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話漂流瓶

    送走了伊麗莎白之後，唐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尋找澤拉上麵，但是在岸上很難打聽到魚人的消息。他深思熟慮之下，決定先出海再說。到了海上，他招募了幾條納迦魚人，讓上次招募的“明太魚”當它們的隊長。

    “明太魚”在亂流海一役立下過汗馬功勞，混個小頭目當當也不為過。

    唐克把魚人都派了出去，讓它們到海底打探澤拉的消息。魚人對同類沒有什麽防備，明太魚它們想要打探消息很容易。

    岸上跟海底自古以來就老死不相往來，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岸上種族把海怪跟海獸混為一談，將其視為獸類，而非智慧種族。海獸族也對岸上毫無興趣，它們除了少數幾個兩棲族類之外，大部分都無法在岸上生活，自然將其視為無用的地方。

    雙方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彼此之間知之甚少。在岸上流傳甚廣的事情，到了海底後，也許誰也不知道。在海底赫赫有名的海獸戰士，在岸上也隻會被當成無名怪物。

    直到近些年，情況才有所改善，海獸族跟岸上種族漸漸增強了聯係，開始互通有無。促成這樁美事的，自然是利益原因。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岸上各種稀缺的資源，在海底也許遍地都是。在海底打造不出來的兵刃鎧甲，在岸上卻是泛濫的便宜貨。雙方各有所需，自然就勾搭到了一起。蛤蟆島就是個很有代表性的例子，它們給唐克當傭兵，賺取傭金以及岸上的物資，改善島上的生活。給岸上種族當海上傭兵的不止是吐彈蛙，其他海獸族也做同樣的事情，比如說絕鋒槍魚、雷皇鰻、弓魚等等。

    唐克在這兩年，陸陸續續碰到過不少種類的海獸族，紛紛掃描到係統列表之中。可惜他獎勵點拮據，無法招募出成群的海獸族，零星幾個招募出來也無甚大用。不過，這種拮據的狀態正在逐漸改觀，他有了領地以及船隊之後，獎勵點開始自動增長，有了越做越大的勢頭。等他獎勵點足夠豐厚的時候，就會組織一支異類的特種部隊。他比較看好的是鷹人飛行部隊，空對海有著絕對的優勢，這種優勢上的甜頭，他通過蒼天號已經嚐到過了。

    利用魚人在海底打探消息的策略是對的。

    僅用五天時間，明太魚就帶來了重要消息。澤拉在幾個月前趕往了黑海，至今未歸。消息是從一個納迦魚人部落得來的，至於澤拉為什麽會去黑海，則沒有人知道。

    唐克確定了目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前往黑海再說。在航行期間，要繼續派出魚人打探消息，一路上有不少納迦魚人的部落，一定能打探到更準確的消息。他這次一定要將澤拉殺死，因為魚之詛咒的副作用越來越強烈了。他的體表時而會滲出莫名其妙的海水，這是變化為魚人的初期前兆。

    他對外表現得很輕鬆，可實際上一直在擔心魚之詛咒的事情。每當回想起哈羅德變成海怪的模樣，他的後背都會滲出冷汗。這一次前往黑海，綿延相距一萬多海裏，至少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這樣一來，就把他逼得更緊了。掐指一算，他中詛咒已經有一年了，再過兩年就會徹底變為海怪，他死都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一晃又過了數日，黑珍珠號利用黑暗海域的能力，拖拽著兩艘普通船，向著南方飛奔。

    唐克站在船首，迎風吹著頭發，他現在的腦袋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想，默默地注視著廣闊的海麵。大海有包容萬象的氣勢，將他的煩惱統統裝走了。

    海麵上有某樣東西閃了一道亮光，極為炫目。

    唐克被光芒晃到，微微眯眼，他循著不尋常的光芒望去，看到了一個海麵上的漂流瓶。

    海上的漂流瓶很多，裏麵裝著信件字條，內容多半是一些祝福語，但偶爾也有關於沉船的信息，或者遭遇襲擊的警示。水手碰到漂流瓶，是一定會撿起來的，一來排解一下海上生活的寂寞，二來沒準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唐克拾起地上一條盤著的繩子，另一手拔出腥月彎刀，向海麵重重一斬。劍氣激蕩，震起一道浪柱，漂流瓶處在風口浪尖，高高彈起。他再一揮繩子，將漂流瓶牢牢纏住，順勢拉到身邊，將漂流瓶弄到了手。

    漂流瓶隻有巴掌長，透明的瓶子裏，躺著一張折疊的粉色信紙，在塞子的保護下，瓶子裏滴水未進。

    “粉色信紙，該不是什麽情書吧？”唐克失笑道，用一股暗勁，將玻璃瓶震碎了，取出了信紙，展開觀看。

    致我未來的愛侶。

    這樣親昵的稱呼，一定讓你很吃驚吧？嗬嗬，我真想看到你收到這封信之後的表情，那一定非常精彩。這樣稱呼你，並非是在開玩笑，而是出於我的本意，以及一種深切的願望。

    這是一封告白信，我希望通過這封信，為你我之間搭上一家橋梁，讓我們走到一起，相知相愛。

    女孩家本不該說這種露骨的話，因為有失矜持。但是我在積年累月的閉塞環境中，已經嚐夠了孤獨的滋味，受盡了寂寞的折磨。如果我不做一些大膽的事情，恐怕要在這個華美的牢籠中孤獨終老了。

    人人都有資格擁有愛情，我是這麽認為的。盡管我的環境不允許我擁有愛情，可是我想冒險試一試。哪怕盡讓我享受一天的愛情，當一天的普通女孩，我也心滿意足了。放縱這一次之後，不管命運將我置於何種痛苦境地，我也不會再哭泣了，至少我曾經擁有過。

    雖然我們素未謀麵，可我覺得，你就是我等了幾十年的人。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你的樣子，你也許是風流倜儻的流浪武士，也許是高大威猛的海上騎士，也許是知書達禮的王公貴族。

    女孩都是喜歡幻想的，我也是一樣，我希望你能滿足我的幻想，就像我心目中那樣高大英俊。

    我知道這是一種奢侈的幻想，很難實現，所以我每天每夜對不公的上天祈禱，祈求上天能滿足我的願望，隻要這一次就好。

    不過，上天順我心意的次數實在是少。

    萬一你跟我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遠的話，請你把這封信塞回瓶子裏，幫我丟到海上，全當什麽也發生過。我在此對你表示衷心的感謝。你這種助人為樂的行為，一定會受到上天的恩賜。

    但如果你年紀輕輕，尚未婚配，身體健康，外表俊朗，完全符合我對愛侶的幻想，又對我有些許好感的話，可以通過這張紙回信給我，我將與你進一步的交流。

    筆不前馳。

    某個關在華麗牢籠中的女孩，小魚。

    寫於黃金海曆1746年太陽月12日。

    又及：這張信紙叫做“相思紙”，一份兩張，隻要在一張上麵寫字，就會自動映射到另外一張紙上。當紙張寫滿之後，隻需一吹氣，上麵的墨汁就會消失，可以反複書寫。

    “這是什麽跟什麽啊？”唐克看完信中的內容，不禁啞然失笑。這是某個女孩懷春了？看那說話的口氣，文縐縐的，還提及了“華麗的牢籠”，看樣子還是個大家閨秀。

    另外還有一點很奇怪，她總是自稱女孩，又說什麽等了幾十年，有點自相矛盾。由此看來，她一定不是人族女孩，應該是精靈一類的長壽種族，所以都幾十歲了還是女孩。

    書寫日期是46年，時隔一年之久。這個漂流瓶漂洋過海，流落到唐克手上，也算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至於這種相思紙，唐克從來都沒有聽過，一用調查術，鑒定得知，這張紙確實具有反複書寫以及傳遞文字的效果，還是個小寶物。普通人家的女孩，怎麽可能有這好東西，進一步驗證寫信的女孩來曆不凡。

    “反正左右無事，就拿你消遣一下吧。”

    唐克聳聳肩，拿著粉色信紙回到了船長室，他對著信紙一吹氣，上麵的墨跡像是一股黑灰似的飄走了。他趴在桌子前，拔出羽毛筆寫了回信。

    小魚你好，我有幸在你寄信一年之後，撿到了這個漂流瓶。也許你的祈禱得到了上天的回應，我就是你幻想中的男人。我年紀輕輕，尚未婚配，身體健康，外表俊朗，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不過我不是騎士，也不是貴族，而是一名海盜團長。

    如果你對於我這種邪惡的身份不甚滿意的話，可以回信告訴我。看在你欲求不滿的份兒上，我可以在遇到騎士或者貴族的時候，幫你把信交給他。不過嘛，我碰到這類人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成為了我的俘虜，希望你不介意此點。

    某個海盜團長回信。

    想了想，你也許不會再關注這封已經寄出一年之久的信件了，所以還是留個日期吧。沒準你在很多年之後，能在這封海盜的回信中找到些許樂趣。

    黃金海曆1747年花月18日。

    唐克舉起信紙，欣賞著自己蒼勁有力的字跡，頗為滿意，這寫信的樂趣，倒是大於看到這封信的樂趣了。

    這封信的時間跨度太大了，能夠收到回應的可能性不大。唐克因此也沒放在心上，合上信，壓到了書本低下，回到甲板上吹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