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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真是突如其來,周沐蓁一瞬間愣了。而容浮還是像剛才那樣,深深的看著她。
“我們是仇家。”周沐蓁攤攤手,既然上官勇已經告訴她容浮的執念了,那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容浮終於有了動作,他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雙肩。周沐蓁連忙後退一步,防備的看著他。若不是之前與他見過不少次,恐怕她袖中的短劍就要出鞘了。
她道:“上次你與我舅舅打了一場,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見麵了。如今你是要做什麽?我可不相信,這一個多月裏,你會把之前十幾年的事都想通。”
“我本想著你會一直不知道齊雲門的存在,這樣我就可以繼續見你。現在想想,在看到你父親使出齊雲劍法的時候,我就該想到這一天了吧。果然,你還是和他們相認了。”
見容浮臉上浮現出一些痛苦的神色,周沐蓁隻覺得莫名其妙,道:“我為何不能與他們相認?就算你把他們當成仇家來看,但與我是血緣至親。既然我們道不相同,以後不見麵了就是。”
“我也想啊……”他回去之後日日回憶著父親死後他和母親過的是怎樣艱難的日子,甚至覺得自己不去把齊雲的人殺光已經很是仁至義盡了。但時間慢慢過去,他的夢中出現的總是周沐蓁在火堆前那張冷漠而堅定的臉。
他是抑製不住才又來到這裏的,已經沒了耐心等到入夜,也沒有了勇氣重新進入竹林,因此他就這麽大白天的來到了畫樓上。果然,周沐蓁的防備很高,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她一上來就對他加以質問,他內心糾結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麽說,便不假思索的把自己心中的思念說了出來。
他早該想到的,她不會像其他女子一樣微笑著紅了臉,她身上穿著淺黃色的春衫,配上陽光應該是極為溫婉的,然而她在聽了他的表白之後眼神竟然更加銳利,臉色比大年初七那天出鞘的劍還要冰冷幾分。
周沐蓁雙手交疊抱在胸前,道:“你到底想怎樣?複仇計劃嗎?把我娘的所謂虧欠報複在我身上?光天化日之下徹徹底底毀了我的名譽,坐實了周楚凝她們所說的謠言?”
容浮說不出話了,他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發絲,但麵前的女子又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後背已經靠在了樓梯間牆上,眼中是仍舊是滿滿的懷疑,還夾雜著一絲厭惡。
反正人已經見到了,他也該知足了。容浮這麽想著,便不在糾纏,飛身離開。
周沐蓁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重新走回了欄杆前。她院子裏的下人都忙碌著自己手邊的事,沒有時間往她這兒看一眼。
她輕輕歎了口氣,怎麽會這樣呢。
天色漸漸晚了,她剛一回到自己的臥室,便見佩霜已經站在裏頭了,正跟佩雪一邊聊天,一邊切著果子呢。
“你回來了?那邊如何?”見她們二人迎上來,周沐蓁連忙對著佩霜問道。
佩霜回道:“傳聞還真是不假,秦府的下人似乎遣散了不少,澆花種草的人好像都沒了。原本那府邸就不小,這麽一來,更顯得蕭條了。”
“大小姐這兒日日都有人送東西或是串門兒,秦家那邊可有?”佩雪想了想,問道。
“有是有,不過那邊下人不多,招待的自然也不周全。送東西的都是直接叫門房的家丁給送進去,親自上門的人家……我是沒有見到的。”
樹倒猢猻散,秦家這個樣子,自然去真心祝福的人不多。就算秦首輔有幾個學生,但秦小姐親自去迎接也是不合禮數的。
佩霜接著道:“不過雖然人不多,但聽到是郡君的人去了,秦小姐還是親自出來將奴婢接進去了呢。”
周沐蓁有些驚訝,又重複問道:“什麽?她親自去的?”一個即將成為東宮側妃的大小姐親自去接一個郡君身邊的丫鬟?這確實極為真誠的待遇了,隻不過秦府如今這個情況,沒有必要吧?
若是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家上門,就算是個丫鬟或者婆子,秦小姐就去親自迎接的話,她早就該累死了吧。
“奴婢不知道秦小姐是個什麽脾氣,因此也不敢多說話,進去之後便把銀票拿出來給她了。或許沒收到過這麽簡單粗暴的東西吧,秦小姐倒是有些驚訝的樣子。她沒有多看,便把銀票收起來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拿出來。”
一邊的佩雪點點頭,道:“這就得看秦府缺不缺錢了,雖說家中無人了,但畢竟是首輔之尊,應該不會太過窮酸的吧?”
周沐蓁笑道:“雖說皇上派了太醫在府中,求醫問藥不需要花錢,但畢竟是欠了人家太醫的人情,要打賞的必然不在少數。還有那麽多上門祝賀的,送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但必須得拿真金實銀的去打賞他們啊。”
說到皇上,佩霜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道:“對了,奴婢看首輔的外邊還有不少侍衛呢,是從宮中拍出來給他們鎮宅護家的?上次蘇尚書葬禮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呢。”
周沐蓁輕輕呸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別這麽說,秦首輔還沒死呢,怎麽能說這種話?”
佩霜連忙捂了嘴,低下了頭。不過大家都知道,說是這麽說,秦首輔還真的不知道能再撐幾天。
說不準現在周楚凝就盼著秦首輔趕緊死呢,這樣秦小姐還要守孝,就不可能和她同一天出嫁了。等守孝期過了,周楚凝就已經在東宮站穩了腳跟,一個孤女嫁進去,還不是任她拿捏?
想了想,周沐蓁仍舊壓著聲音,拉著佩霜道:“不過說起來,現在秦家的蕭條,跟上次去蘇府那次比起來,如何?”
回憶起今天看到的景象,佩霜歎了口氣,道:“好歹上次蘇老夫人和蘇夫人都在,還有個太子妃鎮場麵。但這秦府的主子可就隻有秦首輔和秦小姐兩個人啊。”
首輔夫人早已西去,而秦小姐的母親也早亡,可以說整個秦家連個可以鎮場麵的夫人都沒有。
周沐蓁點點頭,道:“行了,你也累了,快去歇著吧。說不準過幾天,還得你陪我親自去秦府一趟呢。”
“親自去?”佩霜和佩雪都很驚訝,“這不必吧?雖說首輔還活著,但總是有些晦氣的。”
“晦氣什麽?人家不是馬上就有一樁喜事了嗎?再怎麽說,秦小姐也是個高門貴女,我總得去給人家添妝吧?”
周沐蓁可不是這樣熱心的人,她這麽說,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盡管很清楚這一點,佩雪還是有些擔憂道:“畢竟是和大小姐一同出嫁的,您若是親自去了,恐怕那邊會不高興吧?”
不僅是這樣,就連今日送銀票過去,劉氏和周楚凝知道了都差點氣翻過去。在背後罵罵咧咧地說周沐蓁吃裏扒外。
“就是因為她們不樂意親自去,才要我代勞啊。”周沐蓁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吩咐道:“派人去前麵看看父親回府了沒,若是回來了,便把這事通報一聲。順便告訴他,我想帶著三妹妹一同去。”
佩雪應了是,但麵色還是有些猶豫。
“如今母親和大姐都在氣頭上,我直接去找父親通報的話,他是會理解的。他不僅不會說我胳膊肘往外拐,估計還得讚著你家小姐我識大體呢。”
最近朝堂上的大事不多,周鶴果然已經回來了。聽了周沐蓁的通報,欣然同意了,並說這是她自己解決就好,不必擔憂什麽。還親自派了自己書房的丫鬟去給周楚曼說了一聲,隻讓她跟著周沐蓁走就好。
得到周鶴的回府後,佩霜問道:“那小姐什麽時候給秦府下帖子?”而此時的佩雪,已經去給她挑出去串門的衣服了。
“急什麽?今日才送過銀子,急著去倒是顯得我多巴結她似的。估摸著她快要把錢用完的時候再說吧。”
這事兒便被拋之腦後了。
今日的事兒算是結束了。周沐蓁剛剛躺在床上,卻聽說外邊又來了人。
“這麽晚了,宮門都落鎖了,太子妃還派人來做什麽?”周沐蓁急急忙忙地起來。
薑媽媽輕輕按住她,道:“小姐不必起來了,宮中的嬤嬤隻是來傳個口諭,讓小姐明早進宮罷了。說完便急急忙忙走了,說還要往逸季侯府去一趟呢。”
今天剛見過蔣照,太子妃就要見她?這是巧合?還是說蔣照真的又進宮同蘇落晴說了什麽?
何況,已經這麽晚了,還特意派人出來,這也太惹人注意了吧?若是想召見她,晚一天應該也沒有關係,畢竟東宮的婚事剛剛定下來,不應該又出什麽大事啊。
周沐蓁這邊被薑媽媽哄著趕緊睡了,佩雪那邊則是急著讓門房和馬廄那邊準備明早的鑾駕。
太子妃早就做主說周沐蓁的鑾駕不必向劉氏報備了,宮中的嬤嬤這一次也是直接進的恬然苑。準備睡下的周楚凝聽說了這事,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