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燕雀巢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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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徽並不怪天子。([] )他知道天子性情仁厚,待臣下極為寬容,平時一向以恩義結之,不會輕易給予責罰。如今他頒下這封罪詔,很顯然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出主意,而且還是他非常看重的人。畢竟這位天子除了仁厚之外,耳根也是極軟,很容易被信任或看重的臣子左右。

    他看了看前來傳詔的內侍,感覺非常麵熟,顯然是經常在元子攸身邊侍奉的人,地位比待詔內侍王道習差不了多少。遣這樣親信的內侍傳詔,這是元子攸對他的看重,而元徽心中則冒出一個想法,也許他知道給天子出主意的是誰?

    “辛苦這位待詔了,”元徽恭敬的接過詔書,向內侍拱手為禮,“請待詔回宮回稟陛下,臣對陛下的責罰毫無異議,明日朝會之後,將專程進宮,當麵向陛下謝罪。”

    “殿下的話,奴婢一定如實回稟。”內侍連忙回禮道。對於這位深得聖眷的宗室重臣、三朝元老,他絲毫不敢怠慢:“奴婢前來時,陛下還令奴婢帶話給殿下,說頒下這份詔書,隻是為了安撫尚書台而已。陛下聖意之中,其實對殿下並無任何介懷,請殿下盡管寬心。”

    “陛下如此仁厚,著實讓臣銘感五內啊!”元徽雙目微紅,向著洛陽宮的方向遙遙拜謝。隨後,他轉過身來,順勢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陛下這兩日心情如何?飲食都還好吧?我知道陛下向來勤於政務,肯定又見過不少大臣。你們在陛下身邊當值,應該多照顧陛下,有時候也不妨勸勸,別讓陛下累著才是。”

    “殿下教訓得是,”內侍低下了頭,“好教殿下放心,陛下這兩日心情不錯。今天中午陳留王妃進宮,陛下還特意和皇後一起設宴招待,喝了兩樽珍藏的鶴觴酒。至於政務。隻在早上接見過廷尉寺的楊廷尉和周司直,應該算不上什麽勞累。”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元徽連連點頭。表情很是欣慰。

    等到內侍離開,元徽立刻變了臉色。他看了看手中的詔旨,心中連連冷笑。廷尉卿天水楊機,廷尉司直義興周惠,兩個毫無背景的下等士族而已,居然也敢向天子進言,下罪詔給我這大司馬、太尉公兼司州牧?給我這宗室重臣、三朝元老?如此惡氣,教本王怎麽忍得下去?本王非得重重報複一番,方能顯出本王的手段和威嚴!

    ……,……

    與此同時。在伊水酒肆的雅間之中,周惠正招待著太府少卿李苗。

    前日周惠接到明詔,升遷為從五品廷尉司直,李苗從邸報上看到消息,昨日午後就曾經專程來訪。可惜周惠當時正在廷尉寺中,與何範周旋到很晚才回。李苗撲了個空,是以今日再次過來,一則向周惠致賀,二來也蹭蹭酒吃。

    周惠了解他的性格,自然是不吝接待。席間說起前日的升遷和昨日的審案。周惠略略有些酒意,又知道李苗為人誠懇,因此毫無隱瞞,將整件事情的首尾和盤托出。然而李苗聽說後,神情立刻一變,很嚴重的告誡周惠道:“允宣,這麽說的話,你是得罪城陽王了,日後可務必要當心些!”

    “應該不至於吧?”周惠帶著酒意笑道,“他的為人,我也知道一點。當年為廣陽王元淵與他的妻子私通,在胡太後麵前百般詆毀廣陽王,甚至連他出征葛榮時依然不放過,致使廣陽王驚恐不安,進退失據,十萬台軍一朝盡喪……可是,我隻是讓他收一份罪詔,捐半年俸祿,以便安撫尚書台,化解朝廷的危難而已。他好歹是天子最信重的大臣,封邑又高達兩萬戶之多,難道連朝廷大局都不顧嗎?連這點損失也受不起嗎不跳字。

    “罪詔都已經頒下了,大局他還是會顧的。損失的半年俸祿,對他也的確不算很多,可他肯定忍不下這口氣,”李苗歎息了一聲,“允宣可能不知道,當初他晉封司徒公那會,我曾經擔任過司徒府司馬,和他相處過大半年,對他算是非常了解。其人蜂目豺聲,嫉妒惜財,表麵上看來柔和恭謹,實際上極為猜忌,一點點的睚眥之忿,也必然會想著報複……允宣,你本來已經得到天子看重,自己也頗有幹才,可謂是前程似錦,但如今得罪了這位殿下,恐怕會有很多磨折!”

    李苗的這番話,讓周惠的酒意立時醒了大半。

    昨日在廷尉寺議案,他勸楊機把這黑鍋丟給元徽之前,想起這位司州牧、城陽王的為人,的確有過一些猶豫。然而,除了這樣做以外,他實在想不到其餘的辦法,好化解這一危局,同時讓尚書台的元天穆無話可說。故而他隻能如此行事,同時指望元徽看在天子的份上,能夠顧全下大局,理解楊機和他的做法。

    可李苗以元徽故吏的身份提出告誡,他卻不得不警惕起來。要知道,身為故吏的人,即使離開了府主,也都會對府主保持極大程度的尊重甚至忠誠。例如當年的義興周氏,一門精華皆被王敦誅殺,勢力煙消雲散,卻仍有昔日故吏冒死上書,替周氏諸人鳴冤平反。而如今李苗違反這一規則,要麽是他有失忠誠,有麽是元徽實在太過不堪。

    毫無疑問,在李苗和元徽之間,他應該要相信前者。在這個時代的史書上,很明確的記載著兩人的事跡。同樣是國難當頭,李苗麵對爾朱世隆的進逼,雖然不為元子攸所重,擔任著太府少卿的閑職,卻主動冒死率孤軍截斷河橋,逼迫爾朱世隆退往河北,自己也不幸戰沒;而後來爾朱兆率軍攻入,禁衛奔散,元徽卻搶了宮中的馬,絲毫不管天子的數次懇求,隻顧著自己搶先逃命。

    可是,就這麽一個“睚眥之忿,必思報複,性多嫉妒,不欲人居其前”之徒,毫無輔佐天子的氣度和品格,如今卻是天子的第一信臣,身居大司馬、太尉公,司州牧之位。有這樣的人在天子身邊,即使朝臣中不乏忠誠能幹之人,又如何能夠得到天子的重用,進而對朝政和時局有所匡益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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