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出生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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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的後半部分到處布滿了層疊嶙峋的岩石,巨大的鍾乳由洞頂倒掛而下,滴滴答答地滲著水,水珠落到地上,積聚成一個個的小潭。

    左動拿眼轉了幾圈,定格在一麵靠著山腹的岩壁上。

    岩壁非常潮濕,但這並非是吸引他眼神的原因所在,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岩壁上凸出的岩石部分,被人工地挖出一個大碗形狀,石碗上方,有一截非常古怪的鍾乳石伸出空中。

    這塊鍾乳石與其他倒掛在洞頂的鍾乳顯然有很大不同。

    通體如潔白美玉般潤澤,散發著熒熒的白光,在那半透明的石身裏,還隱隱夾雜著鮮紅的色紋。

    石乳伸出在岩層外的部分大概有四寸長,粗不過拇指。

    從石乳的頂端,不時有幾滴淡紫色的液體滲漏下來,積聚在下麵的大石碗上。

    左動聳聳肩,舉步邁向那麵石壁。

    還沒走上幾步,口鼻中的香味就越來越濃,仿佛是蘭花盛開時的那種清香,雅而宜人。

    他的好奇心更盛,走近石碗一望,巨大的碗內隻盛著半碗紫色液體,就如陳年的酒液,散發出誘人香氣。

    他伸出手指沾上幾點,往口內一放,頓時滿口生津,隻覺得一股暖氣順著喉嚨往下滑落,到了肚內,忽地又化出一陣似熱又冰的古怪感受。

    這應該是傳說中的石乳液汁吧!左動暗暗猜測,不過在“黃老門”典籍記載中似乎沒有看到過石乳液呈紫色的例子,或許這是個例外吧。

    他本來就口渴兼且肚餓,不管有毒沒毒,將嘴湊到石碗內,大口大口地往肚內灌。

    冰涼液體剛剛下肚,滿腹頓時生出暖意,整個人也頗有輕飄飄之感。

    但可惜的是,不過幾口間,石碗內的液體已經被他吸得一滴不剩。

    左動砸砸嘴,意猶未盡,肚內饑餓感卻被驅除得一點不剩。

    但困境並未解除,左動仔細地搜索著後半邊山洞,希冀找尋到一個可以出去的通道。

    山洞的範圍的確很大,左動足足花費了兩個鍾頭才仔細地將山洞搜索完畢,但結果令他相當頹喪。

    洞內連一個可以供老鼠出入的洞口都未曾有。

    左動毫不灰心,他能夠在短短三年時間中成為吳老的左膀右臂,除了行事果斷幹練、武技強悍外,最重要一點便在於韌性特強,絕不會為一點挫折而動搖自己的信心。

    休息一會後,再次仔細搜索起來,這一次更是連一點細節都不放過。

    當他重新回到出發點時,手上多了三個玉瓶,此外仍是沒有收獲。

    玉瓶是左動從山洞的一個角落裏取來的,一個是空瓶,另兩個內還各裝有半瓶紫色的石乳。

    左動的衣服早就破爛得不成樣子,幾乎可以見到他全裸的身體,但藏些東西仍是管用。

    “靠!”這次他終於忍不住罵了出來,心情亦有些低落,但心神仍保持著清醒,努力將恐懼排除在腦外,在這種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你的時候,若還不能保持鎮靜,那隻能是自尋死路。

    左動咬咬牙,眼睛望到那根凸出岩壁外的怪異鍾乳石上。

    他眯起眼,伸手緊緊拽住鍾乳石,保持著合適的力度,左右旋轉,但鍾乳石便仿佛是緊緊固定在岩石上般,毫無一絲動靜。

    左動屏住呼吸,將它往裏按下,倏然間又往外拔。

    “喀”,鍾乳石發出一聲脆響。

    整截都被他拔了出來,左動張眼一望,幸好鍾乳石的形狀仍是非常完整,從石中拔出的那一段亦沒有裂縫,顯然他用的力道恰到好處。

    但岩壁並未發出一點動靜。

    左動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終於,岩壁慢慢地發出了“喀喀”震響,一堵石牆從中分開,往兩邊移去,剛好露出一個可供人側身行走的縫隙。

    左動一口氣呼出,頓時覺得天地都美好起來。

    他穿進縫隙,橫著身子往前移步,大約向前走了十幾米深,終於穿出了縫隙。

    這時他發現自己是身處在一個圓形的甬道裏,剛剛想轉頭打探一下環境,身後已傳來隆隆震動,那裂開的縫隙竟自行關合起來。

    甬道不大,隻能容一人通行,左動張望一下,發現一個極為驚人的事實。

    這條甬道上,居然鑲嵌著無數閃閃發光的寶石,左動跟隨吳老三年,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但還從未見過如此璀璨的寶石。

    他在頂上敲落了幾顆,放在眼前鑒定,敲落的寶石中有兩顆祖母綠,圓潤光潔,發出誘人的光芒,另外五六顆則是純淨的鑽石,每一顆的重量都在幾十到上百克拉左右,這裏的寶石除了質地純淨之外,顆粒也很大,左動明白,這裏麵的寶石,隨便抓一把出去外麵賣,都可以讓一個人立刻成為百萬或千萬富翁。

    麵對這麽多的閃閃發光的“財富”,左動的心也不由得動了那麽一下。

    他的心忽然有點抽疼。

    如果是在三年前,自己能夠擁有這些鑽石的話,說不定,就能夠救回父母的命。

    眼前閃過了父母被車撞傷後那渾身鮮血淋漓的慘狀,可惜那時家裏卻沒有錢,在醫院住了十天後,深度昏迷的父母隻醒來兩三次,但本該盡快進行的手術卻由於沒能墊付上足夠的醫療費而被耽擱了。

    肇事的司機駕車逃逸,沒能抓到,當他遇上吳老時,雖然付給醫院的錢夠了,但人已經救不回來。

    左動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再也沒辦法補救。

    所以,寶石現在對他的意義僅僅是能夠讓他生活得好一點而已。

    左動笑了笑,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出口方向大步而去。

    財富當然是有用的東西,但對他來說,這幾顆已經足夠了,難道非要貪心地把所有的鑽石都清卷一空嗎?

    那豈不是要被這些石頭給活活壓死哩!

    從山洞中爬出來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昏沉沉的,已近黃昏。

    左動身體的傷勢幾乎完全痊愈,精神頗佳。

    甬道的盡頭修築在澗底,那一處又是水流湍急且怪石林立的所在,千百年來,也從來沒有人會想到在這澗底還隱藏著一個洞口。

    自然甬道的位置是高於澗水的,隻不過在最後的一段,甬道向下彎入,正好從澗底開口。

    左動在水底潛行了一會,馬上浮出了水麵。

    左動步履如飛地從山澗裏穿出,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趕到山下。

    在洞內的時候,連自己的未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反而心底一片空白,什麽也不去想,但一出了山洞,心湖內馬上波濤洶湧,一連串的疑問浮上腦海。

    自己這次與對手談判的消息非常隱秘,尤其是去的路線,除了門中的幾個人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左動眯了眯眼,眸子裏射出一絲殺氣。

    這種情況,除了被門中的人出賣之外,還找不出更好的解釋。

    但對方為何會如此膽大?居然敢不顧吳老的報複下這個黑手!

    左動的拳頭猛地攢了起來,太陽穴上的血管一漲,想到一個非常可怕的現實。

    黃老門現在做主的人是誰?

    自己被對方伏擊,吳老難道就沒有可能被人暗殺嗎?說不定,現在黃老門已經改換到別人名下了。

    左動的腦子裏轉動著念頭,忽然仰天大笑起來,轉著眼看看自己身上那破爛的衣服,腦中隻浮現出一句話:身上都破爛地像一個乞丐了,這樣子回到城裏,誰還能認得出他?

    一想通這點,左動立刻把腦子裏其他的念頭都統統拋了開去。

    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回城,不然呆在這山窩裏什麽也不知道又能管什麽用。

    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左動終於徒步走進了市區。

    但他明白,現在已經不能回家了,對方既然不能確定他是否死亡,定然會對他住的地方嚴加監視,隻要他一有動靜,恐怕就會掉落在對方的陷阱內。

    左動在勉強還算是衣袋的地方掏了幾下,摸出了僅存的幾個硬幣。

    然後在一個塞幣電話亭裏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當話筒裏傳來第五聲長鳴的時候,被接通了。

    “喂,我是郝明。”

    “左動,門裏的情況怎麽樣?”

    “啊,左哥啊,大夥可想死你了,前幾天你到哪裏去了?大夥找也找不到你,你現在哪裏啊?”

    左動“啪”地一聲掛斷電話,門裏看來果然出現了大狀況,自己不能輕易露麵了。

    幾天前自己遇襲,即使見不到人,也該知道自己出了事,怎麽可能沒事人一樣,且一個勁地問自己在哪,這種表現,除了已經被人收買或脅迫外,再無任何解釋。

    左動拐進一個暗巷,這個城市裏的每一條道路他都很熟悉,但現在,他卻覺得對這個城市很陌生,能夠一舉將黃老門控製住的勢力,定不簡單,所以此後的一段時間,他都不能再用原來的這個身份出現。

    不過他並不為此發愁,在這個城市內,他還有幾處秘密的居所,那是他很早以前就購置進來的,除了他,沒有任何人知曉。

    從暗巷內穿出,正隱入另一條巷子時,一個隱約的呼救聲傳入他的耳內。

    左動猶豫了一下,現在這樣的時刻,本來不該多生什麽事端的,但最後他還是歎了口氣,朝著那條深巷裏走去。

    雖然左動不敢自稱是有誌青年,但至少他還可自認所做的事沒有傷天害理。

    像現在這樣的事,每一個晚上都可能發生,可能有許多人見到聽到,卻都裝做沒有看到,左動卻還是準備幫人一把,雖則他現在的境況也很慘。

    暗色裏,幾個打扮得很現代的小青年正把一個女人按在角落裏。

    其中一個手裏還晃著一把亮閃閃的刀子。

    “小娘皮,把衣服給哥們脫了。”

    他色眯眯地盯著那個女人,伸出刀子在她的脖子邊上比畫著。

    冰涼的刀鋒貼在肌膚上,頓時寒毛都倒豎起來,女子心驚膽戰地望著麵前幾個小流氓,心裏升起一陣絕望。

    她曾奮力呼救,可是旁邊見個路過的人一見幾人手裏拿著刀子,馬上搖搖頭走掉了。

    眼淚已經在眼眶內打轉,卻哭不出來。

    “長得倒挺標致的,媽的,哥幾個搞過的還都沒有你漂亮,今天能玩一玩真是爽死。”

    旁邊的一個發出嘿嘿淫笑,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

    “救命啊……”

    她剛剛發出喊聲,立刻有人給了她一巴掌,眼前金星閃爍。

    “找死啊,小娘皮,敢和老子叫勁,等會讓你喊都喊不出來,嘿嘿嘿。”

    “我看是你喊不出來吧。”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巷子另一端傳了過來。

    “媽的,他媽的誰敢來打攪哥幾個辦事啊?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找死啊!”

    幾個小青年轉過身子,憤怒地叫嚷。

    “等會兒就知道到底是誰找死了。”

    一個人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巷子裏太黑,看不清他的臉,但那輪廓深刻的側麵倒是非常清晰,望去就如大理石雕一般,冷峻、深刻。

    身材不高,大概一米七十五左右,但看上去相當有氣勢。

    “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女人發出喊叫。

    “媽的,把她的嘴給我綁起來,等會幹她的時候再讓她叫得大聲點。”

    握刀的小流氓不耐煩地叫道,同時轉過眼瞥了左動幾下,“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媽的,你找死也不挑個好時辰,等老子們完事後你再來,也讓老子給你一刀痛快。”

    左動毫不在乎地一笑,一邊往前走一邊淡淡地道:“你趁早給我一刀,不是正好節省點時間辦正事嘛!”

    他的心裏正在苦笑,暈死,今天所發生的所有的事,簡直似經過精心彩排般,那算命老頭的話又在他耳邊回響。

    “你今日出行本主大殺,遇刀兵加身之禍,但萬分凶險中又透出一線生機,若有萬一,該往東行,近木近土則能得救,唔,讓我再看看,眸中帶彩,若能得脫大險,必有命犯桃花跡象……”

    那現在,算不算是命犯桃花呢?

    靠,簡直沒有天理,用不著讓那算命老頭的每句話都靈驗吧,不然那老頭還算什麽命,自己去買彩票得頭獎就解決了。

    左動發現自己的頭已經一個比兩個大,還在隱隱作痛,這一連串發生的事,也實在太離譜了。

    走得近了,才發現這個女人年紀不大,應該隻比他大上四五歲,大概在二十三四左右,不過身材相當豐滿火暴,所以遠遠望上去倒還以為是個豐韻誘人的成熟女郎。

    “哈哈,你倒是提醒我了,小子,看你這點功勞,老大今天就給你一刀快活,不會讓你死,放心吧。”

    左動瀟灑地聳了聳肩:“無所謂,最好還是一刀把我殺了幹淨,你看我這一身衣服都破爛成這樣,活在世上也沒什麽意思啊。”

    “靠,他媽的這隻豬話還真多,老大,砍他一刀不就完事了嘛!”

    另兩個小流氓在後麵叫。

    “兄弟們都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了,你既然想死,老子我就成全你。”

    他手裏晃著刀子,朝著左動蕩了過來。

    左動轉轉頭頸,雙手慢慢下垂,眼睛裏的神光慢慢地變了。

    幽深發亮的眸子緊緊盯住那人拿著刀子的手,嘴部緊緊抿起,使得整個臉型顯得愈加瘦削而銳利。

    瞬間,一種非常霸道的氣勢在他身上凝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