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3849 加入書籤
<>
<>秦雲笙抖抖袖子,如同篩糠一般,不禁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他好歹也是個名滿天下的王爺,怎麽說起話來卻跟後宮裏那些不受帝王寵愛的怨婦一樣。 <>修長的手指蜻蜓點水般撥弄琴弦,景止伴著琴音如唱曲兒一般,幽幽開口:“本王歡喜卿卿,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然卿卿怎能如此無情,在那日本王給卿卿送了頭冠表露心意之後,卿卿就再也沒有理會過本王。卿卿可知在送信人回來之後,本王是如何一日一日眼巴巴的等著卿卿的回信,不見又如何的傷心欲絕。卿卿可真是冷漠,害的本王差點以為卿卿就此厭棄了,就此不再與本王相見了。念及此,本王真覺得自己的心比寒冬還要冷了。” <>琴聲稍歇,景止站起身來,眉眼含笑望著秦雲笙,衣帶當風,如雲卷雲舒。 <>“可卿卿今日來了。所以,本王心中甚是歡悅,又覺這隆冬變做春日。” <>畫舫在碧綠的水麵上飄飄蕩蕩,船夫撐著蓬蒿將湖水緩緩推開,船頭漸漸向竹排小舟行去,景止站在船頭笑容和煦的朝她伸出了手來,白皙的手腕在滿眼蕩漾的綠意中霎時好看。 <>“卿卿,上船來吧。”他說,尾音慵懶的讓人心醉。 <>秦雲笙心尖禁不住一顫。 <>抬頭撞進他深邃含笑的黑眸中,秦雲笙隱在衣袍下的素手忍不住一緊,不禁咬牙暗罵了一聲妖孽。 <>跟她說話就說話,聲音這麽勾人作甚? <>淡淡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秦雲笙眼觀鼻鼻觀心,兩手執著的杵在寬大的袖袍裏,一點都不為美色所動。 <>擺著迂腐書生的架子,在景止伸手片刻,秦雲笙立在舟排上端端正正的朝他又作了個揖,清聲恭謹道:“王爺盛情,竹生先行謝過。不過王爺,您與小人雖說同為男子,光明磊落,但此處人多口雜,若是關係過為親密,恐會被有心人誤認為了斷袖。” <>秦雲笙麵無表情的徐徐道:“竹生自知王爺惜才,但奈何自己身份卑微,若是因這等小事而辱了王爺的清名,跌了王爺的身價,小人以死謝罪也不足可惜。還是自己上船的好。” <>一番言辭得體,態度不卑不亢,若是不識得程雲卿女兒身的人定然以為這是個刻板卻心思細膩的聖賢書生,時時處處都在為了知音著想,讓人心生三分讚許。.org <>然而就是可惜了景止,天生有一雙火眼金睛,洞察人心,尤其是女人心。 <>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用意,其實,她就是在變著法子的在警告他不要在這裏胡說,竭力的想要跟他撇清關係。 <>景止不禁失笑地搖搖頭,卻依然堅持道:“是,竹生兄說得對,不過畫舫船身高,這是在湖心無法降下船梯,本王舉手之勞而已,竹生兄不必如此介懷,請上船罷。” <>秦雲笙一噎。 <>景止這不是在拐著彎的罵她矯情嗎? <>被他反將一軍,秦雲笙在眾目睽睽下還端著架子,不好發作於外,於是在暗地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不情不願的伸出手拉住他的腕,借力翩然而上。 <>兩人有一瞬的親近,景止力道緊了緊捏住手中的柔荑,低沉含笑的聲音在她耳邊徐徐響起,“笙,竹字頭生字底。以竹生為化名,卿卿這算是不打自招嗎?” <>“。。。。。。”不打自招?她做了什麽虧心事了,不就是為了行事方便化了個名,還不打自招,不打自招個鬼啊。 <>秦雲笙垂眸,裝作不動聲色地模樣,從容的在他手裏抽出自己的小手,暗裏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王爺,外頭風大,您身子虛,說話小心點,免得被大風閃了舌頭。” <>微微刺痛的感覺從虎口傳來,像是貓爪兒刺撓在心頭,景止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目光柔和的看著她,反而笑的更加開懷了。一縷微風吹動他的墨發,清雋的眉眼宛如一幅絕世水墨的畫。 <>“哈哈,不怕,本王近日時常宮裏宮外走動,多鍛煉了自然身子硬朗得很,區區小風吹著涼爽倒也不礙事。反倒是竹生兄如此關心本王的身子,本王心中甚是安慰。”景止湊近了她的身子,笑容邊亦是沾染了暖暖神色。 <>他輕佻的動作,令得秦雲笙黑了臉,有種被人戲弄的羞惱,她皺眉剛欲張口嗬斥,景止卻已見好就收,眨眼換了張正經的麵孔,伸手做了請的動作:“好了,竹生兄進去被本王飲杯茶罷。”隻是薄唇依然忍不住的朝上勾,眉眼俱笑。 <>秦雲笙氣惱的別過頭去,重重的咬牙,“多謝王爺厚愛。”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咬著他的肉,簡直讓景止有種肉疼的錯覺。 <>秦雲笙氣鼓鼓的三兩步步入了畫舫中,一掀簾子,迎麵便對上了三四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三四雙眼睛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秦雲笙不免一愣。 <>來的時候,她可沒聽景止說他的畫舫裏頭還坐了這麽多的人吶? <>秦雲笙腳步愣在那裏,蹙眉回首多看了一眼景止。 <>她適才是以為這畫舫上頭就隻有她跟他兩人,所以敢這麽跟他鬥嘴奚落,說話間更是一點婉轉餘地都沒留。 <>船頭到船艙就隻隔著這麽幾步,那方才她那些利齒話畫舫裏頭的人豈不是全都聽見了? <>他這是故意讓她出醜於人前的吧?秦雲笙想著舫內坐著的幾個公子意味深長的眼神,就有點頭疼。枉她平時還自詡謹慎,怎麽到了景止這卻總是被坑呢,上次鹽引一事是這樣,這次又是。人家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她為什麽就總是在同一個坑裏吃虧,而且屢試不爽呢? <>隻可恨自己當時就不該爭一時的氣,答應他來詩會的,這不平白的被人家擺了一道。 <>秦雲笙心中懊惱,就越發覺得景止麵目可憎,跟一年前在西南的那個令她心緒不寧的體貼郎君就是被掉了包,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落差。 <>景止眯眼淡笑,迎上秦雲笙黑亮的鹿眼,烏眸裏一縱即逝的狡黠亮光如同對著獵物的狐狸,“竹生兄怎麽還不進去,舫內茶已將涼,上好的大紅袍趁香品最宜,竹生兄萬不能辜負了本王的一番好意啊。” <>秦雲笙剜他一眼,暗自腹誹:一番好意?怕是一番好捉弄人的意思吧。 <>淡淡收回目光,秦雲笙進了畫舫內,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厚著臉皮朝眾人行了君子之禮,朗聲道:“小生未曾受眾人邀請,卻冒然前來,擾了諸位公子閑談的雅興了,多有失禮之處,實在抱歉,還望諸位海涵。” <>一個青衣的男子站了起來,眯眼笑看著她,“喲,適才在內聽著,本王還以為是誰呢,竟敢跟我皇叔如此對嘴,沒想到原來竟是你這小丫頭。咦,今日丫頭這般裝的扮倒真是不錯啊,遠遠看著倒真像個翩翩少年郎。諸位說是也不是?” <>景不語朗朗笑起來,對眾人道。 <>“容起兄說的不錯。姑娘這氣質風度翩翩,我剛心中還想著哪來的小公子,眉眼竟如此的清秀,卻原是個姑娘。”一個模樣陰柔的男子執著紅珊折扇開口道。 <>“哈哈,容意兄這次可是眼拙了。”景不語拍拍男子的肩膀,“不過以本王與這丫頭幾麵之緣下,本王覺得,這丫頭的為人行事確實不似一般姑娘,堪比男兒。” <>他這話意有所指。 <>秦雲笙抬頭,正對上景不語似笑非笑的眼神,濃眉入鬢,眼眸深深,沙場指揮千軍的少年將軍崢嶸已漸漸初顯。 <>他是在向她暗示些什麽? <>秦雲笙抿抿唇,溫婉垂下眼眸,隻當什麽都不知。 <>一旁俊美陰麗的男子卻來了興趣,狹長丹鳳瞥向雲笙,道:“是嗎?容起兄看人眼光一向挑剔,能這般評價,想必姑娘也非泛泛之輩,容起兄且詳細說來,好讓我等也長長見識。” <>秦雲笙自知景不語的意思,心忍不住往下沉了沉,連忙開口生拽回了話題,“四王爺眼力過人,我精心偽裝身份,沒想到卻被王爺一眼就識破了。雕蟲小技,隻是做給外人看的罷了,王爺莫笑。” <>景不語笑容越發深刻,與雲笙四目相對了一瞬,無數的暗潮湧動都在眼底浮動起來。兩人麵色如常,但眼神卻像是在經曆一場隱形的戰役一般,各有心思。 <>半晌,景不語才輕描淡寫地移開了目光,然後一臉坦蕩地舉杯對眾人說:“來,我給諸位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那皇叔心念念的紅粉佳人,慶國公爺的愛孫,秦雲笙。” <>“秦雲笙?”容意端了香杯聞茶,將秦雲笙的名字默念了一遍,滿口的茶香四溢,他出聲讚道:“是個好名字。” <>秦雲笙瞥了一眼手執香杯的男子,心中微動。 <>這是詩中鬼才容意,北周有名的才學大師,官居周國太子太傅。本以為能成為大師之人,是個已過知天命年的老頭,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輕,模樣柔美堪比女子。 <>秦雲笙沉吟一下,委身道:“多謝容公子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