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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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陳安修心道還好,總算小舅和十多年前見麵的時候,變化不是很大,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他小舅。都四十多的人了,一點都不顯老,想想他三叔,也就比他小舅大著兩三歲,可那臉上已經不少褶子了,再看看他小舅,目光清湛,皮膚光潔,歲月果然歲對某些人是特別偏愛的。
林長寧笑說,“老遠看著就像你,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十五六的半大孩子,現在都這麽高了。”
讓一個看著並不比他年長多少的人,用這種長輩的慈愛目光看著,陳安修還真是有點不習慣,他接過林長寧的行李箱,笑眯眯的說,“上次見你的時候,我還上高中,現在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他記得那次他小舅回來,送了他們兄妹三個每個人一塊手表。他還一直戴了好幾年。
林長寧隨著他往外出,說,“是啊,過的真快,前年回來的時候,你在部隊裏,我也沒見著。”
兩人到了停車場,陳安修把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裏,林長寧坐的副駕駛,車子上了高速的時候,陳安修想了想,問道,“小舅,我舅媽和戴維呢?怎麽沒一起回來啊?”小舅媽和戴維就在多年前回來過一次,到現在他都幾乎不記得那兩人的長相了。
“你……小舅媽她工作太忙,一時請不下假來,戴維放暑假和同學出去旅行了。暫時聯係不到他。”
理由聽起來很合理,但總覺得哪裏很奇怪,這麽多年都不回來探望一下老人,老人病了也騰不出一點時間嗎?還是美國那邊的人不太注重這個?不過這種事情也輪不到他來指摘,於是他也隻能說,“家裏人都好多年沒見他們了,讓小舅媽和戴維以後有空常回國玩啊。”
“行,我一定轉告他們,壯壯,你姥爺的病查出來沒有,現在怎麽樣了?”
“醫院那邊也沒查出什麽大病,就是姥爺年紀大了,身上難免有些這樣那樣的小毛病。”見他神色有些黯然,陳安修連忙安慰說,“小舅,你別太擔心了,沒查出來應該就是沒什麽大事,小問題咱們接回來慢慢調養就行了。”
林長寧勉力笑了一下,“恩。”
“小舅,你坐了這麽久的飛機也累了,要不,你先睡一會,到家的時候,我喊你。”機場在綠島市的西邊,他們家在東邊,回家要跨過整個市區,時間還挺長的。
林長寧扶著額頭,盯著車外的風景看了一會,然後點頭,說,“先去醫院吧,到了喊我一聲。”自從接到姐姐的電話,就忙著手頭各項工作的交接,一路上也沒怎麽睡,他確實有點累了。
“恩,小舅,你睡吧。”
現在是下午,向東去,陽光一點不刺眼,小舅靠在車背上睡著了,看的出他真的累了,這麽快就睡熟了,淺淺的呼吸趨於平穩,陳安修原先還想,這麽久沒見,見麵了沒話說冷場該怎麽辦,但是真正見麵和講電話不一樣,見到人很自然而然的那種親切熟悉的感覺就來了,可能這就是血緣關係的原因吧,別人都說他和小舅長得像,如果讓他自己看的話,其實也沒那麽像,他現在大概理解章時年見到噸噸時的感覺了。
林家和寧世醫院有點關係,能拿到不少的優惠,這次姥爺住院就在這裏,因為和陳安修熟悉的關係,葉景謙作為院長還親自過來探望過,所以下麵負責的醫生都很盡心。
陳安修一直把車子熄火了才把還在沉睡的林長寧喊醒,林長寧跟著下車,一直走到醫院正門,看到寧世的牌子的時候,他猛地停住腳步,“這裏……”他轉頭看陳安修,“你姥爺住在寧世?”
“是啊,這裏的醫療條件是咱們市最好的。”怎麽臉色突然變得這麽難看,有一瞬間,他好像看到小舅眼中壓抑著極深的無法釋放的痛楚一樣,可是一轉眼就消失了,是他的錯覺嗎?“小舅,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咱們回家先休息一下?明天再來看姥爺一樣的,他老人家最近的情況穩定下來了。”別姥爺還沒出院,小舅又倒下了。
林長寧搖搖頭說,“我沒事,可能天太熱……”話還沒說完呢,一陣惡心泛上來,他捂住嘴,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還說沒事,是不是飛機上吃壞肚子了?”陳安修趕忙把人扶到一邊的垃圾桶邊,給他拍拍背,林長寧彎著腰麵色痛苦地幹嘔了好一陣,什麽都沒吐出來,但是臉色更難看了,慘白如紙。
“小舅,好點沒,來,喝點水。”陳安修把人扶到路邊的長椅上坐著,跑到旁邊的報亭裏買了兩瓶礦泉水過來,擰開蓋塞到小舅手裏一瓶。
林長寧一直喝了小半瓶水,強烈的反胃感才稍稍壓下去一些。
“小舅,我帶你先去檢查一下吧,夏天的東西容易壞,別是食物中毒啊。”陳安修建議,反應這麽大,看他剛才難受的都快把胃給吐出來了,這可不是簡單的天熱就能解釋過去的。
林長寧拍拍他的手說,“別擔心,壯壯,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就是天太熱了,行程又長,身體有點吃不消就是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每次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都會這樣。
陳安修擔心的說,“那小舅,你如果有事,別硬撐著啊,如果你也病了,姥姥那邊該更擔心了。”
姐姐和姐夫人都很好,教出來的孩子果然是不錯的,很貼心,如果他的那個孩子還在,也該有這麽大了,也許還會和壯壯相似的漂亮眉眼,人也這麽的精神,可惜注定是見不到了,那個孩子在他肚子裏待了九個多月,可他連一眼都沒見過,他明明記得有聽到那孩子出生時的啼哭聲了,可醒來後,家裏人卻告訴他,那個孩子已經沒了,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前的秋末,他就是在這裏生下的那個孩子,他都記得孩子是傍晚出生的,秋意很深了,天一直在下小雨,雨水打在窗外的樹葉上沙沙的響。
小舅真的很不對勁兒,他身上好像壓了很多東西一樣,不是說小舅在國外,家庭事業都風生水起的很幸福嗎?陳安修碰碰他小舅的肩膀,“小舅,還要水嗎?”
林長寧猛然從回憶中驚醒,“不要了,壯壯,我好多了,咱們進去看你姥爺吧。”
“行,咱走吧。”起身的時候,陳安修扶了林長寧一把,“小舅,你以前來過這裏嗎?”
“恩,很多年前來過,那時候樓房少,普遍都不高,寧世醫院的樓算是高的,也不過是五層,我記得。”
林長順回家帶換洗的衣物去了,這裏陪床的就隻剩下陳媽媽,陳安修帶著人過去的時候,陳媽媽正在給老爺子切桃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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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媽,我把小舅接回來了。”
陳媽媽轉過頭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回來就好。”又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揩揩眼角,老爺子自始至終沒說話,就是眼睛一直盯在林長寧身上沒轉開。
“爹,姐姐,我回來了。”
“長寧啊。”老爺子先伸出手。
“爹,你身上還難受嗎?”陳媽媽讓了讓,林長寧坐到病床邊。
“沒事,就是人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回來不耽誤工作吧?”
“不耽誤,我走了,還有別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這次回來能住幾天。”
迎上老人期待的目光,林長寧笑笑說,“這次請了長假,要住好一段日子呢,爹,你安心養病就是了。”
老爺子的神色是期盼已久的欣慰,伸手去拿桌上的桃子,“那長寧,吃桃,吃桃子,你姐剛從家裏摘來的。”
“爹,我自己拿就行了,你躺著,別忙活了。”
看著天色不是很早了,陳媽媽拉著陳安修出來,“讓你小舅和你姥爺多說會話吧,我去望望那裏做飯,你開車送我過去。”
陳媽媽燜的麥仁飯,做了冬瓜海螺湯,炒的魷魚爪爪,冰箱裏有早就蒸好的長茄,中間劃開了,吃的時候,用蒜泥加點蔥油一拌就是個很好的涼菜。陳安修旁邊幫著洗菜。
“媽,麥仁飯,我姥爺能吃嗎?”麥仁飯雖然好吃,但太有嚼勁了,一般老人還真不好下嘴。
“我另外煮了粥,麥仁飯是給你小舅準備的,他就愛吃這個,以前想吃都沒有,那時候麥子少,誰舍得沒曬幹就打成麥仁啊,都留著磨成麵,加上玉米麵,加上地瓜麵,蒸出來的窩頭都是黑乎乎的。”
這個陳安修倒是知道的,麥仁必須是沒曬幹的鮮麥子打出來的才好吃,每年麥收的時候,他媽媽都會留一袋子不曬的,去磨坊裏打成麥仁,麥仁飯煮出來很香,就是吃完了,腮幫子都酸了。
“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舅肯定會回來啊?”這些東西可不是今天臨時準備的。
陳媽媽低聲說了一句,“他到底不是那麽沒良心的人。”
陳安修把洗好的西紅柿撈出來,自己選了個粉紅的,掰了半個吃,“媽,我今天看我小舅去醫院的時候,很難受的樣子。好像胃不舒服。”
陳媽媽翻炒菜的鏟子停了一會,然後說,“是嗎?是不是路上太累了?今天晚上,你二舅會過來,吃完飯後,你先帶著你小舅到咱們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他回島上。”
“恩,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二舅忙不開的話,我去陪姥爺。”二舅家裏還養殖著海參和鮑魚,也需要人。
做好的飯菜給望望留了一部分,其餘的都帶到醫院,吃完飯後,陳安修帶林長寧回山上的家裏,陳爸爸自己在家,他和林長寧說了一會話,便催著人去睡覺了。
陳天晴在建材店那邊陪噸噸,陳安修過去的時候,卻沒看到陳天晴,就看到章時年陪著噸噸在門口吃冰激淩,班頭就趴在他們不遠處,看到陳安修,還沒巴掌長的小尾巴搖啊搖啊撒歡一樣就過來了。
“晴晴呢?”陳安修大方地貢獻出一隻腳,班頭立刻如獲至寶地趴上來用兩隻前爪抱住。
“我看天不早了,就讓她先回去了。”
“她對你還真是信任。”如果他沒記錯,晴晴和章時年就見過兩次麵吧?晴晴就把噸噸留給他看,不知道是晴晴太單純還是章時年太狡猾?
“我好像沒做過欺騙她的事情。”
“是,隻是我們兩個彼此信用破產而已。”
“破產之後,是不是意味著過去的債務也可以重新清算?”章時年的聲音不疾不徐。
“沒空和你這裏打機鋒。”再繼續下去,又不知道被章時年繞到哪裏去,他承認章時年的腦子是比較好用一點,但他可以選擇不往坑裏黃色小說 cass121.ht跳。
噸噸一聲不吭,埋頭在章時年後麵吃冰激淩,一勺比一勺挖地大,看那著急的樣子就知道在努力加快速度,準備在他爸爸發飆之前要把這一杯解決完。
“噸——噸——”陳安修一字一頓的念出這個名字,這兩個人真以為他瞎了是不是?
噸噸打個嗝終於舍得抬起頭來,嘴邊還沾了不少白色的痕跡,長了白胡子一樣,“爸爸。”
陳安修環胸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我們做過的約定,你還記得嗎?”
噸噸點點頭,“一天隻能吃一杯冰激淩,晚飯後不準吃零食。”
“還行,還記得,那你告訴我,你手裏是什麽?”
噸噸小小聲說,“是冰激淩了。”
“是我給噸噸買的。”章時年看孩子可憐,出來打圓場。
陳安修用目光鄙視他,早就知道是這人做的好事,懶得和他計較。
“噸噸,扔掉,免得明天鬧肚子。”
這個冰激淩很好吃,爸爸都沒給他買過,噸噸端在手裏很猶豫,“爸爸,還有很多,你嚐嚐,很好吃的。”噸噸舀了一大勺遞到陳安修嘴邊,試圖用美味打動他,
看著兒子踮著腳努力抬高的小手臂,陳安修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口,味道好像是不錯,但“還是不能吃。”在這種問題上妥協一次,就有第二次,這種壞習慣要不得,他雖然疼噸噸,但並不打算縱容。
“哦,我就給章……叔叔吃吧。”
“隨你。”你挖了半天了,章時年肯吃才怪。
噸噸跑過去把冰激淩和勺子一並交到章時年碗裏,“給你吃。”
陳安修等著看笑話,章時年看他一眼,很平靜地就挖了一勺送到嘴裏了,陳安修後知後覺地想到一個問題,惱恨道,“噸噸,你就這一個勺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下人齊全了。晉江抽成渣渣了,看不到的明天看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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