的,這件事,要從七年前說起!”

    “七年前,汪木出現在廣東,當時他還是一個流浪漢,無意間看到幾個城管在欺負一個擺攤的老太太,當時就拍案而起,把那幾個城管幹部狠狠教訓了一番,說實在的,那些混蛋是活該被教訓,後來我們聽說了這件事情,也是拍手叫好!”

    “不過這樣在當時也給他惹來了警察,暴露了他的能力。國家對於這樣有超常能力的人,一向是有所掌握的,於是我們便派出人跟他接觸。當時派出的人就是我!”

    “我跟汪木接觸之下,覺得很投契,他的修為雖然不高,對自己的來曆也是諱莫如深,但為人豪俠仗義,喝起酒來也是痛痛快快,嗬嗬,我一向覺得酒品好的人,人品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劉辰龍不由啞然失笑,難怪楊日釗會覺得跟自己很投緣,畢竟在這一點上的惡趣味,兩人是如此類似。

    楊日釗又接著說道:“於是我問他願不願意加入我們,他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他這時才告訴我他的來曆,說他是由苗族村裏出來的,他說他知道其實在他的族群裏有著能夠改變全人類命運的技術,但是由於那裏的人長期自我封閉,所以遠離了這個社會,甚至他們的整個文明都在逐漸被這個社會所遺忘。所以他想將那裏的技術帶給這個時代,也想把他的族群所代表的輝煌文明帶進這個時代!但他卻因此而不為那個族群的人所容,是以他才偷跑了出來。他坦率地告訴我,如果他加入了我們,希望能夠借助國家力量來完成他的這個夢想!”

    “這一點我是無權答應,不過我答應他會盡力向上級遊說,不過國家對於這樣的說法並不是很相信,一是因為畢竟苗族村這種落後的村莊聚落,如果說能掌握什麽超時代的科技也太過荒誕了,而且我們也對苗族村調查過,並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東西。二則是因為汪木說的那個技術,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太過讓人難以置信!”

    這時劉辰龍很好奇,不由追問道:“到底是什麽技術?”

    楊日釗浮起一絲笑,並不回答,反問道:“劉兄,在你知道的苗族的那些神神怪怪的傳說裏,最有名的是什麽?”

    劉辰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養蠱,還有湘西趕屍!”

    不過他旋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亂說的!”

    楊日釗搖搖頭,說道:“沒亂說,在所有人的眼裏,苗族的傳說普及得最廣大的就是這兩樣東西了!劉兄,那按你了解的,這兩種法術是什麽樣子的?”

    劉辰龍想了一下,說道:“據說蠱最早是指盆中生出來的蟲,據說苗族的蠱術是把幾十種毒蟲放在一起,讓它們互相殘殺,最後剩下來的就成了蠱了。而至於趕屍就不太懂了,前些日子報紙上還有人揭露說其實趕屍是假的,是把客死異鄉的人的屍體頭跟四肢斬斷了,接在稻草人身上,然後由一個人背著走,不過這些都是以訛傳訛的,具體情況是怎麽樣,真是誰也不知道了!”

    楊日釗點頭道:“是啊,苗人巫師一向獨立於我們的法術體係之外,對於這一類的法術,連我們也不了解,更遑論一般大眾。所以當時雖然我對汪兄還是很欣賞的,但對他的話也還是半信半疑。也難怪那些領導們會以為他說的都是無稽之談!”

    “不過我後來查閱了師門的一些典藉資料,才發現汪兄說得也不無道理,養蠱跟煉屍,都是對生物功能的一種提升和強化,換句話說,都是在改變著這個生物的dna分子組成。”

    劉辰龍隱隱似乎有些猜到了,但是卻又不是很明白,皺起了眉頭,說道:“這跟dna分子有什麽關係?”

    楊日釗又接著說道:“養蠱的過程當然並不象劉兄你剛才講的那麽簡單,但原理也差不多,隻是這隻提煉出來的蠱,其功能、狀態,已經跟任何一條原本作為原料的毒蟲完全不一樣了,也就是說,經過苗人巫師們的提練,產生出了一個全新的生物!”

    這話委實太過新鮮,劉辰龍細細地思索著。

    楊日釗又接著說道:“而至於煉屍,我們茅山宗其實也有類似的法術,隻是我一直沒能如汪兄般往這方麵想。屍分很多種,諸如行屍、僵屍等等,傳說中僵屍似乎也有自然形成的,但我現在則認為,那恐怕是傳說有誤了,所有的行屍、僵屍之類,恐怕都是特殊方法祭煉出來的。而這些妖靈雖然是用人的身體為原料的,但事實上,他們成為妖靈之後,已經跟原本生前的人類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雖然或許他們會保存著一些生前的記憶。但他們確實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通過了一些特殊的程序,完全轉化成了另外一種生物!”

    劉辰龍聽得有點頭暈腦脹,說道:“等等!等等!什麽行屍、僵屍的?到底是怎麽回事?電影裏說的僵屍,不都是人的屍體埋在特殊的地方而形成的嗎?”

    楊日釗解釋道:“行屍是指也是由人的屍體所轉化而來,但仍能自如行走,行動與生人無二的一種妖靈。僵屍則是行動僵硬,但力大無窮、皮肉堅逾金石的另一種妖靈。茅山宗裏就有關於僵屍的祭煉方式,不過我們這一輩的並沒有人修習。至於電影裏那種,恐怕是亂說的了,有些地方因為地氣的緣故,能讓屍體長久不腐,當這些長久不腐屍體無意間被發掘出來的時候,跟確實存在過的那些不知誰人祭煉出來的僵屍的傳說一結合,就以訛傳訛,也是正常!”

    “不過”,楊日釗又很認真地沉吟了一下,補充說道:“或許確實某些特殊的環境下,也能產生相似的程序,使一些屍體變成僵屍,其實這就跟進化論說類人猿是通過自然選擇而進化成人類一樣,霍金不也說過:‘依據進化論的話,那麽生命在世上偶然出現的機率,便如一場台風刮過垃圾場,卻把那些廢料打成一輛波音七四七飛機一般!’既然這樣人類進化的曆史都是這樣子的話,那或許也真的會有些屍體在某些環境下,有著極小的機率自然進化成僵屍!”

    劉辰龍看著楊日釗如嚴謹學者般的表情,不由失笑道:“進化?成為僵屍是一種進化?”

    楊日釗也笑了,說道:“劉兄現在的反應,跟我們當時剛聽到汪兄訴說的時候是一樣的。在汪兄看來,其實這些祭煉妖靈的法術並不是純粹神秘的東西,它其實是一種基因轉換工程,通過對於原本生物的基因轉換,而使得生命進化到另外一種層次上去!”

    劉辰龍還是有點不能理解,說道:“就算確實是一種基因轉換,但把人變成妖靈又算什麽進化?”

    楊日釗正色說道:“以前我們並沒有把這些當成是一種基因轉換工程,所以從來沒人想過去研究妖靈與人類的基因有什麽不同。而在進行祭煉的過程中,我們也是謹慎小心,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從來沒有人想過去研究這些法程到底影響了原有的生物的哪一部分基因,又是怎樣一步一步地把原本的生物轉換成了最終的狀態!如果我們接受了祭煉妖靈是一種基因轉換工程的說法,也就意味著,我們可以將科學與法術結合起來,如果我們能夠研究清楚每個步驟與基因轉換之間的具體聯係,研究清楚新出現的不同部分的基因對於生物狀態的影響,那也就意味著我們有可能改造出擁有妖靈的優點,卻沒有這些妖靈缺陷的生命!你說,這難道算不上是一種進化嗎?”

    劉辰龍在他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明白了,不禁駭然不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是啊,古往今來,多少人慨歎人生之匆匆來去,忽然而已。隻是生老病死卻又是人生中不可逆的階段,令人隻能無奈歎息。時至今日,與天爭命、超決生死,仍然以還是人類最大的夢想,也是人們在設想未來時最常見到的課題。而如果真的能如楊日釗所說的這樣的一種生命形式,棄絕了妖靈們的缺陷,卻承續了妖靈們的特點,那麽這樣一種生命形式,不但是長生不死,而且還將具備妖靈們奇異的能力,這已經不止是一種進化了,簡直可以算是生命的一次巨大的飛躍。

    不過劉辰龍冷靜下來後,卻不禁困惑:“這可能嗎?據我所知,人類對於基因的研究不是剛起步,應該還不大可能弄清楚什麽對應功能之類的吧?再說,如果照這個說法,道家修仙之術,不也同樣是一個生物基因轉換工程,而且比那個的層次明顯更高,還沒有副作用,怎麽不拿道家修仙的法術來研究呢?”

    楊日釗答道:“第一個問題我也不清楚,或許等你見了方教授,可以當麵問他,而至於第二個問題我倒是可以回答你,因為我們當時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但是一來修仙成功的人誰也沒見過,祭煉出一個妖靈來進行研究,或許我們還有辦法做到,但想請個神仙來研究,那我們可沒辦法。再者,汪兄也並不是空口白話地隻提出了這個設想,他當時還是很提供了一些資料給方教授的,雖然我不太明白,但是據方教授所言,這些材料對於這一項研究絕對是有著開拓性的意義的!”

    劉辰龍這才點了點頭,楊日釗苦笑道:“說起這個話題,又扯遠了,我們還是回到汪兄身上吧!”

    “當時汪兄提出了這個說法,但是上級卻不是很能接受,其實我們國家也有過將科學研究與術法聯係趕來的想法,甚至這也不是我們國家所獨有的,至少美國跟前蘇聯都有類似的研究,前蘇聯甚至取得了一定的突破性成果,但這些研究都是局限於探索開發人的精神力量,開發大腦能力的層次,以前從來沒有過在汪兄這樣的層次上來思考科學與術法的結合,所以國家對於這一點,並不是很認同,於是汪兄的計劃就暫時擱置了。不過汪兄並沒有死心,而是用自己在億科地產的經營分紅,自己投資了一個小規模的生物研究所,就是山南大學的那個生物研究所,而方教授也是在這時候跟汪兄認識的!”

    “當時汪兄在招聘生物研究所科研人員的時候,對於這個研究所的目標,曾經試探性提出了一些生物進化與基因轉換方麵的見解,結果絕大部分專家嗤之以鼻,而當時方教授已經是在這個領域的全國知名學者了,所以汪兄當時將資料投遞過去的時候,本來也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沒想到方教授一見之下,卻是大感興趣,約見汪兄幾次會談後,甚至辭去了原本在清華的教職,專心來到這個剛剛成立的的私人研究所,負責這方麵的研究工作!”

    “據汪兄所說,他當時提供給方教授的資料隻是一部分,更齊全更有價值的資料還珍藏在他的族群裏,所以他當時就提出了現在億科地產與硯海的這個合作計劃,當然了,這隻是個幌子,汪兄有一整套計劃,要帶著他的族群走向社會,但國家當時對此並不熱心,一直沒有批準,直至今年!”

    “今年三月份,方教授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成功解決了基因轉換的一部分問題,在生物機體的強化上取得了重大進展,當然,這個論題現在還是高度機密,對外隻公布了方教授對於人體基因與功能對應方麵的一些發現,但就這樣已經引起學術界的軒然大波了!”

    “至此,國家才開始對於汪兄的計劃重視了起來,在通過了對方教授成果的驗證之後,馬上批準了汪兄的計劃,所以,汪兄就來到了硯海,隻是沒想到……”

    說到這裏,兩個人不由得又是一陣唏噓。尤其是劉辰龍,他畢竟是有修為的人,雖然楊日釗的話實在匪夷所思,但他也是接受了大半,卻因此在心裏更加沉痛、惋惜。

    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汪木當時在簽約儀式上說的話並不是信口開河,如果他能有機會把這件事業做完,或許真的將改變整個人類的曆史,整個文明的麵貌。他至今仍能記得汪木那天,那閃耀著自信光芒的驕傲眼神。

    隻可惜,斯人已逝,或許未來真的會從那一刻起改寫,可惜他卻再也看不到了。

    兩個人默然了半晌,劉辰龍才問道:“那你說明天要去找方教授鑒定那塊東西,難道你覺得殺死汪哥的就是隻妖靈?”

    楊日釗點了點頭:“是!”

    他的眼睛裏精芒一閃,緩緩說道:“我想我已經大致猜到了那是隻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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