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話 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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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克一行人神色不善地走向岸邊,步伐極快,顯露了他們的不安。這條道路崎嶇不平,到處都是散落的石頭,大大小小,基本都是圓形的。

    食人海盜團。

    他們第二次被一個惡名嚇走,對於窮凶極惡的海盜來說,這是讓人窩火的事情。尤其是唐克,他的不甘都寫在了臉上,在走路的時候,無意識宣泄而出的怒氣,促使他將擋路的石頭踢飛。

    唐克閉上眼睛,能夠幻想出一群納迦魚人聚集在一起的場景。魚人們手持著生鏽的刀叉,嘴巴上沾滿鮮血,鱗片裏夾著綠色海藻,腳底下是殘破的染血屍體……惡龍海盜團沒有能力招惹這樣強大的存在,所以選擇了避其鋒芒。

    獨眼看了一眼擺著臭臉的唐克,拍了一下唐克的後背,安撫道:“海盜是一幫渴望自由的人,可是大海並不能讓人如願以償,這海上的各種勢力錯綜複雜,一旦衝動行事,就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海上真正的自由,隻有兩種人能夠享有,一種是強大的人,另一種是聰明人。我們沒有能力當第一種,所以隻能選擇當第二種。”

    唐克咀嚼了一下獨眼話裏的含義,點了點頭,神色緩和了一些,恨恨道:“隻是當了兩回逃兵,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這還沒碰麵呢,先被人家的名聲嚇跑了”

    “這片大海上,能夠跟納迦魚人抗衡的勢力可不多,你也不用太在意。”獨眼說,他今年剛滿四十歲,在海上混了二十多年,當年追隨卡姆船長的時候,也是被追得到處跑,早就習慣了這種與危險相伴的生活。

    岸邊已經近在咫尺,海風夾裹著腥氣,吹亂了唐克等人的頭發。隨著他們的接近,叮叮當當的敲打聲越來越響亮。

    唐克放眼望去,岸邊一派繁忙景象,水手正在忙著將物資運到岸上,七艘威風凜凜的帆船被牢牢固定在岸邊,一條條繩索繃得筆直。紅洛克站在船舷邊上吹風,他渾身都是繃帶,像個木乃伊一樣。克裏夫頤指氣使地大喊大叫,張揚地享受著指揮別人的樂趣。船醫蹲在岸邊圓石頭後麵,舉著放大鏡,觀察著一株綠意盎然的小藥草。

    克裏夫站在一堆木桶邊上,回身看到了唐克等人,甩著膀子喊道:“長官,七艘船的靠岸工作都做好了,我們一會兒能好好休息一下啦。”

    唐克長呼了一口氣,無奈地回答道:“別研究靠岸了,趕緊把東西再搬回船上,我們即刻啟程出海,不能再呆在島上了”

    “怎麽剛上岸就要走啊?你們剛才不是在挑選島上的吐彈蛙麽?”克裏夫搔搔頭,大為不解。

    “別廢話,馬上照我說的去做,誰再敢磨磨蹭蹭的,我就賞給誰兩鞭子具體的事情,你們在幹活的時候,我會跟你們解釋的。”唐克繃著臉喝道。

    唐克平日裏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並不會故意端起老大的架子,或者裝出凶巴巴的樣子,他的威懾力來自於自身真正的強大。但他現在的態度卻如此凜然,眾人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出了什麽要緊的大事。

    水手們先是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齊刷刷地望向了擺著臭臉的唐克,有人纏了一半的纜繩耷拉下來,有人放下抬著的米袋。

    唐克看著眾人木納的表現,一攤手說:“還不明白麽?我們遇到麻煩了,得馬上出海。是麻煩,懂麽?你們再不動的話,我就真的要用鞭子了。”

    海盜畢竟是違法職業,他們都養成了一種應對危機時刻的快速反應能力,一聽麻煩來了,集體聞風而動,像是時光倒流一樣,將一切東西送回到船上,剛剛係好的纜繩也被一一解開,大家的動作比停船的時候還要迅猛一倍。

    大家盡管還不知道詳情,但出於對唐克的信任,都表現出了如臨大敵的樣子。在別人忙碌的時候,克裏夫湊到了這邊,好奇地詢問詳細情況。

    唐克放大聲音,交代了食人海盜團上島的事情,還沒等他詳細說明,光是說出食人海盜團這個詞匯,就讓離岸出海的進程加快了一節。一切隻因為食人海盜團名字太臭,造成了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像是冬日的寒風,灌入了每個人的汗毛孔。

    眼前的狀況,就像是羊群碰到了狼群,羊群為了自保而選擇躲開,很可惜的是,唐克他們是羊群一方,大失往日的威風。

    唐克是那種死要麵子的人,所以他覺得很丟臉,真心想要讓脊梁骨更硬朗一點,立在這裏跟食人海盜團碰一麵看看

    可他現在不是光棍一條,而是上千名光棍的老大,他的大手裏攥著大家的生命,做任何事都要掂量一下這份責任。因為大家都信任他,所以他要當那個可以被信任的老大,而不是把大家都帶到火坑裏。

    唐克沉默著,目睹了一分鍾時間的流逝,岸邊的景象飛速變化,水手們麻利的動作挑不出任何毛病,看來沒人想吃兩鞭子。

    紅洛克本來站在船舷邊上,聽了唐克的講述之後,氣得頭發直豎,傷口崩裂。他咬牙切齒地說:“該死的納迦魚人,刀鋒海盜團被滅這筆帳,早晚我要用劍討回來。”

    “別動怒,小心你的傷口。”塞巴史蒂芬仍在觀察著腳下一株碧綠小藥草,嘴上不忘叮囑紅洛克。

    克裏夫突然一拍大腦殼,勃然叫道:“糟糕了”

    “怎麽了?”唐克愕然,不明白還有什麽能比食人海盜團上島更糟糕。

    克裏夫急得臉紅脖子粗,走過來按住唐克的肩膀,急道:“溫蒂船長聽吐彈蛙說島上有水潭,帶著花露跟兩隻母長臂熊跑去洗澡了,她們要是跟納迦魚人碰上可就糟糕了”

    唐克的瞳孔猛然收縮,心也跟著懸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溫蒂她們現在正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她們一旦跟食人海盜團碰上……他不願再想下去,不過腦海裏出現了血染八方的恐怖景象。

    就算有兩隻長臂熊在場,她們也不是一群納迦魚人的對手。納迦魚人敢到處吃人,那是因為它們擁有吃人的實力。

    岸邊的人們一下子安靜下來,一股緊張的情緒像是荒草一樣瘋長著,在這安靜的氣氛下,隱藏的卻是強烈的不安。這也難怪,溫蒂頗有船長風範,而花露也是團裏唯一的***,自然牽動著這幫粗人的心。

    “出來二百人跟我去找溫蒂她們,其餘的人繼續做開船工作,並死守在岸邊,船就是我們的家,不能為了救人就不顧家了。”唐克飛快地下令,隨後大步流星地往島內走去,他沒什麽文化,比較信命,此時更是在心裏求神拜佛起來,期盼著溫蒂她們不要跟納迦魚人碰上。

    獨眼害怕唐克當獨行俠,急忙抓住唐克的肩膀,喊道:“冷靜點,帶足了人手,我們一起過去。”

    唐克呼吸急促起來,他勉強控製住自己的衝動,手心已經滲出汗珠。他回想著溫蒂倔強轉身時甩起的藍發,花露童心未泯時吐出的粉色舌尖,長臂熊嬉鬧時憨態可掬的動作。

    水手們也同樣擔心同伴有死傷,爭先恐後地跑上岸,嚷嚷著要去救溫蒂她們,眨眼間的功夫,已經有七八百人聚集起來。連海盜團那三隻公長臂熊也跳了出來,它們覺得應該去救同類,展現公熊的紳士風度。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紅洛克邁著虛浮的步伐,走到人群之中,他提著寶劍,這個鐵疙瘩的重量讓他單手發顫。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別在那逞能了。”唐克皺眉看著紅洛克。

    “就算我受傷了,也比團裏大多數人厲害,放心好了,我不會扯你的後腿。”紅洛克眼睛裏閃過一絲厲色,他逞能也是複仇的心理在作祟,一股強烈的恨意驅使著他。

    唐克看紅洛克眼神堅定,也不再囉嗦,再者情況緊急,不容耽擱。他看人手聚齊了,命令手上有武器的跟他進島,因為群情積極,實在沒辦法把人數控製準確。

    水手們大半都上了岸,不過手上拎了武器的人隻有三百多人,他們幹勁十足地站到了唐克身邊。其餘的人回去取兵器也來不及了,被勒令強留了下來。

    “我們走,一起去找溫蒂她們。”唐克掃視了一圈眾人,率先跑向了島內,三百多人急忙跟上,腳步聲連成一片。

    塞巴史蒂芬看氣氛不對,沉聲提醒道:“唐克,獨眼,納迦魚人的族群足有二十多萬條,背後還跟龍牙國有所勾結,萬一真的碰上了,也要冷靜一點。”

    船醫刻意連同獨眼也一並提醒了一下,目的是在唐克衝動的時候,獨眼能夠出麵牽製一下。他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現在已經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並積極融入了這個世界,查閱了很多書籍,對海中的各種族群都略有了解。因為了解,所以他知道納迦魚人的勢力之大。

    “你就祈禱溫蒂她們沒什麽事吧”唐克頭也不回地答道,腳下疾步如風,已經把身後的水手們甩掉一截。

    “我盡量。”獨眼同時回答,他身後緊緊背著那杆魔技步槍。

    後麵的人也緊追不舍,他們明白,自己再快一分,溫蒂她們就安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