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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嶄鋪蓋上躺著,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其實章時年心裏並不比陳安修平靜多少,婚姻對他來說同樣是第一次,未知領域,完全沒有經驗,隻能一步步地摸索和試探著來,說實話以前人生計劃中,他根本沒想過要找個男孩子共度一生,特別還是這種年齡相差頗大,但有人好像天生就是為了打亂他人生計劃。他沒任何防備時候,就這麽出現了,就這麽相遇了,就這麽放不開了。越掙紮越深陷,直到有一天發現,就這麽一頭栽下去,根本就沒法抽身回頭了。既鮮又無力體驗,不過因為對方是這個人,他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排斥。
除了秦家那次,他一生可算順遂安樂,怎麽也沒想到順遂到三十多了,遇到這麽個小克星,不過也許十多年前安修上錯床那次或者久遠時候就注定了,注定兩人會走到一起,注定這個人是屬於他。
“你說什麽?”陳安修狐疑地豎起眼睛。
“我說注定要一起。”
“前麵那句?”
章時年輕笑,“有嗎?”
陳安修猛地半起身,將他按進厚厚鋪蓋裏,“你能找到我這樣,有思想有道德,有文化有水準,還能長這麽帥,你不定吃齋念佛燒了幾輩子高香呢,還敢說我是克星,福星差不多。”
章時年從背後環住他,“三天兩頭嚇我一次福星?”
這個問題上,陳安修自覺是有那麽點站不住腳,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決定跳過,“這件事我們已經開誠布公地談過了,接下來是下一個話題,恩,明天可以敞開肚皮吃點好,三爺爺很久沒掌勺了,他手藝可一點不比外麵酒店那些大廚差,之前好多人都打聽著找到這裏,就為了請他去做酒席,價錢出地還挺高,不過他都推掉了,他這麽大年紀了,明天要做那麽多菜,我還真有點擔心他身體吃不消。”雖說他們席麵比旁人家少多了,可怎麽也要三四桌。
剛才話題章時年就是一提,這種日子,也不準備去揭他短,就順著他話題往下說,“劉清和張言都會邊上幫忙……”
兩人就是閑聊,話題也沒什麽拘束,東一點,西一點。
陳安修把身體往旁邊移了移,沒把全部體重都壓章時年身上,“章先生,知道明天要結婚,你緊張過嗎?”
“恩。”雖然已經有過兩個孩子,也早早地注冊過了,但有親人場,被人祝福婚禮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感覺。
“這樣就好。”總算不是他一個人,這種時刻有人陪著緊張感覺還不錯。
還沒開始熱鬧房裏,兩個人靠著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說會話,陳安修原先起伏不定心情平複很多。
“大哥,是你家嗎?”
“大哥?”
“是望望和晴晴來了。”陳安修推推章時年,“點起來。”他自己從炕上跳下來,理理衣服,朝門口那裏喊了一聲,“家呢。”
章時年也笑著下來,順手把被兩人弄皺床鋪整理了一下。
陳天雨和陳天晴進來見到章時年,也各自打了招呼。
章時年知道這兩人此時過來,一定是和安修有兄妹間體己話要說,就主動說,“我去隔壁看看餃子包地怎麽樣了。”
陳安修出去拎了個暖水壺和一些點心進來,那兄妹兩個已經按耐不住自己就屋裏四處打量起來了,不過房裏也沒什麽不能看,一般人結婚那天,房和公共場合沒什麽區別。
陳天雨看衣櫥門開著,就往裏瞅了兩眼,從裏麵捏了兩塊酥糖出來,扔給陳天晴一塊,大笑道,“我說咱媽他們也真是,還真是把糖撒地到處都是,幸虧不是巧克力,要是巧克力藏這裏麵,非得捂化了不可。”
陳安修也跟著笑,翻翻櫥子裏衣服,又從裏麵抓出來一大把,房間各個抽屜裏也都是糖,“你們要吃巧克力話,冰箱裏還有很多呢。”
陳天晴嚼著糖指著桌上那一堆說,“巧克力明天再吃,這些就夠多了,晚上吃太多糖會長胖。不過咱媽這次買糖還真好吃,大哥,你還記得不,咱小時候不喜歡吃糖就是喜糖了,包裝都很漂亮,但糖一點都不好吃。”
陳天雨接話說,“那會結個婚,全村人都去要討喜糖,一天下來都不知道散多少,誰家舍得買很貴?”
不過說起討喜糖事情,陳天雨又覺得沒什麽意思了,明天家裏應該沒有來討喜糖,他陳安修邊上坐下,自己倒杯水說,“陳天晴,你不是找大哥有事嗎?”
“不用你提醒。”陳天雨每次連名帶姓地喊她陳天晴時候準沒好事。
“懶得理你。”這麽久不回來,一回來就和他吵架。
聽說別雙胞身上就是沒有心電感應,默契也要比一般人好很多,怎麽他望望和晴晴身上就沒見過,從小吵到大,見不到麵,有時候還特地打個電話吵,什麽心態這是?見兩人還要繼續,陳安修擺擺手說,“我說你們兩個是不是特地來我這裏打嘴官司?”
陳天雨撇撇嘴說,“我才沒她那麽幼稚,和她說話降低智商。”
“就你智商高,上學那會,哪次寫作業不是抄我?不給你抄,晚上還偷偷爬起來翻我書包。”
這是又準備翻哪輩子舊賬?陳安修捏捏眉心,“你們倆是不是想讓我把你們從窗子那裏丟出去?”
兩個人這才住嘴,陳天晴撥撥陳天雨,擠走他靠坐到陳安修身邊,“大哥,你明天就結婚了啊?”
陳天雨嗤笑一聲,“這不明知故……”
陳安修抬頭看他一眼,陳天雨嘴巴上比個拉鏈手勢,把後麵半截話咽下去。
“大哥。”陳天晴就當做沒聽見,挽著陳安修手臂,往他肩膀上靠了靠,聽人說再親兄弟姊妹結婚後,也不能像以前那麽親近了,一想到這些,心裏就難受。但她又不能自私地要求大哥單身一輩子,畢竟等她將來也是要結婚成家。
陳天雨見她這樣也沉默下來,心裏說沒感觸是假,但他是個男,不好像女孩子這樣抱著人直接把感情表達出來。
陳安修伸手把她攬懷裏,拍拍她背安慰說,“沒結婚有這麽一個妹妹,結了婚也是隻有這麽一個妹妹。”
“我知道。”就是有點舍不得,陳天晴摟著他脖子,腦袋深深地埋進他懷裏,聲音已經有了濃濃鼻音。
陳天雨有點看不下去了,丟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煙。”說完就帶上門到院子裏去了。
連著抽了兩根,覺得腦子足夠清醒和理智了,陳天雨眼角抹了一下,看到指尖上沾到那一小滴水,自己鄙夷地切了一聲,“被那個嬌氣包感染了,娘們兮兮。”
他再次進門時候,陳天晴已經從她大哥懷裏起來了,眼圈是紅,但兄妹兩個不知道說什麽,她抿著嘴,臉上又有了笑模樣。
“女人果然善變。”陳天雨暗自嘀咕了一聲,重原來位置坐下。
“煙抽完了?”陳安修問他。
“啊?啊,是啊,煙癮犯了。”陳天雨對上陳安修別有意味眼神,借著茶杯掩護,裝作若無其事地眼角擦了擦。
陳天晴沒注意到這個舉動,陳安修也沒拆穿他,兄妹三個接著說話,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地很,牆上掛鍾短指針馬上就到十點那格了,隔壁人好像也散了,隱約能聽到外麵說話聲。
陳天晴知道明天會很忙,也沒準備這裏再耽擱,就把進門就放桌上那兩隻盒子交給他,“大哥,挑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送什麽,這兩條圍巾,你和章大哥一人一條吧。”
“你才剛開始工作,送什麽禮物?”而且光看這包裝盒,也知道不是很便宜那種。
陳天晴笑道,“哎呀,大哥,怎麽說你妹妹也是個名牌大學碩士生,就算剛開始工作,工資也是不低,你就結這麽一次婚,我怎麽也要意思意思一下,當然你如果再過兩年結婚,我應該能送個好。”
陳安修一臉遺憾,“你早說,我怎麽也會等等你。”
兄妹兩個又說笑幾句,陳安修讓陳天雨家裏看門,他把陳天晴送到隔壁,那邊果然已經散了,堂屋裏放都是餃子,放鍋拍上,用籠布蓋著,上麵還像模像樣地壓著個喜字。
陳媽媽他們已經洗過手,正聊天,見陳天晴過來,也準備回家了,章時年今晚父母這邊住,陳安修隻帶著噸噸和冒冒回去了,綠島這邊有結婚前天晚上找兩個男孩子壓床習俗,別人家還要去找,他們省了,直接讓噸噸和冒冒壓就行。
冒冒現這會已經困了,不肯自己走路,陳安修就抱著他回去,進到屋裏,擦擦軟乎乎手腳,扒光了,扔到被窩裏。
陳天雨帶著噸噸,叔侄兩個去洗了澡。
陳安修後去,等他出來時候,噸噸也睡著了,睡和冒冒一個被窩,冒冒肚皮朝天平躺著,噸噸側臥著,左手搭冒冒身上,兩個人腦袋地靠一起,很親近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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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雨還沒睡,枕著手臂不知道想什麽,他是一早就說好,今晚要過來睡。
陳安修擦幹頭發,上炕關燈,感覺弟弟向這邊靠了靠,“還不睡?”
“睡不著啊。”
“又不是你結婚,你幹嘛睡不著?”
“換個地方睡覺不習慣。”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這講究,你不是一向都說無論走到哪裏倒頭就能睡著嗎?”
“總有例外時候。”
陳安修笑他,“現就睡不著,等到你自己結婚,我看你大概緊張地連床都上不去了。”
“還不知道有沒有那天呢。”至少現還沒這衝動。
“真等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大哥,你當初是為什麽就看上章時年了呢?”那麽死心塌地,義無反顧,當時爸媽都不同意都沒能阻止這兩人走到一起,要知道大哥以前可不會那麽違背父母意思。
“為什麽?”好像蔣軒以前也問過類似問題,過了這麽久,答案也沒多大變化,“安心。”隻要待章時年身邊,他就覺得很安心。
“這是什麽答案?我以為你會說,你對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至死不渝,非他不可呢。”
陳安修打個寒顫,“你說什麽鬼東西?”
陳天雨黑暗中嘖了一聲,“這個鬼東西,一般人都稱它為愛情。”
“這個太虛幻了,不理解。”
陳天雨算是見識了,“大哥,你長這麽大,到底有真正談過戀愛沒有啊?親親我我,甜言蜜語,是不是來個我愛你,你愛我之類?”
陳安修想想要是章時年這樣,汗毛都一排排列隊起立了。
陳天雨一看他沉默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居中搗亂說,“大哥,你還沒談一次轟轟烈烈戀愛,就這麽被章時年拐帶了多可惜,要不然咱們明天不結婚了吧?”
陳安修被他氣笑了,被子底下踢他一腳,“點睡覺,你今晚怎麽這麽多話。”轟轟烈烈戀愛或許真有,但不適合他,也不適合章時年。兩個人就這麽安安靜靜過日子就挺好。
陳天雨眼看是搗亂不成了,不情不願地從枕頭邊上掏出一個盒子,塞到陳安修那邊,“給你結婚禮物。”
“是什麽?”
“運動款手表。”他想想又補充說,“是一對。他要是嫌棄,大哥你自己戴。”章時年身上那些東西,他不用看也知道什麽級別,他是沒錢去定製什麽,但這款手表已經他能找到好了。
“我早就想買這麽一隻了,望望你簡直是我肚子裏蛔蟲啊。”
陳天雨做個嘔吐表情,想到他看不見,就說,“你就不能想個好聽點比喻?”
“難道要說茅坑裏……”
陳天雨精準地伸手捂住他嘴,“你還是什麽也別說了,我自己願意送你,白送。”
兄弟兩個說著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早上醒來還是陳媽媽過來喊。
“餃子馬上就煮好了,大家都起來了,就你們兄弟倆今天這種日子還能睡得著,你們倆心眼是有多大啊,望望就不說了,壯壯你怎麽就能睡得著?別人都是一晚上睡不著,你倒是好。”陳媽媽一邊給冒冒換衣服,一邊嘮叨兄弟兩個。
陳天雨一邊刷牙一邊對旁邊陳安修說,“大哥,你沒有覺得今天咱們脾氣特別大?”
陳安修含著一嘴泡沫回答他,“好像是有點。”自從進門,嘮叨就沒停下。
“我看咱媽說不定也緊張。”
陳安修從洗漱間向外看了一眼,接著回身說,“會嗎?”
“怎麽不會,她這也是第一次當婆婆,看著鎮定,心裏不定怎麽緊張呢?”
陳安修端著水杯正要漱口,聽他這話,一口水沒出來,反而咽下去了,瞬間一肚子綠茶牙膏味,他扶著洗手台猛咳了好幾聲也沒吐出來多少,水從鼻子裏冒出來,又酸又脹。
“大哥,你沒事嗎?”
陳安修擺擺手,勉強說,“沒事,沒事。”眼淚都出來了,章時年這樣兒媳婦,是不大好消受,他理解媽媽躁動了。
陳媽媽可沒空這裏和他們墨跡,她給冒冒穿上衣服就把陳安修今天要穿從衣櫥裏拿出來,放炕上,一一擺好,“壯壯,你點,就隻等你了。”
“來了,來了。”陳安修擦把臉,放下毛巾,大步跑過來。
陳媽媽上來就準備解他睡衣扣子,“點換上。”
陳安修昨天剛平複那點心情,又被媽媽弄地緊張了,連忙握住他手說,“媽,媽,媽,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你先帶著冒冒和噸噸過去,我馬上就到。”笑話,他三十了,再讓媽媽幫著換衣服,傳出去不被人笑死。
“那你點,餃子出鍋了。噸噸,冒冒,跟著奶奶先走,咱吃餃子去。”
陳天雨噸噸房間裏放了套衣服,洗漱後就到那屋飛地換了,“哥,我先去那邊給你打前陣,安撫一下咱媽。要不然我怕等著急那邊爆了。”
陳安修還扣襯衣扣子,今天穿衣服是章時年定,但這襯衫是老太太自己親手做,這上麵扣子倒是漂亮了,但係起來真費勁,本來還想讓望望過來幫幫忙呢,誰知道他跑比兔子還。
“這袖子是怎麽弄?”試穿時候,見老太太折過一次,輪到自己了,怎麽又忘了。
越急越弄不好,陳安修急得滿頭是汗,“到底是怎麽弄?好像是這樣吧?袖扣有點不對。”
“壯壯?”
“陸叔?”
“怎麽還沒過去?”
“我衣服還沒穿好。”
陸江遠把隨身帶來一個紙袋放一邊,走過來說,“我幫你弄。”
陳安修自己這會也是沒轍了,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陸叔。”
陸江遠笑容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和我這麽客氣做什麽?”
陳安修也覺得此時好像不用說這些,可除了這些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江遠拍拍他肩膀,“今天是你結婚好日子,不用想其他。”他顯然對這套穿戴是很熟悉,扣上袖扣,打上領帶,等陳安修穿上外套,又幫他稍作整理,退後一步,讚賞說,“真帥小夥子,配章時年那家夥可惜了。”
陳安修失笑出聲,“那咱們一起過去吧,陸叔。”
陸江遠把剛才拿來東西遞給他,“這個東西你收好。”
“這是什麽?”裏麵好像是紙。
“有時間再看吧,其他人都等著了。”
“哦。”陳安修收到帶鎖抽屜裏。
他們兩個走到半路時候,章時年已經出來接著了,西裝筆挺,笑容和煦,俊雅從容至極,不過落陸江遠眼底隻覺得礙眼至極,但當著安修麵他也不想多說什麽,隻經過章時年身邊時候低聲說,“這麽沒自信,怕安修會臨場甩掉你嗎?”
章時年這次也不知道怎麽想,竟然垂垂眼睫,深情款款地說,“您說對,因為安修對我來說是重要。”
陸江遠手指手背上摩挲兩下,一言不發,掉頭就走,似乎有什麽事情無法忍受一樣。
章時年勾勾唇角,對著陳安修走過去。
今天見到章時年,心裏還真有那麽點怪怪感覺,明明是朝夕相處那麽久人,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這身衣服看起來還不錯。”
章時年眼中笑意加深,“我們身上好像是同一款。”
陳安修純屬沒話找話,“是嗎?好像有哪裏不一樣。”
“領帶顏色不一樣。”
“我就說有哪裏不一樣。”
結婚當天兩人第一次見麵,就是這麽沒營養對話,如果章時年不停止,大概陳安修會把這個話題繼續到中午。
“安修,今天我們結婚。”章時年給他一個擁抱。
他們很少室外有這麽親密動作,陳安修嚇了一跳,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想起農家樂早就沒有客人了,他笑笑,抬手給章時年一個回抱。
是啊,今天是九月二十八號,他們結婚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想把這章寫長點,再長點,看樣子不太可行,先到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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