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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簡單地打過招呼後,好像就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了,場麵一時有些冷清。
陳安修暗想,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陸江遠和小舅真的是老同學嗎?看這情形,怎麽比陌生人初次見麵還不如,小舅連麵子功夫懶得做,這兩人就算以前是同學,那關係也一定是非常不好的那種,難道是以前是情敵嗎?他心裏胡亂猜測著,麵上還得做和事老的工作,“小舅,你怎麽拿來這麽多蘿卜啊?用不了這麽多的。”
無視陸江遠的存在,林長寧隻和陳安修說,“你媽說這次多做點,上次你小姑他們都說好吃,這次做完了,給她送點過去,她一人種著兩個大棚,一忙起來都沒空炒菜。”
陳安修拍拍腦袋說,“看我這記性,還沒我媽好呢,上次去幫小姑家摘辣椒的時候,她還提過一次,我差點都給忘了。”爸爸這邊的親戚就屬小姑過的不好,小姑父遊手好閑,家裏的事情什麽都不管,小表弟今年才十七歲,早就不上學了,因為打架鬥毆,公安局都進出兩次了。全家人的吃穿用度就靠小姑自己在家種大棚,親戚們平時也多有幫襯,但都是治標不治本。
林長寧敲他腦門,一語雙關地說,“現在腦子都不知道用到哪裏去了。”前兩天和他姐姐聊天的時候,還聽她說,兩人去山上醒酒,一去大半下午不見人影,回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沾了不少的草屑和碎葉,天知道這兩人在山上幹什麽了,壯壯年輕,章時年竟然也由著他胡鬧。
陳安修當然知道他小舅的意思,他自己心裏也明白他和章時年最近有點過火,他也有心想收斂點的,但那人有事沒事總愛在床上撩撥他,作為一個二十多歲,各項功能正常的男人,想抵製這種事情實在有點難度,更何況章時年花樣百出的,他著實不是對手。每次伺候舒服了,他就忘了要收斂的事情了。
相識三十多年,陸江遠說實話還沒見過這樣的林長寧,待人是毫無防備的親近自然,眉眼之間都能看出他對眼前這個孩子是多麽的寵愛和滿意,從很早之前就知道這人與姐姐關係最親厚,但沒想到他對姐姐的孩子也能親厚地像是自己兒子一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很難相信林長寧還有這樣溫厚和氣的一麵。
他所認識的林長寧一向都是倔強,清冷又驕傲的,自己一旦認定了所謂的事實,連解釋都不屑於聽的人。即使在他們最要好的時候,也不曾這麽聞言軟語過。今天過來,真是大開眼界,原來林長寧不是對誰都那麽冷淡的,原來會有像陳安修這樣例外的人存在。
陸碧婷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院子裏的這三個人,陳安修她認識,一個除了相貌,各方麵條件都很一般的人,可他卻是章時年最珍惜的情人,後麵進來的人,她不認識,不過這人和她也沒什麽關係,還有一個就是她的三叔,在陸家,是個連他大伯和爸爸都要讓著三分的人,在她的記憶裏,還沒有過三叔被人如此無視,而他還毫無表示的情形。
長寧,長寧?她怎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她好像在哪裏聽過。到底是哪裏呢?
“好了,我知道了,小舅,我以後會注意的,進來喝茶,我剛泡的大麥茶,待會就涼了。”剛吃完飯,喝點大麥茶,暖和又不傷胃。
陳安修拉著林長寧過來坐下,給他倒杯茶,又幫陸江遠續了半杯,“現在時間還早,山上霧氣很重,陸先生不著急的話,就在這裏多喝杯茶吧。”
陸江遠點頭笑笑,又問林長寧,“你這次是回國是工作還是探親的?”
“有些工作上的事情。”為了怕陳安修疑心,林長寧也沒表現太過火,對陸江遠的態度也算客氣有禮,但也僅此而已,想敘舊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的。
“哦,要待多久?”
林長寧淡淡的回應說,“目前還不確定。”
“那你這些年……”
陸江遠的話還沒說完,林長寧就回答說,“我一切都挺好的,謝謝陸先生關心。”他的話裏明顯有不欲多說的煩躁情緒,這點連陳安修都聽出來了。
“看來這些年大家都過得不錯。”難得陸江遠的情緒沒有受到影響,或者是受到影響了,隻是沒表現出來,反正陳安修看他端茶杯的時候,不算太滿的茶水灑出來好幾滴。
話到這裏,好像又沒有什麽話可說了,他們之間的過往,陳安修不清楚,他作為一個小輩,也不好幹涉太多,陸碧婷的話也不多,他為了不至於場麵太難堪,他不得不做那個熱場子的,主動找點大眾的話題,“小舅,你們那會在大學裏都做什麽?我以前總聽我媽說,你去北京大上學,她去火車站送你,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羨慕的眼睛直冒光。”
林長寧被他誇張的動作逗笑,“你媽媽總是專挑好聽的說,不過那會的大學生確實不像現在這麽多,在學校裏無非就似乎出操,天天上課,圖書館,實驗室,也就那幾個地方。那時候大家學習都很拚命,生怕少學點就被別人落下了,晚上宿舍裏還有自己點油燈加班加點的。”
“聽起來很辛苦啊。”
“當時大家都不覺得,現在想想,也就那麽過來了。”他從來沒有後悔去上大學,如果要說後悔,他就是後悔招惹到了陸江遠。最後弄得大家那麽狼狽不堪,到頭來還和自己的兒子分開這麽多年。
“你小舅那時候的學習成績很出色,每次都是係裏的第一名,當時在我們學院裏挺出名的。”一個鄉下來的小子,驕傲成那樣,那個時候真是挺招眼的,不過有實力擺在那裏,總算不是很討人厭。
“陸先生,你和我小舅一個係的?”
“同班同學,還是宿舍的上下鋪呢,你小舅當時就睡我下麵。”
說到這裏,林長寧終於抬頭看他一眼,目光淡淡的,沒有懷念當然也沒有悲傷,他沒有三十年的時間去留戀那段並不算愉快的過往。如果沒有壯壯,他幾乎都忘記了。
曾經那樣親近的關係,如今這麽冷淡的重逢場麵,陳安修很好奇他們之間到底多大仇,以至於三十年了都沒化解?
“小舅,那你們那時候可以談戀愛嗎?”
林長寧眼皮垂了垂,問,“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有點好奇。”好奇你們是不是有奪妻之恨。
林長寧以為他現在是被戀愛衝昏了頭腦,所以格外喜歡打聽這方麵的事情,也沒多想,“那時候也有,不過不像現在這麽大膽,很多人都是畢業結婚了,才知道他們學校裏就很好了。”兩個男人的話更不可想象了,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吃了什麽迷魂藥才敢由著陸江遠進行到那一步。如果事情被揭露,不僅是他,連他的家人都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哪裏像陸江遠一樣瀟灑,興頭過了,揮揮手就能走人,那樣的家境,注定了陸江遠可以比其他人更肆意自在,也更……無情無義。
陳安修嘀咕道,“怎麽像地下工作者。”
陸江遠莫名說了一句,“比地下工作者還不如。”那會在大家麵前,長寧根本不讓他靠近,所以即使私底下什麽都做過了,明麵上還得裝作像最開始那樣的對立關係。他們曾經說好,畢業後一起去美國的,到頭來也就那樣了。家裏的插手是其一,歸根結底是長寧根本就沒信過他吧。
之後陳安修又問了幾個問題,林長寧知道的都會回答他,陸江遠有時候也跟著補充兩句,氣氛總算看起來沒開始那麽僵滯了,談話大概進行了有大半個小時,林長寧說,“壯壯,我下午要回島上一趟,你有時間送我過去嗎?”
“行啊,沒問題。正好我也去看看姥姥姥爺。”
“你現在還住在林家島?”陸江遠問。
林長寧簡單地應了一聲,對陳安修說,“那我先去建材店那邊了,你爸爸還等我去下棋呢。”
陸碧婷盯著林長寧遠去的背影,腦子裏轟的一聲,長寧,長寧,林長寧,她終於想起來是誰了,她聽她爸爸說過,她三叔這輩子就毀在一個叫林長寧的人手裏,那人還是三叔的大學同學,自從知道這個名字,她就在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可以讓她三叔惦記大半輩子,難道就是這個人嗎?林長寧,陳安修,這舅甥兩人真是和他們陸家犯衝嗎?
中午陸江遠和陸碧婷在小飯館用飯,陳安修親自下的廚,他燉了很大一鍋老鴨湯,打電話讓他媽媽過來帶一些回去吃。
“這道山參燉雞有點油,麻煩換一道清淡點的,錢我們會照付的。”孫曉和張言下山送鹵味還沒回來,陸江遠這桌是陳安修親自負責的,炒菜,上菜都是他一個人。
“好啊,陸小姐,你們稍等,我給你們換一道清湯鴿子。”陳安修端著燉雞往廚房裏去。
劉波看他又端著滿滿的菜進來,就問道,“這是第幾道了?退回來七八道了吧?那個大小姐怎麽難伺候啊?她到底想吃什麽啊?這次又是什麽理由?”
陳安修無奈的說,“說是有點油。”
“你做的時候,撇了那麽多遍,現在這上麵連層油花都沒有,還嫌油?幹脆用涼水給她煮個山野菜吃吧。”
陳安修吐口氣,他多少有點猜到陸碧婷的小心思,女孩子耍點無傷大雅的小心眼也不是那麽不能讓人忍受,隻不過他沒有縱容的義務,看來他是要想個辦法了,他把一整碗沒動過幾筷子的雞倒到窗下的狗盆子裏,留給班頭吃。重新洗手準備給陸小姐的大餐。
“婷婷,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我覺得菜色不錯啊。”
“三叔,我沒什麽胃口。”
“如果你不習慣的話,待會下山回酒店再吃點。”
“恩,我知道了,三叔,我再嚐嚐別的菜。”陸碧婷夾了一筷子給她,“三叔,你喜歡的話多吃點吧。”
陳媽媽正在做飯,就讓林長寧過來端湯,小飯館裏人不多,他站在門口,把剛才那一幕全都收入眼底,陸家的人真行。
“小舅,你站在門口怎麽不進來?你是過來端湯的吧?湯我在廚房裏已經盛好了。”陳安修端著兩盤菜出來。
陸江遠朝他這邊看。
“你吃過飯了嗎?”林長寧問。
“剛才吃了一點,小舅,湯在裏麵,你自己過去端吧。”
“這是什麽?”陸碧婷示意新上來的這兩盤菜,一盤白白胖胖的,一盤像是炒肉的東西。
陳安修笑得很親切說,“這是我們這裏的招牌菜,陸小姐嚐嚐。”
陸江遠看到他眼中的狡黠,也沒點破,他覺得婷婷今天也確實有點過分了,受點小教訓是應該的。
陸碧婷持懷疑態度的夾了兩筷子,即使想挑刺,她也不不得不承認這兩盤菜真的很不錯,白色的那盤炸的酥脆,很香,那盤子肉則是口感很韌,她忍不住又夾了一些。
陳安修看她吃地爽快,就耐心細致地給她講解說,“白色的這盤,是油炸蜂蛹,就是在蜂巢裏密密麻麻一堆的那種。“
陸碧婷停住筷子,在胸口那裏捂了一下。
“這一盤呢,是菜青蟲,陸小姐,你一定沒見過菜青蟲吧,毛毛的,綠色的,手頭這麽粗,最愛在葉子上爬來爬去……”
還沒等他說完,陸碧婷捂住嘴跑出去嘔吐了。
“啊,陸小姐這是怎麽了?”
陸江遠忍笑,正好對上林長寧同樣帶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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