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上)
字數:3684 加入書籤
第二天一早,聽劉辰龍訴說了昨晚意外遭遇的祁楓跟楊日釗都心情很不錯地等著去找羅大海的妹妹,但意外的事情卻發生了。來領路的王吉昌跟羅大海那個“確”的那個阿達,都表示從來沒有聽說過羅大海有一個妹妹,四鄉八裏倒有兩個女孩叫“明月”,但都還沒嫁人,卻絕對沒有叫“明霞”這個名字的。
對於劉辰龍說起的說苗族女子十六歲嫁人的說法,兩個人也是搖頭不已,這一點上岵嶺鎮方麵倒是沒說謊,畢竟計劃生育政策的執行情況對鄉鎮幹部是一票否決的,而苗族村雖然是少數民族聚居區,卻不是成建製的自治單位,他們也不敢放得太鬆,萬一哪天上麵要較起真來,就有他們的罪受了,是以岵嶺鎮確實每年有到村上來宣傳《婚姻法》。而且現在時代也不一樣了,苗族村的年輕一代都有各自的想法,再不是包辦婚姻,一般苗族少女十六、七歲的時候最多是去參加一下“遊方場”,苗語稱“嘎打良庚”,即少男少女相互認識的場合,已經很多年沒有十六歲就嫁人的少女了,更別說什麽都是這樣。是以他們雖然礙於麵子不好說,但眼神裏卻都流露出了覺得劉辰龍是在做夢的表情。
現在連祁楓跟楊日釗都感覺到不對了,他們自然不會認為劉辰龍碰到那個小姑娘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但也隱隱明白這裏麵有什麽地方出問題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轉過了那道兩邊圍著竹子的土路,楊日釗忽然渾身一震,輕喝了一聲:“不對!”
劉辰龍與祁楓先後應聲看了過來,卻駭然發現走在前麵的王吉昌跟阿達,恍若不覺,還自顧自指點著向前走去。
劉辰龍皺眉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楊日釗示意大家繼續遠遠地跟在王吉昌與阿達後麵,一邊打量著四周,輕聲說道:“這裏似人被人布下了一個極為高明的幻陣!但是,又跟我所知的陣法不太一樣……”
劉辰龍凝神內守,卻不覺得有什麽異樣,疑惑道:“我感覺不到這裏有什麽異樣的波動啊?”
祁楓也同意地點了點頭。
楊日釗說道:“你們還記得來時的路嗎?”
兩人想了想,駭然對望一眼,終於發現了問題在哪裏。
莫說他們本是警醒之人,便是一般人,對於剛走過的路,多多少少也應該有點印象,但這時在他們的記憶裏,對這條路的印象居然隻到轉出那條夾竹路為止,出了夾竹路之後竟是一點記憶也沒有了。
劉辰龍才恍然道:“我昨天來的也是這裏,也是跟剛才感覺心裏一陣恍惚,看來這個幻陣跟以前楊兄布下的那種牽引天地之力的陣法不一樣,難怪那些人居然會想不起來到這裏來的路了!”
楊日釗點頭開口道:“其實世俗裏、小說裏所說的陣法的原貌,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我以前所布下的那種法陣,反而是經過融合了術法神通之後,已經完全改變過的東西了!”
這個劉辰龍倒是聞所未聞,僥有興致地應了一聲:“哦?”
楊日釗對於陣法素有研究,就接著解釋了起來:“其實陣法的概念,原初時並不是那麽神秘,它開始起源於行軍打仗地的觀風、望水之術,因為在冷兵器時代,通信不便的情況下,風向與水源對於一支軍隊能否打勝仗是非常重要的,於是一些有經驗的統帥,就漸漸對於要如何紮營、兵員如何排列,才能最好地利用風與水,摸索出了一套獨特的方法,並且漸漸由利用風和水引申開去,發展到利用天地自然萬物。”
劉辰龍聽得津津有味,祁楓此時開口道:“我們現在是否已算被困?”
她說話不多,但與劉辰龍不同,問的總是最關鍵的地方。
楊日釗也笑著說道:“先跟著他們走吧,他們既然這麽多年能來了又去,自然不會走不出去的,幻陣跟殺陣是不同的,這個幻陣雖有些迷亂人心的功效,但以你我的修為,既然有所防備,也就沒有什麽影響,應該是沒有什麽凶險的!現在這還不是陣法的中樞!看不出奧妙來!”
劉辰龍興趣猶高,追問道:“楊兄剛才說什麽幻陣跟殺陣?有什麽區別?”
楊日釗平日對陣法很有興趣,曾經很下過一番功夫,這時聽劉辰龍問起,不由也話匣子大開,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幻陣其實才是陣法的原型,也就是剛才我說的那種由行軍布陣而來的一門技藝,在我看來,其實很多時候幻陣是在利用了人的一些視覺誤差,一些盲點。其實我們也常常有這樣的時候,經常會想找一件東西,卻找不到,過了一些時候,卻會發現這樣東西其實就擺在很顯眼的地方,但你當時就是沒看見。是以我覺得這種幻陣跟現代的軍事上隱蔽方麵的工作有點相似,隻不過更為高明,但也更為難以推廣,因為其必須因地製宜地與天時、地利、人物、景觀相配合,根本不具備可複製性,但其功效是極為驚人的,甚至傳說中陣法有使得千軍萬馬在眼前而尤令人視之不見的功效!”
楊日釗歎了口氣說:“由於這種陣法甚至沒有一個固定的格式可以傳授,隻能依據每個人的領會跟體悟不同,所以漸漸就失傳了,後來一些有道之士,根據這樣原理,發展出了我們修法界現在使用的法陣,也就是我剛剛說的殺陣,當時的前輩認為,天地萬物流轉不息,但天地間一些基本的力量組合卻是恒定不變的,是以修法界的法陣與原初時的陣法其實已經不同了,一則是將自己溶入於自然,一則卻是在利用天地之力,隻是法陣應用傳授起來都比較方便,雖然也需要調整方位,但排列卻是基本固定的了,而且其在不同地方施用功效隻有大小之別,所以漸漸到了後來,最初時的那種陣法已經沒什麽人會了,反而是法陣大行於世,以至於我們現在說起陣法這個概念時,基本上想起的就是修法界的這種法陣了。”
劉辰龍擔心地問道:“也就是說這種陣法已經失傳了?那這個幻陣不知道是在隱藏些什麽,楊兄可能解破得了?”祁楓沒有說話,此時一雙妙目也向楊日釗看來。
楊日釗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一切要等呆會看見了陣法中樞再說,我對於這種古陣也下過功夫。最開始,他們應該隻是在實踐中發現了這樣的一種現象,然後根據經驗對這些盲點與誤差加以利用,不過後來漸漸在流傳中,也結合中國天人相應、嬗變流轉的思想形成了一套理論,雖然艱深奧秘,但總算也傳到了今天,就是所謂的―奇門遁甲!”
“我曾苦習奇門遁甲三年的時間”,楊日釗長歎了口氣:“不過可惜啊,我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我傾盡心血,也沒有辦法布出任何一個像點樣子的陣法來,看來這種陣法確實是注定失傳了!”
劉辰龍看著楊日釗有點沮喪的樣子,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麽好。
祁楓走在旁邊,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有開口,此時卻忽然看著天際飄過的白雲,悠悠歎了口氣,淡淡說道:“說道對天地自然的觀照體悟,恐怕楊兄再精研也趕不上任何一個古代人,畢竟隻有他們,才能說是真真正正地生活在大自然之中!你、我們,都不是!”
劉辰龍與楊日釗細細品味祁楓的話,不覺深感讚同,劉辰龍對祁楓頗有幾分刮目相看,他知道祁楓的話實是在開解楊日釗,祁楓初見麵時,給他的是冰霜美人及刁蠻大小姐的形象,現在看來,其實她心裏也有著柔軟知性的一麵。
祁楓似是感受到劉辰龍的目光,別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