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話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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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雙子港一間名為星沙的酒館裏。店老板坐在吧台後,鬱悶地掃視空蕩蕩的全場,因為當地領主夫人失蹤的緣故,現在城裏的風聲正緊,店裏的生意大打折扣,那些酒鬼不是被抓了就是選擇躲在被窩裏過夜。不過店裏的女服務生倒是頗為開心,現在正悠閑地修理指甲。

    唐克混在僅有的十多名客人當中,他孤身一人來這裏打探消息,誰也沒有帶,免得人多口雜。他點了一杯常見的廉價朗姆酒,坐在吧台前自斟自飲,形似一個失意落魄的人,實際上耳朵卻高高地豎著,捕捉著屋內每一個人的談話。

    過了半個小時,他聽到了一點需要的消息,店老板在抱怨生意不好,有個粗人說無辜的朋友被抓了,有個水手說海上現在有許多船隻沿岸巡邏,還有個女人非常花癡,跟另一個女伴描述白天見到的邁克爾上校有多麽帥氣。

    唐克得知艾麗莎失蹤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他的行動要更加低調謹慎。他心裏慶幸著有金胡子這個靠山,因此多了一個自保王牌。

    有人在靠近。唐克感覺到了,不過他沒有亂動。店老板倒是抬頭瞥了一眼來人,並露出了帶有敵意的神色,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煩。

    “嘿,兄弟,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坐著?”一隻大手友好地拍了一下唐克的後背,然後自來熟地坐到了一邊,這人微笑著,露出嘴裏的一顆閃耀的金牙,“難道不覺得無聊麽?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弄兩個女人來,保證你滿意。看你應該是個水手,水手在岸上需要女人,我懂的。”

    “謝了。但暫時不用,我就要跟一個中意的女人分別了,現在正傷心著呢。”唐克擺了擺手,他正需要一些消息,倒是樂於有人跟他搭訕。他細看了一眼金牙男,隱隱覺得眼熟,好像在哪個港口見到過。

    “哦,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金牙男又拍了拍唐克的肩膀,“我很同情你,在我比你還要年輕一些的時候,也曾經被女人傷過心,不過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這樣的經曆了。歲月會讓人的心慢慢變得堅硬,當你在以後回顧往事的時候,會覺得以前讓自己傷心的事情原來那麽普通。”

    唐克含糊地答應著,他確認自己見過這個金牙男,他在記憶中試圖拉出所需的真相,思慮片刻,終於想了起來。

    這個男人是艾蒙德.羅伯特唐克在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的時候,第一個到達的港口叫卡林港,那時候他在酒館裏碰到了艾蒙德,還曾經雇傭艾蒙德幫他招募水手。

    唐克雖然認出了這人的身份,但是沒有點破,他現在已經變了樣子,而且需要隱藏身份,還是假裝不認識艾蒙德比較好。

    艾蒙德見唐克不說話,隻好繼續搭茬道:“小夥子,我感覺你現在的狀況更需要一個女人的慰藉,人們在痛苦的時候,就應該放縱自己。來吧。跟我走,我帶你找點樂子打發時間。”

    唐克低頭輕笑,他當初跟艾蒙德見麵的時候,這家夥也是個典型的“中間人”,這種人沒有什麽特定的工作,喜歡四處尋找能夠賺錢的空子,他挺喜歡這種人,因為這種人往往都挺鬼精靈的。

    “哦,我的好兄弟。”唐克佯裝醉酒,搖了搖頭說,“我現在真的不需要女人,不過我感覺跟你聊天挺順心的,你能再陪我聊聊麽?”他衝著一臉苦瓜相的店老板打了個響指,“給他也來一杯酒。”

    “呃,當然沒問題。”艾蒙德歪了一下腦袋,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一杯酒的利益顯然不如拉一個客人賺的多。

    “你是本地人麽?”

    “不是,我原來是格陵蘭國的人。”

    艾蒙德打開了話匣子,他非常健談,善於給自己的人生經曆中添油加醋,會讓不知就裏的旁聽者對他肅然起敬,以為他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他講述了在格陵蘭國生活的事情,他自稱是某個貴族的私生子,在他長大之後去跟自己的生父敲詐了一筆大錢。可他在這段故事裏自稱的姓氏與上次唐克聽過的並不同,就是不知道哪個版本才是真話。

    唐克點了一杯又一杯酒,為了讓艾蒙德乖乖喝下去,他特意點了昂貴的好酒。

    艾蒙德在酒精的麻醉下,成了單方麵的訴說者,他講起年輕時四處揮霍的事情,他像個地道的公子哥,每天揮金如土,他會花三千枚金幣買一匹馬跟別人比賽。他在說這段經曆的時候得意非常,緊接著,他直接跳過了家道中落的部分,直接說起了經商的事情,從這時開始,他再也沒有提到關於享受的經曆了。

    唐克耐心地聽著,他不便於直接打聽需要的信息,那樣太明顯了,他隻能等待艾蒙德在一大堆談話內容中透露一些事情。

    艾蒙德逐漸講到了近年的經曆,他聽別人說雙子港有利可圖,所以趕到了這裏,他聲稱自己無論在任何地方都能混得開,並為此洋洋得意。接著,他說到了重點上,他談起最近領主夫人失蹤的事情。

    “該死的,我把話題都說沒有了。”艾蒙德喝了一口酒,讓舌頭打卷得更厲害了,“兄弟,你來講吧。講你跟你女人的事情,我希望這故事聽起來跟歌劇一樣曲折。”

    “不,你還有話沒說完,你剛才說領主夫人失蹤了,這座港口變得非常緊張,接著你就戛然而止了,為什麽?告訴我,我剛來這裏,想聽這些重要的事情。”唐克的聲音變得很低,像是夢囈一樣,他希望艾蒙德同樣用這樣低的聲音回答。

    “聽著兄弟,現在這些事情不能亂講了。”艾蒙德用醉眼盯著唐克,“現在雙子港有幾個話題是禁止討論的,比如說領主夫人、海怪、失蹤客船以及——海盜。”

    “為什麽?”

    “因為凡是胡說八道的人,都被領主抓了起來,倒黴的還被嚴刑拷打,每天挨鞭子。看你的樣子,肯定不知道挨鞭子的滋味,獄卒的鞭子會把你的皮肉撕開,你能透過傷口看到身體裏麵是什麽樣子的,就那麽可怕。”

    唐克做出害怕的表情,說:“但你不詳細告訴我事情經過的話,我怎麽能知道哪些話題是不能討論的?”

    艾蒙德在這一瞬間變得醉意全無,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貪婪的目光。他環顧了一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看在你這頓酒的份兒上。我就給你講講吧。”

    唐克終於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了解到艾麗莎失蹤之後,克爾溫領主的所作所為。他進而打探到克爾溫擁有的船隻數量,大概是一百多艘船,但以商船跟客船居多。此外,艾蒙德還對邁克爾這個人評價甚高,講了幾個邁克爾剿滅海盜的故事,邁克爾活脫像一個英雄人物。

    酒過三巡,艾蒙德聲稱要出去小解,讓唐克自己待一會。艾蒙德走出門的時候,特意回頭瞥了一眼仍在悶頭喝酒的唐克,目光不善。在艾蒙德出去之後,店老板也古怪地看了一眼唐克,欲言又止,憋了幾下之後,還是放棄了,繼續擦拭那些蒙塵的酒瓶。

    艾蒙德來到店外之後,並沒有去小解,而是快步離開了酒館,他顯得很焦急,四處張望,在轉過兩條街之後,他看到了一隊巡邏的衛兵,露出了得勝的笑意。他快步走上前,引起了衛兵的注意。

    “長話短說,有個外來人形跡可疑,剛才在酒館裏一直跟別人打聽有關領主夫人失蹤的事情他穿的像個水手,沒準是個海盜。你們何不把他抓來問問呢?”艾蒙德飛快地說著,殷切地看著一隊六人的巡邏衛兵。

    衛兵們提高了警惕,當即說:“走,你帶我們去找那個人。”

    “當然了,我來找你們就是為了這個,但是……”艾蒙德伸出了手,告示上麵已經明碼標價,凡是提供線索的人都能得到賞錢。他現在非常缺錢,所以才準備陷害唐克這個陌生人。

    衛兵從兜裏掏了幾下,將一摞銀幣塞到了艾蒙德貪得無厭的手心裏,艾蒙德笑得非常燦爛。

    同一時間,唐克對此毫不知情,仍在那裏品著酒,朗姆酒在他喉嚨裏留下悠長的韻味。他發現艾蒙德走出去的時間有點過長了,便猜測這家夥是為了逃避付賬先逃了,不禁莞爾。

    唐克的思緒忽然被打斷了,微笑收斂。門外傳來一群沉重的腳步聲,有幾個人的腳步充滿力量。他憑腳步聲判斷,這隊人很像是奔著這家店的門口而來。他回頭衝著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個身影快步走過,戴著的帽子很像是衛兵。

    “該不會是來抓我的吧?”唐克麵不改色,將最後一口酒一飲而盡,海盜是不可以浪費酒水的。

    衛兵們已經到了門口,為首的人把手按到了門把上,作勢要推開。

    唐克從兜裏掏出一枚銀幣,對準了店老板身後擺放酒水的架子,猛力將銀幣彈射出去。銀幣將一連串的酒瓶砸得稀裏嘩啦,清脆的聲音吸引了全場人們的目光。唐克不再多看,從容不迫地起身離開。

    門被打開,衛兵們衝了進來,首先被破碎的酒瓶以及店老板的尖叫聲吸引過去,他們高喊著:“誰都不許動”然後回頭質問艾蒙德,“那個可疑的人呢?”

    “他在那……咦?”艾蒙德猛然指向唐克剛才坐著的方向,但手指立即軟了下來,因為唐克已經不見了“該死的”他大罵,並四處尋找唐克的身影,他不顧店老板的尖叫,拽住其他的客人,詢問唐克的去向,但是沒有人知道。艾蒙德一臉死灰。

    “好了。我看是你喝多了在耍我們玩”衛兵惱怒地說。

    “不不是剛才真的有個可疑的人”

    “我看你自己就挺可疑的,跟我到監獄過夜吧”

    “不”

    衛兵們架走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艾蒙德。

    事實上,唐克坐著的地方還殘留著餘熱,就在這把椅子的左手邊,一扇窗戶敞開著,隨風搖曳,這扇窗戶不大,無法想象一個成年人能從這裏瞬間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