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戰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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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6  戰神殿

    1872年1月,“大宋神聖皇家大教堂”的議會改造工程竣工。

    這座位於原總督府對門的富麗堂皇的哥特式建築,本來是拿下廣州城的海皇為了表示對法國拿破侖三世給予教內弟兄援手之友誼的紀念;但是拿破侖三世已經不是法國皇帝,這座教堂被追求賦予自己行動曆史感的海皇改造成議會。

    但這不是降低這座建築物的神聖性和重要性:皇族的加冕、結婚、生子洗禮還會在這個神聖的地方舉行,把它改造,增加議會功能,是增加了這個建築物的神聖性。

    工部大臣徐穿越在鐵河大躍進計劃上吃了大虧,反正是傷亡慘重,為了提高自己的影響力和邀寵,要求修建巨大而堂皇的國會大廈,像英國、美國等國家一樣,但很不幸的又被皇帝否決了——皇帝說話非常堂而皇之:“議會之精神在於信仰與文化,不在於其外建築多麽輝煌。”當然,本質是皇帝認為:這尼瑪不要錢嗎?我幾把哪有錢搞這大工程?議會能行嗎?行,自然有大建築,不行你把他們放在我皇宮裏都是一群攪屎棍,就像民國那些敗家玩意一樣。

    在皇帝雷厲風行的風格下,1872年6月《神聖大宋帝國憲法(預備)》正式頒布,並於1872年9月召開第一屆帝國議會。

    宣布海宋成為整個遠東第一個君主立憲國家,再次成為遠東各國引領潮流的先行者,海宋永遠領先一步,但是他從來不走兩步之上。

    憲法依然走德國路線:君權至上皇帝享有絕對的權力,有批準法律、頒布法律效力的敕令,任免大臣、召集和解散議會、宣戰、媾和及統帥軍隊的權力;

    但是皇帝朝列強哥們英法美明確表示這隻是預備階段,一旦有基督教信仰色彩的民權被培植出來,憲法將朝英國美國方向等發展。

    為此皇帝特別留下後門,對於他成立的帝國議會規定議政權分為兩類:政令類、進諫類。

    政令類就是議會做出決議後,朝廷必須跟進實施的決議,這些決議上,朝廷必須聽議會的;進諫類是議會無權命令朝廷的部分,比如外交、宣戰、重大稅賦等,但議會依然可以討論做決議,如同諫官,交由皇帝參考,假如皇帝同意,該進諫類決議就升級為政令類決議,朝廷必須實施。

    可想而知,在1872年憲法裏,議會政令類範圍小的可憐,大約隻能替民間說說冤案、質疑一下部分預算、討論給下水道這種基礎設施要不要分配預算這種玩意。

    但他們有後門可以和皇權、朝廷爭搶地盤、擴大自己的權力,因為進諫類的後門讓他們可以討論除軍事、外交、宗教外的任何國策,辯論朝報業開放,假如進諫類特別精彩特別煽動民意的話,皇帝也可能會同意,所以議會權力能有多大,能不能不停擴大自己勢力範圍,其實要看議員們自己代表的力量有多堅決有多強大。

    並且名垂青史的海宋第一屆“九月議會”是沒有上議院的,因為皇帝認為這種文化不夠普及,倉促的仿效英國、美國拉起參議院或者貴族院,其實自找沒趣,誰懂議會呢?

    所以“九月議會”又被稱為“訓政議會”或者“預備議會”,踉踉蹌蹌艱難起步的曆時兩年才選舉出的海宋民間議員,全體參與,並且皇帝指派了大量貴族和官員直接進入議會,作為兩黨成員,直接議事,準備兩年之後,經過充分訓練而經驗豐富的資深政治家和皇帝的心腹提升進入貴族院或者叫做參議院。

    為了增強議會的聲望和力量,皇帝指派自願成為自由黨的宋德淩大臣成為第一任君主立憲下的首相,由他負責組閣,任命各部大臣;

    宋德淩首相在政令類決議裏朝議會負責,在進諫類決議裏朝皇帝負責,所以他大部分朝皇帝負責。

    這也就是皇帝指派自由黨組閣,這是因為當年國際環境因為法國失敗、德國崛起,遠東原有勢力均衡被打破,海宋的外交環境優渥很多,不需要民主黨的親外了,皇帝急切希望在此時間窗口內,國內保守勢力崛起,用於自強,來保衛自己不被更強大的勢力抽血;

    在野黨領袖徐穿越並非自願進入議會,但因為連續在鐵河大躍進、修建國會大廈等議題上失寵,已經被宋德淩擊敗,失去當選宰相的前景,於是被皇帝指派為民主黨領袖,成立第二內閣,自由指派自己手下對照宋德淩首相的各部大臣,假如民主黨在新一屆大選得勝,他將成為下任首相。

    為了把朝野內鬥搬到議會裏去,皇帝特別安撫徐穿越等第二內閣人心:影子大臣和實職大臣待遇是一樣,當然,你權力少點沒法撈點外快。他們的任務就是給宋德淩一夥找茬,反正各個部門大臣都有執政內閣和第二內閣對應,都是專家,甚至於原來就是上下級,彼此知根知底;這點皇帝有信心,他們兩夥已經把朝廷鬥得雞飛狗跳了,現在去議會吵去吧,可以完全撕開臉皮了。

    徐穿越雖然不想辭去工部大臣一職,但皇帝找你談話了,你不聽嗎?另外考慮到“誰第一個入西學誰就發家”的諺語,也夢想通過賤民的投票來成功當上君主立憲後的第二任首相。

    內鬥是天下人的從胎裏出來就會的,不過國人文化喜歡暗鬥,而洋人文化希望擺在桌麵上鬥,徐穿越覺的自己在朝裏和宋德淩暗鬥也未必能討好,他也熟讀儒家史書,知道中國曆史上的首相宰相這種官,你想當多少年就當多少年,除非你失寵;但宋德淩也不可能是傻蛋,在儒家文化下,最厲害的技能不是怎麽辦事的智商,而是情商,大家都是研究怎麽邀寵的,你指望他這個揣摩君心的專家失寵?這得等到皇太子繼位或者他被絞死或者自己頭發白了啊?還不如依靠民主黨的勢力來個明鬥呢,而且這不也是表露自己對皇帝的忠心來邀寵的機會嗎?

    所以徐穿越思前想後,還是慨然做了在野黨領袖,並且他朝內勢力一樣驚人——因為隻有政務官可以入議會,事務官是不得參與議會的,因此他手下大把的事務官依然在朝廷各部各個位置上安然運轉。

    此外陸軍、海軍、宣教司、外交部、教育部,這五大力量不屬於內閣,不由執政黨控製,稱為皇族小內閣,全部由皇帝直接掌管。

    很明顯的,皇帝絕不會在猴山裏扔了槍杆子,否則馬上就會被夢想成為新猴王的猴子撕碎;

    外交部是皇帝的另一力量,國際外交博弈對他這個窮國落後國而言幾乎是生死存亡的,皇帝其實一直兼任外交部大臣,還把外交部提升到百官之首;假如政黨操控外交部,皇帝很容易想到某個雄辯的傻×說服海宋對大英帝國宣戰又或者一戰時候和德國結成同盟,這他**的是不行的,皇帝是海宋的主人,要保自己的命和家,而那些傻×就是雇員或者租客,很可能隻為了名利而嘩眾取寵,唱高調會讓愚民覺的你有骨氣,但這是沽名釣譽,尼瑪的不知道該低頭的時候就要裝孫子嗎?能把關乎自己家的命運交給雇員或者租客嗎?

    包括皇報在內的教育部是皇帝同化猴子的法寶,他不會容忍不甘心失敗的儒家佛教卷土重來,毒害他的年輕人和識字人,雖然毒害別人他無所謂,但是如果大家還是猴子,會被孔老2釋迦牟尼的邪靈操控著,喊著民主自由什麽的漂亮口號來弄死他的,而且這種時候絕不會有自由也不會有民主,隻不過把皇帝稱號換成總統,說不定還世襲罔替呢再說,殘忍的儒家猴子也絕不會放過他的全家九族。

    即便不造反,儒家佛教信仰下的社會狀態沒有一個健康的:全民從上到下全部腐敗,文官武官以貪汙為唯一追求、百姓坑蒙拐騙、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為樂;連士兵都不想去送死,和平時候送錢買兵當來不勞而獲欺壓百姓,一旦打仗就全跑了,還需要拉壯丁;

    這樣的國家怎麽能混過1900年前後,你連板載都打不過完全就是把自己變豬;變豬之後,所有人格卑劣的咋種還會把所有罪責和怨氣都推給皇族,還是要造反;一句話儒家佛教命就要輪回,就好像豬總要去泥裏打滾那樣,這就是文化基因,豬的基因一定會長成豬,而這種狀態下,沒有皇帝是安全的。

    除了上麵特異的皇族小內閣之外,還有個大理寺,大法官進入終身任職製,但是將彈劾權交給議會,議會成了最高司法機構(在皇帝沒有否決其決議的前提下),議員有權力就社會上影響力很大的冤案來質詢和調查,有權彈劾貪贓枉法的大法官。

    為了達到內鬥的目的,皇帝通過自願選擇和抓鬮,讓大理寺所有法官都有了自己的黨派,那麽要攻擊敵對黨,議員有動力監督對方的案件、朝著對方大法官開炮,畢竟司法不公是極度引起民眾痛恨的話題,報業也像蒼蠅見了屎一樣喜歡報道這些玩意。

    通過這樣的構建,趙闊手裏牢牢把持著核心權力,卻又把朝廷其他部分和議會融合為一體,讓朝野結黨營私和內鬥公開化、陽光化,變成了官吏階級與民間精英既合作又對抗的狀態,而他們兩個在滿清文化裏其實是一體的,民間精英也是官吏的爪牙,否則你若不攀附權力,別說做精英,你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並且因為“九月議會”是曆時兩年多的艱難選舉才完成,所以會同時參與議會的議政,為了保證議員以鋸齒狀輪替,以免全選全撤癱瘓議會,皇帝按每城競選中帝國彩票銷量排序,然後大刀砍去,把各個城市分成9個群體,比例最高的任職2年、次少者任職22個月,以此類推,因為無銷量,鍾家良一夥撿來的東莞等地議員隻任職6個月,當然“帝國潮男1871”那四個寶貝恩賜任職2年。

    6個月後,東莞等地新一輪競選就要展開,這樣一來,新的議會議員會源源不絕的產生,這種新議員任職自然就是2年。

    自然的京城宣戰彩票銷量肯定稱雄,議員都是2年,而江西廣西等地區的議員就慘了,很快就要重選,但這不是壞事,皇帝認為這些識字率較低的地區提高選舉頻率其實更有助於其臣民基督教參政議政文化的滲透。

    英國《泰晤士報》這樣評價海宋的君主立憲:“這是一個怪胎,貌似一個半成品就被匆匆的放進了展覽會;又像海京的人力車那樣,你看著它們如同被從作坊裏偷出來的未完工產品,貌似馬上就會散架,但這些破破爛爛的車卻歪歪扭扭的在路上跑了;很難評價這到底是立憲還是繼續專製,然而看起來它有可能朝英國偉大的君主立憲走,也有可能發展為德國的花瓶議會,但是不管怎麽說,這是一次偉大的嚐試,其怎麽發展其實隻取決於海宋皇帝陛下的雄心。”

    對此其實是褒義和善意的評價,皇帝陛下卻還是不屑的撇撇嘴說道:“你丫不懂這裏的文化,我直接抄你英國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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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72年9月23日,大宋首次“九月議會”被召集開始議政,京城盛況空前。

    原總督府和皇家大教堂之間的大馬路兩邊幾乎被圍觀的百姓和記者擠滿了,治安官5米一個列成兩排維持秩序,神聖大教堂兩邊各一百米的街道甚至是禦林軍操著鍍銀長槍站崗,大路中間來回巡視奔跑的是京城騎警和禦林軍騎兵隊。

    上午7點半,議員們的車隊由禦林軍護衛,出現在帝國大道,從一公裏外的巴黎銀行總部開始就引起轟動,百姓群集叫好,坐在車隊第一輛敞篷馬車裏領頭的四人就是龍川帝國潮男1871四人組,所到之處,萬民為之歡呼;

    其他議員待遇不亞於前四個明星,都是各城知名人士,因著彩票更被萬民認識;所以每一輛車經過人群的時候,都會被支持者叫出名字;更有老鄉呐喊:“江西薑先生,努力啊”、“廣西李老板,不要給咱們桂人丟人”諸如此類。

    上午8點,200名議員開始進入神聖大教堂,或者稱之為帝國議會。

    他們身著燕尾服或者西裝或者長袍,三三兩兩的走上高高的台階時候,總會停下腳步,摘下帽子,朝周圍歡呼的人群鞠躬揮手致意。也最好停下,因為台階下麵的幾台照相機不停的在拍攝,誰不想自己踩在議會台階上的這刹那永留青史呢?

    通過荷槍實彈的禦林軍,進入改建過的皇家大教堂後,迎麵就是2米高的摩西青銅雕塑,他穩坐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各位議員,手裏拿著一塊板子,那就是十誡。

    雕塑兩邊就是議會入口,也由軍隊看守。

    但是這個議會入口被皇帝特旨加了宗教儀式性的裝置:它的門是分成了兩段,上下各高一米五,現在上半截被關上,隻留著下半截的門開著。議員要進入1.5米高的下門,必須彎腰低頭鑽進去,這正是要為了佐證門邊春聯一般雕刻著的聖經箴言:“敗壞之先,人心驕傲”;“尊榮以前,必有謙卑”。而它的橫批則是:“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訓誨”;而且被關住的上半截房門上赫然鑲嵌著巨大而華麗的海宋皇家徽章,那頭橫跨陸海空的鷹。

    在這個門裏彎腰鑽進去,不僅代表議員服於上帝權柄,也代表著他們都是保皇黨。

    這個被《申報》大罵為狗洞的議會入口,對宋國議員而言卻是一種光榮,大家都嗬嗬笑著彎腰進去,有人在鑽進去之前,還對摩西雕像和春聯、皇家徽章鞠躬;記者們更是唰唰的不停拍攝。

    年齡最大的江西贛州議員周節元已經68歲了,雖然看起來很健壯,但他腰不好,彎腰不了,為了進這個門,他不得不扔了拐杖,顫巍巍的趴在地上,旁邊立刻有很多議員圍過去,要扶他進門,但是他大喊不要,叫道:“別管我我當這個議員容易嗎?我就是爬也要爬進議會吾皇萬歲哈利路亞”

    然後他真的是爬進去了。

    這個細節被海宋報紙連篇累牘的報道,稱讚這位老爺子忠君愛神的虔誠;但是被《申報》長時間引用這個情節當成“議員不過是海皇的狗”的佐證,證明海宋精英完全毫無廉恥。

    對《申報》這言論,文筆辛辣的“國家良心”、“文化脊梁”、“愛民公知”窮濟先生都拍案而起,諷刺的寫道:“某辮子小報說我國議員是狗,不談我國上帝麵前君民都是平等的、即便對聖皇鞠躬即可,隻談對於某個不知為何自居為五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國家而言,其國不過有兩種人:狗和想做狗而不得的人。”

    彎腰鑽過“必有謙卑”的小門,進了哥特式建築獨有的巨大視覺空間感的議會大廳後,即便大家都來過這裏了,但每個議員都還是為止窒息了一下:

    大廳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左右兩邊都是級差的座椅對著,類似於最先進的“海京球場體育館”的觀眾席,一邊要坐自由黨成員,對麵一方做民主黨成員。

    最前麵的中間放置有長達三米的桌子,隔開了兩個團體的座椅,這桌子就是給前排議員放置文件用的,但能坐在前排還麵前有桌子,那得是宋德淩、徐穿越、鄭阿寶、易成這種各黨領袖。

    桌子後麵就是記錄員席位,在記錄員之後,陡然出現了比他頭頂還要高一米的高坐席,坐在那裏和第三排的議員是齊高的,可以居高臨下俯瞰前排議員,這裏是議長的座位。

    議長沒有黨派,可以指點各黨哪個議員發言,是個非常重要的職位;因為激烈辯論的時候,各黨都會同時有很多人站起來要求發言,一個偏心的主持人足可以像狙擊手一般擊滅對方的火力點了,故意不點你最有本事的人發言即可。

    這個職位被交給了主持過龍川和惠州選舉的大法官趙金中基;雖然他是個貴族,理論上不應該當未來的下議院議長,而且作為大理寺一員,他抓鬮抓到了民主黨,要成為民主黨的大法官;但是鑒於他在主持選舉過程中,還算公正中立,各黨對他印象都很好,因此提議他來做議長;對於正在試行議會的皇帝而言,趙金中基是他的心腹、他的政改和法律專家,對此自然沒有異議,於是趙金中基就坐在了議長大人的寶座上。

    在議長頭頂更高的位置,就是皇族的座椅,皇帝金黃色座位平台像淩空飛來的一般,高高鑲嵌在本來就極高的第二層位置,足以俯瞰大部分議員,皮鞋下往前一米就是議長的腦袋。

    英國議會不許皇帝進入下議院,以免他幹擾實際上的最高權力機構下議院,但是這是其悠久的曆史和傳統造成的,是一種積累,海宋有個毛的積累,所以皇帝非常不要臉的擠了進來,還悍然以高高的座位暗示議會其實在自己腳下——這要是在英國或者美國,議員肯定要煽動公民造反這個暴君;但是在海宋,大家都認為這是無比的光榮,議員巴不得皇帝旁聽呢,要是皇帝在場,很多本來不會起來發言的人都會爭著發言,為了讓皇帝有青睞自己的可能,即便說得沒什麽,出去之後也可以給親戚朋友說:“我在皇帝腳下發言過,而且是慷慨陳詞”這足可以光宗耀祖了。

    在皇帝的頭頂,所有議員的上方懸掛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彩旗,這彩旗不是遊樂園表示喜慶的裝飾,而是宋軍在曆次戰爭中繳獲的敵軍軍旗

    大部分是清國綠營、湘軍軍旗、老東家的太平軍軍旗、石達開部軍旗、也有部分淮軍軍旗、還有安南軍旗和日本軍旗摻雜其中。

    議會對歐美國家而言可以講就是個戰神殿,對於海宋也是如此

    上午9點半,兩黨議員入場完畢。

    議長趙金中基在議長席上站起來,叫道:“全體肅立,恭迎聖皇駕臨”

    立刻所有議員站起,管風琴響起悠揚的樂聲,紅頭巾黃袍子的皇帝趙闊從二樓入口進來,慢步走到自己皇座前,並不坐下,而是挺身肅立,威嚴而不苟言笑的看著腳下仰望自己的那些眼睛,那如同是星星般在發光。

    仰頭看了看頭頂上的皇帝,趙金中基看著麵前的議員們,大吼道:“聖皇駕臨奏國歌”

    隨著他的話語,位立議長席側麵的軍樂隊立刻奏響的旋律。

    趙金中基第一個右手抬起捂住了心髒位置,盡力仰頭看著頭頂密密麻麻的敵軍軍旗,彷佛在仰望蒼穹那般,跟隨著他,全體議員一體行了“捧心”禮,抬頭看著皇帝或者那些染血軍旗而一體合唱起來:

    “上帝保佑吾皇,

    何等仁慈,何等憐憫;

    東方沃土賜予吾皇,

    浩瀚大洋賜予吾皇;

    億萬羔羊賜予吾皇;

    抬頭望,

    神聖之光照耀東方;

    低頭思,

    上帝恩典無以為報;

    吾願為上帝榮耀獻上魂靈;

    吾願為吾皇光榮血灑四方;

    吾願為帝國榮光貫頤奮戟;

    謝上帝,

    點燃東方燈塔,

    福音傳遍全球;

    謝上帝,

    恩澤萬代,約法嚴明,

    掃蕩東方陰霾,光明照耀萬宇;

    求上帝,

    保佑吾皇萬壽無疆;

    保佑帝國國運萬代;

    抬頭望,

    神聖之光照耀東方啊;

    低頭思,

    上帝恩典無以為報啊;

    吾願為上帝榮耀獻上魂靈啊;

    吾願為吾皇光榮血灑四方啊;

    吾願為帝國榮光貫頤奮戟啊;

    願上帝保佑吾皇

    保佑吾皇哈利路亞”

    皇帝本人也右手捂住心髒,跟著一起合唱,但是他和臣民不同,臣民要唱“吾皇”,他的歌詞是獨一無二的:所有“吾皇”部分都改成“朕”,所以臣民唱這國歌是祈禱和祝福感恩,而他唱就是給自己向神祈禱自己厲害。

    在歌詞唱完第一遍的時候,趙金中基對軍樂隊打了個手勢,音樂沒有了,第二遍就沒有伴奏了,大家手掌撫胸,就等著在高台上的皇帝用五音不全的公雞嗓子唱出了第一句:“上帝保佑  朕”後,趕緊快半拍的跟上合唱了。

    因為國歌第二遍決不能有伴奏——這是陛下定的規矩,就是要清唱,這代表著用自己靈魂朝上帝獻祭,不要其他多餘和外在的東西。

    這次效果就沒有第一遍好了,因為沒有音樂伴奏,就一群歪瓜裂棗的中年人死活的嚎叫,但是反而第二遍很多人淚流滿麵了,還有幾個都泣不成聲了。

    國歌唱完之後,在隱隱約約的哭聲中,趙金中基抽了抽鼻子,咳嗽了一下,把嗓子裏的哽咽壓下了,扭頭轉身對著上麵的皇帝高叫道:“請吾皇入座旁聽本次議會正式開始”

    皇帝大搖大擺的坐下了,議員能清楚的看到那紅頭巾和黃袍子,這就是國民傳誦的朝廷裏最和老百姓一個樣的聖君,但是下麵的人不會看到這位最傳統打扮的皇帝袍子下那筆挺的西褲和錚亮的皮鞋,他表現出的傳統被愚民愛戴,但這是假象。

    斜著看了看頭頂上皇帝,民主黨領袖徐穿越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頭,站了起來,掃視了一遍議員,尤其是對麵那個冷冷盯著自己的宋德淩,他轉身90°,對著高高在上的議長說道:“我尊敬的議長大人,我代表民主黨請求討論1871年0001號議題《關於製止清國朝我國走私土煙、毒害百姓、竊我關稅的行為》”

    此話一出,很多議員明顯緊張起來,在二樓旁聽的鍾家良甚至兩手握住圍欄死命把頭朝前伸,想聽得更清楚。

    本來大宋首次議會第一個議題是什麽,不會是隨便提的,皇帝、朝廷和各黨內部都商議良久,皇帝有意讓他們討論《關於在黃浦江修建跨河鐵橋的可行性以及施工和招標》該題,這個很討喜,在京城的一條河上修建一座現代化的鐵橋,兩黨議論,看能不能修。當然能修,而且朝廷出錢,這個要是論定就是政令類,民間也會高興,不過是場戲劇而已。

    但是野心勃勃的鍾家良不想自己費盡心血搞出來的議會就議論個橋,橋尼瑪算什麽東西?我自己掏錢給他修一個都行。

    他最喜歡的就是英國那種議會,權力太大,自己作為幕後黨魁,可以講實力和宋德淩都可以一拚;但這明顯就是行不通的,皇帝不會同意把他踢開。

    要討論別的呢,又怕自由黨添亂,以及招致皇帝不高興;畢竟自己和徐穿越結盟了,即便鄭阿寶他們不給自己找茬,執政首相宋德淩也會想碾碎自己。

    第一次議會第一個議題最好是又轟動又符合所有人利益,還得讓自己吃大部分餡餅。

    鍾家良、徐穿越和謀士們思前想後,突然有了一個主意:現在因為清國統治力一直地下,各地官吏、軍頭、豪紳、流氓都開始種植鴉片,這玩意銷路太好,比銀子都強,所以清國土煙泛濫,已經把洋煙打得節節敗退;而且他們肯定大量朝因為壟斷而鴉片質次價高的海宋走私,這導致海宋大量白銀外流、邊境地區和賤民抽煙者越來越多,嚴重損害了海宋利益和洋藥行會利益

    假如以此事義正言辭的和清廷交涉的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人家肯定不搭理你。

    他們誰也不搭理,捂著耳朵當天朝。

    除了你揍他。

    “戰爭?”鍾家良聽到這個說法吃了一驚,徐穿越堅毅的點頭道:“沒錯,戰爭。”

    一旦開戰,軍火商利益得到最大保證,他們會發一筆大財;陸軍肯定雙手同意,現在皇太子已經出國了,皇次子還跟著他們混,他們正絞盡腦汁琢磨怎麽下手呢。

    海軍看起來與此事無關,但是假如占領清國後花園昆明,以此作為抵押品朝清廷叫板要他們做反應,可以加速西南鐵路的重要性,海軍也能得利。

    至於列強,假如製止清國這種不加限製的種植鴉片的行為,英國人利益一定會得到保證,因為清國人購買印度鴉片越來越少,雖然基督教反鴉片勢力已經在全球興起,高貴的精英們越來越惡心鴉片,英國議會可能不再會為鴉片商利益開戰,但假如海宋替他們叫板,英國議會也沒有理由反對。

    最後洋藥行會會得到最大利益:切斷走私來源,並且要求清國像宋國一樣組建國營洋藥行會,像鹽鐵一般實行專賣,不僅有助於清國國力增強,而且宋國若是戰勝國,可以要求以宋國洋藥行會建立、指導、監督、抽稅清國洋藥行會。

    “我們起碼可以要求壟斷雲南鴉片業的監督權。”徐穿越最後說道。

    “皇帝會同意嗎?”鍾家良不自信的問道。

    “當然同意,他根本不信任和平的軍隊,說軍隊三年不打仗必然腐敗他一定已經在琢磨對哪個倒黴蛋下手了。”對皇帝更加了解的徐穿越斬釘截鐵的說道。

    “再說對這麽多人都有利,又不掏他的腰包,沒有外交壓力,你認為他會不同意嗎?”徐穿越大約是卸任之後,懶得戴假麵具了,最後有點不屑的說道。

    於是民主黨提出的這個計劃迅速在權貴圈裏流傳,迅速的俘虜了一個又一個的權貴,這件事看著很美好啊。

    最後,大家決定議會第一個議題就是這個

    而這個恰恰是個進諫類議題

    也即是說,名垂青史的“九月議會”第一個議題就是想擴展本身的權力,直接殺進了外交和軍事的皇權領域。

    今天要開始辯論了,民主黨提出了這個議題,執政黨領袖首相宋德淩站起身來,對殺氣騰騰的徐穿越鄙視的看了一眼,然後側轉身子九十度,對著議長趙金中基說道:“我尊敬的議長大人,我親愛的弟兄徐穿越說的這個議題固然有利於大宋利益,他提到的鴉片走私危害聽起來也像是真的,也正如他所說的:滿清對外交可能不會回應。但是我們真要麵對和清國全麵開戰的風險嗎?我不清楚我親愛的弟兄徐穿越知道我們麵對綠營、淮軍、湘軍、南洋水師四個軍團包圍嗎?倒底對哪個部分進行重點進攻呢?要花多少錢呢?英國人真的會被打動嗎?”

    議會辯論規則:不管你和誰辯論,都得把他當成第三方,你隻能和議長說話,每句話都必須是“我尊敬的議長大人”;稱呼辯論方一律為“我親愛的弟兄說…..”——這是因為麵對麵辯論一定會吵架,而且會越來越暴力越來越簡短,最後往往演變為無厘頭的吵架;而議會這樣辯論,就好像是找法官斷案,你必須對大人說清楚道理,而不是掐對方脖子。

    在野黨提出了一個可能要戰爭的議題,他們很輕鬆,大家都覺的自己能賺;但是執政黨不輕鬆,萬一戰敗了,責任都他媽是自己的。所以盡管本黨裏的鄭阿寶、陸軍等勢力都支持,然而宋德淩不得不唱唱反調從最危險的角度考慮這件事。

    一個個問題被提出,民主黨記錄員緊張的記錄下每個問題,交給領袖徐穿越,這事他輕車熟路,因為他本來就是徐穿越的秘書。

    徐穿越怒視了宋德淩一眼,肚裏大罵:“你這個孬種”——誰叫他辭職了呢,無官一身輕,罵人都有底氣了,看誰都是孬種,要是自己頂替他肯定比他有種。

    他站起來,再次瞪了宋德淩一眼,新仇舊恨突然都湧出來了,隱隱有了怒氣,但是還是說道:“我尊敬的議長先生,我不得不說,我親愛的弟兄宋德淩又不是新聞搞多了,有了些娘娘腔………”

    全體議員為之一愣,接著自由黨一邊爆發出一陣怒吼:“你說什麽?你說誰是娘娘腔?”

    自由黨很多人本來就是官吏,都是宋德淩一夥的,原來就看徐穿越這個拍馬屁的家夥不順眼,甚至可以說私底下是仇敵,此刻平民議員可能怕徐穿越的官威,但他們不怕,聽他辱及自己集團的老大,當即拍著座椅大叫起來。

    “肅靜肅靜肅靜”議長重重的敲了法槌,然後指著徐穿越道:“徐先生,注意你的言辭,警告一次。”

    “是大人”徐穿越偷偷瞥了一眼皇帝的袍子角,趕緊躬身認錯。

    而對麵坐著的宋德淩麵無表情,內裏卻暗暗咬牙,叫道:“好你個馬屁精你拍馬皇帝失敗了,現在居然拍馬鴉片鬼去了看我一會怎麽收拾你”

    結果雖然議題符合民意,但是兩黨領袖漸漸地越來越劍拔弩張,互相拆台,徐穿越暗示宋德淩沒有膽子就會誇大困難,宋德淩譏諷徐穿越不懂實幹就會嘩眾取寵。

    因為這麽多人在看著他們,不僅有自己的心腹死黨還有很多底層民間議員,兩人都丟不起麵子,越討論越火大,雖然不敢明著罵,但言辭也越來越刻薄尖酸。

    兩人完全是把多年裏在朝廷裏帶著嘻嘻哈哈的假麵具勾心鬥角的積怨一次性爆發出來了,可算出口惡氣了。

    然後兩黨又叫來外交部大臣、陸軍大臣、海軍大臣,逐個谘詢討論提出的困難和問題。

    討論一直吵了三天,因為這事符合海宋資產階級、各大軍頭、鴉片商的利益,還是被全票通過。

    不僅通過,連應該怎麽打都被討論出來了:盤踞上海淮軍外交水平高,英法罩著,最好不要動;湘軍已經嚴重腐化,不能進攻隻敢防守,因為湖南湘江以東本來就是租借30年,再打湖南領土對我們不利,因為列強不答應我們裂土封疆;那麽隻有後麵雲南,清國雲貴軍團戰鬥力更弱,我們要直取昆明,拿著當抵押品,要求清國同意一係列條件;鑒於假如開戰,對英國利益無損,我們也不要求領土,是本著基督的公正精神要求清國給予偷竊我們的補償而已,估計國際壓力不大。

    皇帝通過了這決議,立刻從進諫類升格為政令類。

    兩個月後,對清國外交失敗,雖然總理衙門收到了宋國遞交的措辭突然嚴厲的外交公文,清廷一直不吭聲,也不回應宋國大使,隻是倉皇間到處找洋人大使求斡旋,慈禧還破天荒的請了公使夫人們去皇宮,大搞夫人外交,竟然以為她們會像中國人那樣吹枕邊風;

    但對列強外交成功,英國、美國、法國、德國都宣布中立,俄國想插手,但靠著英國美國的斡旋,俄國也宣布中立。安南宣布和海宋結盟,願意出兵雲南;明王,是聖皇的跟班,保證在淮軍實際上中立按兵不動的前提下,他會發兵北伐,擊破北方綠營八旗兵團,攪得清國北方肚腹翻江倒海,但條件是借貸1000萬銀元。淮軍派內線朝海宋表示自己中立,不會亂動。

    萬眾矚目的議會的辯論也立刻波及到了民間,一時間清國種植鴉片朝宋國走私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帝國的軍火商、鴉片商、軍方這些精英聯合起來,操控報業煽動民間仇恨,清國土煙走私被指控為“辮妖在吸宋人的血”、“每個抽清國煙的敗類都在給清軍造子彈”、“魔鬼通過清國毒害我們年輕人的靈魂”,並且陸軍服役的皇次子的報紙出鏡率高到了難以置信,讓百姓認為這個皇子是像李元霸般的無敵戰將,開始期待這位戰將的處子出戰,是否像他的父皇神皇那般神勇無敵。

    1872年11月20日,皇帝再次駕臨議會大廳,他指著頭頂那密密麻麻的敵國軍旗,冷酷的叫道:“勇士們,給朕把清國雲貴總督之旗拿來,掛在這裏”

    議會歡呼聲震天,鍾家良和徐穿越淚流滿麵,接著議會外等候消息的記者的百姓也歡呼起來,整個京城慢慢的都騷動起來,巨大的城市上空回蕩起了怒吼:“開戰開戰開戰”

    一周後,海宋對清國宣戰,史稱宋清鴉片戰爭。

    從此之後,“九月議會”也不再被洋人調侃為“彩票議會”,換了另一個大號:“黃色十字軍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